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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只等瓜熟蒂落了

2024-09-14 07:25:49 作者: 閆可平
  余田轉身下樓不一會,呂布韋、呂布生、呂布畔、呂布輝乘電梯走進二樓客廳。

  「娘,啥事?」呂布輝提出的問題,是呂氏兄弟們共同想問的問題。

  呂布韋看到呂銀兒滿面流淚,知道呂銀兒心裡委屈,但感到有些疑惑,銀兒平時不是這樣的,她想幹什麼?自己從來沒見過銀兒這樣哭過,當然,喊上眾兄弟來,二嬸一定有重要事情與大家商議。

  呂布生半哭喪著個臉,悲哀之色還沒有完全從他臉上褪去。

  呂布畔倒是沒有多少想法,嬸子讓眾兄弟上來,無非是召開一個家庭會議。對呂銀兒的不孝之舉進行懲罰。自己是聽之任之的主,看嬸子如何施展手腕。

  「我說個事。」馮倩倩等兒子、侄子們坐好後,然後嚴肅地對大家說,「銀兒三十多歲了,也算是咱家的老姑娘,她如果年前能把自己的對象領回來讓家裡人看一看,發喪就按鎮裡制訂的《鄉規民約》來辦,喪事從儉。如果不能夠把她的對象領家來讓大家看一看,喪事就不按《鄉規民約》來辦,喪事照樣風風光光無限期地發,銀兒從此不再是呂家的人也同意她把戶口遷走,至於遷到那裡那是她自己的事情。銀兒,娘說的這樣行不行,不行的話你可以另做決定。」

  大家把目光投向呂銀兒,呂銀兒淚水漣漣,說:「娘,你說的話可算數?」

  「算數。」馮倩倩不假思索地回答,她鐵了心要把銀兒嫁出去,實現自己的願望,實現呂子旺臨終前的遺言。

  「拿紙和筆來。」呂銀兒思想堅定對娘說,「大哥二哥四哥和我哥哥一定要為我做證。今天立字據這事,不是我銀兒不孝,為了改掉農村的陳規陋習,我寧願嫁人從夫,夫唱婦隨。」

  馮倩倩拉開茶几下面抽屜,拿出一支碳素筆,拿出一沓紅橫格稿紙,放到呂銀兒面前,生氣地說:「寫吧,把你的豪言壯語也寫進去,讓後人給你歌功頌德。」

  呂布輝在一旁還是擔心妹妹脾氣過剛,容易打賭輸掉。這移風易俗之事本是件好事,卻要讓娘顛倒過來,堅持著沒落的傳統方式,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代。再說,找對象不是去地里拔蔥,伸手拔一棵就能吃,這是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娘也真是,以老欺小,以強欺弱,於是說:「銀兒,娘也不是鐵石心腸,你認個錯,就說以後不敢了,一切聽娘安排,這字據也就不用寫了,咱爹的喪事可以按鄉規民約來辦。」

  「布輝,怎麼說話的,你的意思是娘太霸道了。」馮倩倩用眼狠狠瞪了呂布輝一眼,呂布輝只好閉口不言。

  「謝謝哥哥。」呂銀兒悲哀哀地說,她攤開稿紙,提筆想寫,但看到呂布韋的目光,便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銀兒,如果沒有合適的,千萬別胡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呂布韋心中不免有些酸楚,這些老年人們,總有她們的處世方式,總有她們的婚姻觀點,總有她們的傳統觀念,好像時代一成不變。

  呂布生耐不住了,站起身來,認真地說:「銀兒,寫不得,你向俺嬸子磕個頭,俺兄弟四個幫你求個情,說不定俺嬸子就心軟了,心一軟就不再難為你了,過了年好好去找自己的幸福,別再拖拖拉拉只干工作,不思成家,讓世人猜疑你思想變態。」

  「老二!」馮倩倩略帶怒意地喊了一聲,「又胡插話?」

  「在,嬸子,我講的是不是實話?」呂布生急忙掉過頭來向馮倩倩送上一笑,說,「嬸子是懂事之人,不會給年輕人一般見識。」

  「別唬弄嬸子,嬸子不是三歲小孩,寫不寫在她,喪怎麼發在我。」馮倩倩變相敦促銀兒快寫,因為她愛死去的男人,更愛眼前的女兒,她心痛地說:「一般大的姑娘,人家的孩子都會念乘法口訣了,都會加減乘除四則混合運算了,有的快念初中了,而她,為了所謂的信仰,為了所謂的責任,拋棄了爹娘出賣了自己,忘記了回家的路,弄得一身淒涼,子然一身,最終,一個鄉規民約,連我維護自己男人的權力都沒有了。難道是我不懂事,難道是我霸道?」

