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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罪證

2024-09-14 07:27:18 作者: 閆可平
  「弟弟,你怎麼照看的孩子,差一點把命丟了?」

  在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室門前,宮建坐在綠色連椅上,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手指頭縫裡朝外跑。宮建的姐姐宮麗珠站在他的身邊,用埋怨的口氣對他說。

  「我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這事很蹊巧,從古到今哪有鷹殺人的先例。」宮建低著頭,聲音沙啞地說。

  宮麗珠中年有形,耳墜釘珠,戴著一付水晶平鏡,含威的豹眼熠熠發光,頭髮在腦後挽了個轡,露出脖子上的幾顆黑痣,下巴微雙,一條紅色長圍巾從脖子後邊朝胸前上垂下來,掩蓋了她幾分女人氣。此婦唇紅齒白、高條挑身體顯示出她精力的旺盛。她盛怒之下,言語卻溫和許多:「平常找幾個女人玩玩也就算了,卻找偏愛炫耀的黃色女作家,弄得滿城風雨臭名昭著。你的黨性那裡去了,現在又弄出一攤子事來,還得讓你姐夫去給你擦屁股。」

  「姐姐,禍不單行啊。」宮建放下手,仰起滿是眼淚的白臉,「姐姐……」

  「什麼禍不單行?」宮麗珠敏感地問。

  「以前礦山上倒賣的土地東窗事發,漏交稅款、陰陽合同的事被鎮政府發現。鎮裡高井潤帶領一班人正在突審王其八,王其八隻要一開口說話,交械投降,多年的舊帳都會翻個來。」宮建心灰意冷:「如果逐一清查,要累及咱們,我也有坐牢的危險,趙長生卻好了,他患肺癌咯血而死,一死了之,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

  「那個王其八是個狠角色,估計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宮麗珠說,說話時她總把目光投向監護室的門。

  「現在王其八的部分口供已涉及到我,綠原村的帳目估計己經被司法掌握,王其八和震北還有我的事也會很快被抖露出來。現在我是強弩之末,鎮裡對於王其八,約談變成了會審,不妙啊!」宮建說:「從呂銀兒的口氣里,他們己經掌握了其八和震北大量的證據。」

  「那個呂銀兒怎麼樣,是不是想把王其八移交給法院?」宮麗珠是個狠角色,她把問題看得十分清楚。

  「極有可能,我也很危險,如果王其八招認,我的事很快就會被整理成材料,上交紀委,呂銀兒是個狠角色。」宮建絕望地說。

  「用錢砸死她,天下沒有不愛錢的人。」宮麗珠很熟悉官場的路數。

  「她說看在同事的情義上,可以讓外甥補交個稅款就算了。」宮建膽顫心驚地說。

  「嗯……事情沒那麼簡單,這是忽悠小孩子的把戲。呂銀兒對你上調的文件傳達了沒有?」宮麗珠對於每一個問題都是很明白的。

  「沒有。她催我寫檢查。」宮建回答,「鷹山南礦山地合同的中介人是王其八,當時我也染指了一部分,土地拍賣以鎮裡的名義掛牌。當時,這事趙長生也背後參與,還有縣委書記。」

  「這好辦,我求求你姐夫,讓你姐夫在市里給縣裡打個電話,還是把你留在綠原,讓呂銀兒去城關鎮,宮麗珠果斷地說,「我現在就去辦。」

  「縣裡調令剛下達,這樣是不是太露骨了。」宮建擔憂地問。

  「政治只論輸贏,官場規則是遊戲規則,沒有什麼露骨不露骨,你不露骨他們露骨,屆時就不好辦了。」宮麗珠是政治家、野心家,「你不要怕,要穩住陣角,所有問題一旦查出來,就把王其八拋出去,他當替死鬼不冤枉,他也撈足了。這樣吧,你先回鎮裡,我把震北轉走,事情出現了總要面對,妥協不是我們宮家的習慣。再說,鷹山南還有兩千多畝土地都是租賃辦礦,性質的改變不在你我。」

  小雪順著長廊走了過來,鴨子游水一樣,走的很快,他來到宮建面前,見宮建面色蒼白,關心地問:「宮書記,你沒事吧?」

  「走,回去!」宮建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宮麗珠。宮麗珠轉過身去,他只看到了姐姐的背影,不由得一陣心慌。

