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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盤山鷹意外殺人

2024-09-14 07:23:48 作者: 閆可平
  土豪老闆為了賺錢也沒有時間去關心禽類方面的新聞,打工者和農民更沒有時間去盯著手機和電視。如果去關注這些八卦,這些奪人眼球的趣聞,在農民看來會耽擱莊稼之事,都是不正派之人的吃瓜,人云亦云。

  呂布韋坐在商會第二辦公室里,眼皮上的動脈血管「嘣嘣」直跳,他輕輕用手指沾了點杯中的涼茶水,在眼皮上抹了抹,以有鎮靜之作用,但是,稍微安靜後,眼皮跳得更厲害了,竟然像敲鼓一樣。這個不吉利的預兆,真令他煩心,他抓起花瓶里的野荷,順手丟至桌前的廢紙簍里。

  他從茶几旁站起來,步行到走廊的窗前,去看遠山近景,以轉移眼跳之症。

  他一眼看到了綠原山盡頭,看到了那饅頭形一樣的鷹山上又「啁啁」飛起一隻盤山鷹來,在空中盤旋著向這邊走來,他自言自語了一句:多管閒事的鷹,你消失了數天,今天終於在綠原山上空出現嘍。

  由於停工兩個月多,再加上數場大雨的沖刷,天空藍了起來,白雲飄了起來,鳥兒叫了起來,村前的寨河洶湧澎湃起來……

  呂布韋的眼皮還在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古老經驗他並不完全相信,但現在確確實實右眼跳起來嘍。今天他本打算開個商務會,把買開山鋸的事商議一下,沒想到這大清早剛一坐下,眼皮里的動脈便連竄加蹦起來,這不得不使他心驚肉跳。高大哥和大嫂走了,二人臨行前寫了委託書,商會的一切工作委託於呂布韋來做,高俊和蕭妮的所有股份一律分到呂布韋名下,全部贈於呂布韋小弟。這使呂布韋不勝感激,所有感激之詞都無法表達對高大哥蕭大嫂的這份慷慨饋贈。

  水景雅居設宴送行,高大哥有惶恐之色,特別是面對餐桌上的父親,父親一句「扒到龍門三級浪,挖到地下水晶宮」的瘋話,使高大哥滿臉流汗。兄弟幾人輪流讓酒,他藉口開車婉言謝絕。他一如既往,臉上都是慷慨的笑和微笑,只是在這夏天的笑意里,包含著冬天的幾多悲冷和幾多悲涼。蕭大嫂臉上並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只是眼睛時時走神,好像她靈魂出竅,已飛回遙遠的南方。

  老二、老三、老四,都是以茶代酒敬高俊,對於高俊給呂家帶來的福音,用無限的眼淚作了回答,以至於在坐的馮遙遙、李大麗也淚沾濕巾。

  特別是老四布畔,竟然嚎啕大哭,要不是高大哥的到來,自己和月紅的婚事還會一波三折。高大哥呀,不論從經濟上,還是從人力上都給以極大幫助。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但是,高大哥竟沒有給這個相報的時間,布畔他怎能不心中愧疚。

  人們常說:宴席雖好,沒有不曲終人散的。高大哥和大嫂走了,臨走時還給爹磕了一個頭,有認罪的成份,有不願分手的成份,有友誼的成份,也有說不清的成份。他兩人來時一輛車,走時候還是一輛車,還是一車兩人,近二十多年的合作與相處,就在這樣一場送別中結束了。

  至於將來,也許相見,也許老死不會再相見,但願一部手機,載上信號,飄洋過海,翻山越嶺,找到熟悉的問候。

  呂布韋下意識去摸布袋,布袋空空如也,他才想起手機放在辦公室的茶几上,他只得走回辦公室去,從茶几上摸起手機,播了高俊的手機號。移動上的工作人員非常客氣,說:「對不起,您播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無法接通,很失望。無法接通的原因有很多。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昨天、前天、後天、大後天可能淋雨了,最不敢想的,是路上出車禍,二人受了重傷,手不能動彈無法回播電話。

