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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拜節前後問政忙

2024-09-14 07:26:52 作者: 閆可平
  在綠原這塊大地上,大年初二是新嫁姑娘回門的一天,也是新女婿登門給岳父岳母拜節的一天。呂銀兒和李建偉商量上午就去綠原村看娘,開上車「噌」一下子就到,因為有了一輛新車。

  呂銀兒大年初一在鎮裡值了一天班,第二天由宮書記值班,呂銀兒為了不使交接班有斷鏈子的現象,初二一早就到辦麼室里蹲守,等宮建來上班。因為她還有工作要和宮建交換意見。

  「過年好,宮書記。」呂銀兒面色嫵媚,並打了一點唇膏,櫻桃紅的那種,她並不急於離開,然後在宮建辦公桌對面坐下,眼睛裡的萬丈深淵波濤洶湧,浪打著浪,有一種要吞沒宮建這隻小船的氣勢。

  宮建穿著十分講究,脖子上還打著紅色領帶,只是他眼睛裡血絲縱橫,有如熬夜和悲傷過一般,成了發著死光的爛泥潭。他豹子眼機警地看了銀兒一眼,見銀兒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蕩秋水橫波清的樣子看著他,不禁從她身上幻化出一個莊姜夫人葛玫來……他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眼力,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咻。只是看到她那種冰冷的眼神,還是出了一身臭汗,可以用毛骨悚然冷抱冰來形容。

  宮建今天來上班,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以往的每年都可以過了初六,班上讓下屬們頂著,甚至說可以過完元宵節。現在卻不行了,偏偏眼前坐著的這位女書記,這個女傢伙,制定了一個春節官員輪班上崗責任制:一把手初一,二把手初二,三把手初三,四把手初四,五把手初五,六把手初六,到了初七,所有人員上班,如有違犯制度者,就地免職,捲鋪蓋走人。沒辦法呀,官大一級壓死人,也斷然不能讓她在這方面找到錯縫。宮建只好帶著去年的工作雜塵,三十放假、初二就只好不情願地來上班。心裡這個恨喲,她對自己的將來已構成了威脅,也是一個極大的威脅,這個瘋子,這個神經病……埋怨歸埋怨,恨歸恨,她遞出了溫和、友愛、關心問候之桃枝,自己也應當報之以梨枝吧:「呂書記,過年好!」

  「年前和綠原村王其八、胡旺約談得怎樣?」呂銀兒猝不及防轉了話題,她對宮建這根老油條極不放心,對綠原村更不放心,綠原村數千畝荒山荒地,溝壑河堰,山林雜灘,這些集體的財產,挖了多少礦山,鎮裡一概沒有具體數字,尤其是他分管的鷹山周圍。

  「你還不知道啊,胡旺被約談回去那天晚上在胡家祠堂里上吊自殺,胡二也被他嚇死在家,王其八請假在家裡料理喪事,因為胡旺是他姑父。」宮建不以為然,好像約談這事就到此為止,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我怎麼不知道?你向我匯報過嗎?」呂銀兒板著臉問,面若桃花變成了面如鍋底。其實,銀兒早已從哥哥布輝那裡得到了情報,只不過一直沒騰出手來料理此事,她預感到宮建也有問題,有很大問題。

  「……」宮建無言以對,感覺到呂銀兒的眼色很不友好,他脊梁骨上不由得冒了一股涼氣。

  「什麼事情都要講究輕重,講究一個工作程序,講究一些工作紀律,講究一些工作責任,下級服從上級,不容許黨的事業有損失。」呂銀兒站起身來,在辦公里踱著步子,說,「肯定也要保護人民的利益。」

  「我一直在為黨工作,我並沒有逾越工作紀律,一直踏踏實實。」宮建爭辯著,那雙豹子眼露出一絲冷色,說,「胡旺死了,不能來鎮裡反省,王其八請假實屬客觀現實,工作可以慢慢搞嘛,我們只要不死,就有搞不完的工作。」

  「我並非是非要搞什麼鬥爭,但是有一點值得深思,綠原鎮招商引資近二十多年,從村到鄉,從鄉改鎮,從上到下,居然連一個貪官都沒有,你認為這正常嗎?太風平浪靜了,太歌舞昇平了。」呂銀兒和宮建有條不紊地談話。