  小雪也沒看到宮麗珠的面孔,只是看到一個高個貴婦的後背,那脖子上掛著鎖鏈一樣粗大的黃金項鍊。

  王其八坐在談話室里,心裡盤算著怎樣渡過眼前一劫。

  這裡是趙洪龍的一畝八分地,今天雲集著各路大神、神仙。陳聖乾、吳長鈞、周紅、李建偉、高井潤、孫永達、陶嵐,還有證人呂布畔、七村長、張弓。就像醫院裡各科主治大夫,匯聚一堂,對王其八同志進行詳細詢問和解剖。

  作為證人,呂布畔就柏樹林、七村長和張弓對於發揚龍江風一事做了闡述並做了材料等候對質。

  吳長鈞、周紅、陶嵐做了臨時速記員。並對所有帳本做了相應的檢查。

  趙洪龍設置了錄音,錄音器在桌子上閃動著王其八一樣的綠眼睛。

  「哈哈哈!」王其八一陣狂笑之後,說,「你們別忙了,還是我坦白吧,免得諸位這麼廢心。」

  「請講。早講完早吃飯,今天晚上我請你。」高井潤笑著說。

  「我入黨第一天起,就支出兩萬多元。給宮書記包了一位女高中生,一夜六百元,吃喝專供,一等包間,那位高中生很喜歡男人,為了寫網絡小說她要體驗生活。」王其八的開場白令人們大吃一驚,因為此事發生在宮建身上,黨員喲……

  「該女生叫什麼名字?」陳聖乾吃驚地問。

  「江慧。校花,不可方物,除了我的老婆就是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們倆是學校里公認的美人胚子。」王其八得意地笑著,他一點也不緊張。


  「接著說。」陳聖乾哧哧一笑,催促說。

  「宮建在喜客來玩了三天,對於我的款待開始報答,推薦我去了黨校學習。我學成歸來,在第二年的選舉中,我順其自然地當上了書記。對於我當上書記許多人都不明其理,他們不知道我給投票的黨員每人一千元的紅包,兩條玉璽香菸,六十多個黨員都收下了禮品。我當了書記,綠原的大小事物由我說了算,來綠原投資的外地老闆每年都有,想買礦山地肯定要找我。他們很有錢,隨手就給個三萬五萬的,就這樣,我開始發家了。鷹山以南的土地,除了一小部分人承包外,全部是村里公共財產。那裡有幾千畝承包地,土下邊就是石頭,每畝以三萬元從農民手裡租賃過來,租賃年度不限。然後以每畝三十萬賣給縣招聘過來的開發商,沒有年限。」王其八回憶著美好的過去,說:「這就叫巧取豪奪。」

  「這些合同在那裡?」趙洪龍插了一句。

  「太巧了,這些合同都讓我燒掉了,真憑實據誰也找不到。只有去丈量礦山、土地。」王其八得意地說。

  「你和向震北是怎樣的關係,又是怎樣私買私賣的?」陳聖乾乘機而入。

  「這還不簡單,註冊外的土地便宜一點,三十萬元一畝,我取百分之三十,趙長生取百分之三十,胡旺和胡二各取百分之二十。宮書記只入乾股,每一礦都有他百分之五的股份。向震北是宮書記的外甥。每月每年收取所有礦山掛靠費。」王其八十分爽快地回答:「如外再加價。」

  「你是說宮書記的外甥叫向震北?」陳聖乾猛然間明白了很多事、可以說是茅塞頓開。

  「對、對,對,你真是孤陋寡聞,還不如宮書記呢,我們想做什麼他都看得清楚。」王其八笑笑說,唇上的那道疤很亮很亮。

  「宮書記對於地的事是什麼態度?」高井潤乘虛而入。

  「肯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哈哈,關鍵問題是金獅大小礦山都有他的股份。向震北還給他招聘了一位叫葛玫的美女侍候他。」

  「宮書記都是什麼時候和葛玫幽會?」吳長鈞嚴肅地問,「在什麼地方?」

  「每月的月底兩天,就在金獅礦大樓里總統間套房內,套房平時都是向震北的。」王其八不懷好意地問吳長鈞,「吳秘書對此事也感興趣?」

  「王書記,請你嚴肅點。別說你們男人好色,女人也好色,道德是好色的底線,黨紀是人人遵守之法寶。」吳長鈞厲聲喝斥王其八。

  「什麼叫做道德倫理?城裡的滿天雲大酒店,如夢天堂,天天樂大酒店,那些地方,去的人哪個不是衣冠楚楚,你敢保准去那裡的人就沒有機關幹部,黨員模範、人大代表。」王其八瘋狂地笑著說。

