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前去綠原初約定
2024-09-14 07:24:07
作者: 閆可平
李建偉第一次住進賓館,大雨就滂沱而下。雷公敲著天鼓,天鼓聲聲入耳。電母舉著銀燈,照亮整個窗簾。他從床上一躍而起,來到窗前,拉開窗簾,瞪視著外邊的風雨世界。賓館位於護城河旁,在雷電交接的時刻,看到水從河面上飛騰而起,自己就像住在水府的龍宮裡。
「下吧,下吧!」李建偉下意識地嘟囔著:「大不了李曉曉雨停以後再到。」
李建偉遵照呂銀兒的指示,到省城招聘一個土木工程設計師,目的就是整治礦山的髒亂差,在礦山和礦山之間的修路問題及車出山時如何在洗車台淨身,以避免道路揚塵。在路兩側護坡上,及礦與礦之間的山地上,如何植樹植被。按道理說,市里和縣裡有關部門這樣的人才比比皆是,但她偏偏不用,另選高明。看來她有她的小九九,這個可愛的女書記。
當然,領導自有領導的藝術,在呂銀兒對他面授機宜的第二天,他便來省城轉了一遭,在自已的博客上發了招聘的帖子,等了一個月的時間,他才像漁民用叉子叉魚一樣,叉到了一位冤大頭,省大學土木工程系的研究生,利用勤工儉學的方式,在放假期間,甘願來綠原,呵呵,如願以償。她叫李曉曉,和李建偉同姓,這天下姓李的真多,多得像天上的雲彩。
李建偉要求面議,並且是在省城,而李曉曉乾脆地說去汶縣見面,然後再直奔綠原。還是學生單純,有積極向上的精神。李建偉和李曉曉沒有講條件的資格,只好乘車回到汶縣,住進泉河賓館。
李建偉定了兩個房間,在登記的時候。那個前台有眼疾的女服務員一直對他笑著,掏出身份證驗明正身後,給了他兩個房間的鑰匙,並送他到房間,臨別,並帶點嘲笑的意味說:「先生,祝您愉快,晚安,有什麼需要可以給前台打電話。」
「謝謝。」李建偉當然知道她不懷好意的嘲笑,是因為誤認為自己來開房,那意思是說,既然來開房唄,何必那麼虛偽,開兩間房,睡一張床,作秀給誰看。李建偉知道她有眼疾,眼球上翻,並且肩也不平,這種事今天晚上她一定會看走眼。
李建偉打算,今天接到李曉曉,讓她在泉河賓館住上一夜,第二天早飯後一塊回綠原,將她安置在鎮上,由文化站站長王西影陪著她,二人都是女的有些事情比較好溝通。即使這樣,上山察看時自己也必須跟著,別遇見個兔子或老鷹什麼的嚇她一跳或受到傷害。
「轟隆隆……咔嚓」天上的雷在窗前滾過,他那張沒帶鬍子的臉被閃電照得慘白,若不是房間裡有壁燈或吊燈閃著光輝,他會如殭屍一樣的可怕,好在他天生英武,朝氣蓬勃。
他拉上窗簾準備回到床上休息,桌上的手機叮鈴鈴響了,鈴聲和窗外的雷電聲搞著對抗。他下意識地猜想,天都這麼晚了,又打閃又打雷又下雨的,那位領導這麼有閒情逸緻。鎮裡的人不會打電話,呂書記更不會打電話,她正在著手山上的工作,沒有這個閒心騷擾下屬。他打開手機一看,是李曉曉的,急忙點開。
「喂,李工程師您好。」李建偉非常客氣,非常尊重,聲音里含著一種謙虛。
「是我,我正在樓下前台大廳。」聲音簡單、直接、乾脆,女中音。
「我馬上下去。」李建偉說著開了房間的門走出去。他從三樓腳不停歇,一路踩著紅地毯,風一樣刮到了一樓,然後走進大廳前台。
吧檯前,站著一位穿紫色雨衣的女孩。她背上有一個駝峰,手裡拿著一把摺疊傘,傘己收起,傘和雨衣還滴著水,燈照下,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
前台的女服務員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李建偉,她那一隻發亮的眼睛夜明珠似的鑲在眼眶裡邊,好像疑問了:這對男女是生死戀?這樣的天氣還來住店。
