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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白色天堂渡人生

2024-09-14 07:24:02 作者: 閆可平
  哼啊哼啊……120急救車的響聲是別具一格的。山澗里的腳步聲是急促的,呼喊聲是有男有女的,耳朵里盤山鷹咕咕的叫聲是漸行漸遠的,「老二老二」的呼喊聲是朦朧的,「二哥二哥」的哭泣聲是若有若無的……這一切,呂布生的感覺好像在夢中、在雲中、在天外、既遙遠又近在咫尺,所有的感覺,就像一隻巨大的手,在大腦的宇宙里揮舞著、撫摸著。

  呂布生夢見自己趴在一個弓形手術台上,外科大夫給他做了腰椎修補術,他全身脫得赤裸裸的,如一條白魚臥在沙灘上,在大夫護士的目光下無地自容,而自己臉卻朝下面藏了起來,臀部得到了展現……

  呂布生醒來的時候,己經躺在人民醫院的病床上,骨傷外二科。506號病房。

  醫院裡靜悄悄的,因為房間裡靜悄悄的。他一動不動,因為他不能動,當眼皮自動掀開的時候,看到了懸掛在空中的滴壺,一滴一滴非常緩慢f墜落,滴液像人在思維或沉吟,沒有一點大浪淘沙的樣子。完了、完了、完了、別再想東跑西顛了,別再想做董事長了,所有的礦山和廠子交給別人去打理吧。

  想到這裡,呂布生眼中淌出了淚水。他又想起了那隻鷹,想起了那隻鷹咕咕的叫聲,它在自己身邊是那樣的溫情,如站在雨中的母親用翅膀護衛著自己的小寶寶,那樣堅定不移,並嘀嘀咕咕地說:沒事沒事,雨會停下來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娘,想起了自己的爹,現在他們在幹什麼,知道不知道自己住院?還有呂方、呂圓,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這個事情,特別是二位小子,不要因為爹摔傷了而放下學業回家看爹。

  家裡的人很可能都知道自己住院了,包括整個綠原山所有的工人和老闆,也包括綠原山,及山上的一木一石,都知道自己住進了醫院,像一隻寵物住進了寵物醫院,多丟人啊!

  他瞪視著那個裝了金黃溶液的滴壺,滴壺之上便是滴管和藥袋,藥袋像拴著的一枚太陽,渾黃渾黃的。想到了太陽,他斜眼看了看窗外,大概是早上的時間,自己感覺有點餓,在這個時候能吃上一碗麵條,或一碗銀耳湯,那將是死而無憾了。

  門開了,嫂子李大麗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她躡手躡腳,沒有一點聲音,遊魂一樣地無聲無息,竟然還是嚇了呂布生一跳。

  「嫂子,你是鬼呀,你是怎麼進來的。」呂布生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二弟,你差一點成了鬼,昨天全家人都來了,你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咱娘讓我給你捎話,讓你好好養傷,傷好了重返礦山打理你的生意。」李大麗憨厚地笑笑,並不責怪他。

  「完蛋了,完蛋了,我有感覺,我的腰椎斷了,壓了神經,我下肢一點也不能動。」呂布生痛苦地說。

  「你哥哥諮詢醫生了,醫生說,做完手術的話能保住兩條腿的,如果脊髓不徹底斷裂開,那就靠你的運氣了。不能灰心,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活出男人的風彩。」李大麗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開食盒,把粥倒在碗裡。

  「完了。」呂布生十分絕望,他忘記了飢餓,說:「將來在輪椅上度過後半生,還真不如死了吶。」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輪椅上的張海迪不同樣活著嗎?並且活出了風彩,給殘疾人樹立了榜樣,成為作家和翻譯家。還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那本書里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眼睛失明,身體癱瘓,仍在堅持工作,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李大麗鼓勵著說:「打鐵的人要有一種淬鍊的精神。來,吃飯吧!」

  呂布韋得到了鼓勵,身上有了精神,說:「謝謝嫂子,嫂子就是胸懷寬廣。」

  李大麗餵孩子一樣餵了呂布韋粥,還讓他吃了一個菜餅,說:「吃下飯去才能扛得住疼痛,以後要多吃飯。」

  「我不怕,我就怕他們把我做死了。」呂布生像沒病的人似的:「我少吃點,免得連屙加尿麻煩別人。」

  「照樣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這張床是特製的,屙尿都方便。」李大麗一紅臉笑著說:「你哥去了省城,礦山不能停,他再到高大哥家去一趟,然後坐飛機回來,他特別交侍我,要把你照顧好。」

