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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婆媳直奔傷心地

2024-09-14 07:25:01 作者: 閆可平
  水景雅居別墅。

  呂子賓換了一身白雲牌休閒服裝。其實,這身裝束在這個時令,己是不合時宜嘍,冷風飛飄,秋落霜起。衣服再是牌子,在這個季節也不可以是白色的,無奈呂子賓非要穿這麼一身行頭,做一個老白馬王子,馮遙遙拿他自然是沒有辦法。

  呂子賓提了手杖,不慌不忙地走出別墅,站在門廊下,向東方太陽升起的地方瞭望。

  旭日從東邊的山坳里睡醒,披著一身寒霜,它精神很足,不斷地使自己升高,欲把人間的寒霜薄霧,放在溫暖之處。有幾塊雲彩遮羞布似地把旭日遮住,但旭日不顧一切繼續上升著,升高再升高,行走再行走。有許多魚鱗片雲見了它這副德行,於是就展開翅膀,遮住它的光芒,天空中瞬間變得陰暗而晦澀。

  「我要去遛鷹,你不要跟著我。」呂子賓對身後的馮遙遙說。

  「鷹還沒來吶,遛啥鷹喲。」馮遙遙朝前走了幾步,右手壓住跳動的眼皮。

  「怎麼啦,頭暈啦!」呂子賓見她按壓眼皮,急忙問,又說,「回屋回屋,不去遛鷹了。」

  「遛鷹遛鷹。」馮遙遙跟他擺著手說,意思是去,並說,「他爹,我的眼皮這兩天嗵嗵地緊跳。令人膽顫心驚的。」

  「跳就對了,不跳就不對了,不跳就死了。」呂子賓板著一副面孔,他老客也真是個明白人,說的全是大實話。

  馮遙遙不跟他計較,因為習慣了他的發神經。她用擔憂的眼神看著遠處院牆上的首烏藤,心中不免有些幽怨,因為眼皮在跳,馮遙遙也只好把幽怨放到一邊,默默地在想能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她相信這種先人的經驗,只要眼皮跳,壞事要來到,她輕輕地用手按壓著眼皮,眼皮便不跳了,當把手拿開,眼皮又對抗性地跳動起來。不僅是一隻眼皮跳,兩隻眼皮都跳。俗語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真是災財同現,喜憂參半,但願財災相抵,諸事平安。

  「娘,你眼睛怎麼了?」兒媳李大麗走了過來,她以為馮遙遙的眼睛受了傷,或者是出了眼疾。

  「沒事,只是眼皮跳而已。」馮遙遙憂心忡忡,說,「怎麼能使眼皮不跳呢?」

  「去寶相寺進香吧,讓佛祖給消災避難,一個眼皮跳並不是大問題。」李大麗認認真真地說。

  「去就去吧!天天沒有什麼事做,去做點善事也未嘗不可。」馮遙遙和兒媳李大麗很有緣法,大麗提出的方法管不管用都要試一下。

  「我去開車,你看著我爹別走太遠,我去拿車鑰匙。」李大麗回別墅拿車鑰匙,由於走得太急太快,她感覺胸部又痛起來,可恨的胸部呀,經常出現這種狀況,並且裡邊有了兩隻疙瘩。她很想去看醫生,但又怕檢查出病來,醫生們一個手術把完整的胸部給缺如了,身體也就一點不完整了。再說,布韋他太忙,聽說在山上修路,搞綠色開採,如果自己添亂,讓他兩頭狗狗似地奔跑,豈不是太累。

  童新迎面拿著鑰匙走了出來,見她揉著胸部,說:「去檢查乳腺吧,弄點藥吃,現在衛生部對全國婦女篩查乳腺癌,咱們也馬虎不得。」

  李大麗接過車鑰匙,笑著說:「一高興就不痛了,從小沒吃過一個藥片,藥鋪門朝哪都不知道。」

  「女人多事之秋的地方,檢查一下是有必要的。」童新沒有放棄勸化,她潛意識地告訴她,出現大問題就麻煩了。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布韋天天在山上指揮老闆們修路上鋸,天天不回家,讓他氣的,買兩包開胸順氣丸一吃就好。」李大麗笑著去了停車場。

