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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呂布生喲呂布生

2024-09-14 07:26:35 作者: 閆可平
  農曆二十七這天下午,呂布生照樣研究他的文學。他提筆寫稿,寫了沒幾字便停了筆,他恢諧地喊了一聲:「阿劉同志。」

  阿劉應聲推門進來,笑著問道:「啥事,二哥。」

  「你在幹什麼?」呂布生本想問他個問題,寫作時為什麼會出現卡殼,當看到阿劉一臉高興,直接轉了話題。

  「我收拾收拾我的衣物,準備回家。」阿劉高興地眉毛抖了一下,算是高興到了極點。

  「我沒說讓你走啊!」呂布生清清楚楚地記得對他並沒有說過這個問題。

  「是沒有說過,呂方呂圓回來我們就可以走了。」阿劉依然興致勃勃,高興地不得了,其實,他高興也是長得普通,不高興也是長得普普通通,眼睛和常人一般的小,鼻子和常人一般的小,嘴和耳朵也是和一般人的一樣。

  「還有誰走?」呂布生敏感起來,他丹鳳眼溜溜,打探著阿劉。

  「還有陳小藝,她特別地想趕快離開。」阿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

  「這個小姑娘,脾氣蠻大的,不要誤解王西影嘛,她是有文化的人,她很快就要成為你們的嫂子。」呂布生笑著說,「去吧,去吧!」

  阿劉轉身就走,向前剛邁出一步,就被呂布生叫住:「回來,阿劉同志。」

  呂布生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審視的目光看著阿劉:「你倆是一個地方的?」

  「不是一個地方的,是一路,她說去我家看看,當然不好拒絕。」阿劉是好心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長得跟山菊花似的姑娘去家裡看看沒有什麼不好。」

  「但是,我沒有批准你們走。」呂布生不願意這兩人離開呂府,因為這兩人得心應手。

  「年關已近,呂方呂圓很快就會來,學校也放了假,他們不回來我們不走。」阿劉對呂布生是暖心的,不願意看到他寂寞。

  呂布生朝院子裡開始張望,院子裡的陽光照在亭子上,琉璃瓦瓦亮瓦亮的。遠處的大門敞開著,呂方呂圓並沒出現在門口,王西影也沒有下班回來,他不願意孤獨寂寞,他不願意任何人從身邊離開,他認為阿劉和陳小藝是呂家一員,是親人,都不需要彼此離開,現在卻要離開。他悵然若失地說:「這兩個孩子回來你們就走……這兩個孩子該回來了。」

  「好的,我去告訴陳小藝。」阿劉高興地說。

  阿劉轉身就走,向前邁了兩步又被喊住。

  「慢著。」呂布生站起來,他拍了拍阿劉的肩膀,問,「陳小藝在幹什麼?」

  「在做晚飯。」阿劉狐疑地看著呂布生。

  「你告訴她,不要生氣,呂方呂圓回來就讓她跟著你去回家看看,然後再回來。」呂布生說,「這是我的特批。」

  「好的,我去告訴陳小藝二哥的特批。」阿劉轉身就走,向前邁了三步,心話這次肯定沒有其他事情了,更沒想到又被叫停了。

  「慢,別慌著走。」呂布生喊道,「外邊有什麼掛心事?我還有事沒說完你就朝外跑。」

  「又有啥事?」阿劉用當地方言問。

  「寫作時為什麼會出現卡殼?」呂布生微笑而溫和,他沒有主人的架子,問問題時總是一副謙虛的模樣。

  「那是你腦洞未開。」阿劉惜字如金,憨笑著說。

  「怎麼解決?」呂布生追問,兩隻眼想把阿劉看進去。

  「重新閱讀大綱,還有你寫過的段落,捋順思維,或者去閱讀相關的名著。」阿劉在寫作上總是有辦法,不寫書不當作家真是瞎了個人才。

  「去吧去吧,完了完了,問完了。」呂布生這才放過阿劉,問的問題太多,多的像一窩老鼠。

  「這回我真的去廚房,去給陳小藝幫忙。」阿劉這才轉身就走,剛走了四五步,又被這可憐的上帝叫住了。

  「回來回來,我想起兩句話告訴你!」呂布生招手喊著他。

  阿劉只好再回來,阿劉轉身回來,坐到茶几旁的椅子上,說:「請您把事情說完。」


  「請你不要嫌煩,我是過來人,陳小藝這個姑娘心地很好,你知道不知道?」呂布生像個長者似地問。

  「知道,心地很好。」阿劉知道,王西影下班回這裡之前,他有可能沒空去幫廚了,晚飯後陳小藝一定會用眼瞥他,用嘴瞥他,再用眼睥睨他,未了,一句話走人,發一聲感慨:睡覺去,還是一個人在被窩裡好。

