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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啁啾一聲唱罪惡

2024-09-14 07:23:38 作者: 閆可平
  你和蕭妮開著車,不,你開著車,她乘著車,緩緩駛出水景雅居。我也從廊亭頂端背面,啁地一聲升上天空。

  我看到呂布韋和他的家人們,吃驚的面孔仰看著我,惟有那個非常年老的呂子賓拍手歡呼:「可好啦,可好啦,家裡的鷹來看我們了,給我報仇雪恨去了!」

  我知道我的主人是讓我給你作最後送行!

  我感動了,心裡酸溜溜的,他是一個老人呀,卻還能養著我,我要執行他表達不出來的決定。

  「啁啁」,我又是唳叫一聲,將身體升的更高。

  我主要是追趕車上這兩位。

  我看到高俊的車出大門繞了兩個彎子以後,從縣城以西外環路入口上了直達省城的高速。看來,你不走東路國道,這樣你就可以放開車速,儘快離開這個討厭的汶縣綠原。也許,你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要不怎麼會向呂子賓磕頭行禮吶。是你把呂子賓逼得裝瘋假魔。

  我看你開著車,很快就出了汶縣所屬地帶。

  我不相信你能走出山東,只是我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下手。

  我伸直了翅膀,像散開的花朵飄飄搖搖墜向附近的山間。剎那間,我又從山間直線上升,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此時,我的利爪上多了兩枚鵝卵石。

  我俯衝而下,我很快越過了你的車。我看到了你開車十分專注的神情,看到了蕭妮把車座平放,十分疲倦地眯著眼睛假寐。她也許已經睡去,也許眯著眼睛在想事情。真是愜意呀,常年在外做生意賺得盆滿缽滿,衣錦還鄉。

  我在想,你的家鄉,一定在山青水秀的地方,或在蔚藍的大海邊,有你的別墅。住在那樣的別墅里,站在窗前天天看海上的日出,看著大海上的海市蜃樓,看著千帆歸港,看著萬船在海洋上徜徉……

  我知道,將這兩塊鵝卵石投向前面的擋風玻璃,需要借用距離和速度,而且要準確,不要誤打在其他車輛上,以免出現豬替羊死的事件。

  也許,你們人類會問我為什麼這樣兇惡,我毫不客氣地回答:因為我們是禽類,有保衛家園的野性,當然,這不能排除呂子賓對我的教導,對我的暗示,其實,呂子賓主人的內心十分糾結……

  我在前方計算著車速,計算著石頭落下的方位。

  此時,高俊你己經發現了我,後邊的那輛車也發現了我,你有些驚慌,而後邊那輛車在欣賞著我美麗的飛行。

  前邊是一條河,河上是一座長長的大石橋,有三里路那麼長,我知道,這是絕佳的機會。

  你真狡猾呀,車上橋之後,你想靠邊停車。說時遲,那時快,一前一後我擲出兩枚鵝卵石,兩枚鵝卵石像兩顆原子彈一樣朝奧迪A6飛去。

  我看到,兩顆原子彈一先一後,先到的直接將工作檯前的玻璃菊花形粉碎,你連大叫一聲不好的機會都沒有便躺在了靠背上。

  第二顆「原子彈」,是奔著蕭妮而去的,凌空飛越的鵝卵石鑽入車內之後,沒有擊中蕭妮的頭顱,卻砸在她的胸脯上,從後邊的玻璃破空而出,落在了第二輛車的雨刷底部,「嘭」地一聲如一記悶棍打在上邊。車上的司機緊急剎車,「吱吱」的剎車聲令人膽顫心驚。

  車裡的蕭妮什麼也不知道便昏死過去。

  你的樣子十分恐怖,車偏離了方向,沖向石頭橋欄,橋欄轟隆一聲被車衝破,車如一口會飛的黑棺材,一頭栽進湯湯的河水裡。

  我在空中看到河面上濺起一朵浪花。

  我啁地一聲飛起,我舒展身姿,盤旋於河流的上空,在等著後面的故事。河面上看上去很平靜,這場美麗的水葬,在沒有胡苘繩放炮的情況下,在沒有田大麻子嗩吶的吹奏下,照樣有輓歌和悲哀。

  不知是誰報了警,哦,對了,是後面那輛車上的司機報了警。警察開著警車風馳電掣而來,為右側路封閉,110、120好像從天而降,從地里冒出來,公安幹警、醫務人員手忙腳亂,望河探看。他們聯繫了打撈隊,根椐報警人的指引,有組織,有能力地進行著打撈工作。

  我在河面上空盤旋了三天,才看見打撈船從水底把奧迪A6撈上來,並將車放在河岸上,我看見了車裡的你與蕭妮,二人的臉都浮腫起來,沒有了原來的笑模樣與迷人的色彩。

  也許高俊你感覺死得怨屈,包括老美人蕭妮也一定會這樣想,其實,你們一點也不屈,你們投機取巧,鑽國家政策的空子,沒有人將你們繩之以法,今天,我來給你二位這樣一個結局。