  他走到窗前。今天他習慣於朝窗前走,看看這個十多畝地的大院子。青草一地展開,碎小的花朵在晨風中綻開,五條車道分別躺在那裡,每一個停車位上都有一個傘型梧桐樹為車遮陰,遠處的鐵柵欄牆,爬滿了爬山虎藤和拉拉秧,像廚娘身上的一塊綠色圍裙。雖然隔著窗子看不到藤叢中的景象,他猜想那上邊一定有蝴蝶在飛,青蟲在爬,小鳥在跳,風兒在搖,這一切喲……只是只是,這一切都是清新的,都是因為下了一場雨。

  呂布韋有一種莫名的惆悵,和一種強烈的牽掛,當然,這種牽掛中還有別的感覺,那就是自己沒有獨立工作過,現在要孤軍奮戰。在以往,高大哥在的時候,這種責任感並不明顯,高大哥下指示,自已去做就好了,而現在,自己要決斷事情,要下達指示,要執行指示。

  「笛笛」一輛警車順著樹前道開來,在停車區的一棵梧桐樹下停車。那車停下後顫了顫,車門被推開,從車上下來四個穿制服的警官,兩男兩女,身材挺拔,其中有一女警提著一黑色方形公文包,毫不猶豫地朝商會大樓大廳里走來。

  「刑警!」呂布韋心中一驚,因為他從沒和刑警打過交道,也不知是從那裡來的刑警,關鍵是沒有看清那輛車的車牌號,其實根本也看不清。呂布韋心裡明白,刑警們不是來開玩笑的,他們不同於派出所的民警,能抓能放,事情可大可小。而這些刑警們一般是不抓人的,一旦抓人,被抓者有可能進監獄。他們上這來抓誰,什麼人犯案了?

  這一行人,步伐矯健,十分沉著,也不像抓人的樣子。他們魚貫進入商會樓大廳。

  呂布韋轉身回到茶几旁,心中不免忐忑不安,他忽然想到高俊,想到了高俊臨走時的異常神態,心中猜想:也許是高大哥在路上出事了。

  「商瑩!」呂布韋朝門外喊了一聲。

  「噢,董事長,啥事?」身材苗條的女服務員商瑩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笑不露齒。

  「快去迎接客人,好像是刑警。」呂布韋嚴肅地吩咐。

  「是。」商瑩一臉的鎮靜,五官均致的荷花臉十分坦然,她轉身走出辦公室。

  呂布韋沏了四杯白茶,茶剛沏好,那四人在商瑩的引導下走進了辦公室,威風凜凜。

  「我們是市刑偵支隊的。」那位提公文包的女刑警,拿出自己的警官證交到呂布韋手上,讓呂布韋查看,她叫張雋,樣子有一種特質,那就是神聖而不可侵犯。呂布韋趕緊歸還了警證。

  「請坐請坐,張隊長。」呂布韋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臉色卻很不自然,心想:什麼事惹上了這些祖宗,當然,呂布韋說不出這種話來,呂布生還差不多。

  「您不用緊張,我們來核實兩個人的身份。」女警官笑著說,她打開了公文包,拿出了兩張身份證遞到呂布韋手上。

  「哦,坐下說。」呂布韋仍然很禮貌,儘管緊張,但不失風度,他接過那兩張身份證,一看是高俊和蕭妮的,預感到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說:「這是我大哥大嫂的!」

  「您叫什麼名字?」張雋細心地問。

  「我姓呂,名叫呂布韋,我是綠原人。」呂布韋問:「我大哥他們怎麼了,三天前他們才回家,現在可能已經到家。」

  「高俊、蕭妮是不是在這裡工作?」張雋問。


  「是的,高俊大哥是這裡的商會會長,蕭妮大嫂和我是副會長,兩人很安分守己,很敬業,沒有他們的到來,綠原的經濟建設就不會有今天的騰飛。」呂布韋念念不忘高俊給綠原人民帶來的好處。

  「他是哪一年來的?」張雋和氣地問。

  「二〇〇五年,是縣長趙長生同志把他請來搞開發的,那是一個招商引資年。」呂布韋說:「那年,我為了尋求更快的石材開採方式,背著幾塊石頭去南方,沒想到,在省城長途汽車站遇到了他們,然後我們一塊又回綠原來。」