  「你要有老婆你就不要睡人家,如果睡人家,這樣極有可能會出問題,我大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現在的痛苦都折磨到頭髮梢嘍。如果你要是沒有老婆,可以睡她,但必須對她要負責任,不能缺德。只要心好正當,生下孩子結婚也是不錯的,你倆門當戶對,都是人民的打工者,可以用被窩拴在一起。」呂布生來了一段愛情經驗傳授。

  「嗯嗯,謝謝二哥傳授經驗,現在可以走了麼?」阿劉一雙普通眼睛看著呂布生問。

  「你去幫廚,好獲得她的歡心,你可以走了。」呂布生說,他好像如釋重負。

  呂布生這次肯定沒有該說的嘍。阿劉還是慢慢地走了,謝天謝地,這一次總算讓他走出了門,原因是五點多了,王西影該下班回家了。他給二哥帶上了門。

  呂布生笑意滿面,又回身坐到寫字檯前,拿起他那沓寫過的稿子開始閱讀。

  呂布生身後的門又一次被推開,無聲無息沒有聲音。王西影仙子一樣出現在他的身後,亭亭玉立地站著一動不動,一件肥大的羽絨服罩著隆起的小腹,看不出王西影身體有多大變化,只是臉上膚色有些變白了,痘痘不在了,呂布生愛看的山丘消失了,鼻樑上飛舞著一隻蝴蝶,蝴蝶色素沉著,好像兩個沒出生的娃兒扯手對臉,相互笑看著對方,真幸福喲。

  「呂先生,本姑娘給你請安了?」王西影拿腔作調地說。

  呂布生掉過頭來,見是西影,忙放下稿子轉過身來,咧嘴笑著說:「對不起,忘了給你打電話讓你回家吃飯,路上開車要小心。」

  「還吃飯呀,上你的當了,肚子越來越大,你看我這臉上,蝴蝶斑都飛了起來,你要賠我原來的面孔……一直拖著也不結婚。」王西影高興之餘眼睛裡便有了淚水,很委屈。

  呂布生趕忙把她摟在懷裡,安慰著說:「別哭別哭,別讓我心痛,一哭會動了胎氣。」

  「總想著你的兒女,肉連著肉,那麼容易掉麼,根深蒂固的。」王西影喃喃自語地說,「我快堅持不住了,除了蹲在圖書館就是蹲在文化站里不敢出去,怕同事們當面詢問,王站長,吃的什麼好飯,肚子越來越大,該不是懷孕了吧。我故意把臉繃得緊緊的,別人不知就裡,所以也就不敢發問了。」

  「銀兒吶,銀兒怎麼說?她不袒護你嗎?」呂布生輕聲詢問。

  「說我傻裡傻氣的,做事不牢靠,偷嘴吃也不辦個證,肚子大了吧,臉上藏不住了吧,饞嘴有啥好處。唉,嫌我丟她的人,出去也不讓我跟著。」王西影變得很脆弱,思想上也很敏感,她真掉了那麼幾滴眼淚。


  呂布生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張卡,悄悄放進王西影的兜里,王西影感覺到他這個細小的動作,說:「一催你結婚就給俺張卡,我現在才明白,女人需要的不是太多的錢,需要的是感情,一張卡十萬,一張卡又是十萬,你不和我光明正大的結婚,再多錢有啥用!」

  「給你零花錢,買些營養品吃。」呂布生歉意地說。

  「女人就是一口鍋,你是不是借我的鍋做頓飯吃,吃完後就走人?」王西影有些惆悵地問。

  「哪能啊,我要用你這口鍋做一輩子飯吃。」呂布生態度十分堅決,他向王西影保證。

  「以前我思想上找個有錢男人結婚後養著,從孩子一上身,我感覺到這個想法很幼稚,甚至說是錯誤的,只有和他結婚才是對的。她需要那張不要臉的臉。」王西影好像跟錯了呂布生,因為跟錯了呂布生,滿肚子冤屈。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今天呂方呂圓回來,我會把此事講給他們聽,爭取他們的支持,先領個證再說。酒席以後補辦,這樣大著肚子也不是個說法,前段時間我給他們講了此事。」呂布生溫和地說。

