第61章 打一桿帥字旗飄飄蕩蕩
2024-09-14 07:23:27
作者: 閆可平
呂銀兒儘管沒有醉酒,但是她像雲飄著一樣走出餐廳。
在大樓的走廊里,她輕快地躲過每一個人,奔向電梯間。電梯沒有打開,她從右側的小門裡跑出,白光一閃,從樓梯上「噔噔」地奔跑下去。她跑慣了鎮政府大樓的樓梯,對於這種樓梯也不是真正陌生。不崴腳,不身倒,一口氣跑出大樓。
此時,司機小雪好像與她約定好一樣,早已把車停在假山前。假山前高山流水似的燈帶,把院中停車場變成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赤的、橙的、黃的、綠的、青的、藍的和紫的,和樓里的燈光交相輝映,把喜客來打扮成一個醉生夢死的世界。
「呂書記,在這兒吶。」小雪遠遠地向她招手,同時把車門拉開。
呂銀兒沒有回答,順著喊聲「嗖嗖」跑了過來,坐進車裡。
小雪迅速關上了車門,熟練地坐進車裡。車沒有熄火,他踩離合、掛檔、加油門一氣呵成,車燈大開,穩中有快,風一樣飄出喜客來大門。
「去哪裡?」小雪問。
「回鎮政府辦公室。」呂銀兒好像余怒未消,酒氣纏繞。
小雪打了一個右輪,車頭對準了正西,整一條街的路燈,如星光一樣地排列。街上沒有行人,只有急急行駛的轎車,帶著夜色與燥熱趕快回家乘涼。
呂銀兒手裡還握著手機,手機在等待著主人的指示。它想,主人現在想什麼,在沉思什麼?還沒等弄清主人是啥意思,主人便播動了它的心弦,向那邊的人發出了指令,那邊的人馬上請求任務:「呂書記,請指示!」
「現在誰當班。」呂銀兒冷靜地問。
「我,我當班。」中年男子睏倦的聲音。
「尤所長,把綠原山上的動力電和照明電停送十分鐘,掐表計算。」呂銀兒以不容商量的口氣說。
「那樣會有人投訴。」尤如龍在電話那頭說。
「你以檢查線路為藉口。」呂銀兒引導著說。
「供電局會知道。」尤如龍有後顧之憂,並沒有不配合的意思。
「哪裡那麼多廢話,讓你停你就停。」呂銀兒耐心不足:「現在正在抓捕犯罪分子,如果你不聽指令,犯罪分子會藉助這十分鐘消除罪證,你是不是在給他們提供方便,證據一消除,他們會逍遙法外,這個責任誰來負。」
「好好好,是是是,我馬上停電,別說十分鐘,十個小時也要停。」尤所長大概是怕與犯罪分子沾邊,馬上改變態度,以最好的語句來回答呂銀兒。
「算你聰明。」呂銀兒心裡笑了。
「這尤如龍真沒有骨氣,一聽說犯罪二字就腿發軟。」小雪說了一句,因為呂銀兒的手機是開著揚聲器的,呂銀兒和尤如龍的一問一答,小雪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車進了鎮政府大院,辦公樓上的電燈突然滅掉,斷電了,院子裡一片漆黑,就連門衛也沒反應過來,電子伸縮門也不能烏龜似地伸出頭來,鎮政府辦公大樓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大樓里各個房間空調失靈,空間在瞬間升溫……這個尤如龍,怎麼把所有線路都停了?呂銀兒本想斥責他兩句,無奈還要撥打手機、手機費不多了,還是省著點吧,也就十分鐘。
呂銀兒下了車,看了一眼天空,見渾紅的月亮從東方升起來,黑暗的世界一瞬間有了光照,此時,手機又響了起來:「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思念什麼,我能思念誰?呂銀兒一邊想著,一邊打開手機。是派出所所長趙洪龍的電話:「只抓了四人,都是管工,是送北門看守所還是罰款放人。」
「趙所長,冷靜冷靜,暫拘留在鎮派出所,給他們來點橫的,直接開罰單。給他們講清楚利害關係,超過明天中午十二點不交罰款的,送汶縣北門看守所,由司法整理材料,按盜採國家資源罪起訴。」呂銀兒一臉橫肉,肉坑瀰漫整個臉,她咬牙切齒,面對月亮,面目顯得十分猙獰。
小雪看到了呂銀兒多變的面孔,嚇了一跳,以為是白骨精在世,提醒說:「呂書記,這樣搞會不會犯錯誤,因為他們的手續都是很齊全的。」
「我心中有數,他們不按套路出牌,我就給他們出一次老千。」呂銀兒笑了,指著發紅的月亮,說:「小雪,你應該知道這月亮什麼時候變成銀色,什麼時候綠原的天空才能變藍,籃天才會如洗如浣。我多麼希望天上飛著盤山鷹,飛著白色流雲,太陽在錦上添一朵花啊。」
小雪知道呂書記是大胸懷,電燈一滅,開始賞月,天地結合,道法自然,把綠原的經濟和環境治理相結合,走一條綠色開採的道路,他看著呂銀兒那明亮的眼睛,那裡邊就好像有一個夢想。
辦公樓的燈光突然大亮,如刀子般割開樓里樓外的月色。呂銀兒放棄了對月亮的點評,轉身朝大樓里走去,又止步回頭對小雪說:「你去休息吧,今晚沒有任務。」
小雪嗯了一聲算作答應,在停車區騎了一輛自行車回城去了。
