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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親情知音兩對歌

2024-09-14 07:26:25 作者: 閆可平
  王其八認為:今天鎮裡約談,只不過是走走形勢,況且自己和宮建的關係一頂一好,只不過礙於秘書吳長鈞在場,不得不裝腔作勢罷了。可恨的貧血臉吳長鈞,她肯定是又貧血嘍。

  他和胡旺回到家的時候,已是中午飯食。他讓媳婦夏榮做了幾道菜,把姑姑、姑夫兩口子誠心誠意地請過來,從酒櫃裡拿了一提五糧液,一捆青島啤酒,四個人慢慢酌飲。王其八最後做了一個涼拌菠菜,當然是加了溫的,因為胡旺好這一口,菠菜加芥末香油,清香四溢。他把這道菜放在靠胡旺那邊,算是突出表現一下孝心。偏偏姑姑和媳婦都不愛吃這道菜,只有胡旺獨享口福。胡旺也就不客氣,連吃加喝,最後就只喝不吃了。

  「唉,天要滅咱們嘍。」胡旺長嘆一聲,感覺到日薄西山,氣息奄奄,說,「吃進去的太多,消化不了,肯定要張著嘴巴吐出來。」

  「喲,姑夫,說得這麼反胃,有那麼嚴重嗎?當官的哪個不貪,從上到下,抓不著的就是清官,抓著的就是貪官。貪官又有什麼不好,南里北里去做官,都是為了吃和穿。貪的少算你沒能耐,貪得多一根繩大門樑上一吊,愛查誰查誰去。」夏榮不足四十歲,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七八,一張嘴便有兩排老鼠牙,穿金戴銀,皮貂裘裝打底褲,還做了假雙眼皮,明眼人一看這雙眼皮也值好幾萬。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現在言死還早些。」王其八喝紅了臉,臉紅得像廟上的門,他說,「說話應該鼓舞士氣,討債的還沒上門,你這裡就開始拿錢,豈不讓人笑掉大牙。沒事還是去宇宙里追你的星去吧!」

  「榮兒不要亂說,今天只不過是個工作談話,又沒說清帳,停天給老宮送上幾百萬,這事也許就能夠擺平它。」王二妮喝了一杯暖啤酒,胃裡非常舒服。這青島啤酒冒著泡兒,在她的胃裡向杯子打著招呼,一個大嗝,感覺上下通氣打嗝,嗝打到了肚子外。

  王其八心灰意冷地搖著玻璃杯子,看著裡邊的五糧液,無言地笑了。這酒真能,能使一個人變得不文明,能使姑姑不文明,他將剩下的半杯五糧液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看看是否也能憋出一個響嗝來,給親姑姑遮一遮羞。大家都打嗝,世界才美麗。

  王二妮自己紅口白牙地笑了。胡旺也笑了,只是沒有笑出聲來。夏榮也笑了,姑姑實在高明,放個嗝也那麼有學問,俱然有音樂中的五線譜,包含著叨來米發燒拉西叨……王其八也笑了,但他的笑是苦澀的,是壓抑的笑,是不開懷的笑,不是從心縫裡皺褶里發出的,人生如嗝,打了就完,這也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胡旺坐在上首里,檀木椅子發出清香的味道,有些醒腦安神的作用。他右手慢慢提起酒杯,然後看到晶盈透明的五糧液,五糧液的清香味,草香味,五穀味、汗水味、一股腦鑽進鼻子,鑽進靈光的大腦袋裡,使自己對人生產生了又一種領會,人只不過是一滴水分子,靈魂是水的提取物,提取物和五糧液有著親切地溶合,溶合後才進入宇宙一般的大腦。哦,人就是水呀,人是水做的。

  「出事就出事唄,誰也阻擋不住正義的潮流。常言道,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你伸手了,被捉是早早晚晚的事。現在惟一的辦法,有錢拼命地花,拼命地銷贓,到被捉進去的時候,錢沒有了,國家又能把你怎麼樣,該槍斃就槍斃,該判刑就判刑,坦坦蕩蕩,有先生之風才能山高水長,人生該享受的享受了,一句話一個字,值。及時行樂吧!」夏榮不把貪污之事當一回事。