  「他們會同意嗎?」王西影擔心地問。

  「他們還沒回信,好像會同意吧,他們是新時代青年,不會看不開。」呂布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有一定的把握。

  「嘀嘀」,院子裡傳來小轎車的聲音,呂布生趕緊鬆開王西影走到窗前朝院子裡看去,只見一輛紅色瓢蟲車駛進了院子,在石榴樹前泊下車來,車門一開,呂方和呂圓從車兩邊車門裡下來,又從後備箱裡提出兩個棕色皮箱,瓢蟲車退出車位,離開石榴樹,在大院子裡轉了一遭,才行至正道開出別墅。

  「西影,這對冤家回來了,來,咱們喝茶。」呂布生牽了王西影的手,來到茶几前分開坐下喝茶。

  「你要有決心噢,今天一定給孩子們說清楚。」王西影念念不忘結婚的事。

  「行,沒問題,這事一定要辦。」呂布生表現出很堅決的樣子。

  院子裡。陳小藝和阿劉跑了過來,忙把呂方和呂圓的皮箱提起來。

  「謝謝。」呂方很客氣地說。

  「我也謝謝。」呂圓和他哥哥一樣,帶了一副黑架水晶眼鏡,黑呢大衣裹著挺拔的身材,長長的圍巾從脖子過前胸到膝上,文質彬彬的。


  「不謝,這是我們的責任。」阿劉提著皮箱走著。

  「少說廢話,拍什麼馬屁,裝什麼真實。」陳小藝提起箱子就走,她對阿劉的諂媚特別反感。阿劉一樂,啥話沒說。

  「咱爸爸一定在書房裡等著咱,見面就會問咱,我給你們的信收到沒有。」呂方笑著對弟弟說。

  「咱就說收到了,其他什麼話也不說。」呂圓說,「不要提咱媽去世的事,免得咱爸傷心,讓他追求幸福,老牛吃嫩草去吧。」

  「且不可開咱爸爸的玩笑。」呂方也笑著說。

  「你是哥,我是弟,弟弟聽哥哥的。」呂圓一副服從的心態。

  「你表現很好,擁護黨的領導。」呂方幽默地說。

  「我也是黨員呀,大爺家的呂康哥也是黨員呀!四叔家的謙子也是黨員呀!三叔家的順子也是黨員,咱們是黨員之家啊!」呂圓自豪地說。

  呂方呂圓兄弟倆有說有笑地走進別墅大樓,順著樓梯上了二樓會客廳。客廳通向呂布生的臥室,呂布生的臥室和書房緊連在一起。二人來到呂布生門前,呂方輕輕地敲了三下門「嘭嘭嘭!」,裡邊便傳出呂布生的聲音:「進來!」

  呂方推開臥室的門,兄弟倆走進臥室,見爸爸和一個姑娘正在茶几前品茶,不由得愣了一下:什麼情況,茶几前坐著的這位姑娘就是爸爸的未婚妻,或者說女朋友?

  「來來來,快坐下喝茶暖和一下。」呂布生站起,並且說,「呂方呂圓,同時我來給你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在微信里提到的王西影阿姨,是爸爸的女朋友。」