  童新呆呆地看著李大麗的背影,從肺腑里發出感慨:勤勞的李大麗,善良的李大麗,愚昧無知的李大麗……沒有文化是多麼可怕。

  李大麗來到停車場,上車把火打起來,然後又等公公婆婆上車。馮遙遙挽著呂子賓的胳膊,遛遛達達來到車前,讓呂子賓上車。

  呂子賓一個勁地皺眉,他生氣地說:「這是上那兒去,根本沒有去遛鷹的意思。」

  「他爹,今天鷹沒來,咱去寶相寺拜佛去。我眼皮一個勁地跳,拜一拜佛就好了。」馮遙遙讓呂子賓上了車,然後坐在他的身邊,頭依偎在他的身上。

  「那就去遛佛,我可以牽著佛去西天取經。」呂子賓臉上有了笑意,不知是他搞幽默,還是繼續他的神經病,不過,看他的臉色好多了,眼神也柔和多了,不那麼怔忡不定了。

  「噓一,別瞎說。」馮遙遙折起身,一根手指豎在嘴上,哄小孩子似的動作。

  「爹,坐好,開車了!」李大麗笑著說。她掛檔踩油門,車駛出水景雅居,穿過南湖路,進入文化西路不足萬米,便來到尚書路盡頭寶相寺。李大麗把車停在四大天王塑像下的南廣場,然後領著兩位老人,穿過牌坊,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上蓮花橋。

  寶相寺的大門肅穆而壯觀,此時,噹噹的鐘聲響起,嗡嗡的聲音傳至寶相寺的上空,聲音渾厚而遼闊,它在這個擁有數千畝大的佛都帝國上空,一直經久不斷。人們聽到鐘聲,精神為之莊重,虔誠之心增加幾千分。上千年的古柏塔松,星羅棋布的寺院禪房,圍繞著聳高入雲的太子靈蹤塔,形成一種禪音,錚錚作響。

  「我去請幾柱香來。」李大麗轉身去香攤上買香,她拿出二十元錢買了三柱香,剩兩元又給了一盒火柴。

  李大麗請了香,喜孜孜地跑回來,說:「爹,娘,咱去排隊吧,今天去天王殿燒香的人多。」

  「今天這裡的香客真多。」馮遙遙拉了呂子賓去排隊。說。

  「天天都這樣,每天人都很多。」李大麗也挎著呂子賓的胳膊對娘說。


  呂子賓滿眼的新鮮,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穿著各種不同的衣裳,於是想起了戲班,說:「咱們也來演戲嘍,不知演個什麼角色好。」

  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才輪到她們上香,馮遙遙朝功德箱裡拋了一百元錢,又點燃香插進香爐里,然後回到蒲團前,先對著皮笑肉不笑的彌勒佛作了個揖,接著是雙膝下跪,口中默念:「尊敬的佛祖先生,希望您老人家打開佛眼,讓我的孩子們平平安安吧,我願用我的這條老命,來換取他們平安。」她禱告完畢,又讓呂子賓燒香跪拜。

  呂子賓笑著說:「這大肚老兒,禿著頭嘻皮笑臉的不尊重咱們,我就不拜了,我還是回鷹山拜山神爺去。」

  「別亂說,不拜就不拜,大麗,你來。」馮遙遙趕緊拉了呂子賓到人少的地方,以免呂子賓弄出許多笑話來。讓李大麗去佛祖面前燒香許願。

  李大麗頭上也有了白頭髮絲兒,做事也不毛手毛腳了。小五十來歲的人,眼角的青春美麗溝己經加深,年近五十,多少有一些退化,生理性退行性衰變己很明顯,但她的心對於家,對於丈夫都是忠誠的。而呂布韋對於她,卻是不忠誠的,關係雖然和好如初,破鏡重圓必定有痕跡、有縫隙。她用自己的隱忍、婆婆的教誨,彌補著這張破舊的婚姻圖畫,想來不由得一陣心酸,淚在眼眶裡打著旋。

  李大麗像婆婆一樣,先朝公德箱裡拋了一百元紅票,然後燒了香,跪在蒲團上磕了頭,慢慢長出一口氣,心中的壓抑的便減輕了許多,但臥在胸前的乳兔不由得疼了幾下,她心中喃喃自語:「兔子生病了,難以逃過死亡這一關嘍。」

  天王殿裡,人海茫茫,李大麗怕三人走散,忙找到公公婆婆,一塊走出天王大殿。

  「娘,眼皮還跳嗎?」李大麗問了一句。

  「跳得輕了一些,也許回到家就沒事了。」馮遙遙憂鬱之色減少,有了些笑意,說。「咱們去老三布河那裡轉轉,去看看西臨別墅花園。」

  「他們不經常來住,由孫叔在那邊看管著,現在山上環境治理,沒有客戶來下單居住。」李大麗意思不去了,想回水景雅居,因為乳兔疼痛頻繁發作。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們。」馮遙遙看著李大麗的眼神說。