李曉曉把傘放到吧檯下,然後脫掉雨衣,額上的劉海已經濕透,散亂地緊貼在秀氣的眉頭上,眼光閃閃,就像樓外的雷電。她頸長肩削,背上的駝峰原來是一個碩大的背包。她熟練地一斜肩,背帶鬆開,變戲法似地把背包提在手中,一隻油黑軟滑的馬尾辮子也朝氣蓬勃地展現出來,在背上微微搖動著。她一身藍色運動服一點未濕,只是腳上的白網鞋過雨了。
「小姐,這就是您要找的李先生李建偉。」女服務員忙搶話說。
李建偉走上前來,與李曉曉握手,客氣地說:」我以為您不來了吶,雨下這麼大。我就是李建偉,您好!「
李曉曉也大方地伸出手,說:「我是李曉曉,您好李先生,咱們還是本家吶!」
「任何筆也寫不出兩個李字來,李老師,您的臥室己經給你訂好。在一零一房間,我在三零二。」李建偉和氣地笑著說。這位李老師真漂亮。
李曉曉打量了他幾秒鐘,然後說:「李同志,我要休息,有事明天談。」
「晚餐吃過沒有?」李建偉關心地問。
「在車站上已經吃過。」李曉曉客氣地回答,她舉手投足間很像一個人,只是那個人已經死去,那就是綠原北村李經紀家長女李月季。只是李月季沒這麼灑脫、直率、而又帶著一些深沉和委婉。
「好,服務員,送李老師休息。」李建偉對眼瘸的女服員說,並將鑰匙遞給了女服務員。
女服務員回答了一聲是,然後一瘸一拐地領著李曉曉去了一零一號房間。李建偉偶爾一想。泉河賓館也真讓人失望,弄出這麼一位來撐門面,不只是眼瘸,其實她腿也瘸,那眼神和心也瘸,總不想別人的好處。在她眼睛裡,處處是有色世界。李建偉思忖著朝三樓走去。
天上的雷聲消失,閃電也消失,被雨刮薄的雲也消失,泉河的水滔滔向前,月亮上的藍光掉進河裡,翻著漣漪,逍遙自在,與魚為友,與夜為伴,乘著輕風,唱起了汶縣藍色的大運河進行曲。
李曉曉隔窗看到護城河對岸的垂柳,垂柳像古代侍寢的仕女,舉著明燈站在那裡,燈光透過柳樹的影子跳到了河裡,河裡便不斷地翻動著浪花。水從上游的橋拱里急急泄出,聲勢浩大地滾入河中。這時候也就大約十二點鐘的樣子,沿河的燈和柳便站著入睡了。
「睡!」李曉曉拉上窗簾,衣服簡單一脫,無聲無息地進入深夜。牆上的壁燈散發著朦朧的光。
晨曦之光在早上五點鐘就撒滿汶縣小城的各個角落,召喚著酣睡人的意識復甦,當太陽開始上升時,那已經到了六點多鐘的光景。賓館裡的睡客們大多開始起床,洗漱。
李曉曉起床、如廁、洗臉、刷牙、弄頭髮、僅用了十幾分鐘。她換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裝,戴了一頂白色長沿帽,把馬尾從帽子的後孔里捋出來,在四方白色餐廳里準時出現。
「嗨,在這裡。」李建偉舉手招呼她,因為餐廳很大,人也很多。
李曉曉舉了一下手表示已經聽到,她背著背包,走過人行道,來到李建偉身邊位置上。李建偉己給她備了一份飯菜,並給她盛好了粥,像個大哥似的知道她吃什麼,兩枚雞蛋,兩枚油條,兩份葷菜,兩份辣味蔬菜,四隻饅頭,兩個蘋果,看來這些夠她一頓早餐。
李曉曉放下背包,也沒說飯菜如何,伸手捉起一個饅頭,抄起筷子很認真地開始要吃飯。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放下饅頭和筷子,說:「老闆,咱們還沒有簽合同呢,簽完合同才能吃飯。」
「好吧。」李建偉原本打算到鎮上再履行這種手續,沒想到她主動提出,也就順其自然,從公文包里抽出合同遞給李曉曉。
