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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四加二加二等於八

2024-09-14 07:27:48 作者: 閆可平
  四加二加二等於八。

  綠原鎮元宵節的時間為期四天,又趕上集見集兩頭掛橛兩天,這樣就成了六天。鎮政府為了活躍群眾生活,來了個錦上添花兩天,這樣就成了八天,四加二加二等於八。

  元宵節的燈市里,燈籠搖著燈籠,人頭碰著人頭,眼睛碰著眼睛,腳尖跟著腳後跟,慢慢地運動。

  「一口咬掉牛尾巴,請猜。」女的說。「告。」男回答。「四通八達。」女的說。「頭頭是道。」男的回答。「逆水行舟。」女的說:「力爭上遊。」男的回答。「兔子請老虎。」女的說,「寅吃卯糧。」男的說。「口中含玉卻如玉,嘻嘻。」女的笑著說:「台下有心實無心。」「不猜了,咱們去玩吧!」男的說。

  燈籠在白天照常亮著燈芯,晚上也照常紅光映天,男男女女,女女男男,學生老人,只要對猜燈謎感興趣的人,都會在燈市轉悠。黑眼影紅眼影拉動長眼睫流出異彩,燈市里,高跟鞋和西裝革履,貂皮裘衣。猜字謎的人也會吵吵鬧鬧,爆發出陣陣歡笑聲。其實,這些謎語在手機百度一搜就有,比比皆是,只不過為了活躍文化氛圍而已。

  煎包胡辣湯是地方名吃,很多人就好這一口,做胡辣湯的老闆,繫著吊帶圍裙,張著扎滿鬍子的荒啷口,里里外外地招呼。新支的泥巴鍋台,劈柴在鍋底里火火剝剝地發威,敞開蓋的湯鍋里,胡辣湯海洋般浪花飛濺,騰騰的熱氣海嘯樣翻卷「胡辣湯嘍一」

  賣丸子湯的師傅更有一套,身後便是蒙古包,門口站著兩位新疆維吾爾族打扮的姑娘。舀勺在鍋里揚著,香氣在冷空里奔走,口中不停地吆喝著:「山南里山北里,來集上不是瞎吹里。丸子湯真暖乎,不如來碗喝了走。暖胃祛寒治百病,癌症塵肺都不生。舒肝和胃養心血,一碗保你大半生。我的丸子湯,是多年的老字號,進過京、趕過考,得過狀元有名聲。丸子湯丸子湯嘍,五十元一碗,好喝不貴,真沒有錢白送。」

  他這一吆喝,果然有許多人來買,五十元一碗,比天上的瓊漿玉液都值錢。因為能治癌症,因為能治塵肺,因為進過京,得過名。

  呂布生和阿劉正好從這裡經過,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客官,來一碗?」賣丸子湯的師傅客氣地問。

  「我是客,不是官。來兩碗。」呂布生掏出一百元遞到丸子湯老師傅手裡。

  「好來,裡邊請!」老師傅接過錢放進掛在胸前油漬麻花的、黑得發亮的皮包里,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兩位維吾族小姑娘忙將門帘掀開,讓呂布生和阿劉走進白色的蒙古包。

  「哎呀,咱們來到草原了。」呂布生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並且唱了兩句,「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吹綠草遍地花,彩蝶紛飛百鳥兒喟,一彎碧水映晚霞……」

  此時,門口兩位新疆小姑娘走了進來,高一點的小姑娘說:「老闆,這首歌我們會唱。」

  呂布生朝桌旁椅子上一座,隨口答言:「唱吧唱吧。」

  阿劉上前勸阻,說:「不會白聽的。」

  「少說話,少當家。」呂布生一擺手,對阿劉的舉止有些不耐煩,「扶貧扶貧。無君子不養藝人。」

  那兩位小姑娘朝中間一站,高的唱歌,矮的跳舞,聲音和動作不次於專業演員,不次降央卓瑪,唱完跳完,朝呂布生面前一站,伸出四隻小玉手來:「請先生賞賜。」

  呂布生半閉上眼睛品賞著兩位小演員的歌聲和舞姿,思想便想起上了廣闊的草原,廣闊的草原上蝴蝶紛飛,駿馬騰躍,套馬的漢子,手持套馬杆在追逐駿馬。天空中悠悠的白雲,伴隨著羊群散步。草原上像王西影一樣的姑娘,站在高處在唱情歌……啊,真美喲,自己為什麼沒有生在草原上。正在暇想之間,歌聲收尾,面前出現兩隻白裡透紅的小手,和四隻葡萄一樣的眼睛,他馬上把思緒從草原上撤回來,並聽到請先生賞賜的好話,他馬上說:「賞賜,賞賜,一人一百。」

