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雄鷹展翅飛
2024-09-14 07:27:13
作者: 閆可平
金獅礦辦公大樓,座落在鷹山的一個陽坡上,臨近鷹山南路,背靠鷹山南峰,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休閒之處。
此樓前面,有一個圈成的大院,院牆上掛滿濃厚的爬山虎,爬山虎的葉子遮擋著鐵欞結構的圍子,此時,北風不斷吹來,滲透雪水而凍僵的爬山虎葉子發出嘩嘩啦啦的摩擦聲,給人一種荒荒蒼蒼的淒涼感覺。
大樓外牆壁上,粉刷了一種杏黃塗料,這種塗料顏色象徵著吉祥、輝煌、威嚴、勢不可擋,只是大樓的窗子上,都用一張張防護網遮擋著,包括前邊的走廊也用鋼筋焊接成防護網護著。
大門,有好幾米寬,有保安室,有藏獒房。保安室里有人蜷縮在火爐旁,喝著熱氣騰騰的香茶,抽著名牌香菸,在談天說地。
藏獒房裡,有一隻牛一樣大的藏獒在裡邊臥著,為它的主人向震北看家護院,對於出出進進的人,包括客戶、陌生人進行嚴密的監視,如果有可疑人,它便會仰天長嘯,告訴大樓里的主人,早早做好各種準備。
在凜冽的北風中,盤山鷹在大樓的上空像個黑色的精靈在盤旋。它背負青天,背負陽光,伸開兩臂,剪翅恰如祥雲橫空出世。它的兩隻掌爪,如人手掌一樣地攥著兩塊石頭,一個俯衝奔大樓而來,順勢將兩塊石頭擲出,擲出的石頭向三樓辦公室的窗口砸去,石頭砸到防護網上,「乓」地一下又被彈了回來,「嘭」地一聲落在樓下的冬青樹叢里。
盤山鷹好像怒氣未出,「啁」地一聲哨唳,帶著強音升空,展開翅膀,向鷹山上的梓樹飛去。
鷹山南路上,兩輛車在風中刮著陽光朝金獅礦辦公樓駛來。一輛是呂銀兒的紅色大奔由李建偉開著,另一輛是國土局的江淮轎車由司機開著,這輛車由國徽、盾牌、大地、礦山、海洋、和麥穗做成標識,它緊跟著紅色大奔,蝴蝶追花似地前進。
兩輛車來到金獅礦大門口,沒向保安室里的保安打任何招呼,向院子裡的泊車位置開去。
小雪和李建偉先下了車,後邊國土局的車上也下來一男一女,男的是孫永達,四十來歲,國字形臉,女的是陶嵐,二十多歲,鍥子形臉,都著正裝,威風凜凜,高個長腿,都長著不會笑的眼睛,每人手裡都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跟著李建偉朝樓上走去。
第一辦公室里,李月紅站在後窗前觀窗著盤旋的老鷹,那老鷹的姿態十分優美,在她的眼眸上變得特小,她眉宇間的妖媚之氣帶了幾分憂鬱,自言自語,說:「像劇院裡的舞蹈演員。」
「誰像舞蹈演員?」王珊正在弄茶,她問。她本跟著呂布畔開車,現在又成了李月紅的司機和內侍加保姆,加服務員。
「我說的那隻盤山鷹,那優美的姿態,就像舞蹈演員在跳舞,動靜結合,身體柔美。」李月紅頓生悲憫之心。
「剛才它砸了窗子,這鷹好像在憤怒,在對這座莊園裡的主人憤怒,它不知道這莊園換了主人,換了我們,以後要和他溝通溝通,像二姐夫那樣送上些肉食。」李月紅又提醒著說。
院子裡大門旁藏獒房裡傳來那獒物的叫聲。
「狗叫了。」王珊說,她沏了兩杯茶,茶杯內的茶瓣在水中慢慢散開,好如小姑娘的丫辮,紮上紅頭繩,在風中飄來搖去,「老闆,喝水吧!」
李月紅踱著步子又來到前窗,說:「鎮裡來人了,你到外邊迎接他們一下。」
「好的。」王姍靈巧地一轉身子走了出去。
王姍剛走出門去,便傳來李建偉的聲音:「你們老闆在不在?」
「哪位老闆,是先前的老闆,還是現在的老闆?」王珊引領著李建偉一行四人走進了辦公室。
「喲,是李鎮長。」李月紅笑意泛上面孔。
「喲,四嫂,你怎麼在這裡?」李建偉非常吃驚,「這裡的老闆應該是向震北。」
「呂書記沒告訴你?坐下說話。王姍,再沏幾杯綠茶。」李月紅說著笑著。
「好的。」王姍答應著開始沏茶。
「四嫂,這位男同志是孫永達局長,這位女同志是國土局會計陶嵐同志。」李建偉向李月紅介紹說,「這是司機小雪。」