  女警花點點頭。

  「他為俺綠原打響了招商引資的第一炮,吸引了全國各地的開發商,他投資修築了三條環山路,分別為環山西路,環山中路,環山東路,每年為綠原創造好幾個億的稅收,當年石承祿老縣長來為我們俊高一礦開業剪彩。」呂布韋回憶那時的情景,心中充滿了興奮,但心中同時又「咯噔」一下,因為那一年,自己的爹瘋了,一陣不快掠過他的面孔。

  「真可惜呀,這麼一對夫妻商才,居然死得這麼可憐。」張雋不笑了,寒光閃閃的眼睛審視著呂布韋。

  「你說什麼?」呂布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聽到了張雋帶來的消息,他認為這是在詛咒大哥大嫂,於是十分憤怒。

  張雋意識到了呂布韋情緒的變化,從他手上取過身份證,說:「呂布韋同志,你不要激動,你的大哥大嫂是三天前上午把車開進小運河裡溺水而亡,死亡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四十八分。」

  呂布韋一下愣住了,他幾乎不相信這個事實,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一顆原子彈爆炸開來,在他的大腦里,升騰起威力巨大的蘑菇雲,慢慢地朝四肢幅射。三天前還好好的兩個人,今天怎麼說沒有就沒有了吶……他搖搖晃晃倒在沙發上,心臟動脈幾乎開始逆流,心臟幾乎停跳,大腦空前地出現嚴重被盜血現象,使他四肢癱瘓,臉色蒼白,呼吸急促,汗水一下從額頭和身上流淌出來,衣服都貼在了身上。

  張雋馬上伸出手進行急救,其他刑偵人員也幫忙按人中、拍前胸,配合張雋的急救。

  呂布韋終於緩過氣來,大腦清醒過來,他兩眼淚奔,哭著說:「我的大哥呀,他不喝酒,不抽菸,他怎麼會把車開進河裡呀,走的時候,還是我設家宴為他們餞行的。」

  「他精神上有沒有什麼病?」張雋接著問。

  「沒有,我敢保證,他夫妻二人的身體非常健康,在來到綠原這些年裡,連個噴嚏都不曾打過,天天笑對人生,對任何人有求必應,是真正的君子,精神絕對正常。」呂布韋極力維護著高俊和蕭妮的形象,大哥大嫂在他心中是完美的。

  「你們這裡有沒有養寵物的,比如說飛禽走獸什麼的?」張雋根據目擊者反映,高俊在朝河裡開車前,一隻盤山鷹在他車前迎面飛過,並且有一塊鵝卵石通過前車又砸在了後邊車輛上,目擊者正是高俊車後面的那輛車的駕駛員。

  「沒有,我們這裡都是農民,大家沒有時間去養寵物,都當了石匠,都做了工人。想當年大隊書記胡旺養了一隻寵物狗上山攆兔子,到了後來這裡一搞開發,兔子沒了,他的狗也沒用了。」呂布韋腦子非常清楚,哭道:「我的大哥大嫂呀!」


  「你們這個地方有沒有養飛禽的。比如說鴿子、山鷹之類的。」張雋問得非常祥細,也體現了她的職業特點,並做著一問一答的筆錄。

  呂布韋眼睛已經紅腫,他的眼睛也透著絕望的光,好像死了爹娘一樣地悲慟。不,他的爹娘還沒有死,不能這樣比喻,他回答說:「誰養這玩意兒呀,玩物喪志,大家都在拼命掙錢。」

  「這山上沒開發之前有沒有山鷹?」張雋換了一個方式問。

  「山鷹?」呂布韋掙扎著坐起來,他突然想起什麼,說:「綠原山東盡頭有一座鷹山,和綠原山相連,那裡有一座山神廟,廟前的峭壁上有一顆梓樹,梓樹上有一個鷹巢,也不知有幾隻山鷹,它們天天早上從那裡起飛,盤旋著至綠原山西頭。」