  你們的家人沒有來,警方正在聯繫,正在尋找有關證明材料。你們值錢的衣兜,你們的鱷魚皮包,以及車後備箱裡的密碼箱等,警方都在檢查。

  說實在的,我真不願意殺死你們,因為我背上了殺人犯的罪名,犯了故意殺人罪。

  我在空中啁啾兩聲,盤旋至人們的頭頂,那些人們突然抬頭看我。他們有男有女,眼睛各異,其中有一位蜂腰的女刑偵人員,那兩隻眼就像兩把刀子,我聽見人們叫她隊總。我無所畏懼,你們不就是高俊之流的幫凶嗎。

  我計劃離開這裡,河灘上沒有多少圍觀的人,白色的河灘,白色的蘆葦,遠處飛著零星的鳥。河面上沒有多少條漁船,只有陰蒼蒼的天空,嗚咽著的運河水。

  我心中並不高興,我心中有一種失落感。這個不吉利的日子,沒有太陽,沒有風。我飛上高空,躲過大地的熱浪,看著大地上的車流,看著河岸兩邊的村莊,看著村莊外的河流,我偶爾也飛過陌生的山脈,光禿禿的山脈,在山脈的脊背上,有著星羅棋布的發電風車,它們有秩序地旋轉著,努力地工作著。還有那些漫山遍野的光伏板,承載著光明的使命。所有這一切,在我眼中變得發綠,綠得像海洋,綠得像藍天。

  我要回家,人間有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的至理名言,我們禽族也有舊巢不棄的規矩,我們從沒遷徙,牢牢地守護著綠原山,做著綠原山的主人。我悄悄地來,正如我悄悄地去,我揮爪向你告別。

  我先回到汶縣縣城,又去了呂布韋人水景雅居,我還是站在廊亭頂端的背面,窺視著這家人一舉一動。我並不像報復高俊兩口子那樣報復呂布韋,我想看那個多年的老朋友呂子賓老頭,他是在社會變革中變得如此可憐,被社會無情地拋棄,我和他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

  我等到了下午也沒有見到他,因為天氣太熱,他在房間裡不肯出來見我。其實,他也不知道我來。我絕望了,啁地一聲躍起,在他們的院子裡盤旋。我的目光沒有脫離那些窗戶,那些窗戶竟然沒有一扇打開,因為我的到來太平凡了,既不會開車,也不懂人話。

  我慢慢飛著,巡視著每一扇窗里的動靜,一眼看到呂子賓趴在二樓的窗戶上看著我。我靠近了那扇窗戶,慢慢在窗子的邊緣上落下,同樣看著他。我輕輕地啁啾了兩小聲,他用手把窗子拉開,伸出手來觸摸我,輕輕的、顫抖著撫摸著我的脊梁骨,我並沒因為他的觸摸而躲開,因為我經常被他觸摸,他用觸摸的方式給我力量。

  「你走吧,新聞上都報導了,巨鷹殺人,你殺的是不是高俊、蕭妮?可憐呀,你怎麼又跑回來了,快走遠些吧,正想捉拿你歸案呢,這些多嘴的記者們,來了一個現場報導!」

  我吃了一驚,他並不是神經病呀,說的話不是挺有邏輯的嗎?是不是世界上的人都有了神經病,才把他說成是神經病,我咕咕了兩聲,算是對他的回答。

  馮遙遙在一旁驚呼:「快關上窗子,快關上窗子,它會殺人的!」

  「不要關,不能關,我要看看它,它是來看我的,它是來匯報工作的。」呂子賓擋住窗口,不讓馮遙遙關窗子:「只要一關上窗子,它就會哭著走了。它就不會去懲罰那些破壞大山和土地的劊子手了。」

  「危險,它會啄傷你的。」馮遙遙呼喊著去拉他的手:「……你會被人識破面具的。」

  李大麗聞聲跑了過來,看到這番情景,對馮遙遙說:「娘,殺人的興許不是這隻鷹,它並沒有什麼惡意呀,你看它多溫順,眼睛裡還閃著淚光。」

  馮遙遙不再勸阻呂子賓,呂子賓大膽地去抱我,我卻沒有動彈,他也沒抱動我。我本來想讓他抱一抱,皆因我背負著一個殺人鷹的罪名,再說人族思想複雜,我只好走人,以後再來。於是我掙脫他的手,一個騰飛上了天空,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有一種逃亡的感覺。天空依然是鉛灰的,依然是浩瀚的,蒼天啊,來一場大雨吧,用以來洗涮人世間所有的污垢。

  我感覺到雨真的來了,雨滴像圓圓的珍珠開始砸向這個世界。雨滴假如真是珍珠,也許能用以填滿人們的貪慾,填滿貪婪的海洋。我展開的翅膀已感覺到雨滴的沉重,我不再猶豫,一展翅膀,朝綠原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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