  「阿姨,不是吧!」兄弟倆驚得瞪大了眼睛,看著還沒有比自己大多少歲的王西影。這草也太嫩了吧,和學校里的校花唯一唯二差不多。

  王西影笑了,有些拘謹,她站起來,主人般大方地說:「這就是呂方呂圓吧,最瀟灑的帥哥,來,快坐下,喝杯茶,暖一下身體。」

  「是是是,是呂方呂圓,快叫阿姨。」呂布生一邊回答著王西影的話,一邊對呂方呂圓下達著命令並使著眼色。

  王西影斟了兩杯熱茶,說:「快坐下喝茶,你們的爸爸剛才還在嘮叨你們,你們一下子就出現在我們面前。」


  此時,呂方意識到,這個社會變得真夠陌生的,在學校里,在網絡上,都親眼目睹過這樣的事情。年輕的學霸女同學,都成為博士生了,在社會上還找一個比她大三十多歲的富佬兒養著,高唱愛的戰歌,走進教堂,讓神父為他們主婚洗禮,那神父一臉的虛偽,向二人發問:「無論貧窮和疾病,你們一定要做神的女兒,互不拋棄,相親相愛,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你們喜走天路,互愛,互助,互教,互信,天父會賜福盈門……你是否願意迎娶你身邊這位美麗的姑娘為妻子,回答是肯定的,願意;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英俊、帥氣、才華橫溢的青年為丈夫,回答同樣是肯定的,願意;等等等等。一切都是騙感情的假話,假如說眼前這個五十歲老頭沒錢沒勢你會嫁給他嗎?假如你是幾十歲的黃臉婆沒文化沒教養你會迎娶她嗎?他們結婚了,後來老富翁死了,女的繼承了一部分財產,又回校上學去了,這豈不是一個人生遊戲……不過,爸爸的朋友王西影阿姨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是個文化站站長,爸爸也沒那麼老氣,但願他們是白頭偕老的。自己想這麼多,不是因為這個小阿姨搶占了媽媽的位置,而是這位小阿姨接過了媽媽手中的紅旗,繼續扛下去。

  呂圓也和哥哥有著一樣的想法,眼睛透過薄薄的鏡片,審視了王西影一番,剛想說,「小阿姨,歡迎你和我爸爸做朋友」沒想到,哥哥提前開了腔,說:「小王阿姨,歡迎你和我爸爸做朋友。」

  王西影笑了,一笑鼻樑上的蝴蝶就要飛起,說:「坐下喝茶吧!……其實,我做您爸爸這個朋友,一定要獲得你們木兄倆的支持。」

  「支持是必須的。」呂方呂圓兄弟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呂方沖爸爸一樂,推了一下鼻樑上滑脫的眼鏡,很優雅的樣子坐到茶几旁,端起王西影倒的那杯茶,頗有意味地品嘗起來,並看著爸爸發笑。

  呂布生額頭上都出了汗,他真擔心這兩個王八犢子說出不顧眼睫毛的話來,好在都是研究生,有很高的文化修養,像嘴裡長出象牙來,說出了恭恭敬敬的話,心臟才從嗓子眼落到了胸腔里,只是那話中帶了一個小字,令他心中不舒服,啥意思,以後她就是你們的長輩啊!

  「嗯嗯,還可以,以後就稱呼王阿姨就行,不用帶小字。」呂布生糾正他們用詞不當,還是研究生吶,有點像胡大,剝豬。

  「是,聽爸爸您的,不帶小字,原以為帶小字顯得年輕。」呂方是孝子,不惹爸爸生氣,他小心翼翼地說。

  「聽爸爸的,爸爸的話一句頂一萬句,以後俺就叫王阿姨,永遠叫王阿姨。」呂圓沒加思考就信口開河,他用手優雅地扶了一下眼鏡,說。

  「啥意思,給爸爸玩心眼?惹爸爸生氣是吧!」呂布生以為呂圓是有意的,想在河中築壩子,攔截主流,立馬說:「你王阿姨是你們長輩,以後還要在沙家浜長期居住,大家要相互尊重。」

  「是。爸,歡迎王阿姨長期居住,剛才弟弟說話是無心的,凡事大度,別太政治敏感。」呂方笑著說:「王阿姨,您說是不是?」

  「你爸爸更年期綜合徵,不要跟你爸計較,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家中瑣事都不必太在意。另外,今天為了迎接你兄弟倆的到來,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王西影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既投機鑽營,又枉自稱大,巧妙地暗示著,我不但是你們的阿姨,以後還會升級為你們的媽媽。

  「謝謝爸爸和阿姨,我們回臥室去,吃飯時讓那個小保姆通知一聲就0K嘍。」呂圓偷偷踢了一下哥哥的腳說。

  呂方心神領會,站起來和呂圓一塊朝外走,並且都是臉帶笑意。

  「別慌走。」呂布生一臉的嚴肅,好像有什麼重大問題。


  呂方呂圓收住腳步,非常愕然,不知那個地方又做錯了事情:「……?」

  「你倆人去綠原村看望你大娘,再去咱家林里看一看您媽媽。」呂布生超嚴肅地說。

  呂方笑了,說:「爸爸,前天我們就回來了,先到城裡看望了爺爺奶奶,又回綠原村看了大娘和大爺,又去墓地懷念了我的媽媽,與呂康哥還有順子和謙子聚了一聚,他三人一會就來看望您,您最好準備三份紅包,我和圓子的就免了,大爺和大娘已經發給我們了,還有四叔四嬸也發了紅包。」