  王其八不再答理她,他問胡旺:「姑夫,以你的經驗。我們能不能平安度過?」

  胡旺情緒低沉,他用筷子夾了涼拌菠菜,慢慢地送入口中,說:「前景不妙啊,上面打黑除惡,打老虎捉蒼蠅的文章特多,中共領導人很多人都中槍落馬,何況咱們這些小魚小蝦。」

  「以前的帳目應該沒問題吧,也就是柏樹林那筆三千萬的巨款。」王其八想知道姑夫的一些態度,一些想法,避而不提金獅礦以征代租的問題。

  「從進村以後的事太多了。從公糧提留、到低保貧困戶,以及其他一些國家撥給農民的錢,和你二叔俺倆都有份,沒有下發到王二拐子這樣的人家。他們這些人也摸不清,套不清腿,村里花錢很多是白條下帳,口述下帳,這些鎮裡都不予於理睬,如此一來,這帳經不住盤問,經不住核實,一清就露腚。」胡旺坦白地說,眼睛裡水汪汪的。

  「姑夫,這些事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講,打死也不能招,不管法律如何規範化,公安司法紀委如何審問,咬著牙堅持就是了。」王其八嘴很硬,好像做了最壞的打算,決定與法律一較高低,但他心裡也是一直發怵。

  「到時候誰也扛不住。這些審判者就像醫生看病,專家會診,再難的疑難雜症也能給你診斷透,也能給你治好。」胡旺眼睛落到了空杯上,又無可奈何地對王二妮說,「二妮,來酒呀!」

  王二妮聽胡旺說得心驚肉跳,聽到他要她斟酒,忙將桌上的五糧液拿起瓶來給他斟滿,說:「還是不貪污好!」

  「嗯,不貪污不犯錯誤好。每當上邊撥下一批款的時候,你的眼睛水晶似的發亮,我本來就愛玩貪心,是你助長我貪心不足,你是二把手,村委副主任,那時候其八還沒進村,你喲,還有胡二就把我架空了。一個會計,一個副主任,上邊撥上兩萬塊錢,咱們就二一添作五就把錢給分了。那時候,王二拐子的娘因為沒有得到那批救濟款便病情加重了,差一點一命嗚呼嘍。」胡旺端過酒,吱兒喝了一口,說,「想起這件事真後悔。人呀,當你的貪婪邁出第一步的時候,是不安,為自己的行為而不安,對不起黨,對不起良心。當你的貪婪邁出第二步的時候,是心安,感覺到為黨工作應該的;當你的貪婪邁出第三步的時候,是心安理得,在以後的日子裡習以為常,在村里就看不起任何人,不管任何人爹死娘亡,不管任何人災難深重。」

  「姑父,你說得對,我有這種感覺。拿第一筆公款私用時,有一種罪惡感,總想跑到城裡寶相寺去贖罪,去懺悔。但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或更多次的時候,什麼感覺沒有了,平息了心中的憤怒,寧做龍,別受窮。」王其八和胡旺臭味相同,說出了偉大的貪污感受,他舉起杯子,說,「姑父,你和胡二叔是我的入黨介紹人,謝謝您倆。」

  「喝。」胡旺本以為自己膽小,第一次貪污有一種做賊的感覺,沒想到,妻侄也是這種德行,這些年來與侄共事,第一次找到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的知音,知音啊知音。

  王其八也端起酒杯來,他端祥著透亮的玻璃杯,端祥杯中價值不菲的五糧液體,有一種酒之初,人本善的感覺。他計算著這酒的價值,一斤能值一千多元,這一杯要盛三兩多,三兩酒就是三百元,就是一畝玉米地三分之一的收入,每畝一千二百斤玉米,也就相當於這三杯酒的價值,再多也多不多少。深思中,聽到姑夫一聲召喚,便聯想中斷,馬上響應黨的號召,說:「喝!」