李曉曉接過合同,上面卻是用工協議書,工資待遇每月一萬元,工作時間自己來定,加班加點有費用或獎金,吃住報銷,她看了一遍然後才在上面簽了字:李曉曉。然後說:「吃飯。」
「我剛吃過,你慢用。」李建偉禮貌而客氣。
李曉曉先試了一下米粥,米粥溫度不熱不涼,非常可口,她先喝了小半碗,然後將兩枚雞蛋脫去皮,沾著蒜汁,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李老師家是哪裡?」李建偉問了一句。
「吃飯期間不要講話,影響食物消化。」李曉曉一笑,說了一句。
李建偉嚇了一跳,這大學生長得可謂是朵玫瑰花,不像農村長大的孩子,也不像窮人家的孩子,卻不知為何接這種苦差事。二分錢去南極,苦差一趟。本想在用餐時間好好聊一下,卻被她客氣拒絕,他只好閉上嘴巴,耐心等待。
李曉曉吃飯的聲音也很美妙,喝粥像小溪流水,吃蛋像小鳥啄食慢咽細嚼,吃油條的樣子更美,用竹筷子夾住兩頭,先頭後尾,中間放進粥里一泡,油條酥軟且柔,如風浸細柳,潤物無聲,最後是饅頭和菜,互相摻和,逐一進口,完畢,拿起桌上餐紙,輕輕拭唇:「吃完了,咱們可以上路了。」
「嗯。」李建偉答應著站起身來外走,李曉曉隨手抓了兩個未吃完的饅頭放進背包,然後隨著李建偉走出來。
李建偉在前邊引路,餐廳外就是停車場。兩人來到一輛陸地方舟前,李建偉打開車門,兩人都上了車。李建偉示意讓李曉曉坐在副駕上,交談方便,而李曉曉莞爾一笑便坐到後邊座位上。
陸地方舟緩緩駛出泉河賓館停車場,沿著護城河路向北不多時便到了三八婦女橋,然後拐彎向東,恰如一條白色鯉魚向前游去。這時候的太陽己經高升,正好對著工作檯前的擋風玻璃。霞色和日光己經分離開來,所有的景象依舊是綠地藍天。
「把你安排在鎮上喜客來大酒店。」李建偉開著車說。
「從簽了合同起就可以開始正常工作。中午下班的時候我再去找吃住的地方。」李曉曉很學生氣,挺認真。
「我們去的這個地方叫綠原鎮。綠原鎮有個綠原山,綠原山大約有十五華里長,寬有十華里,周圍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村莊,礦區分布很亂,石材加工廠也很亂,有的廠子建設到村子周邊,這樣一來,綠原山的環境及村子的環境就出現了髒亂差的情況。」李建偉旋著方向盤介紹說。
「明白,我是學土木工程的,你招聘時不是這樣說的嗎?」李曉曉乾脆直接地說。
「是這樣說的,只是沒說更祥細。」李建偉笑了,感覺這個大學生挺有趣。
「你也沒說幹什麼,只是招一個土木工程學專家,土木工程系的大學生也可以。」李曉曉說:「現在可以說了吧。我來幹什麼,是設計橋樑,還是設計路段?」
「做一個綠原山的平面圖,在這個平面圖裡,解決礦區的交通運輸問題,不要讓山上生煙塵、不要讓路段上起沙塵、不要讓車輪上起泥沙。」李建偉嚴肅地說,幾乎是命令性的。
「讓我來當環衛工人。」李曉曉抿嘴一樂,幽默地說。
「差不多,那就要看你的能力如何?」李建偉沒有開玩笑。
「只要你們山上有水源,我會讓張玉帝天天下雨。」李曉曉認真地回答,其實她並非是吹牛皮,也不是那種吹牛皮的樣子,更不是那種類型的人。
「哦。」李建偉在心裡一驚,如醍醐灌頂:「水源?」
「對,水源。天不颳風、天不下雨、天空有粉塵,空氣品質不達標,環境治理只不過是一句空話。天若下雨,天若颳風,空氣品質才達標。理想數字是零到五十之間。各類人群都能晨練,適合各種活動。」李曉曉口才很好,聲音極脆極甜,她的要求是一個水字。
「山上如有積水可以利用,多少也能解決問題,關鍵是沒有。」李建偉實事求是地說。
「可以創造。由死水轉換成活水。」李曉曉說了一句家鄉話。