  「你們怎麼沒有給老子打電話,是不是開始調查老子。」呂布生生性多慮,狐疑地看著兩個面帶笑意的兒子。

  「別多心,爸,你做事光時磊落,支持書香綠原,為國納稅,支持教育,敢拼敢愛還怕調查嗎?再說你和王阿姨走到一塊是你們的緣份,所有人都歡迎,包括我們。以後我和哥更放心,不用擔心沒有人照顧你,我們也能放心地求學,搞科學研究。」呂圓很認真地說:「我們叔兄弟五個,計劃在家替你們老一輩經營管理,讓你們安享生活,用我們的家族信託方式搞好經營。」

  「哦,別和你們的爸爸一樣;這段時間寫書寫成神經病了,什麼事情都要想一個為什麼。」王西影笑著說,立場很鮮明,蝴蝶很飛飛。

  呂方呂圓兄弟二人早就看到王西影臉上的妊娠斑,只不過不好意思問為什麼,不過,為爸爸的年富力強、老驥伏櫪、有雄心壯志而感覺到自豪,那妊娠斑上,顯示著不是弟弟就是妹妹,也許會生一個雙胞胎。

  「好,去吧去吧,讓他們早過來,咱們好聚一聚。」呂布生這才揮舞著手巴掌放二位走人。哼,來到家想敷衍兩句就算完,你們別忘了我是您爹。

  呂方和呂圓簇擁著開門跑掉,跑得文質彬彬,跑得優雅也很有分寸。

  「西影,給廚房裡說,加菜加飯,揀家中最好的做。」呂布生一高興,對王西影說。

  「我還沒升正宮娘娘吶,我要去廚房那個陳小藝肯定會用小嘴撇我,裝著睡不醒的樣子把我擋在門口,說寶寶怕廚房裡的油煙氣,那油煙一熏,孩子就會像李大錘似的發黑。」王西影紅著臉說。

  「她逗你玩的,這次去了她就不會再逗你了。」呂布生得意地說。

  「為什麼?」王西影不解地問。

  「因為你很快就要升為正宮娘娘嘍。」呂布生玩笑著說。

  「還是打電話吧。」王西影臉一紅,紅色將蝴蝶托起,但是那隻蝴蝶怎麼也飛不出她那俊秀的鼻樑。


  「打,打,打電話,立即執行夫人的懿旨。」呂布生從寫字檯上拿起手機,撥通了陳小藝的電話,「再加五個人的飯菜,拿出你最好的手藝。」

  「馬後炮!」陳小藝嘴裡吐芳,在手機里回話說,那聲音好像沒睡醒的樣子。

  「怎麼樣,挨責備了吧!」王西影笑著說,「這個小保姆,沒大沒小。」

  呂布生感慨了一聲:日月銜山奴欺主啊!

  晚上八點,晚宴開始。

  呂康、呂順和呂謙來看望呂布生,大家在餐廳就餐。呂布生一高興,從兜里拿出三個紅包分給呂康、呂順和呂謙。這三兄弟也不客氣,直接揣入兜中。

  「謝謝你二叔。」呂康畢恭畢敬,十分尊重呂布生。

  「二大爺,我也謝謝您,每年都發紅包。」呂順收下紅包後高興地說。不過神情也是有點憂鬱。也許他想起了他爸爸呂布河,想起了監獄裡的媽媽柳藝兒。他不願從表情上顯示出來,因為他不願把痛苦帶給他人。

  「謝二大爺,二大爺的紅包向來比我爸爸的大一些。」呂謙發表著自己的心得。

  呂方呂圓在一邊笑著,心裡話,錢不一定多,不過,小的紅包也沒有俺兄倆的,老爸真摳門。

  兄弟五個不約而同,形成統一陣線,把目光唰地一下轉向王西影。王西影有些拘謹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從兜里掏出五個紅包,不好意思說什麼,弄得氣氛有點凝固。

  呂康走過去,十分客氣地笑著說:「王阿姨,你也是家庭中的一分子,因為您是長輩,我們當小輩的也就不客氣了,我替兄弟們謝謝你。」

  王西影將五個紅包交到呂康手上,說:「你是家庭中兄弟五個中的老大,紅包你替阿姨發下去吧。」

  「嗯嗯嗯,還行,還不錯。還是康子會說話,領導你四個弟弟,你把紅包快發下去,發下去好開宴。」呂布生讚揚著呂康。

  呂康把五個紅包發下四個,自己那個放入兜中,對王西影說:「王阿姨,謝謝你,以後希望您官越升越大,大過我姑姑銀兒,不要停留在文化站站長這個位置上,為咱們綠原人造福。」


