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李曉曉原來是李月麗
2024-09-14 07:24:09
作者: 閆可平
楊軍感覺對方比較熟悉,有似曾相識之感,他一時想不起來,也就暫時不想,只好另開話題:「姑娘,礦山有什麼看頭,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青山綠水,現在處處是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北冰洋,要注意安全。」
「是應該注意安全。這礦窟周圍要添加安全柵、安全牆之類的防護措施。建立攔水溝,以免周圍的山土雨天時滑坡。」李曉曉看到什麼說什麼,並無挑釁的意思。
「呵,挺內行的。你是搞土木工程的吧?」楊軍善意一笑,他尊重有知識的人,於是說話:「辦公室里喝杯茶再走。」
李曉曉客氣地說:「大叔,再見。」
李曉曉說完順著大路向西邁步。
是山都有峰,是山都有崖,是山都有澗,是山也都有路。她一邊走一邊記錄著路兩邊的礦山名字,走來轉去,上了西山峰頂,山峰的西側絕崖峭壁,絕崖峭壁之下是一條很深的自然溝壑,或者說是山澗,過去山澗上的仙人橋,便是環山西路。路兩側的石材加工廠很多,重重疊疊,星羅棋布,一直向西延,和綠原西村、還有綠原西村西南的天池村幾乎連接在一起。山南也是如此,也是大大小小的石材加工廠,和一些小村莊,道路全是蚯蚓大道,尤如樹椏,一條大道要發展出幾條小路來。不知誤過多少車,崴過多少腳,摔過多少人腿。但就沒有人倡導修一修這些路。李曉曉心裡酸溜溜地疼:可憐的綠原人啊!
李曉曉知道,要緩解車輛擁擠,就要在廠區之間修兩條兩車道,對這些不合格的廠子大拆大卸,修一環島,環島外咽喉處弄上洗車台,以利於從山上開下來的車來一個第二次洗澡,減少揚塵。綠原山整條山脈,分四個礦區管轄,穿山中路以西分開兩個礦區,以東為一個礦區。鷹山南礦區除外,每一個礦區要有數百家礦塘,想把綠原山搞好,應該把石材加工廠和村莊隔離開來。山上的空閒之地全部栽上核桃樹、山楂樹、石榴樹、蘋果樹或梨樹,只有路兩邊栽上綠化樹或花樹。
李曉曉這樣想著,心中充滿了柔情蜜意,別說外來的開發商不願意走,外來的大姑娘也會來安家落戶,常言道,沒有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嘛。想到這裡,她愜意地一笑,通過三塊巨石拱成的仙人橋,在很多人踏出的一條小路上,上了環山西路。
李曉曉知道,自己將這些設計在圖紙上,一條路足以毀掉十幾家廠子,甚至幾十家,並且包括山周圍的土地。這是沒辦法的事,阻力肯定很大,但是,為了綠原山的將來,這樣做也是值得的。當然,拆遷的廠子那是錢建起來的,如果不拆除一個舊的綠原,怎麼會有一個新的綠原。
綠原的開發想不停下來,不和環境治理形成對立面,那就必須對不規範的廠來一個大卸八塊。這是理想,這也是信仰,至於綠原鎮政府的領導們有多大的才能,那就要看她們的雄心壯志了。
李曉曉坐在路邊一顆槐樹下,跑了十幾里路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於是她便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饅頭和一瓶農夫山泉,一邊想著,一邊啃一口饅頭喝一口水。吃相文雅與否,只有天知地知和槐樹知道。她決定吃完饅頭後,從山北山下拉網式走一趟,儘快將吃掉的這兩個饅頭消化掉。
此時,防曬服兜里的手機響了,鈴聲依然是有情而動人:「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李曉曉沒讓它唱下去,隨手掏出來打開了,裡面傳來李建偉禮貌的話,並且改了稱呼,由李工程師改為李老師,好像自已變成了她的學生:「李老師,你的住宿已經安排好,就在喜客來大酒店三零六房間。」
「謝謝。」李曉曉恢復了另一種性格,她這種性格像綠原北村李月季的那種類型。
「不客氣,您現在在什麼方位,我的車馬上就到。」李建偉的聲音很飄逸,似風吹流雲一般。