  兩人都端起杯子,各自喝了半杯,這酒卻喝出了學問,裡面有玉米的味道,有高粱的味道,有紅薯的味道,有其他五穀的味道,有血和汗的味道,但是,兩人誰也沒有說出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細細品味起來,會使人恐懼,只能喝,不能說,就如貪污公款一樣,只能做,不能對人說。

  王二妮和夏榮兩人喝的是啤酒,並且加了溫。兩個女人,一老一年輕,喝得十分起勁。

  「姑姑,咱們也換酒吧,喝啤酒太沒勁。」夏榮感覺到喝啤酒太沒意思,然後向王二妮提出。

  「客隨主便。」王二妮笑著說:「在你們家,你說了算。」

  夏榮一笑,走到酒櫃前,從酒櫃裡拿出十五年的干紅,說:「沒有更好的酒了,咱就喝張裕干紅吧,這瓶酒幾百多元。」

  「我喝酒不怎麼挑剔,只要有酒就行,今年不回城了,要在家裡過年。其實,喝點有分量的酒也是一種享受。」王二妮一副懶惰的樣子,好像要入夢睡覺一樣。

  「在那裡住都無所謂,別墅十座還是臥榻一間。」夏榮將紅酒打開,先給王二妮斟上。紅紅的酒色,勾起喝酒人的各種欲望。

  「這酒的樣子很好看,就像櫻桃紅一樣。」王二妮端起酒來,品嘗了一小口,說,「好喝,比青島啤酒都好喝,雖然他倆不是一個類型。」

  夏榮一口喝了半杯,有幾滴從嘴角里溢了出來,她沒有去擦,干紅的色彩和櫻桃紅唇差不多,她得意地舉著這個透明的杯子,用一雙帶些酒意的眼睛,欣賞著顫動的紅酒,這色彩太迷人了。

  「夏榮,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追星吶?」王二妮一品干紅比啤酒好喝,便用那松曠的嘴唇喝下半杯,他不明白夏榮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對於追星這麼瘋狂,就如一個娼妓吃了春藥。


  「追星追好了能追成月亮,年輕時不願讀書,只因喜歡錢和其八走在一起,後來喜歡電影明星,想出人頭第,只有追星,說不定在那部電視劇里能獲得一個配角,一下子也能揚名立萬。」夏榮入夢般地說。

  「所以呀,我姑夫和其八這點事還算個事,只要沒人告,官也不會揪,告官官得利,其實,只有知道底細的人才能檢舉揭發,所以吶,不能得罪知道你底細的人。」夏榮別看長得苗條,心界到是挺寬,像溝渠一樣寬。

  「嗯。」王其八蠍子蜇腚似地嗯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麼,他敏感地察覺到夏榮所說的一句話:只有知道底細的人才能檢舉揭發,那麼,今天被約談是不是有知道底細的人作了檢舉和揭發,於是,對胡旺說:「姑夫,是不是咱們被人檢舉和揭發了?」

  胡旺端著酒,翻愣著蛤蟆似地紅眼睛,眼角膜上還長出兩麥粒大的胬肉,臥在睛珠內側。細小的動脈血管,有著蚯蚓一樣地彎曲狀,並在沒有胬肉的地方延伸。睛珠里的杯子,暈暈光光地搖動著,他聽了王其八的問話,果斷地說:「不會,咱並沒有得罪知情的人。」

  「噢。」王其八不怎麼明白,眉心裡又多了一枚懸針紋。

  「柏樹林那百畝地款,別人並沒介入,呂布韋在引水上只是一塊招牌,再說,以我的判斷,呂布韋不會沒事幹去找事干,呂布韋的為人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胡旺人雖有些醉,但腦子清醒,他又酌一口酒,吃了那盤涼拌菠菜,依在椅子靠背上,望著裝飾過的房頂。他好像在休息,他好像很疲憊,他好像走到了人生的盡頭髮出一聲嘆息:「唉!」