  「王其八是年輕村官,胡旺是村委主任,胡二是村里會計,這與反腐打黑能掛上鉤嗎?」宮建兩手一攤,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

  「綠原村本身就存在很多問題,新的政治血液從沒充實過,納了一個黨員進村委還是胡二的兒子胡八九,早年納入一個黨員是王其八,這不是一個傀儡政權又是什麼,因為胡旺是王其八的姑夫,王二妮也在村委里遊蕩,這些人都快老掉牙了,還把持著綠原村的政權。春節前幾天,你約談了一次胡旺和王其八,胡旺就上吊自殺,接著胡二也離奇死亡,這是不是村委有些人太敏感而引起的,你難道沒嗅覺出什麼問題來。」呂銀兒聲音平緩如徐徐勁風,在宮建的耳朵里吹來吹去,吹得他腦袋都生疼生疼。她繼續說:「再說,你負責的又是鷹山南開發區。」

  「當時王其八反映了胡旺的問題,眼看年關已近,我說過了年再說,沒想到會發生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宮建承攬了責任,而又推卸了責任。

  「黨在綠原村的領導青黃不接,這是對黨的忠誠還是破壞黨的建設。」呂銀兒嚴肅地說,「宮建同志,你身為綠原鎮副書記,又是老書記,對此事切不可懈怠不作為。」

  「……」宮建無言以對,因為自己確實懈怠不作為,懈怠不作為的原因自己心裡最清楚。

  「對於王其八這樣的無問題書記,要從各個角度來考查他,這樣吧,宮建同志,你對這件事處理不當,寫份檢討交給黨委,後邊的事由李建偉同志去做。」呂銀兒突然拋出一個炸彈來,使宮建感覺到呂銀兒在向他進攻,她己騰出足夠的時間來對付他了。

  宮建鬧不清楚呂銀兒為什麼要拿他從鷹山開刀,難道她懷疑到自己身上會有問題。他不禁怒從心生,說:「我又沒犯錯誤,為什麼讓我寫檢討,難道工作慢了一拍就要寫檢討?」

  「你已經犯錯誤了,因為你給約談對象以充足的時間來做手腳,使他們逃脫法律的制裁。」呂銀兒寸步不讓。

  「我們只是約談他,並沒有說他們有錯誤,他們也沒有貪污和犯罪。要我寫檢討,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寫檢討。」宮建一臉的浮肉,對抗著說,「我要向上級匯報你霸道的工作方式。」

  「讓你寫你就寫,讓你檢討是必須的,對於你的問題會開黨委會研究怎麼處理。」呂銀兒銳氣十足咄咄逼人,使宮建臉色非常難看,就像胡大當年吹豬似的面孔。

  「大不了回家種地,這個副書記我干夠了。」宮建孤注一擲,啪地一聲拍案站起。

  「你可以寫辭職報告,也可以上告紀委,干不干不是你說了算。如果有問題存在,解決問題是首要的。」呂銀兒伶牙俐齒,字字千鈞。

  宮建無計可施,一下又重新坐回辦公椅子上,說:「鷹山是趙書記樹立的典範礦區,我們沒有權力鑒管他們。再說,縣市有關領導直接對我說過,管好金獅大小礦就行了。」

  「金獅也不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這裡沒有國中之國,鎮中之鎮。你的檢查必須寫。」呂銀兒怒對宮建,黨的原則不允許她與人打架,如果黨章上有打架這一條,呂銀兒早就揮拳相向嘍,打宮建一個鼻破臉腫頭開花,嘖嘖嘖……

  宮建無可奈何,暫時撤退,另想策略,於是一拍桌子起身走人。

  「呂書記,綠原村約談一事我也有責任,沒有及時給您匯報。」吳長鈞趕忙從坐位上站起來,瞪著兩隻大眼睛,略帶歉意,檢討說。

  「你是秘書,你是我的耳朵和眼睛,綠原村這麼嚴重的事,你居然沒有向我匯報。宮書記下令你聽之任之,你的黨性那裡去了?胡旺上吊自殺,火化後己經埋了?」呂銀兒對於吳長鈞做錯事情有些不可原諒之態。