「在環山西路山角處一棵中年槐樹下。」李曉曉回答,她好像雙重性格,在李月季那種性格上,附帶著一種溫柔之美,這種溫柔之美是她的真性格,真性情。李月季那種機敏、秀麗、乾脆成了她性格上的一種附屬品,無法容納在一塊,而且卻又形影不離。這李曉曉的長相,就是李月季姐妹的長相一樣,都是春成桃花正紅染,杏花早就潤香成。這世界真小啊,李建偉竟招聘了一位與綠原人同貌的姑娘。
「好的,車馬上就到。」李建偉的男中音消失。
李曉曉掛了電話,決定暫停山南山北之遊歷,她順著大路向東北眺望,儘管是居高臨下,村前的玉米地還是遮住她的視線。她看不到鎮子和村子的全貌,對此,她好像充滿了心酸,充滿了委屈、充滿了希望、充滿了想像中的心疼。但她沒有一絲的流露。
三十分鐘後,還是李建偉那輛陸地方舟將李曉曉拉到喜客來三零六房間,房間分臥室、客廳、衛生間、還有一間工作室。
李曉曉踏進房間的第一步,便感覺涼爽迎面襲來,緊接著周身舒服,從腳底板到頭頂,從鼻孔到心裡,舒服得使她有一種想睡覺的感覺。不過,她眼前一亮,全身有興奮之感,因為客廳的正牆上,掛著徐悲鴻的《松鷹圖》,並附有一道詩:悲鴻鷹翔府蒼松,勾嘴銳目爪如龍。苦禪鷹壯坐如鐘,回頸凝目羨雲峰。海粟鷹眼眸睨中,卻思一擊凡鳥空;鷹踞虬枝俯蒼穹,天壽畫意最不同;白石平和鷹如雉,老乾新枝氣待宏;昌碩鷹落尚未穩,危岩粗干遠鵬程。
「真美,英姿颯爽。」李曉曉感嘆著說。
「還滿意嗎,這就是您休息和工作的地方。」李建偉觀察著李曉曉的表情說。
「還行……」李曉曉嚇了一跳,忘記了身後的李建偉。
「您吃飯的時候一按桌子上的電鈴,服務生就會把飯菜端上來。」李建偉禮貌提示。
「好吧,謝謝你。」李曉曉恢復了乾脆利索的神態。
「不客氣,您應該受到這種待遇。」李建偉客氣地說。
「你可以走了。」李曉曉下逐客令,她不欣賞這個男人,尤其是裝得一板一眼的男人。
「好的。」李建偉轉身就走,儘量用最好的態度來使這位大材高興,用尊重、敬重、迎合作為對她使用的三要素。
「還有一點,要給我配一個嚮導,男的女的都可以。」李曉曉對著李建偉的後腦勺喊了一聲。
李建偉回過頭來,爽快地答應道:「好的。」
李建偉走了,李曉曉把門關上,她走進臥室,放下背包,從背包里取了衣服進了衛生間去沐浴。
李曉曉沐浴以後,叫了份葷素搭配的套餐吃完,然後習慣性地走到窗外的陽台上去欣賞一下院子裡的風景。剛走到陽台上,便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坐在院子中間松樹下水泥圍欄上,左手裡拿著一個方形的酒瓶,右手拿著一隻豬蹄。他頭髮長亂,穿著一個帶鹽圈的背心,一條乞丐褲通到足背上,褲管開叉到膝部以下的位置上,因為較遠,看不到他腿上露著黑漆漆的毳毛。
那人一條腿耷拉在圍欄下邊,一條腿在圍欄上半屈著,拖鞋被灰塵覆蓋了一層,根本看不到鞋子的本色。此人啃一口豬蹄,白牙便露出幾顆來,臉上有幾條灰道子,也不知是汗液流過的痕跡,還是眼淚流過的痕跡。當然,李曉曉只能從形體上判斷這人很悲傷,很痛苦。他身邊站著兩位保安,隱隱約約聽到在同他講話。
「先生,請您離開,您在這裡影響本店的形象。」一位瘦瘦的保安站在他面前,很客氣地對他說。嘴巴一張,缺失兩顆門牙,門牙不存在,嘴便成為洞府,舌頭像一條蛇住在洞府里。
中年男人是李二傻,他對著瓶嘴喝了一口酒,他手舉豬蹄,瞪著布滿血色的眼睛,大叫道:「請問,我這豬蹄是從哪裡買的?」
瘦保安說:「不管你在哪裡買的,請您離開,要不然您去訂個房間。」
李二傻又把酒瓶舉起,讓瘦保安看,並且問:「你知道這酒是從哪裡買的?」
瘦保安說:「先生,離開是您唯一的選擇。」
李二傻猛喝了一口酒嘿嘿地笑了,說:「你認為我是乞丐,你以為我是窮光蛋,你以我沒有錢?」
瘦保安說:「先生,這是我的責任,我沒那麼認為,現在這個社會上有錢人很多,不只是你一個,先生。」
李二傻笑了,說:「我不是先生,狗屁的先生,這個世界先生最多,都是假的。什麼有錢人不只是我一個,所有人的錢都來的不明不白,惟獨我的錢是光明的,是血汗錢,是我家玲玲用命換來的錢。我一天便成了百萬富翁,呵呵!你怎麼樣?」
「你喝醉了請你回家休息。」瘦保安忽悠說:「你媳婦在家等著你吶。」