  「老四吶?」呂布生感覺嫂子侍候自己不方便,於是想從嫂子的口中探尋出兄弟們的去向。

  「老四也跟你大哥去了,老三一會就過來。我知道你想啥,有病了還有選擇嗎?」李大麗一笑說:「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堅強。」

  「我很堅強啊,我掉到山澗底的時候我都沒哭。那隻鷹怎麼樣了?它被人射了一箭,後來我把它身上的箭拔掉,它也沒有襲擊我。」呂布生還想著那隻鷹,他對那隻鷹產生了特殊感情,也許李月季的靈魂真的就在鷹身上。

  「你哥幾個在山澗里找到你的時候,那隻鷹正守著你,樣子很可憐,等人們都去了,它就飛上那棵梓樹哀鳴。」李大麗感動著說,問:「你是怎麼掉下去的,幸虧藤樹網纏住了你,足有五百米高空,你能大難不死。」

  「我昏頭了,當時我看到那鷹變成了李月季,那巢穴就像海市蜃樓,你弟媳依在海市蜃樓的門口向我微笑著,招手喊著我,你過來呀,你過來呀。我端著肉盒子向海市蜃樓走去,向她走去,那棵梓樹的身子變成了天堂之路,才走了一步,兩步未到,便下了峭壁,落到了半空中的樹藤上。那隻鷹也飛了下去。我發現它身上有一支木箭,我給它拔了下來,我要不拔掉它身上的木箭,我是不會重新再往下掉的。我的腰椎也不會摔成骨折。」呂布生慢慢地講述著。

  「你不講還真不知道是這樣,命該如此!」李大麗嘆了口氣說。

  呂布生一皺眉頭,腰中痛楚鑽心,說:「我的腰在提出抗議。哎喲,疼死嘍。」

  李大麗誘導著說:「做完手術就不痛了。」

  老三走了進來坐在病床邊上,心裡很不是滋味,睏倦地說:「二哥,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我來侍候你。」

  「不用,以後我要站起來,學習那些英雄人物,堅強地活下去,與命運相抗爭。」呂布生堅強地說。

  「你二哥很樂觀,堅強著吶,我又看到了一個男張海迪。」李大麗意在鼓舞呂布生,高興地說。

  「怎麼不用,咱嫂子侍候你不方便。」呂布河真誠地說。


  「行了老二,別耍小心眼了。」李大麗說:「我是你嫂子。等呂方、呂圓來了,就讓他們來幹這端屎端尿的活。」

  「謝謝嫂子,但堅決不能讓他兄弟倆知道,那樣會耽誤學業的。」呂布生忙說:「要不就請個男護工。」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吶,就請個男護工。這事一會我去家政公司辦。」呂布河一拍自己的腦門,靈光一閃,說。

  「犟不過你,就依你。」李大麗說著話提了食盒出去了。

  「下午要做手術,真可怕。」呂布生從沒做過手術,心生恐懼。

  「不可怕,二哥,我給你說個順口流。」呂布河逗二哥開心說:「有個小孩叫小杜,上街打醋又買布,回頭看見鷹抓兔,放下布擱下醋,上前去追鷹和兔。飛了鷹跑了兔。灑了醋濕了布。嘴說腿腿說嘴,嘴說腿愛跑腿,腿說嘴愛賣嘴,光動嘴不動腿,不如不長腿和嘴,到底是那嘴說腿,還是腿說嘴。」

  呂布生被三弟逗笑了,他知道這首繞口令是三弟媳柳藝兒教給他的。呂布生又想起了李月季……

  下午,呂布生被推進了手術室,等到晚上八點鐘的時候他才被護士從手術室里推出來。手術做了整整五個小時。他被全身麻醉,還沒甦醒過來,此刻,他在那個被遺忘了的世界裡停留,沒有感知和思維。當然,他也不知道這是監護室。

  走廊里站滿了人,老大家,老三家,老二家,陳小藝扶著呂布生的親娘,馮遙遙緊緊握住呂子賓的手,還有布畔、布河、楊軍、以及他們的管工。護士說,手術很成功,如果想探視,只能進一個他最近的人,姚氏進了監控室。馮遙遙看著姚氏進了監控室,不由得心裡酸酸的落下淚來。呂子賓好像也很有反應,眼裡噙著淚一聲不吭,大家對他也沒有多少關注。