  「當時宮書記說停天再約談,讓他們寫個檢討,然後一塊匯報給你,胡旺死亡的事他並沒有說。」吳長鈞為自己的疏乎大意而自責。

  「這個事也怨我,沒能及時問你,由於低保扶貧太忙,對此事疏乎大意。」呂銀兒放緩口氣說,「只約談了一天,胡旺就上吊自殺,胡二就被嚇死,這事從直觀感覺上就不正常。」


  「現在怎麼辦?」吳長鈞請示。

  「讓王其八交出綠原村招商以來的往來帳目,繼續約談王其八,選擇突破口。」呂銀兒果斷地說。

  「這事派誰去比較合適?」吳長鈞問。

  「你和老高,再從政法上抽出二人,組成一個班子。」呂銀兒略一考慮,說,「此事不要聲張,以免鎮裡有通風報信之人,先把帳本弄到鎮裡來再說。」

  「是,我馬上去找高鎮長口述你的意思。」吳長鈞從辦公桌上拿了文件夾走人,又止步回頭說,「呂書記,不要忘了今天上午回娘家。今天是夫妻走娘家的日子。」

  呂銀兒一樂,說:「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謝謝你的提醒,不過,同時警告你,你要將功補過。」

  「好的,再見!」吳長鈞走出辦公室,她走路風一樣輕,就像飄遊的蒲公英,直接飄到高鎮長的辦公室,看看高鎮長來了沒有。今天不該他值班,要電話通知才是。

  「呂書記,安排完工作沒有,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李建偉笑著走進來。二人從結婚以後,銀兒臉上增加了一層笑意。

  呂銀兒又是一樂,她還是那樣,只要不談工作,她臉上都是帶著笑意,那種笑好像心中十分得意,人看一眼過目不忘,灑滿陽光,春回大地,臉上也水蜜桃似的發嫩,見面誰都想啃一口,嘻嘻……

  「結婚就是好。」呂銀兒見左右無人,說了一句內心話,「有賊惦記著。」

  「快走吧,十點多了。」李建偉拉起呂銀兒就走,一直拉到走廊里手還沒有鬆開。

  「鬆手,鬆手,親愛的,注意形象,注意形象。」李建偉鬆開呂銀兒,呂銀兒反而挽住了李建偉的胳膊,並且調皮而又撒嬌地說。

  「走吧,就按照咱家鄉的風俗,辦了雙八色禮。」李建偉很認真地說,「我對黨是絕對忠誠的。」

  「咱們結束AA制吧,我的錢包快癟了,希望你不要打我的主意了。」呂銀兒憨態可掬,話里有威脅,並說,「你要多準備幾份紅包,喊姑父的太多。」

  「《鄉規民約》里沒有說要發紅包呀!」李建偉搬出條文也裝憨賣傻地說。


  兩人說笑著下了樓,來到一輛紅色大奔前。

  「今天就坐這輛車,裝著門面,這是布輝哥送我的,八十萬。」呂銀兒欣賞著車的外形說。

  「剛才我還在想,這是誰的車,這麼有氣派,鎮裡並沒有買車呀!」李建偉故作不知道。

  「笨鳥下的蛋叫什麼蛋?」呂銀兒板著面孔問。

  「當然是笨蛋嘍!」李建偉裝糊塗。

  「這不就得了,剛才小雪去開的車,以後咱鎮裡當公車用,這車我捐了。」呂銀兒很滿意這輛車,不管李建偉有什麼想法。

  「公車。哦,我真笨。」李建偉隔著車窗看到小雪在駕位上,裝著很意外的樣子。

  「意外嗎?」呂銀兒臉如晴空,說,「快把165上的雙八色搬過來。」

  小雪下了車,把北京現代上的年禮拾掇過來,放在大奔的後備箱裡,其中有兩條活鯉魚、兩隻活公雞。

  「到娘家你給我擋著點,還不知道你這幾個侄子如何。」李建偉囑咐說。

  「你欺負了人家的姑姑,灌你兩杯酒也未嘗不可以,再說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溪溝里難道還能翻船?」呂銀兒一笑上了車,坐到後排。