  呂布生說著從兜里掏出二百塊錢,每人一張紅票。那兩位小姑娘美滋滋地接過,低頭行了禮,高興地跑了出去。並問阿劉:「說吧還有什麼事?」

  「嗯,是這樣。大哥,咱商量個事唄?」阿劉笑著:「只要一碗丸子湯……」

  「把那五十元退回來裝進你的腰包,對不對!」呂布生知道阿劉是啥意思,「剛回來就出么蛾子。」

  「知我者,大哥也。」阿劉忽悠著說。

  「坐坐坐。你腦袋進水了?人無信則不立,咱們交錢了就等於立了合同,你退錢就等於違反合同,讓你做生意必定一塌糊塗。再說,這五十元一碗丸子湯只要喝就值,往大處說,這是民族特色,不能讓民族特色失傳,咱們要有責任。」呂布生人模狗樣把帽子一摘,朝桌子上一放,對阿劉做了一番政治教育。

  「丸子湯兩碗來,嘍!」跑堂的小夥計嘻皮笑臉,從托盤上端下兩大碗丸子湯,四個丸子溜溜球一樣在青花瓷碗裡轉動。

  「二位客官慢用。」小伙子將條羹放在桌碟上,一路笑著退下。

  阿劉看著丸子湯陷入沉默,也許他在考慮一個問題,有錢人和沒錢人看問題就是不一樣,品位也不一樣。

  呂布生看著丸子湯笑了,笑的非常愜意。

  阿劉抬起頭來,看著呂布生得意的神情,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呂布生喃喃自語,沾沾自喜,十分愜意,不知他又想起了何種事情,暗自發笑,於是提醒了一句:「大哥,趁熱喝吧。」

  呂布生白了他一眼,說:「你喝你喝,燙你不扎鬍子的嘴。學得越來越沒有素質。不是給你說過嗎我對每一種事物,都要找出一個感覺來。找什麼感覺,只有我心裡知道,當年啊,別提它了。哈哈,不告訴你,阿劉,你知道貓捉住老鼠後為什麼不忙著吃掉嗎?」

  「不知道。」阿劉只好聽他胡謅胡咧。


  「那就是找感覺,找到美的那種感覺,美的說不上來,美的奇妙,妙不可言,事不可窮之於筆。」呂布生搖頭晃腦,微閉雙目,用長挺的鼻子頗有感覺地嗅了一下丸子湯,說:「真是妙不可言也。」

  「啪、啪、啪。」不知誰在鼓掌歡迎,來到近前,一聲戲笑,「姐夫受到眾多痛苦,在這裡品味人生吶,看著這碗丸子湯,說出了多少奇思妙想。」

  嗯,誰在說人話?呂布生猛然睜開眼睛,原來是兄弟媳婦他二姨李月紅,長得和她姐姐一樣,自從精神病好了之後,臉上的那種嫵媚好像也康復了,謝天謝地,四弟又可以花好月圓了。他剛想說話,又被她截了話頭。

  「姐夫,二哥,咱大哥不見了,你還跑到蒙古包里來品味人生!」李月紅半氣半笑,說。

  「找哇,這麼個大人他能跑到那裡去!在山上他是最後一個走的。」呂布生並不意外。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二哥,在大是大非面前,要綠原山崩於面前而不驚,寨河裡發生海嘯而不怕,放正心態。

  「二哥,該找的地方都找了,該打的電話都打了。他的手機也不通。」呂布畔不安地說:「怕是被別人綁架了。」

  「在鷹山分手之後,他和誰在一塊走的?」呂布生大偵探似地詢問起來。

  「他一個人最後走的。李鎮長說給他招聘了個秘書,中午有可能面試。我和呂康便去了商會,調了監控,發現一位姑娘把他帶走了。當時大哥身體不怎麼靈便。李鎮長說不用報案,也不用找,停天看看情況再說。」呂布畔說著,眼睛裡的隱憂還沒有散去,「少了一個了,千萬不要再少一個了。」

  「你看你看,你看你這說話的,什麼叫少了一個,不能再少一個了,咱家的人少的多了……嗯嗯嗯,李鎮長說看看情況再說,那就看看情況再說。此事不要聲張,不要小題大作。」呂布生忘記了丸子湯的感覺。

  呂銀兒在官場上做官,第一次經歷官場的戲劇性,她像一顆卒子,在棋盤上東拼西殺,從綠原鎮調到縣常委,又一下回到了綠原,這事尤如睡了一覺,做了一夢。宮建一生病一住院,向震北一消失,王其八啷噹入獄也沒有了消息,現在就什麼也都沒有了,抓出了原先鎮土管所里的小所長,只抓了縣國土資源局和規劃局的一位副局長,換句話說,工作告一段落。

  呂銀兒回綠原上班第一天,縣委書記張瑤陪同市環保局李慶謙及市國土資源局蘇玲來到綠原鎮檢查工作。當他們爬上綠原山時,呂康、呂順、呂謙及北五村的代理書記、呂方、呂圓也接到鎮裡指示,來聽取領導們的英明決策。英明決策就是跟隨形勢,發展壯大綠原經濟,寧要青山綠水,不要金山銀山,搞好環境治理,合法運用土地,規劃好礦山用地,不忘初心,全心全意為群眾服務。末了,在綠原山商會大樓里出來,又逐車來到鷹山。