  「他有藝兒管著他,也不會有什麼事,放心吧娘。只要藝兒一跺腳,一拿刀,他的魂都會嚇飛。」李大麗說著笑了。乳房又是一陣疼痛,像有一條蛇在吞噬著她的心臟,汗一下子滿面都是。

  馮遙遙發現李大麗的臉色不對,十分難看,知道她經常揉胸,便放棄了去西臨別墅花園的想法,嗔著臉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乳房中的硬塊,做個相應治療,咱又不是缺錢缺時間,女人沒有了它多難看呀!」

  「下午吧,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李大麗抬腕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歐米茄說。

  「那我們就回家吧,回家我還要遛鷹。」呂子賓想起了鷹,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想。


  「好,遛鷹,大麗,咱們回家。」馮遙遙眼皮不跳了,但心緒不寧。她急忙帶領丈夫兒媳,穿過各個佛院,來到廣場上了車,李大麗啟車回水景雅居了。

  剛到家,李大麗的歐米茄時針才指十二點,大家進了客廳,呂子賓被馮遙遙攙扶著進了臥室。

  李大麗剛想進自己的房間,被從廚房裡出來的童新拉住,神色異樣,額上的柳眉拉得很長很長,於是問童新:「童新,什麼事?」

  童新臉色慘白,看了看客廳里沒有人,不安地說:「家裡出大事了,剛才呂先生來過,臉色很難看。」

  「什麼事?布韋他說了沒有?」李大麗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沒有說。看樣子不像一般的事情。」在這棟別墅里,唯有童新一個傭人,傭人的本能除了干好份內的工作以外,是不能在主人面前多詢多問的,之外,還要具備一項特殊技能,那就是察言觀色,她對李大麗十分尊重,所以,也就把呂布韋來別墅的言談舉止說給李大麗聽:「很緊張,呂先生坐在沙發上,手指不停地敲著木桌,神色凝重。」

  李大麗從衣兜里抓起華為手機,撥通了呂布韋的電話:「布韋,發生了什麼事?」

  「……柳藝兒把老三布河殺死了,脖子斷了半截,真殘忍,然後自己也割腕自殺,柳藝兒正在醫院搶救。」呂布韋在手機里告訴她。

  「一定是因為什麼事吧!」李大麗吃驚不小,「要不然柳藝兒怎會殺死自己的男人。」

  此時,馮遙遙走出臥室在客廳里坐下,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也不怎麼激動,聽著李大麗把電話打完。

  李大麗和童新根本沒有注意到馮遙遙坐在沙發上,李大麗一個勁地追問呂布韋,眼中含著淚水:「這柳藝兒為什麼這麼狠吶?」

  「就因為老三在城裡嫖娼,就這兩天的事,不要告訴咱娘。」呂布韋在電話那頭悲傷地說,估計己經是淚流滿面,「你如有適當的機會,就說回娘家一趟,避開咱娘出來,幫忙料理一下老三的後事。」

  馮遙遙終於按捺不住,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用手攏了一下滿頭白髮,平靜地說:「沒事,大麗,你放心去吧,不但你要去,我還要去看看死去的老三布河。」

  李大麗和童新嚇了一跳。李大麗看著馮遙遙,馮遙遙臉上一點悲傷都沒有,她膽顫心驚地說:「娘,老三死了,柳藝兒正在醫院裡搶救……,你千萬要想開,……這事情太突然了!」

  「我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我這一輩子,悲慘的事情經歷得太多了。讓童新照顧你爹,咱娘倆回家。」馮遙遙眼睛裡閃著堅定的光,說,「讓童新也陪著去,你爹在家不會有事。」

  童新有些吃驚,本以為馮遙遙聽到噩耗傳來,一定會心痛得昏死過去,打120去醫院搶救,或者哭聲震天,震得日月昏暗,星光慘澹,河水倒流……沒想到,老太太情緒穩定,不急不躁,十分理智,不由得對老太太產生敬畏,馬上說道:「不照顧老先生行嗎?」

  「沒事,這幾天他好多了。」馮遙遙一擺手說。

  李大麗回到臥室給馮遙遙拿了一件錦面白絨風衣披上,然後挽起馮遙遙的胳膊,朝別墅樓外的停車場走去。剛下奧迪,又上奧迪,這一對婆媳,經受著心靈上的折磨,又重新開車驅車朝家鄉那塊傷心地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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