  大家都沉默了,呂銀兒故作舉棋不定,眼淚汪汪,當然,她也不是鐵石心腸,也為娘的委屈倍加同情。

  呂布畔卻說:「銀兒,寫吧,這就看你的造化是否往好的一面發展,什麼事情闖過了才知道。」

  「你個老四,你這樣會害了銀兒,當年你和月紅那事,是不能作為經驗來談的,現在的社會和當年相比大不一樣,睡了就必須嫁給,現在生了孩子一樣拜拜。」呂布生關鍵時刻顯出英雄本色,智者之能。

  「哥哥們,即然娘這樣說,我沒有退路,你們也沒必要為我吵起來,車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愛我之人和我愛之人永遠不會背叛。娘說讓你們作證,你們就認認真真地作證,主持公道,一不向我,二不向娘,只講一個理字。」呂銀兒瞬間心中開闊。

  「寫吧,不是楊志榮上山打虎那麼難,也不是李玉和赴刑場去就義。」馮倩倩嘲諷地說。

  「娘,我寫了。」呂銀兒提筆在手,寫道:此據:呂銀兒願聽娘的話,在爹的喪期前完成自己的終身大事,並辦理好一切結婚手續。如果辦到這些,娘會將爹的喪事按鄉規民約辦理,一切過程從儉。我若在爹的喪期前完不成這項家庭任務,辦不了結婚手續,一切任娘差遣,永不反悔,特立此據。立據人,呂銀兒。

  呂銀兒寫完放下筆,便將此據念給娘聽了一遍,並添上了馮倩倩的名字。馮倩倩靠在沙發上,半閉著眼睛,逐字逐句地過濾著,最後滿意地笑了。

  「布韋,你在證人一欄里簽字。」馮倩倩說。

  「還用俺兄弟仨人嗎?」呂布生懵懵懂懂地問,「你老人家簽不簽字?你是甲方還是乙方?」

  「我是娘方,絕對不做輸理的事情,當然要簽字。」馮倩倩不知什麼原因,心裡有些酸酸的,這個字據哪一方贏了都傷感情,不過,對於不聽話的孩子,必須使用一些手段來管理,這就是脫下鞋底來,把屁股打得通紅通紅。但對於這種成龍成鳳的大孩子,必須使用一些手段來管理,常言道,下不狠心,當不晚娘,何況自己是親娘耶,是真娘,想到這裡,第一個伸手接了證據,在下方歪歪斜斜簽上自己的名字,並拿出印台,按了紅手印。

  呂布韋、呂布生、呂布畔、呂布輝都在證據上簽了字,按了手印。兄弟幾人在按手印的時候,個個表情嚴肅,就像賊偷東西分贓一樣嚴肅,所有的眼睛都非常專注,手印摁成梅花紅,又複印了三份,甲乙雙方和中人各有一份。喲喲喲,世界間什麼鳥事都有。

  呂銀兒將自己那份放進兜里,臉上破涕為笑,說:「我永遠不會生娘的氣,我現在就開始找對象。」

  呂布生以為銀兒說夢話,或者說神經出了問題,忙關心地說:「銀兒,這對象不能隨便找一個,關係到一輩子的幸福。哥問你,你說這話是賭氣、還是鬧著玩。是不是工作壓力大造成的,還是神經受了刺激?」


  「放心吧,她的神經比鋼絲都硬,她也得不了神經病。」馮倩倩對於呂銀兒還是非常了解的,知女莫如母,她心中的不滿照樣寫在嗔著的臉上。

  「我是娘的女兒,知女莫如母。」銀兒就是銀兒,她從兜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喂,我是銀兒!」

  「銀兒!」那邊很快回音,聲音是李建偉的,「我等著呢,你講。」

  「建偉,家裡人想了解了解你,你過來一下,並把咱倆的結婚證拿來。」銀兒說話甜膩膩的,讓在座的人們都有些吃醋。

  「好的,二十五分鐘就到,我換一件衣服。」李建偉的聲音傳來,銀兒掛掉了電話,將手機放入兜中,手機里裝著她的新郎倌。

  馮倩倩在一旁聽了,一撇嘴,一翻眼睛,不以為然,心裡話:真的呀?假的呀?那麼酸牙。

  「銀兒,妹夫家在那裡,姓氏名誰,先說來給大家聽聽,讓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幸福。」呂布輝了解呂銀兒的性格,知道她很難纏,也知道她不打無把握之仗,做事不按常規出牌,高興時臉上有坑,生氣時臉上有坑,難為情時臉上有坑,怒氣衝天時眉毛亂擰,可謂是國家一級演員,表情特豐富。