  姚氏看望布生的時候,眼睛裡掉了很多淚,嘴唇像老羊嚼草一樣。呂布生因為麻藥的作用毫無意識,沒能喊聲偉大的親娘,沒有嘿嘿地笑著流淚,最後姚氏佝僂著瘦背、拄著拐杖走人。

  呂布河請了個男護工,名叫阿劉,身體看上去瘦弱,中等身材,長得不出眾,眼睛一大一小,看不出有多大年齡,身份證上是二十七歲。這就夠了。

  「阿劉,從今天開始這個病號就交給你了。什麼時間餵飯,什麼時候倒尿袋,什麼時候大便,什麼時候吃藥,什麼時候擦身子,你要心中有數,要和護士配合,干好了有獎金,咱綠原人不差錢,你的主人有花不完的錢。」呂布河對那男護工說。

  「沒事,放心吧,我學過護理,幹過五年護工,我一定負起這個責任來,我可以向綠原人做保證。」阿劉向呂布河做保證。

  呂布河嘿嘿一笑,說:「相信你能做好。」

  呂布河和家人都和這位阿劉打過招呼,然後戀戀不捨地走了,走廊里安靜下來,沒有了擁擠。這個空間是白色的,淨潔的。


  阿劉走進監控室,在床邊靜靜地坐了一會,他凝視著呂布生慘白的面孔,感覺這張臉像許多陪護過的病號一樣,沒有什麼麻藥消失的前兆。只是這位臉長了一點,大概有一尺三。

  呂布生醒來的時候,正是第二天凌晨五點多鐘,東方已經放亮,如果在農村老家,正是破曉的時候。他被轉入普通病房,阿劉坐在床邊守著他。

  他一動不動,其實一點也不能動,頭暈如坐舟車,身上乏得要死,腰部有錘敲針扎之感。

  他拼命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圓形節能燈,眼睛裡流出兩汪淚水來,他張開嘴巴想喊人,想喊人給口水喝,無奈喉嚨里發不出聲音,心裡想:完了、完了、完了,在山上沒死掉,別在死在醫院裡,沒有摔死在山澗,卻被醫死在醫院……

  「董事長,喝點水吧。」阿劉從床邊上抬起頭來,輕聲問。

  呂布生嚇了一跳,這是誰呀,從哪裡冒出來一個怪物,在眼前鬼影一樣晃來晃去,像是招魂的幡。喲,自己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躺在地獄的門口?或者是火葬廠門口。他用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舌頭生疼,疼地鑽心,沒事了,這證明自己還活著,看來問題不大,有希望在人間當一回輪椅上的保爾·柯察金,當一回張海迪。

  那麼,眼前的這個人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他,他是不是走錯了門,認錯了人。

  「董事長,我是昨天下午剛來的護工,您想幹什麼就直接給我說。從現在開始,我是您的手和腳,我是您的眼睛和耳朵,我是您的唇齒和鼻子。我叫阿劉。」阿劉自然親切。

  「水。」呂布生吃力地說出一個字,現在嗓子急需要水的滋潤,因為他聽明白了阿劉的話。

  阿劉急忙將床頭柜上涼好的水端過來,用勺子舀來餵他,像餵嬰兒一樣耐心。

  呂布生喝了半杯子水,身上好像有了點力氣,眼睛也不模糊了。看清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什麼怪物,是一個平凡的小伙子。這小伙子太平凡了,從長相到舉動,樸實得如同四月里的小麥花。身上的裝扮是一件白短袖衫,裡面一件跨欄背心,褲子也是長褲,一雙簡單的軍用布鞋。

  「阿劉,準備早餐,雞湯銀耳粥之類的。」呂布生能說話了,對阿劉發布著命令。儘管全身無力,儘管腰椎很痛,他必須在阿劉面前裝得高尚一些,不言麻藥消失後的疼痛。

  「董事長,忍耐幾天,疼痛是暫時的,醫生已經給你安裝了鎮疼泵。我去弄早點。但是,早點要晚些吃,讓麻藥消失徹底,免得腸梗阻、或腸脹氣。」阿劉知道呂布生佯裝輕鬆,自己腳步很輕地走了出去,像踩在地毯上一樣沒有聲音。