  李建偉也上了車,坐在後排上。兩個人領導似地正襟危坐,中間還保持著一段距離,就像河兩岸的兩顆樹,守望著河裡流淌的水,誰也不看誰一眼。

  小雪上車時看了兩位一眼,咻地一聲笑了,心裡話,裝啥,剛才還摟摟抱抱的,現在卻楚河漢界了,於是說:「兩位領導坐好,現在開始開車。新車,真棒!」

  李建偉和銀兒相視一笑,也不答話。小雪沒有討著話頭,只好開車,不過,他自言自語地說:「今天當轎夫要發財嘍,最基本上要賺一個大紅包。」

  「想當然,越有錢的人越摳門。」呂銀兒笑了,說,「我家大哥才摳門吶,你沒見,他們開的那車都是幾萬塊錢一輛的,送我的這輛,還不知道在家裡掂量了多長時間,送這樣的豪車是不是太貴重了,合不合適,等等等等。」


  李建偉終於問話:「今天誰陪客,會不會讓我喝酒?」

  「你要好好表現,新姑爺初登岳母家的門,肯定會有合適的人選陪你吃飽喝足。」呂銀兒囑咐道,「今天你進門要朝家堂上磕頭,要給咱娘磕頭,要表現得文明文雅,當一個地地道道的謙謙君子,要有上好的酒量,陪客的人肯定要鬧席的。」

  好車真好開,小雪口哨一聲,將車愜意地開出了鎮大院,上了廣場路,向東駛了一段,遇十字路口向南拐,進入穿山中路。

  小雪開著車說:「娶媳婦這麼麻煩,我一輩子不找老婆,搞生產節約,讓其他小伙子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多生孩子多造人,把我那一份也補上。」

  「喲喲,別看小雪平時老實巴腳的,心裡的生活挺豐富多彩,歡迎你做個丁克族,不過,要注意社會影響。」呂銀兒她對小雪說。

  「好嘞。」小雪得意地笑了,臉嘟嘟的娃娃臉朝天上呆了一下,突然不笑了,因為他看到車窗外的天空上,飛著一隻盤山鷹,展開的雙翅足足有四米多寬,像一片遊走的雲彩在天空中滑翔,說:「這隻鷹好大呀,像會飛的恐龍。」

  呂銀兒落下車窗,把頭伸向外邊,一股冷氣迎面而來,說:「爬上山坡,在俊高一礦大門前路上停車。」

  「好的。」小雪腳下一加油門,大奔像只吞金獸向山崗上馳去。

  李建韋也知道這隻鷹的出現是不祥之兆。這鷹老大膽了,敢於襲擊好車輛,並且是豪車,因為只有豪車才坐著老闆級別的人,老闆級別的人破壞了它的家園,他對呂銀兒說:「把頭縮回來,有危險。」

  小雪的車技是一流的,他突然加足油門,車像離弦之箭上了山坡,在俊高一礦大門前停下,那鷹也尾隨其後,在空中打了一個旋,慢慢下落。

  「打開後備箱。」呂銀兒對小雪說,並且推開車門下了車。

  後備箱蓋子張開,呂銀兒從裡邊拿出一隻活公雞,解了束縛,對著天空中的盤山鷹晃了兩晃,搖了兩搖,用力朝空中一拋,那公雞便吱吱啦啦,展開翅膀飛逃。

  盤山鷹像慧星過空,以隕石墜落之速向那公雞追來。那公雞顯然發現了盤山鷹,著陸後亡命地慘叫著飛跑,朝路邊的石頭縫隙中飛跑。盤山鷹隨即撲去,伸出一副長長巨鉤,將公雞抓起,兩隻翅膀一擺便升至空中,盤旋於穿山路上方,在大奔上空轉了兩圈,意思是:謝謝呂書記。

  那鷹以絕美的姿勢升向藍色的天空,以優美的樣子向鷹山上落去。

  剛才,李建偉怕銀兒下車後受到鷹的攻擊,也急忙推開車門下車,沒想到呂銀兒身手快得出奇,電光石火一般,伸手將雞鉗在了手中,解了繩帶,把雞拋向了空中,手還沒有落下,便被李建偉攔入懷中,如母雞護雞娃,英勇無畏,當看到盤山鷹捉了公雞向鷹山飛去時,他心裡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將銀兒鬆開。