「我是金獅礦的現任老闆,剛接管這家礦山。」李月紅笑意滿面,帶著冬天的溫暖。
大家彼此問好,大家握手落座。
「四嫂,你和四哥與向震北有股份上的來往?」李建偉略帶幾分警惕意味,小心地詢問著。
「和他們做夥伴,不亞於以狼為伍,金獅礦在網上出售,你四哥直接過來簽了合同。」李月紅告訴李建偉。
「礦山很賺錢,他為什麼要拋售,這不是生意人的風格。」李建偉提醒李月紅。
「其實原因是很簡單,據這裡的工作人員講,是因為一隻盤山鷹。那盤山鷹像精衛填海一樣,天天拿著石頭來砸窗子,向震北十分害怕,他害怕盤山鷹把他的頭砸出腦漿來,最後就把這礦山賣給了我們。」李月紅回答說。
「鬼才相信這種說法。什麼時候辦的手續?」李建偉問。
「年前就辦了。」李月紅回答。
「你們的合同吶?」李建偉問。
李月紅回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合同,看了一眼,並用手機拍了照,又把合同遞給孫永達。
孫永達接過合同,合同書一共五頁,三頁內容,外加封面和封底,甲乙雙方簽字分明,但在土地畝數一組數字上他的目光停住了,他打開文件包,文件包原來是一個筆記本電腦,他在電腦上很快查到向震北的戶號,註冊資金和地畝數有相當大的出入。
「怎麼樣,有問題嗎?」李建偉詢問。
「有問題,這個註冊地畝數是三百畝,擴塘開採畝數是一百五十畝,但和轉售地畝數大相逕庭。轉售給呂布畔和李月紅的合同上,開採面積卻是五百畝,擴塘開採面積卻是三百畝,非開採面積是八十七畝。」孫永達說,他又把合同又還給了李建偉。
「那就是說稅收實際面積少交二百畝,擴塘面積少交一百五十畝,這樣說來去年應該補交四百三十七畝的稅款。」陶嵐的腦子非常好用,對於這樣簡單的數字就像小學一年級學的數學題,因為她是剛走上工作崗位的大學生。
「我們簽的這個合同是準確的,是請計量局工作人員來丈量的。」李月紅說。
「我們並不懷疑這個合同的準確性,但是它存在著向震北漏稅和王其八倒賣土地的證據,綠原村書記王其八一夥在鷹山土地徵用上、入帳上只做了二百畝的記錄,僅金獅一礦這家。」李建偉將合同遞給李月紅說,「給我複印一份。」
李月紅把合同交給王姍,說:「去複印。讓人震驚喲,人心不足蛇吞象。」
「的確讓人震驚。」李建偉說,「孫局長,你把你們的原註冊合同下載一份,這樣利於對照,交給呂書記。」
「好的。」孫永達笑著說,「我到這裡剛上任就逮住大魚嘍。」
「祝你好運。」李建偉也笑著說,「也不會那麼簡單,肯定背後有靠山。」
「剛上班就碰上了小官大貪。」陶嵐一笑說。
王姍拿著複印的合同走過來,遞給了李月紅,李月紅轉給了李建偉。
「我傳到你的手機上。」孫永達對李建偉說。
孫永達用電腦製成文件,通過自己的手機並轉發到李建偉的手機上。李建偉對自己的手機進行了查看,然後做了收藏,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發現盤山鷹在院子的上空盤旋:「咱們真是有緣吶,今天又見面了。」
李月紅笑著問:「李鎮長和誰交流吶,這麼情切切的。」
「盤山鷹。昨天去布輝哥家在穿山路上遇到了它,呂書記扔給它一隻雞才算罷休。看這勢頭,這院子裡有它所要的食物。」李建偉對李月紅說。
「今天向震北來,他要牽走他的藏獒。」李月紅一笑說。
「你怎麼知道。」李建偉問,他總認為只要在這棟樓里,一定和向震北有說不清的關係。
「這是嫂子的地盤,他來當然要打電話給我。」李月紅敏感地回答。
李建偉忽然明白,他不好意思一笑,剛想解釋什麼,一輛紅色尼桑開進了院子,後邊還跟著一輛大奔:「來了噢。」
「誰來了?」李月紅笑著看李建偉,心中暗笑,神經病似的,我小姑子怎麼能看上你這隻呆頭鵝。
陶嵐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也看到院子裡來了兩輛豪車,孫永達合上筆記本,也走過去,本來是很簡單的事,大家都去窗前看,這就成了一道風景。李月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好奇地走了過去,哦,向震北來牽他的獒兄嘍。