  「哦,那能是誰吶?」王其八猜不出是那位高手把他們告下了,還不露痕跡。自己是綠原村書記,高高在上,俯瞰著芸芸眾生,並沒有看到那一顆狗尾巴草長成玉米棵,甚至比玉米棵還高,比自己這棵參天大樹還高。在綠原村,自已是說一不二的,沒有一個敢對抗本君的。哦,想起來了,有,倒是有,有一個叫胡苘繩的傢伙,還有他的媳婦於光彩。至於嘛,不就是二十萬元,還用侮辱性的手段對付書記,到現在自己還記憶憂新。胡苘繩那時候說過,一定會狀告自己,當時他知道鷹山南路賣了一千二百來萬,賣給了金獅總礦,僅花了一百多萬建了村民委員會大樓,剩下的錢去了那裡……

  王其八想了一想又說:「姑夫,胡苘繩不是個好買賣,常把一句話掛在嘴上;別看今天鬧得歡,小心明天拉清單。還說什麼村瞞鄉,鄉瞞縣,一直瞞到國務院。是不是他把村里三大員告下了。」

  「胡苘繩不是咱們的敵人,他只是惰蛋了一些,吊兒啷噹,他像一條沒有主人的狗一樣,你不惹他,他絕不會咬人。」胡旺醉意朦朧地說,「只是咱們貪得太多,不一定事事做得巧妙,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會露出痕跡來。咱們一天活沒幹過,一天地沒下過,一棵草沒鋤過,家家蓋得樓瓦金片,城裡別墅金片瓦樓,半夜裡喝糊塗,哪裡來的豆子……」

  「這倒是,這倒是。姑夫,咱就及時行樂,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沒醒再掂兌。貪了就是貪了,沾了就是沾了,不貪不沾也未必是好人。」王其八看到杯子裡的酒變成了血,至於是什麼質量的血他沒有定義,是雞的血、還是狗的血、豬的血、牛馬驢騾的血,這都無關重要,反正是血變成了汗,汗變成了土地,土地變成了勤勞,勤勞變成了五穀,有了五穀,才有了這酒,才有了這五糧液。

  胡旺把杯中的酒喝下去,對王二妮說:「你娘倆說什麼,那樣唧唧啾啾的,老母豬發情似的。」

  「醉了!咋說話的,侄媳婦還在這裡吶。」王二妮眼睛一瞪,又說,「怎麼說話的,這麼沒分寸,少喝酒,多吃菜。」

  「錯了,錯了,錯了。天快黑了,咱們回家吧,我也有點不舒服。」胡旺挨了媳婦的訓誡,心裡極大不高興。

  「回啥家呀,以後咱們們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多吃點,多喝點,來一個醉生夢死吧!」王其八說,「姑父,咱們胡家比不了人家呂家,就是上邊不打黑除惡,不打老虎捉蒼蠅,咱也趕不上人家。」

  「你不懂,綠原村政治大權在咱們手裡,沒有政治大權,說話就沒有地位。」胡旺找了一個平衡點說。後來一想,又說,「可不是麼,人家的祠堂都比咱們兩家的大一倍。」


  「咱們兩家的祖宗太笨了,他們的祖宗太聰明了。」王其八笑著說,他放下酒杯,拿起五糧液酒瓶,一字一板地站起來,說,「姑夫,我給你斟個酒,祝您老人家健康長壽,萬壽無疆,永遠健康。」