  「我來問你,柏樹林那塊地賣了多少錢?」陳聖乾突然轉了話題,他奸笑著問。


  「證人這不在這兒嗎,堂堂的呂老闆,帳比我算的要好。」王其八開心地怪笑著。

  「呂布畔,我來問你,柏樹林一共多少地?」陳聖乾道貌安然,問。

  「整整一百畝。」呂布畔不加思索,回答說。

  「每畝價格是多少?」陳聖乾又問。

  「每畝價格是三十萬人民幣,一共三千萬。」呂布畔說。

  「王其八,你們綠原村入帳時是每畝一萬。」陳聖乾看完合同後,不以為然地說。

  「毫無疑問,那就是村干們貪了這筆巨款。」王其八一點也不迴避,「這個錢應該是胡旺書記和胡二會計私分了,我一分錢沒撈著。」

  「不對,胡旺拿了五百萬,胡二拿了五百萬,你拿了一千五百萬,後來帳面上顯示不知什麼原因,又支出二百萬,還剩餘三百萬,這個三百萬又去了那裡。」陳聖乾分析著問。

  「興修水利,解決農民吃水問題,給了天池村一百萬,剩下的二百萬買了材料。」王其八胡攪蠻纏、瞞天過海地說。

  「王書記性真不好,我們發揚的是龍江風格,一分錢沒要你們的。吃飯還是我出錢請了你們,當時呂布韋老闆有事走人。大紅花殺了她的雞。人可不能沒有良心。」七村長脖子上的筋都繃起來,氣得血朝上涌。

  「我說話是我的事,你不承認是你的事。你拿出沒接那一百萬的證據來。」王其八恰如瘋狗開始咬人。

  「王書記,你拿出我們收你一百萬的證據來,就你這種玩藝,不配喝我們天池村的水。」張弓氣憤地站起來,他真想走上前去抽他兩巴掌。

  「你們有給我的收據,只是我掉在你們天池村了。算我倒霉,就算你們沒收這筆錢吧!」王其八戲謔地笑著說。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張弓的絡腮鬍子都在怒氣衝天。

  「當初,要不是看在呂老闆的面子上,這個龍江風格是不會發揚到你們村的。」七村長說,「從明天開始起,就把你們的設備拆掉。」


  「無所謂,你們把地球拆掉都與我無關係。」王其八早就明白自己的結局,但拼一把還是有必要的。

  「你還有要說的嗎?」高井潤笑著問王其八。

  「你們沒問,我怎麼說,比如說以前的提留公糧,後來的棉花罰款、計劃生育罰款,再後來的困難戶撥款撥物,當然還有很多的國家撥款都去了那裡,這些你們都沒有問過,我怎麼回答諸位?招商引資以後,開發商找村兩委蓋章,我蓋一個章就是兩萬,由兩萬增加到四萬。這些年來,不搞政治思想,不反貪污腐敗,那個當官的不撈不貪,不撈不貪不是好官。」王其八繼續說,「有錢了自然要腐敗,找小姐是自然的事。」