「哦,聽口音你也是汶縣人?」李建偉突然意識到這位學生的口音,她在普通話中總流露出汶縣口音,因此詢問。
「怎見得?」李曉曉追問了一句。
「能說出是死水還是活水的只有咱汶縣人。」李建偉這樣說。
「暫且不談其他話題,還是說水。要是說死水,只能按礦點使用,若是說活水,除了冬季以外,滿山可以開水花。」李曉曉比較內行,很有信心。
「要是死水?你說的點是怎麼一回事?」李建偉總想弄明白水的問題。
「每個礦山都有出口,在出口處建上一處洗車台,逢車必洗,這樣就消除了一部分灰塵。」李曉曉說:「因為是死水,必須節約用水,按點使用,過車必洗,無車必停。」
「要是能找到活水的話怎樣處理?」李建偉客氣地諮詢。
「要是活水,就要建一個水網絡,路面始終保持濕度,從車到路,從車到礦,都保持一致的滲灌灑水方式,這樣飛不起一粒灰塵,空氣品質達標。」李曉曉輕鬆地說:「還可節約環衛工人的勞動力。」
「只要經濟實惠就行。」李建偉說出了要求和標準。
「沒有兩頭甜的甘蔗,綠原山上打不出水井來,因為它是岩漿質山脈,沒有斷層,對於水的輸送只有引水上山,僅靠山凹處的幾片積水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李曉曉指出問題的關鍵。
「水的問題,由老闆們暫時自行解決,現在主要是讓空氣品質達標,省市縣環衛部門已經開始聯手整治綠原環境,綠原的開發前途很是危險,環境若治理不好,礦山就有被關閉的可能。」李建偉擔心地說。
「您是願意讓礦山關閉還是讓礦山繼續開採呀?」李曉曉問了一句。
「還是以治理為要吧,政策總不能說左就左,說右就右,青山綠水要保持,自然開採也不能丟。不開發石材綠原人將一無所有,山崗薄地換不來幾個錢,也造就不出新型農民,生活水平就會一下子回到八零年以前,花錢靠貸款。」李建偉客觀地說:「誰也無回天之力把綠原的事情辦好。即使外出打工,綠原人也沒啥前途,由於高科技的發展,機器人代替了人工,勞動力自然過剩,過剩意味著淘汰,淘汰的對象自然是農村一大批沒有考上學的青年人,文化水平低的人,沒有知識的人,及一些上了歲數的人。城市和農村便走向更嚴重的分裂。」李建偉憂心忡忡,他對綠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你是黨員嗎?」李曉曉突然問他。
「合格的黨員才要講真話。所以,要拼了命的來治理綠原,維護綠原這片天空的乾淨,不要讓它在開發中產生併發症,後遺症。」李建偉堅決地說,手裡的方向盤握得更緊。
「這麼說你是黨員嘍。」李曉曉肯定地說。
「我是綠原鎮的副鎮長。」李建偉亮出底牌。
「我以為你是建築行業的老闆。李鎮長。」李曉曉坦率地說。
「建築行業的老闆能開著陸地方舟去接你,最低條件也是開著奔馳、寶馬、或蘭博基尼什麼的。」李建偉不好意思地笑笑說。當然,她看不到他的笑臉。
「有事想請教你!」李曉曉客氣地說。
「別客氣。」李建偉瀟灑地說。
「鎮上搞規劃,縣裡有公路站及工程建築設計方面的專家呀!不需要招聘吧?」李曉曉對此不解。
「我們鎮新來了一位女書記,變化莫測,有神秘感,有正氣,看樣子是不按常規出牌,我挺贊成她,這是她與其他領導不同之處。」李建偉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你是受她委派來搞的招聘?「李曉曉慢聲細氣地詢問。
「是的。」李建偉回答。
「你還沒回答清楚我的問題。」李曉曉執著地問。