  「我沒有那才能那魄力,有些事都是仰仗您姑姑呂書記。她才是為綠原立下了汗馬功勞。」王西影不願意這樣說,她感覺到在這些晚輩們面前有些尷尬,因為他們中間除呂康和自己歲數差不多以外,其他幾兄弟和自己差不多歲。

  「王阿姨客氣了,除夕之夜我會來給您拜年的,壓歲錢還是要給的。」呂康紳士風度,認認真真地說。

  「王阿姨,我和謙子哥也會來,你要備五份壓歲錢的。」呂順終於說話,因為他是老三家的兒子,晚生晚育,還沒有布畔家的呂謙大。

  呂布畔家的呂謙,性格內向,很少說話,不過也是學霸,他對二大爺呂布生和王阿姨一樂,算是說話搭言。

  「我真有點感動了,為了表示對家庭和睦的貢獻,我拿出半年的工資來,給你們幾個發紅包。」王西影笑著說。

  呂康對四個弟弟們說:「來,鼓勵鼓勵咱王阿姨,一起說謝謝你,一二三!」

  「謝謝你,王阿姨。」兄弟五個異口同聲地說。

  呂布生高興地說:「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咱就開宴。」

  「開宴!」兄弟五個還是異口同聲地說。

  「來啦!」阿劉從電梯上推著鍍金餐車,瞬間將菜擺滿桌子。

  「阿劉一會也過來,陳小藝也過來,人多熱鬧。」呂布生對阿劉說。

  「還有兩個菜沒做完。」阿劉推著餐車走人。

  呂順故意問大爺呂布生:「一個工人也來和領導同餐?」

  「傻孩子,咱們不是地主資本家,什麼社會了,還有貴賤之分。現在是每人都在工作,只是分工不同。」只布生看著呂順,語重心長地說。

  「噢,二大爺,我懂了,您教育的極是。」呂順一笑,佩服二大爺的見識。


  而王西影聞產卻忽然感覺到和這一家人產生了距離,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在思想文化意識里,對於普通人還有瞧不起的成份,那麼,他們會瞧起自己嗎?一種不必要的敏感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她敏感地注視著每一個人……當她看到呂布生那種真實勁兒,心裡便踏實下來。

  呂謙忙將玉杯擺開,他又將一瓶煲溫過的冠群芳打開,先給呂布生斟上,因為呂布生是二大爺,他沒給小王阿姨斟酒,因為他知道她有孕在身,又不必說破,以免出現尷尬場面。哥兄弟幾個以呂康為頭,舉起玉杯,說:「祝二叔、二大爺和王阿姨,福如東海,萬壽無疆。」

  呂布生也回敬說:「祝您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學業精進,做五個對人類有貢獻的科學家。」