呂銀兒回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看見病秧子吳長鈞在沙發上打盹,那樣子很可笑,像一棵乾旱的向日葵,被旱風一吹那頭便搖來晃去,呂銀兒一走進來,她便睜開眼睛,好像向日葵得到了雨露的滋潤。
「來多長時間了?」呂銀兒被她的睏倦樣子逗笑了,於是便問。
「你走了我就來了。」吳長鈞忙站起身來,走到茶几旁,給銀兒倒了一杯涼開水。
呂銀兒接過杯子,牛飲水一樣「咕咚咕咚」喝下去,說:「再來一杯。」
「怎麼樣,家宴沒吃完吧?」吳長鈞帶著睏倦笑了笑,又給呂銀兒倒了一杯涼開水。
「鴻門宴呀,這幾個土豪居然耍我,今天我要好好地治一治他們。」呂銀兒又將水飲牛一樣地喝下,杯子朝桌子上一擲。
「他們不理解你的苦心。」吳長鈞懶洋洋地說。
「也許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自然、環境、健康的重要性,屆時他們會明白過來的。」呂銀兒說:「我並不是想把礦山關閉,而是行使綠色開採,弄一個良好的開採環境,普惠綠原人。」
「我的書記,你是最偉大的。」吳長鈞倒了一杯涼開水自己喝,舉止優雅。
「叮鈴鈴」桌子上的櫻桃色電話響了,吳長鈞伸手抓起聽筒,精神十足地問道:「喂,那裡?」
「何方神聖?」呂銀兒看到有電話打來,嘀咕著問。
「是趙洪龍所長,他要和你講話。」吳長鈞把電話遞給靠過來的呂銀兒。
呂銀兒接過聽筒,把聽筒靠近耳廓,問:「那位?」
「我,趙洪龍,政府的衛士。抓來的這幾個人都說要見您,說是和您同住一村。」趙洪龍所長試探著說。
「還都在一個太陽下曬暖吶,凡攀親托關係者加罰。也不看看什麼形勢,拉大旗做虎皮的那種社會一去不復返了。」呂銀兒聲音威嚴地說。
「是。」趙洪龍下了決心,有了包公一樣的聲音:「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去處理,掛了!」
吳長鈞看著呂銀兒臉上那奇怪的表情,笑了,睏倦隨之消失。
呂銀兒和吳長鈞在各自的靠背椅上休息。
「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呂銀兒的手機在唱歌。
「又來事了,我感覺是被抓礦主的老闆打來的。」呂銀兒憑藉感覺就知道,她從兜里掏出手機一看,是呂布生打來的,她按了一下接聽,便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手機里蹦了出來:「二妹,是我,你二哥。」
呂銀兒朝沙發上一坐,故作醉酒,說話聲音嘶啞:「你是誰啊,深更半夜的,打什麼騷擾電話?」
「二妹,我是你二哥,你聽到了嗎?」呂布生有點按捺不住的口氣,不過,聲音倒是棉花糖一樣的柔軟。
呂銀兒對著手機發出酒醉聲:「餵—哇—哇噻,噦了,躲開,我的娘耶,我要死了,你是誰,……又上山開石頭去了吧……」
吳長鈞在一旁笑了,她馬上領會領導的意思,靠過來,對著呂銀兒的手機喊道:「司機,快備車,見紅啦,像血!」
「二妹,二妹,你醉了,吐血啦,你等著,你等著。」電話那頭的呂布生聽到呂銀兒胃出血的消息,顯然是驚慌失措。
吳長鈞對著手機故意大喊大叫:「小張、小李、和小雪,快聯繫飛機。」
「二哥呀,親愛的二哥,你不用來啦,我坐飛機走了,你聽,飛機的引擎在叫呢,嗚—掛了,拜拜。」呂銀兒裝著醉言醉語,好像已經醉不成形,她對著手機裝著酒醉狀態說。
呂銀兒拒絕呂布生他們來鎮政府駐地,然後掛了電話,掛完電話後不由得大笑起來,她得意忘形,一屁股坐到了辦公桌子上。
吳長鈞「咯咯咯」地嬉笑著說:「坐洲際飛彈豈不更快!」
呂銀兒餘興未盡,說:「呂二哥眼含淚一定說道,完了完了完了,等著開追悼會吧,喝了十七斤花冠難道還不醉死!」
吳長鈞停止了笑聲,燈光下白臉變得十分紅潤,她說:「酒醉這事會不會驚動你的呂氏家族?」
「他們找不到我,等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走,去浴池沖個澡!」呂銀兒一挪屁股下了桌子。
「一身粘乎乎、汗氣沖天,洗個澡是天大的享受。」吳長鈞支持呂銀兒的決定。
呂銀兒一高興,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台步,拿腔作勢:「吳秘書,帶路哇!」
吳長鈞馬上入戲,笑著說:「好啊,我走了?」
呂銀兒止步,兩手做了一個挾冠戴帽的姿勢,唱道:「打一桿帥字旗堅在了空,渾天侯掛了元戎,此一去我要把那安王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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