「如果按步就班向上面寫申請,批計劃,再來個招標,猴年馬月也開不了工,礦山會被環境部門查封,無休止的延遲開工。」李建偉苦笑著說。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對書記的猜測,不能說明這是她的意思啊!」李曉曉笑了一笑。
「這是她的意思,這是她的委託,我可不敢越位。」李建偉誠實地說。
「嗯,是有點神秘莫測、不同尋常。她叫什麼名字?」李曉曉來了興趣。
「叫呂銀兒,是位三十多歲的大姑娘。」李建偉照實說。
「呂銀兒,和綠原南村呂家一個呂,雙口呂?指不定那裡就是她的家。」李曉曉敏感地說。
「你對綠原很熟?」李建偉憑直覺推測。
「談不上很熟,以前來過綠原山,綠原山下有親戚。」李曉曉神秘一笑,搪塞過去:「我記得還有座鷹山吧!」
「……肯定有。」李建偉略一思索。
「你為什麼沒有談鷹山吶?」李曉曉突然發問。
「呂書記剛來沒有多長時間,她一直沒有提鷹山的事,我想很多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不提及鷹山南礦區自然有她不提及的理由。」李建偉隱隱約約感覺到鷹山的問題會有很多貓膩,宮建分管那鷹山南礦區,上下串通,趙長生在綠原時,也沒有過多介入,呂銀兒來到綠原也沒有過多介入,看來,招來的商人在南礦區絕非等閒人物:「這種事以後不要講,農村人有句古話,放倒蒿子才顯出狼來。」
「明白,我也就不踏入南礦區一步。」李曉曉很識時務,忙說。
李建偉在倒車鏡里可以看到她嬌美的模樣,如出水芙蓉一般。
陸地方舟很快進入綠原地帶,在收費站朝北拐,上了穿山中路,走過一窪地,上了中寨河橋。此時的李曉曉一陣揪心似的悲哀滑過面孔,她不由自主地透過車窗向呂家林方向眺望,因為太遠看不很清楚。玉米地里的呂家林,一片柏樹林如墨如染,蒼翠遒勁,那林門高高聳立,面向太陽,那裡有一個新築的墳頭剛剛長出油撇子草來……你安息吧,我把一個乾淨的綠原贈送給你。
車子下了橋,李曉曉還在朝那片林子張望,直至看不見為止。
陸地方舟穿過綠原村,直上綠原山崗,到達綠原山山崗處,正好是俊高一礦門前。
「李鎮長,我要在這裡下車。」李曉曉r口氣不容反駁。
「為什麼要在這裡下車?」李建偉不明白。
「沒有為什麼。你去鎮上安排好食宿給我打電話。」
她說著從背包里拿出黃色防曬服,正了正長沿太陽帽,又戴上一副茶色墨鏡,將背包收拾好,等待著停車。
李建偉只好停車,他感到這位設計師別具一格,思想和行為及方法神秘兮兮,還有一絲粗野,有著與呂銀兒類似的特質,也許這是女人們的共性。他只好順著她,將車停下來,讓她下車。
「李鎮長,你不要有其他想法,我是去工作。」李建偉認為李曉曉此女只有天上有,氣質非凡。
「你的身份證?」李建偉從車窗里伸出頭來,微笑著問。
「你們鎮裡沒有身份證就安排不下一個人的食宿。」李曉曉用嘲弄的眼神注視著李建偉,說:「我跑不掉。」
李建偉二話不說,關上車窗揚長而去,那車在太陽光里尤如一朵白雲朝山下飄去。
李曉曉對著車尾揮了揮手,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然後轉身,順著山南的一條小路向西行走。小路北是商會大樓的院子,她朝大樓上看了一眼,眼尾生笑,然後繼續前行。小路一側酸棗樹、茅草、狗尾巴草、牛筋草、還有拉拉秧比比皆是,如果李曉曉走得快了,它們會伸手去扯她的褲腿,弄得褲腿脫線,刺啦刺啦地發響。草葉上的粉塵便會盪起,形成一片白色煙霧。真是惱人,夜間的雨下得這麼大還沒將這些粉塵沖刷乾淨。她低頭看了看,一隻藍色甲殼小蟲站在上正向她溫和地招手致意,這種小蟲的名字叫王二小,小時候經常玩它,她心中不由一喜,蹲下身來,伸手輕輕將它提起,托在手心裡。這小蟲兒膽大得很,別看身形不大,卻舞動著頭上的兩隻須兒,發揮四條腿的作用準備起飛逃掉。