  「有驚無險。」小雪肉球一般從車裡骨碌出來,說:「呂書記知道這鷹是來攔路求食的。」

  「我和這鷹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呂銀兒一笑,說。

  「兩隻雞少了一隻,怎麼向老人家交待,這雙八色成了七色半。」小雪無意中說。

  「只要人沒受到損失,禮品是可以再買的。」李建偉看到鷹飛走後,心裡坦然地說。

  「不成雙呀,七色半。」小雪分辯說。

  「皇上不急太監急。」呂銀兒一顰一蹙的樣子,說,「這好辦,再把那一隻扔給老鷹,豈不就沒有半了,七上八下豈不更好。」

  「禮節是人定的,沒那麼多說道。」李建偉說,「七色半就七色半,上車,天不早了,十二點前要趕到。」

  呂銀兒一笑一顰,大家都上了車,她說:「這鷹我二哥呂布生餵慣了,它現在不傷人,但你必需要給它吃的,我二哥曾冒著生命危險去餵它,可見二哥仁慈之心不是一般。」

  「行了,你是對的,辦好事也要注意安全。」李建偉提醒著說。

  「嗯,知道了。」呂銀兒一笑,如一隻乖巧的小貓,依在李建偉的身上。

  小雪裝作看不見,啟車向綠原村開去。

  呂銀兒攜李建偉來到娘家門,迎接她們的自然先是一串鞭炮,嘁連桌球之後,這個喊姑夫,那個喊姑夫,一連喊了五聲,李建偉也一連答應了五聲。呂銀兒也是一連答應了五聲,賺了五聲大姑,心裡美滋滋,甜蜜蜜的,從心裡一直甜到陽光下的牙齒,充滿了晴空一樣的笑臉。迎接她們的全是晚輩們。

  布輝和茹茹也來迎接她們,歡迎妹夫妹妹來家拜節,也免不了親切地問候,妹夫長、妹妹短的,親熱得不行。

  小雪打開後備箱,小兄弟們收拾禮物的收拾禮物,前呼後擁的前呼後擁,唯茹茹拉著銀兒的手,眼睛盯著銀兒的臉看了半天,然後才扯手往家走。

  李建偉被呂方、呂圓和街上看新女婿的孩子們前呼後擁朝大門裡走,孩子們都呼喊著:「看新女婿嘍!」


  呂銀兒和哥哥就兄妹倆,自然沒什麼老客少眷來陪李建偉,西村老娘家又沒同輩的表兄表弟們,自然今天就只有呂康、呂方、呂圓、呂順、呂謙五個晚輩陪著。呂子賓家那邊有李大錘、香香,因他們是老客,比較擔事,不用這麼多人陪,一切以新客人為主,風俗亦然。

  李建偉和銀兒在一樓大廳里遇見了母親,馮倩倩坐在客廳大桌子上首,看著女兒女婿走進門來。銀兒一拉建偉兩人雙雙跪下拜見馮倩倩,馮倩倩笑眯眯地讓布輝勸住。

  「別來這老一套了,全免了,你去喝茶吧。老傳統該去掉的去掉。」馮倩倩笑得合不攏嘴,說。

  「娘,尊老愛幼這一優良的傳統還是要繼承的。」呂銀兒認真地說。她和李建偉雙雙站起來,頭卻沒磕成。

  「都是副鎮了,老俗禮該舍掉的還是要舍掉。」馮倩倩對李建偉這個女婿心滿意足,怎麼看怎麼順眼,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娘,我還是書記吶,我給您老人家磕一個。」呂銀兒撒嬌地說,說著男人般雙膝下跪,認認真真地磕了一個頭。

  「哎唷,我的乖乖,你慢點喲,要是把頭磕出了問題,怎麼對你公公婆婆解釋。」馮倩倩忙起身,將銀兒拉到身邊坐下。

  「我還沒有懷孕呢,沒那麼嬌氣。」呂銀兒說完自知失言,臉突然一下紅了起來,像太陽的屁股那樣紅,她趕忙雙手捂著臉。

  茹茹和布輝加上呂康兄弟們都大笑不止。

  「別笑了,以後不許欺負人家建偉,夫為妻綱。」馮倩倩對呂銀兒疼愛地說。

  「公是公,私是私,在家夫為妻綱,在工作上我是書記,他是鎮長。」呂銀兒放下手來馬上解釋。

  李建偉還在堂前站著,呂康走上前來,很客氣地說:「姑夫,請這邊坐。」

  李建偉跟著呂康走過去。

  客廳中間安放著一張桌子,是一張楠木的八仙桌子,散發著一種醒脾提神的味道。八仙桌周圍放了八把八仙椅,椅子上繫著紅綢布,呂康把李建偉引至正座,李建偉看了看呂銀兒,呂銀兒會意,李建偉得到恩准,一屁股踏實地坐在椅子上。大家這次又笑了起來。