  吊針從下來手術台,進入監控室到轉入普通病房一直沒有停過。白色的液體、黃色的液體、紅色的液體、透明的液體,一直在滴壺裡交替改變著。那個值班的護士,像飛行的蜜蜂在即將換藥的那一刻,準時飛到房間裡來,身上帶著一種甜蜜和清香來到呂布生床邊把藥瓶換上。呂布生當然不知道這些,因為夜間他一直在睡,睡得像死狗一樣。

  手術後四五天,大哥和四弟從南方回來了,一見面呂布生就像孩子一樣地哭上了,好像八年沒見過面似的。他哭著講述自己的腰有多痛,自己又是如何地想念大哥和四弟,弄得呂布韋一邊流著淚笑,一邊又無言以對。布畔也是那樣,把淚擦一把抹一把,都還呲著牙笑,把冷靜的阿劉也帶入了戲,感動得熱淚直流。未了,呂布生嘿嘿地笑了,說:「我還想再活五百年。」


  「你好好養傷吧,礦山和廠子我派人給你打理。」呂布韋抹了最後一把淚說。

  「以後我是個廢人了?」呂布生悲觀地說道。

  「不會不會,大哥問過主治大夫,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恢復,因為腰脊髓沒有斷裂。」呂布畔忙說。

  「那還有百分之二十呀!」呂布生可憐巴巴地說。

  「那百分之二十靠你的毅力。」呂布韋嗔著臉說:「你一定行。」

  「大哥,可我現在都坐不起來,以後不一定行。」呂布生信心不足,比剛才情緒好了許多。

  「醫生說讓你躺三個月,三個月以後再下床活動。」阿劉對呂布生說。

  「這要多辛苦你了。」呂布韋說。

  「這是我的責任。」阿劉很認真地說。

  「哎喲,我的娘來,還不如殺了我把我埋了算了,等於又熬到了下一個地球文明。」呂布生一聽說躺三個月絕望起來。

  「你如果願意死誰也勸不了你,誰也拉不著你,長胳膊拉不著短命的。相反來說,你死都不怕了,難道還怕活著?還想再活五百年?三個月都堅持不了。」呂布韋唬著臉說,他知道,對於二弟這樣的人,關鍵時候靠勸是沒用的,只有用激將法激他一下,推他一把,才能使他清醒。

  「噢,那我就試試看吧!」呂布生無可奈何地說。

  「商會裡很多事,我和老四都要回去,讓你大嫂和阿劉來照顧你,你一定要記住,想站起來,百分之八十的權力屬於你。」呂布韋放緩口氣說。

  「你走吧,抽空來看我,還有老四。」呂布生說著說著便掉下淚來:「老三兩天沒來了,整天粘著他媳婦,他就不知道,妻子乃衣飾也,兄弟乃手足也的古訓。家裡也沒有人來看我,完了、完了、完了。」

  「好了二哥,別多情了,靠的是自己。」老四呂布畔安慰說。


  「沒翻到你身上,翻到你身試試,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呂布生生氣了,一副大發雷霆的樣子。

  「好好好,二哥,別生氣,別生氣,我會時時刻刻來看你,給你買好吃的,給你買泡泡糖,給你買娃哈哈,嘻嘻……」呂布畔連生氣加開玩笑說。

  「滾蛋滾蛋,趕快滾蛋,好了傷疤忘了疼,我真是看見你就心煩。」呂布生知道挽留不住大哥和四弟,乾脆攆走算了。

  呂布韋沒再說話,他理解二弟的難處,但這事誰也不能替代,只好轉身走人,等有時間再來看他,然後轉身朝外走去。

  呂布畔對著呂布生做了個鬼臉,說了聲拜拜,便跟著呂布韋走了,房間裡只剩下呂布生和阿劉,呂布生咧開嘴巴孩子一般地哭了。

  阿劉心中偷偷發笑,真是生病如孩童,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護士小姐給呂布生腋窩裡放了體溫計。八點鐘的時候,醫生們開始查房,對呂布生來了一番望聞問切,叩觸望聽,折折騰騰一陣子,然後又是辭別,接著消失在門外的走廊上。

  病房的門輕輕地關上,阿劉動作輕巧溫柔,關上門,門裡門外便成兩個世界。其實,不管是門外的世界,還是門裡的世界,不管是計劃者或被計劃者,其實都在走一條路子,讓死亡來的更加從容不迫些。