  「鎮長,李建偉,我的下屬,城裡的。」呂銀兒雖然不好意思,但心裡有一種自豪感。

  「銀兒,可不能瞎忽悠,別害了自己,那樣更對不住咱娘和咱爹,不能只一心為工作考慮,為信仰而奮鬥。」布輝勸道,以為銀兒是做了手腳。

  「我想明白了,共產黨員也要有感情,也有七情六慾,我以前那種不找婆家、立志身嫁綠原的想法,是左傾思想,太偏執。」銀兒若有所思,也有些激動。

  「四哥支持你。」呂布畔沒有勸阻,沒有說服,沒有提醒,而是一語中的。

  馮倩倩身為母親,觀察著銀兒的一舉一動,她是過來女人,對於女人戀愛時的特質,語言和動作的改變很子解,可以肯定銀兒正在戀愛,尤其是那脫口而出的語言:鎮長,李建偉,我的下屬;根椐音質可以判定,她白皙的臉上紅霞過空,雨過河源,便能肯定這一次是真的,是真的戀愛了。唉,如果女兒贏了,那就要按鄉規民約來辦理喪事……但是,有些話對治喪委員會、對胡旺怎麼說呢?又怎麼改變呢?就說,喪不要風風光光地發了,要響應鎮政府的號召,如何如何……治喪委員會會不會指責她真是老娘門嘴,翻過來掉過去的都能說,嘴是兩張皮,反過來都能用,正過來還能用。

  馮倩倩權衡著自己的處境,自己進退維谷,哼,也好辦,自己同意鄉規民約中的任何一款一項,姑娘耶,你去找治喪委員會去講吧,要停你去停,要糾正你去糾正。

  馮倩倩想到這裡心裡笑了,接下來就要按農村風俗說事了。農村有個風俗,家中有亡人,應先娶媳婦後發喪,先嫁姑娘後發喪,如果先發喪而後嫁娶,視為給死人填坑不吉利,不然的話,嫁娶要等過三年。銀兒耶,你再等三年娶,就成老姑娘了,誰還要一把干白菜。

  「銀兒妹妹。」呂布韋知道銀兒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有了把握,並對怎樣處理治喪委員會也會有一定分寸,看來銀兒就是銀兒,政治就是政治,在這件事情上,馮倩倩這個商人,難以斗過當官的女兒,其實,誰斗過誰都不好,於是說,「我看立字據的事就算了,你把鎮長喊過來大家見個面,替你把把關,發喪的事就按鄉規民約辦。」


  「不行,你不要和稀泥,嬸子心中有數。」馮倩倩毫不退卻,倒是槓上勁了。

  「我怎麼都可以,只是娘不願意撤兵,還是在增兵派將,形成大軍壓境之勢,我只能聽之任之。」呂銀兒笑了,臉上的幸福坑在腮邊打旋,「這又不是打賭,只是一個字據而己。」

  「字據就是一種約定,只要立下,一定執行。」馮倩倩怕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馬上說道,「你那個對象多長時間來到,現在下午日已西斜。」

  「很快,大概二十五分鐘之後就能從天而降,因為路上不好走。」呂銀兒玩笑著說。

  「叮鈴鈴……」呂銀兒話音剛落,手機便在外套里橫衝直撞、大喊大叫起來,她急忙從兜里掏出來打開,看也沒看,「建偉!」

  「是我,我正在大門外邊,我上哪裡去找你?」李建偉有些迫不及待,聲音里有一種渴望。

  「我去接你,等著我。」呂銀兒高興地站起來,忘記了羞澀,忘記了娘和哥哥們的存在,越過茶几,走到樓梯口,回眸看了大家一眼,莞爾一笑,噔噔噔踩著樓梯下樓去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相互詢問,什麼情況?

  「嬸子,銀兒並非不嫁,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對像,咱們誤會她了。」呂布韋感慨地說,其實布韋是為了息事寧人。

  「還沒走到最後一步棋吶,怎麼就認為這是真的?」馮倩倩老奸巨猾,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馮倩倩從呂子旺咽氣那會,她見了死人都沒落淚,她寧願輸給女兒,她的心理變化就是這麼微妙,就怕輸不了……

  「嬸子,你完了,完了,完了,我是談過戀愛的人,我正在談戀愛,根椐我的經驗,從銀兒的表現來看,銀兒現在正是戀愛發情期,對象絕對是有了。」呂布生以自己的經驗為標準,然後得意忘形起來。

  「二弟,你斷定銀兒不是在設騙局?」呂布韋笑著問。

  「不是,在這方面我是專家,裡面一些言談舉止,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女人戀愛時,有時候臉上出現一種顏色,就是一種愛情符號。」呂布生咧咧嘴說,口中的涎液幾乎要流出來,他不得不咕咚一聲咽下去,丹鳳眼一笑像山縫……呀呀呀,九曲黃河萬里沙。

  「你跟誰戀愛過?」老四布畔一直沒有笑臉,此時突然有了笑臉,不失時機地追問了一句。

  「當然是女的,還是大學生呢,在文化站工作。」呂布生說,當他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忙掩蓋說,「我的理想是這樣。」

  李建偉右手裡拿著兩本結婚證,左手被呂銀兒牽著。這兩人如同金童玉女,嬌美如畫,呂布生一看,不覺驚呼大喊:我的娘來,天上掉下來一男一女,似兩朵輕雲剛出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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