她又將它放回原處,在心裡說,給你一座青山讓你攀爬,讓你天天得到溫暖,給你自由跟隨綠原人的腳步。
李曉曉戀戀不捨和王二小告別,又西行而去。行至數百米,到了送子觀音廟前,她從不遠處大門外隨便看了送子觀音一眼,她輕輕用手壓了壓胸部,然後又捋了捋,拍了拍,長長出了一口氣。她抬腳拾級而上,上到院子門口,便四面張望,然後從背包里抽筆和畫夾,畫了幾條虛線,畫了幾個圓圈,合上畫夾子朝西走去。
李曉曉順著小路前行,走不多時便步入塵土大路,進入礦區,每個礦區都有標制性大門,都有名有姓,什麼西泉、兄弟、旺發、等等,沒腳深的塵泥路像條條蟒蛇伸向大門口裡,西走北拐,北拐南轉,昨夜的一場雨使礦區變得女人臉一樣的乾淨,只是路上浮塵凝結,踩上去軟綿綿的,不小心的話會一下子陷進去。這個地方,叫葫蘆溝,猶如八卦陣,如果沒有兒時的記憶,兒時沒有來過多次,在這裡絕對會迷失方向。
礦區裡的樓是工人們的宿舍,錯落地站在各自的礦區里讓太陽暴曬,像犯了錯誤的孩子靜等著父母的懲罰。
前面有一家礦區叫做楊軍西礦。李曉曉走進方字形大門,不遠處便有一座寡婦樓,樓前停放著兩輛奧迪和蘭博基尼,七八十萬元的那種車,沒有工人們的摩托車、電動車什麼的。停車場的前面便是露天石礦,像太平洋的一角那麼大,石礦像綠原山裂了一道口子,像臨死的人張著嘴巴,奄奄一息地橫躺在山上。
這片礦區有幾百畝地那樣大,礦堰上沒有安全牆和防衛欄柵、如果掉下一顆五公分寬的石子,能把幾十米下工作人員的頭顱洞穿。
她走上前去,站在礦區邊緣的雲梯旁朝四下張望,整個礦區深達八十多米,上百畝地面積的掌子面上,大小叉車就如同小孩們的玩具車,腳下的雲梯像繩索一樣掛在石壁上。由於停工停產,吊籠吊車都乾巴巴地聳在礦堰上,整個礦窟的水像運河水一樣波光粼粼,波光折射著藍色的天空,所有的礦產機械都在水裡躺著的躺著,站著的站著,雖然是夏天,景象卻一派蒼涼。
「喂,姑娘,幹什麼吶?千萬不要尋短見。」李曉曉聽到背後不遠處有人喝斥她,心裡不由得一陣緊張,心想:什麼人這麼缺教養,這么小家子氣,這麼大呼小叫,不就是看看你的礦山嘛!她回過頭來,看見大樓下的廈廳上,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十分富態,雙下巴,孕婦一樣的大肚子,米黃色蠶絲休閒服,對襟盤花扣,他彌勒佛似地笑著,看著站在雲梯旁的李曉曉。
「喂,大叔是喊我嗎?」李曉曉轉身走了過來。
「喊的就是你,礦區重地閒人免進,再說荒山野嶺的也不帶個伴進山。」男人是楊軍,他出於好心才說她。
「我是旅遊愛好者,也是武術愛好者,八卦散打在校女子組冠軍,再說,進山的並非我一個人,都在環山路上吶。」李曉曉對眼前這位大叔很有好感,善良人喲,咦,好像在那裡見過,哦,想起來了,見過此人。
楊軍看著李曉曉的樣子,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就是呂布生的媳婦李月季,再加上耳熟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姑娘,似曾相見。但一時想不起來,唉,想不起來也就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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