  王其八他感嘆地說:「我尤如通靈寶玉,幸運地遇到了空空道人,遊歷風月情風,看到了四大王府的罪惡,沒想到的是我自己也罪惡起來,吃盡了人間的胭脂粉。」

  「你的所謂貴人是誰?」吳長鈞板著臉問。

  「你們已經知道了,宮建同志。」王其八陰陽怪氣地說,「批四十公頃地開礦山很快就能下來證這意味著什麼?」

  「你說為什麼?」趙洪龍拍案而起,瞪圓了貓眼。

  「哈哈哈……胡苘繩說的好,有些事情是村瞞鄉,鄉瞞縣,一直瞞到國務院……哈哈哈。」王其八又哈哈地大笑起來,淚流滿面,他一個後翻,騰地仰倒。

  門外兩個民警沖了進來,是有對比度的小李和小王,一胖一瘦,小李胖,小王瘦,見到這個場景也有些吃驚,二人不敢怠慢,將昏倒在地上的王其八架起朝外走。

  「來了一個老牛大憋氣,哈哈!」

  趙洪龍一句話把大家逗笑起來,氣氛不那麼緊張了。

  大家都憋住不笑,幫忙把王其八弄到警車上,警車一關門就喊著:閃開閃開閃開,嗚嗚著上了廣場南路,風一樣向西刮去。

  李建偉跟著去了城裡。

  呂銀兒聽取了高井潤、吳長鈞和陳聖乾的匯報,趙洪龍也將那盤錄音帶交給了呂銀兒。高井潤提到了王其八的頑固,其原因不言而喻,那是王其八在向他的官網發出信號救他:他什麼也沒承認,他什麼也沒有坦白。

  「他會不會死掉?」吳長鈞擔心這個問題。


  「他不會死掉。將這個案子移交給法院,進行公訴,陳司法你要把材料整理好。錄音我聽完後馬上給你。」呂銀兒略一沉思,說,「給王其八請個律師。」

  「是。趙所長那裡有說備的材料,再加上這完整的錄音,足以把他送進監獄。」陳聖乾滿有把握地說。

  「宮書記這邊怎麼辦?」吳長鈞擔心地問。

  「孩子哭抱給他娘。」高井潤老謀深算,聰明絕頂,「如能搞到王其八和向震北的陰陽合同,扳倒老宮這個貪官更容易。」

  「沒那麼簡單,有時候,邪是要勝正的。這樣吧,只有捨命一搏,不管他背景有多深,行使行政複議還是必要的。關於宮建的材料,根據王其八的供述寫一份有關宮建的材料,今天晚上加班也要完成。高書記,你親自來整理,我簽字後送達紀委。」呂銀兒一字一板地說。

  「好吧!」高井潤問:「具體人員。」

  「你們原班人馬。」呂銀兒說,「正有一問題,對於王其八入醫院一事,要嚴格保密,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對於接近人員所說的話要加以分析。」

  「大家都去會議室整理材料。」高井潤等呂銀兒做完指示,然後領著他那一夥保呂派從辦公室去了會議室。

  呂銀兒將辦公室的門輕輕關,她非常沉著,她思考著來到辦公桌前,給小雪撥了電話,詢問了宮建在城裡活動關係沒有,見了那些人。小雪便將宮建在醫院監護室門口見到一個女人的事說了一遍。呂銀兒斷定那個女人便是宮建的姐姐宮麗珠,她知道,宮建和其姐已串通一氣,事情將會變得複雜。

  「喂,建偉,馬上查一下宮書記的姐姐是幹什麼的?」呂銀兒和李建偉通了電話。

  「為什麼要查她?」李建偉不明白在電話里問。

  「她和那個幕後人有關係,而且是個大人物,不是市委副書記。」呂銀兒推斷說,「如果今天弄不明白,明天調走的可能就是我。」

  「調到城關鎮沒有什麼不好,平調。天子腳下。」李建偉的聲音非常平靜。

  「如果我調走,我在綠原的計劃將功虧一簣,綠水青山難以實現,我心不甘。」呂銀兒心裡委屈地說。

  「好,我馬上回去,根椐現有的材料向上級匯報,先把宮建拿下再說,爭取工作組早一天進駐綠原。」李建偉很果斷地說,連手機的聲音都很堅定。

  「我這邊正在整理材料。」呂銀兒告訴李建偉。

  「多出幾份,送政府辦一份,送紀委一份。」呂銀兒談出自己的想法。

  「不要亂送,以免起不到效果。」李建偉在手機里傳來笑聲。

  「建偉在市里有沒有咱家的關係?」呂銀兒隱隱感覺到李建偉非等閒之輩,從嫁給他之後,和公公李公朴在一塊只吃過三頓飯,婆婆是衛生局局長,公公幹什麼工作她不知道,看樣子在市里是個大領導。

  「只要堅持正義,自有清官為咱們說話。」李建偉打個啞謎,聲音里很有把握。

  「你過來談吧,我身體不舒服。」

  「好吧。」李建偉在那邊掛了電話。

  呂銀兒現在才感覺到勢單力薄,並且清楚地認識到:宮建在城裡一見他姐姐,事情變得就複雜了。想著想著,妊娠反應又來了,她無端地埋怨,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都怪自己沒計劃……羞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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