「你耳朵槌驢毛啦,我不是告訴你我媳婦拿命換了一百萬麼!」李二傻怒罵著,他換了個姿勢,哭著說:「我沒媳婦了,孩子沒有娘了。」
「先生,不要罵人,罵人是不禮貌的。請你慢慢走吧!」瘦保安耐心地說,他心裡也挺酸楚的。惟獨胖保安一聲不語。
「我,我沒有罵人,可這個該死的兇手,那個骯髒的天空,那個該死的四毛尾,那個該死的呂二咧咧。還有那個李月季。你們為什麼又開礦山又辦廠子……」李二傻起身朝外走,他踉踉蹌蹌手舉酒瓶子喝著酒,啃一口露筋兒的肥豬蹄子,在太陽底下打著旋兒,轉著圈兒朝大門走去。
陽台上,李月麗的臉色非常難看,她看著那個張牙舞爪的李二傻走出了大門,心中不由得震顫了一下,心裡難過地想:他媳婦死了,他痛苦萬分,他自暴自棄,他遷怒於別人,他遷怒於呂布生,他遷怒於李月季,他遷怒於燦爛的天空……他加速自己的精神崩潰,加速自己無來由的死亡。當時,她真想衝下樓去摑他兩巴掌,讓他清醒清醒,從痛苦的黑洞裡跋涉出來,遠離黑洞的吸引力,像船隻一樣找一個安全的渡口,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化悲痛為力量。改善自己的形象,照樣去山上或廠子裡上班賺錢。並且要管理好孩子,關心教育,關心考學,讓孩子學業有成,去學醫,去科研,去走光明的大道。沉淪要有用你連豬蹄也吃不上,可憐的二傻叔。
李曉曉轉身回房,沏了杯茶,心情稍微好了些,然後坐在沙發上,欣賞徐悲鴻那副《松鷹圖》。
由於神情過於專注,看著看著,那隻鷹便飛了起來,在松樹以上的天空上,它飛得十分愜意,漸漸變成一個小點,然後又飛回,又變大,一個優美的俯衝動作落在了松樹上,變成娉娉婷婷的一位美女。李曉曉情不自禁喊了一聲:姐姐。
「是我,你不要再裝什麼李曉曉了,還回你的李月麗身份吧,回家看看爹娘,看看你姐夫。」畫中的李月季一笑,她對李曉曉說,哦,原來這個李曉曉就是李月麗呀。
「我想撐起這個家,接過你的事業繼續前進,讓李家再興旺起來,可是……」李曉曉喃喃地說。
「月麗,可是什麼?」李月季問她。
「姐夫能撐起這個家。姐夫說的對,只有上學才能報效國家。我心裡也很矛盾,我不能讓你白死,我要給綠原的天空和山脈注入新的生機。」李月麗心裡有說不盡的理想。
「理想歸理想,現實歸現實,你姐夫需要有人照顧,爹娘老了需要有人照顧,治理家庭也是一項事業,在家裡守著自己該守著的。」李月季耐心勸說李月麗。
「具體做起來是困難的,分身乏術呀!」李月麗依然想著自已的學業。
「是呀,嗯嗯。」李月季又愁又怨,輕俏的一絲怨愁。
「研究生一畢業我想考公務員。」李月麗說。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你比姐有出息,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理想,姐姐支持你,不再打擾你。說真的,空氣好比什麼都好,就像水好能養魚一樣,不會導致死亡。」李月季巧笑著說。
「太形象了,姐姐,我回綠原來並沒有別的想法,我不想讓人不公道的死去。」李月麗滿面流淚,但又滿面怒容,她有了李月季活著時的樣子。
「人世間沒有什麼公道不公道,比如說開發綠原山,倡導也是人倡導的,停工治理環境也是人提出的,破壞環境也是人幹的,上哪裡去尋什麼公道。女人喲、男人喲都是在掙扎地活著罷了。我一生中只做了一件事,堅守了自己的愛情,不像俺家大嫂李大麗那樣被拋棄再撿回來。」
「嗯,嗯,嗯。」李月麗當然知道姐姐是不允許任何女人接近姐夫的,包括幾個妹妹,她總像防賊似的防著三個妹妹,也包括其他的女人。
李月麗沉思著,目光離開了李月季,當她從沉思中驚醒的時候,姐姐變作那隻鷹飛走了。她定睛片刻,才知道自己看的還是那副《松鷹圖》。那隻鷹畫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在向那棵迎風而立的蒼松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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