  王西影感覺這是對自己一個莫大的諷刺,什麼福如東海,什麼萬壽無疆,但她只是滑稽地笑了一笑,膽氣一壯,心想,怕啥,只要有呂布生的愛情就足夠了。

  大家都愉快地接受,然後舉起杯子,抓起筷子,文明文雅,像蜜蜂叮吮花蕊似地連吃加喝。

  王西影吃了個差不多就悄悄退席,呂布生沒有留意,或者不當作一回事,其他哥幾個以為王阿姨去方便,也就沒在意。

  呂布生喝得紅光滿面,有幾分酒意,他抬著眼皮,說話拉著長腔、裝著長者身份,說:「呂康。」

  「二叔,您老人家請指示。」呂康知道二叔的脾氣性格。

  「你現在是什麼學歷。」呂布生醉著眼睛和嘴,問。

  「研究生。」呂康笑著說,「在二叔面前不敢吹牛皮。」

  「不吹牛皮好,比老子們強。」呂布生操起筷子,夾了一塊鴨腳放在嘴裡稍加咀嚼便咽了下去,因為那塊鴨腳切的有布丁那麼大。

  呂布生雞啄食似地點著頭,揮舞著手臂說:「想當年我和你們的爸爸、你們的爺爺。我的兄弟們、我的爹、還有我的二叔架石頭裝車時,那才是真力量,成千斤重的大石板噢。」

  「累不累呀,架上車了啵?」呂謙感興趣地問。

  「肯定累,裝不上車人家不給咱錢。」呂布生苦笑著說,「有辦法。」

  「有啥辦法,那時候又沒有吊車,也沒有裝載機,滑輪倒鏈也沒有,能有啥辦法?」呂順不解地問。


  「人人都怕憶苦思甜,這是我的老辦法,特有效。」呂布生憨態可掬,笑著說。

  「憶苦思甜有啥可怕的,除了我大爺就是我叔,當時還有我爺爺和二爺爺。」呂方不解地說。

  「可怕,累中作樂吧!」呂布生板起幾十年的老長臉說。

  「什麼樣的憶苦思甜讓人害怕?」呂康問道,興趣盎然。

  「唱《石匠歌》。」呂布生鄭重其事地說,「唱得心裡酸溜溜的,大家便有了勁頭。」

  呂布生這話一出口,呂康和兄弟們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兩隻眼瞪四個眼,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撲吃一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呂布生手拿筷子,敲著碗盤開始唱起了《石匠歌》:「光棍苦,光棍難,光棍家裡沒有錢。」

  呂康、呂方、呂圓、呂順、呂歉兄弟五人也用筷子敲起盤子陪唱起來:「我這一輩子咋就那麼難,黑夜裡摟著哥拉拜子睡,一抻腿床那頭涼半天。白天還得再上山,錘把冰涼鏨頭寒。我這一輩子咋就那麼難,衣單被寒還要嗨起來。地主老財搶走磨……」

  阿劉推著餐車進來的時候,笑得站在了那裡,這一家學霸怎麼了,抽筋了?連個正形都沒有。一直等著他們唱完才靠上來。

  「別笑了,別笑了,也沒什麼好笑的。」呂布生先止住了笑聲。

  「二叔,我爺爺和二爺爺也唱嗎?」呂康笑著說。

  「二大爺,你真行。」呂順忘記了心中的不愉快,伸出大拇指稱讚說。

  「二大爺真棒,麼麼噠,麼麼噠。」呂謙終於有了話語,並且還挺風趣。

  「這石匠歌就是跟著他學的。還有你的爺爺,沒上學時就教會我們唱這首歌。當時呀,我們兄弟四人,團結一心,憋住屁,咬著牙,嗷嘮一聲起,千斤之石如拿竹筷子夾菜一般便上了車。當時的天又冷,小北風啪啪地拍著臉,肚子裡又沒油水,你們體會不到啊。」呂布生講著講著笑了,眼睛裡還有淚水,「你們幸福呀,才二十出頭就成了學霸,就成了研究生。」

  「真厲害,真歷害。」呂方趕忙說,他知道這位老爹在憶苦思甜中釋放著心中的鬱悶。

  「爺爺沒揍你,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呂圓心裡酸酸地說。

  「當時你爺爺說,沒有苦,就沒有甜。」呂布生眼淚消失,說,「很多時候,都是我們兄弟四個就來一段石匠歌。」

  「誰曾想現在都成了身價過億的大老闆!」呂康鼓舞氣氛說。

  「叮叮噹,叮叮噹」呂布生的手機響了,他隨手掏出手機,一看是胡苘繩同志打來的,忙打開接聽,「請講,胡同志。」

  大家安靜下來,聽著呂布生打電話。阿劉推著小餐車進來,把白菜燉豆腐放到桌子上,白菜燉豆腐是一道翻身不能忘本的菜。

  電話里的胡苘繩,說話語氣上連磕頭加作揖的,他最後說:「明天給來些人吧,總得把人埋掉!」

  「好吧,同志,別哭別哭,別客氣,一定將中國人民志願軍開過去,明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到綠原村。」呂布生又當眾宣布,「孩子們,接受胡苘繩同志的邀請,再叫上街坊四鄰,一起去胡旺家發喪,把這位村裡的老書記,徹底埋葬。」

  「胡旺死了?二叔。」呂康問。

  「胡旺上吊而亡,胡二嚇病而喪,治喪委員們沒有了主席。你們暫時組閣,先過去再說,誰不去,誰就……」呂布生話到嘴頭便剎了車,本想說誰不去誰沒爹,今天我埋你,後天他埋我,但又一想,自己在孩子們面前不能為老不尊,只好剎車。

  「是不是誰就唱《石匠歌》? 」呂康接過話頭,嘻笑著問。

  「是是是,誰不去誰就唱石匠歌。」呂布生一笑抿瞎話。

  孩子們卻哄堂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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