  「阿劉,三個月的時間,多麼漫長啊,我什麼時候才能鑽出這鳥籠子。」呂布生悲天憫人地、失望地說。

  「董事長,你要有耐心,你要有毅力,三個月很快就過去,時間只不過是一個虛擬的產物。」阿劉站在床前同情地說。

  「不要叫董事長,要叫主人。」呂布生生氣地說。

  「……嗯,好吧,叫主人。」阿劉略一猶豫,忙笑著說。

  呂布生笑了,笑中還帶著孩子氣。

  「嘭嘭嘭」,敲門聲禮貌而客氣。呂布生示意阿劉去開門,阿劉還沒動腳,門便被輕輕移開,緊接著,呂銀兒出現在病房門口。她手裡提著一個花籃,臉上笑吟吟的,紅褂、白褲、平口鞋,緩步朝呂布生走來。

  呂布生看見呂銀兒就有一肚子的氣,丈量礦山之仇不共戴天,他從心裡不願意見到她,然後把眼睛一閉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那張得意的面孔。


  「二哥,妹妹祝你身體早日康復,儘快恢復到那種朝氣蓬勃,像八九點鐘的太陽,能夠回到礦山和石材加工廠工作。」呂銀兒並不生氣,笑盈盈地走到床前,見呂布生不說話,知道他對自己心存怨恨,也不跟他計較,然後將花籃放到床頭柜上。呂布生聞到花籃里的花香撲鼻而來,腦子似乎清醒了許多。

  「姑娘,你是哪位,請您到外邊說話。」阿劉見呂布生不想見到呂銀兒,急忙阻止。

  「沒你的話,我從家裡大老遠來了,怎麼去外邊說話?去外邊和誰說話。不過你倒很忠於職守。」呂銀兒說。

  阿劉急忙閉了嘴巴,知道呂銀兒必有來頭。家裡人嘛。

  「二哥,妹妹今天是真心來看你的,知道你因為丈量礦山而生氣,那都是過去的事,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怎麼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耿耿於懷。你應當向大哥學習,像水一樣曲直都能流動,有事給妹妹商量。」呂銀兒幾句話後呂布生還是沒有回音,於是又說:「妹妹心胸寬廣,絕對不會生二哥的氣,妹妹不會像某些人那么小家子氣,那么小肚雞腸,二哥,你閉著眼睛好好休息,我走了。」

  呂布生本想不說話好給銀兒一個下馬威,沒想到銀兒不吃這一套。她軟硬不吃,一陣旁敲側擊、連珠炮似地狂轟爛炸,弄得呂布生首尾不能相顧,他開始懷疑人生,他開始崩潰,但仔細考慮她的話,倒是有些道理,大哥是對的,大哥是一個成功的外交家,能忍辱負重,有涵養,自己確實差一截,於是他睜開眼睛,說:「銀兒別走。」

  「我沒走啊!」銀兒站在原地笑盈盈的模樣。

  「你不是說走嘛!」呂布生知道自己又上當了,說:「剛才二哥腰痛,閉著眼睛堅持。銀兒,你怎麼那麼狡猾,一點也不體諒二哥的痛苦。把我弄到病房的時候,我還在閻王爺府上喝著茶吶,差一點留下我吃飯回不來。」

  「不要生氣,好好養傷,礦山廠子有你乾的,只不過不是現在,你養好傷再說。」呂銀兒慢聲慢氣,好似一個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好了,謝謝你今天來看二哥,等你有了大病,二哥也去看你,不,不去看你。」呂布生為了顯示不欠呂銀兒情分,毫不客氣地說。

  「二哥,妹妹不怕你念咒語,今天我給你帶來一本書,讓你好好看看,學一學裡邊主人公的堅強。」呂銀兒說。

  「書呢,拿過來。」呂布韋說。

  站在一旁的阿劉這才看到花籃里,放著一本厚厚的書,呂布生扭頭去看花籃,幾朵百合花下有一本書。呂銀兒轉身從籃子裡拿出來,放到呂布生的手上,認真地說:「看看吧,學學堅強。堅強是人一生的必修課,有些人一輩子學不會堅強,有些人生下來就堅強無比。」

  「我讀不下來,大嫂講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呂布生說:「好吧,你走吧,丈量你的礦山去吧,別絆倒把門牙磕掉倆!」

  呂銀兒知道二哥是在挖苦她,一撇嘴,生氣地說:「二咧咧個樣子。」

  「你說什麼?」呂布生佯裝生氣,說:「我下床打死你,敢喊我的外號。」

  「咯咯咯」呂銀兒笑著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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