  「還是其八會說話,每次總是這樣客客氣氣的,你這孩子太懂事了。」王二妮夸著自己的侄子,這樣顯得自己臉上有光,腚上搽粉,說:「比你表弟胡立那孩子強多嘍。」

  「還不就是綠原村的一個大貪官。值得給他臉上貼金麼,斟個酒還不是應該的,尊老愛幼之風早已是社會大成。」夏榮雖然高興,但裝得平平淡淡。

  胡旺並沒拒絕王其八斟酒,而是在考慮貪污的問題。在一切貪污分配上,他是具體的操縱者,胡二做帳,王二妮退休了,還要跟著自己再領一份。後來,王其八進入村里三大員後,王其八便一手遮天了。唉,這也倒無所謂,多分點少分點的,目前面臨的國家形勢對自己這部分人不妙了,現在,鎮裡開始大抓此事了,鎮政府找上門來了,先是約談,接下來的是問責,說白了就是軟逼供。不坦白是不行的,因為帳目和建設不相符,沒辦法推卸責任,四個人當中有一位與世長辭才能度過難關,把所有的一切錢項都推到死者身上,死者是個貪污犯。上邊再查也無從查起,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他想到這裡,放下杯子,讓王其八斟了倆酒,然後端起喝下,說:「胡二,你,還有我,三個人當中有一個人消失,這事就好辦了。我的意思是或者丟卒保車,或者丟車保卒。」

  「是,是,是。」王其八曾經這樣想過,現在姑夫也這樣想,感嘆說,「知音啊,知音,高山流水嘆千古知音難覓。」

  「你是不能以身殉國的,你個彪子。」夏榮紅口白牙,臉色嗔怒,說:「姑夫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更不能駕鶴西征。」

  「你這個死老頭子,孩子們多麼懂事,到年了什麼死了活了的。」王二妮知道這兩位男人在想什麼,但是,誰死都不好,丟卒保車是招高棋,但誰是車誰是卒呀!還有其他辦法嗎?

  「姑姑,我也給你斟杯酒,只要其八活著,永遠孝敬您,像您的兒子一樣,永遠不辜負您,瞻養您和姑夫的晚年,感恩你和姑夫。是您和姑夫把我培養成為綠原村黨的書記,侄兒這份恩情永遠不能忘。」王其八說著說著,竟然眼含熱淚,對姑姑和姑夫表現出真正的一往情深,情深似海。

  王其八一番話,竟把王二妮心裡說得酸溜溜地,王二妮端起酒杯,任憑王其八斟酒,多和少都要喝下去,接受侄兒的這份感情。王其八給她斟了兩次,就算倆個酒,王二妮分兩次喝乾,竟然眼中有淚,感動地說:「胡立有你一半懂事就燒高香嘍。」

  夏榮嘴一撇,眼一笑,草莓一樣的嘴巴張開,說:「其八當演員是好樣的,演著演著就入戲了。」

  胡旺醉意有點厲害,說:「人生啊本來就是一場戲,就是一場悲劇,每個人都在各自的環境裡扮個角色,扮個自己合適的角色。我記得綠原鎮元宵節上,白天去戲院看戲的人,忘記了吃飯,晚上去戲院看戲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因為天黑了。」

  王二妮瞪了胡旺一眼,說:「你這粉紅臉,酒喝多了,就找不到北,就要胡言亂語。」

  「咱們也該回家了,讓他們小兩口接著喝吧!」胡旺暈暈光光地說,他感到胃裡不怎麼舒服,腦屏上播放著許多影像,他認為是酒的問題也就沒多在意。

  「姑夫,咱們還沒吃飯吶。」夏榮誠心誠意地挽留。

  「我走了,我還要到祠堂里燒柱香,明天接著還要去鎮裡。」胡旺從檀木椅子上站起來,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王二妮趕忙扶住他。

  胡旺說:「唉,人老了活著有啥用,吃不行喝不行,又背了一生的罪孽債。」

  王其八察言觀色,才知胡旺是發自內心裡的話,心中不由暗暗竊喜,姑夫耶,你和胡二最好都死,這樣我才能平安度過打老虎抓蒼蠅這一劫數。

  王二妮兩口子走院中,王二妮回過頭來對王其八說:「給你娘送碗飯去,你爹死了你娘才懷孕生了你,把你養成人不容易。」

  「嗯嗯嗯,我明白。」王其八狐疑地答應著,裝得溫順而賢良。

  王二妮扶著胡旺走了,王其八和夏榮畢恭畢敬地把他老兩口送到大門外。

  路上的燈亮了,這個時候天黑的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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