向震北下了車,還有那位巧笑倩兮、美眸盼兮的女人,她從駕位上下來車,後邊車上的兩條大漢也下了車,那兩條大漢走到大門前的鐵籠子前,開了門,那藏獒便溫順地走了出來,由大漢引領著,上了後邊的大奔車。
向震北站在那裡指揮著,看著他的愛物上了車心裡才舒服,忽然天空一聲哨響,盤山鷹抖動著兩隻翅膀,隕石一樣地墜落下來,一下子落在向震北頭上,向震北還以為天陰下來是雲彩遮日,忽覺右眼生疼,疼如挖腦子一樣,剛想叫喊,又感覺左眼挖腦子樣生疼,撲撲愣愣聲、風聲、翅膀聲,他大喊一聲不好,那鷹一抖雙翅,啁啾著升空,恰如風箏,游弋無聲。
有一位剌青疤臉大漢,忙從車上取了弓箭,一個后羿射日之勢,搭箭朝盤山鷹射去,那箭嗖地的一聲破空而去,但由於距離太遠沒有射中,盤山鷹一個俯衝一下叼住銀頭木箭,一個側身便消失了。
「哎呀,我的眼睛!」向震北大叫一聲,撲通一聲倒地昏死過去,他面朝青天,鼻樑兩邊出現兩個血呼淋啦的深坑,連眼瞼也扯開了去,眼球不知去向。
李建偉朝辦公室外跑去,小雪也朝辦公室外跑去,所有的人跟著李建偉跑到樓下,跑到院子裡。
「快,快架上車去。」李建偉面對向震北的保鏢說。
那個刺青漢子還在想繼續搭弓射箭,還有一個漢子不知如何是好,惟有那個莊姜婦人一樣長相的女司機,臉色十分從容鎮定,她來到向震北身邊,看到向震北失去雙眼,也沒驚慌。
「親愛的,快上車吧,去醫院做移植,換上兩隻義眼。」那女司機別看楊柳細腰,勁頭卻是很大,一伸手便把向震北這個大馬猴拎了起來,然後托起放到副駕上,手腳麻利地系好安全帶,說:「親愛的,坐好,堅持幾十分鐘,我拉你去人民醫院,看能不能換兩隻義眼,若有配型,人眼也行。」
女司機說完,掛檔開車,在院子裡調頭轉了一遭駛出大門,從鷹山路向西而行。
那兩位彪形大漢收拾了弓箭,上車關門,拉著藏獒毫無表情地開車走人。奔馳剛上去鷹山南路便開始加速,飛走的盤山鷹「啁啾」一聲又出現在天空,從女司機的車前掠過,嚇得這位美麗的女人,一陣心跳,吱地傢伙來了個急剎車,車輪摩擦著冒煙的路面。
盤山鷹從西面迎頭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衝下來,並且掌爪中多了兩塊石頭蛋,對準第二輛車上的擋風玻璃窗擲了過來,兩顆石頭就像狙擊槍的子彈,準確地透過前擋破璃,擊中彪形大漢的頭部,大奔神差鬼使地一樣向前行駛,吱地傢伙撞在前面的尼桑車屁股上,尼桑由於受到大奔叉的撞擊力,油火併熄,滑行十幾米後停在路中央。
女司機剎住車走下來,來到大奔叉前,拉開車門,看到開車的疤瘌臉趴在方向盤上,頭裂開露著白花花的腦子,那腦子像豆腐泥一樣。更可怕的是血從頭皮的血管里淌出來,汨汨地滴嗒著。那位副駕上的老兄,面對工作檯的玻璃窗跪著,前擋玻璃完全碎裂,頭搭在工作檯上,手裡還拿著弓箭,看樣子,他發現了老鷹,看著石頭疾速飛來,當時是想下車,沒想到擲來的石頭打破了腦袋,車的慣性讓他跪了下去,頭放在了工作檯上。
那隻藏獒也躺在了後車座上,也不知道那塊石頭擊中了它的什麼要害,鼻子出血,耳朵里冒血,眼睛裡冒血……女司機臉色瞬間大變如土,她驚悸地看著天空,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上午的太陽非常好,那隻鷹站在金獅礦大樓的角檐看著遠方,羽毛髮著亮光,它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車上發生的問題好像與它無關一樣。它又啁啾一聲飛起,把自已升上高空,一直把自已上升成一個逗點符號,悄悄藏在空中閒雲的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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