  「姑夫,你真是楊宗保遇上了穆桂英。」呂康笑著說。


  「姑夫,不要什麼事情都要請示我姑姑,慢性氣管炎一旦染疾在身,它是很難治癒的。」呂圓打趣地說。

  「不行呀,不聽話沒有人給姑夫做飯吃。」李建偉知道大家逗樂,都是文化人,場上氣氛就顯得活躍得多。

  招待李建偉是按傳統風俗辦的,茶具也頗為講究,用的是一套上好宜興紫砂壺,當用熱水泡上茶後,紫砂壺渾身冒汗顯漿,發著紅光,沏出來的茶如甘露,入人肺腑。

  最小的那位是呂順,沖茶斟水,李建偉慢慢品嘗,享受著當姑爺的待遇。他知道,眼前的這五位,除了司機小雪,都是省城學府一頂一的才子,並且都是黨員,呂家真是興旺發達,這也是綠原上的驕傲。他把目光投向呂康,發見呂康哀怨的眼睛裡,布上兩道紅絲,那紅絲是眼動脈血管,這動脈血管只有熬夜或痛哭過的人才有。

  「呂康,夜晚還那麼努力學習呀,聽說你都是研究生嘍!」李建偉問道。

  「少小不努力,老大徒悲傷,這句話傳了千多年,至今還是真理。中國的國防科技己在世界上有相當位置,但中國的農業依然還很落後,所以要努力。」呂康說。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這是明朝張岱《長歌行》中寫的警世恆言,咱們的國家日益強大,但也總有它的弱項,這需要咱們來努力。」李建偉比呂康大不幾歲,從歲數上講沒有代溝,接受的思想教育差不多,只不過他是在城裡官家長大,讀完大學便從政。

  「姑夫好學問,以後多加指教。」呂康謙虛地說。

  「指教談不上,你們都比我的水平高,我只是在城裡長大,農村生活方式一概不懂,事事捉襟見肘,十分尷尬。」李建偉十分謙虛,當然也是實話人說。

  「姑夫,你家爺爺是做什麼工作的?」呂方突然問李建偉。

  「父親在市委里做一般的工作,母親在縣裡分管衛生,都是跑腿的工作。」李建偉含糊其辭地說。

  呂銀兒走過來,笑盈盈地對侄子們說:「幹什麼呀,查我們家戶口啊,姑夫就是姑夫,如假包換。」

  「大姑,我們幾人商量了一下,計劃紮根農村,報考村幹部,做個大學生村官,做個研究生村官,你看如何?」呂康笑著說。

  「歡迎啊,只要你們不忘初心,如果你們來,咱們可以破格錄用,如果是黨員,一定委以重任。」呂銀兒如獲至寶,高興地說。

  「大姑,不許反悔。」呂康很認真地說,「我們有志於在綠原奮鬥一生,改善生態平衡,為村民創造利益。」

  「行啊,只要你們放棄在城裡的大好前程,甘願在山區奮鬥一生,我代表鎮裡向你們敞開大門。」呂銀兒眼睛都發綠了,像看了寶貝一樣。

  「大姑,給你透個實底,我們兄弟幾人都不走了,想把父輩們的事業接管過來,繼續下去,來一次新的革命,讓綠原山成為一座綠山,把廢礦變為土地。」呂康眼神堅定,就像盤山鷹俯瞰綠原山的那種眼神。

  「好,今天大姑陪你們喝酒!」呂銀兒把大衣一脫,就要坐下來。

  「別,別,你們還沒去咱大爺家磕頭認門呢!」呂布輝上前拉住呂銀兒說。

  「好,那就回來再陪你們喝。」呂銀兒說:「建偉,咱們到大爺大娘家去,去看大爺大娘和大嫂。」

  李建偉馬上站起來,跟著呂銀兒去呂子賓家,也就是呂布韋家。呂康兄弟幾人也馬上起身相隨,緊跟其後。

  小雪沒有去,由布輝陪著喝水聊天,聊那個什麼什麼,哪個霸主國家干涉中國內政,聊那個台灣的什麼黨派在搞台獨,推翻了九二共識等等,等等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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