  「嗯?」張雋發現了新的問題。她撇開呂布韋,跑到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在窗前隔著玻璃朝天空中遙望,此時,她發現有一隻巨大的山鷹在商會大樓上盤旋。

  「應該是它!」張雋大喊了一聲,好如盤山鷹啁啾的叫聲,她不失時機地跑出辦公室,來到用玻璃封閉著的走廊上。

  隊友們急忙跟了出來,不解地看著張雋的舉動,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事情,看那樣子好像找到了殺人兇手,一臉的興奮,她摘下帽子向空中山鷹搖晃起來,並發出「哎哎」的喊聲。

  副隊張弛是四人中個子最高的,身高一米八四,因為長得膚色白,有白龍馬之稱,他問:「隊長,發現了什麼?」

  「兇手來了!」張雋一邊說一邊搖著警帽,好如響尾蛇在向獵物搖擺尾巴,讓獵物上當。

  「對牛彈琴,對牛彈琵琶!」張馳一笑:「它認識你嗎?素未謀面。」

  「我看它的反應,它會誤認為我是來開發石材的,破壞它的糧田。」張雋依然搖著帽子,好讓那隻鷹飛過來:「挑釁它一下。」

  就在說話的這瞬間,奇蹟發生了,那隻褐黑色的山鷹,像雲中的山神鬥士,直線下降,落在山後廢石里去了。傾刻間,又「啁啁」沖騰而起,好似攜帶著雷聲和閃電升到半空,先是一個盤旋,接著一個俯衝奔向商會大樓,奔向搖著帽子的張雋,在離張雋二十米左右,一個抬頭後仰、兩隻鷹爪擲出兩塊石頭,石頭飛速飛向搖帽子的張雋。

  張雋早就注意到山鷹那兩條腿上的變化,為了驗證高俊和蕭妮的死亡,她決定冒此一險。兩隻俊眼直視著前方,見山鷹豎身伸腿的那一刻,便斷定山鷹擲出東西,她不管看不看得見飛來的東西,烏龜似地一縮頭,全身猛地匍匐在地,接著便聽到「嘭嘭」兩聲悶響,窗子上的防震玻璃稀里嘩啦落了一地,隨即有兩塊飛石撞在廊內牆壁上。

  副隊張弛反應也極其靈敏,一個側臥倒在地上,另外兩名隊友也以最快的速度臥在地上。

  「啁啁」山鷹刺耳的叫聲划過樓頂,直上雲空,此時太陽照在它的身上,它的皮毛變成萬道霞光,翅膀像飛機的兩翼,平衡著飛向東方。它走了,本以為它走了,卻又是一個回躉,在高空上,變成一個停滯不落的隕石,定格著,不升不降。這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對人類又做出了致命性的攻擊。

  張雋貓一樣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玻璃屑,說:「高俊和蕭妮就是這樣死的。」

  張馳從地上站起,從牆角處揀起兩塊石頭,每塊足有二斤多重,他變色說:「好一個投彈手。」

  「怎麼辦,把它打死?」一名隊員問。

  張雋搖了搖頭,說:「這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能因為它傷了人就把它打死。只能回去再說,讓有關部門去想辦法。」

  「是。」張馳將兩塊石頭遞給隊友。

  「準備收隊。」張雋轉過身來,走到辦公室里,對呂布韋說:「同志,看到了吧,殺死高俊和蕭妮的就是這隻鷹,以後要多加注意。」

  呂布韋感到十分驚訝:「是這樣?」

  「對,是的,是這樣。」於是,張雋根據自己的推理,及目擊者的證明,再加上屍檢,向呂布韋講了鷹殺死高俊和蕭妮的全部過程。

  「謝謝您!」呂布韋不明白,高大哥和大嫂兩人怎麼和鷹產生了仇恨,導致盤山鷹無所畏懼地將他們謀殺。

  張雋代表全隊同呂布韋握手辭別,說:「以後多加注意。打碎的玻璃你們換上吧!」

  呂布韋讓商瑩引路相送,卻被張雋客氣地謝絕了。呂布韋的眼皮也不跳了。他忽然想起那個做過的夢,那個天齊仁聖大帝死亡榜上也有大哥大嫂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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