  「呵,綠原山的山神爺廟卻建在了鷹山上,看來山神爺是有先見之明的。」市環保局局長徐慶謙,長著一張國字型臉,寬闊的下巴颳得沒有一點鬍鬚,說話時流露出一排煙鏽牙,他對張瑤說。

  「山神爺是傳統文化人物,屬於神話傳說,儘管百姓不相信他,卻還是要拜他。」張瑤慈眉善目四方臉,臉上掛著一副笑意,年近五十。他當然還沒有五十歲,一身深藍呢子大衣天藍海藍的,黑皮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張瑤話音剛落,廟院子裡飛起幾隻雛鷹來,「啁啾」響了四聲,那聲音如風吹弓弦,掠過人們的頭頂。

  「抗議嘍,耽誤嘍這些雄鷹們的午餐。」張瑤風趣地說。


  「呂書記,它們的家在那裡!」李慶謙笑著問了一句。

  呂銀兒一笑,呂銀兒無語,呂銀兒在想很多問題,呂銀兒沒有回答。

  「就在南邊的山崖上,那棵梓樹就是它們的家。」呂康指著南邊崖壁上的那棵梓樹替銀兒回答。

  「咱們都去看看。」李慶謙對大家說。

  「看看去,人多不怕鷹,聽說這裡的盤山鷹有傷人的嗜好,今天咱們來了它們卻都飛走了。」國土資源局局長蘇玲說。蘇玲是城市的打扮,從長相到口材,圓臉短髮紅線帽,一身紅色尼絨套服,一雙棕色皮鞋露著血色。

  「這個問題還真好回答,它們只報復壞人,對好人一律放過。」呂銀兒委婉地回答。

  「嗯?它能分出好人壞人?」李慶謙不自然地問。

  「能分得出。這兒的鷹傷人是實情,據了解,它是有目標的。」呂康說道,「誰破壞它的家園,誰就是罪魁禍首,它就要攻擊誰。」

  「誰是破壞它家園的罪魁禍首?」張瑤笑著問,笑容有了法令紋。

  「根據耳聞目矚,凡是破壞青山綠水者,應該是它眼中的罪魁禍首。由於礦山的毀滅性開採,山上的生態環境失去平衡,它的食物減少,它鍾愛的野兔及相關食品減少,溫飽問題得不到解決,它自然會產生一種復仇心理。」呂銀兒解釋說,「環境治理是個大問題,我們搶了它們的飯碗,它們自然要向我們討要說法。」

  「它們會遷徙的!」呂方插了一句話。

  「環境治理不好,人類將失去很多朋友。」李慶謙敷衍著說,他掏出一支中華牌子的香菸,旁若無人地叼在嘴上,從兜里掏出汽體火機,點燃吸了一口。

  「從去年夏天就停止了開採,開始調整開採方式。老書記把我調到這裡來,我執行了您的方式,主治綠原山開發區,但鷹山以南的幾十家礦區還沒有得到治理,我讓宮書記去管理那裡,那裡的擴塘卻還在繼續。少批多占的情況還在發生。」呂銀兒心事重重地說。

  「這個問題我們回去研究。」蘇玲不以為然地笑笑說,「合適的機會深入調查。」

  呂銀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張瑤是老蚰子,豆葉吃了也有二畝半地,他說:「不必多慮,誰是他們的後台誰會站出來,誰站出來誰就倒的快。」張瑤指著天空說:「我就要這樣的天空,綠原山就要像這天空一樣綠,就要像這天空一樣藍。」

  「綠原的天空有精神層面的,有物質層面的,物質和精神要同時存在。」李慶謙對呂氏兄弟們說,「你們要搞一個雙全其美的方式,即不影響賺錢,又不影響環境,你們又是知識分子,絕對會有好的方法和計策。」

  「我們寫了一份報告,還沒交到鎮裡。」呂康在這些官員面前一直少言,說到治理,便理直氣壯:「這鷹山所有礦區空閒地,一律植上果樹,礦山實行繩鋸開採,爭取做到礦山無雜塵,空氣如過濾,進行棚式封閉。」

  「嗯……」張瑤看著鷹山南礦區,他對呂康的計劃感到滿意,說:「不要猶豫,看準了就大幹一場。」

  「好,有理想,有志氣,掌握一個尺度,要做到切合實際。」李慶謙意味深長地說,他看了一眼張瑤。

  「還有一個問題,你們要搞好黨的基本建設。牢記使命,不忘初心。」張瑤改了一個話題:「要打破村領導班子家族式、幫派式、姓氏式,這樣有利於村領導班子健康發展。」

  「我聽從上級領導的指示,逐漸完善這一組織。」呂銀兒堅決地說。

  「你們這些學生娃真的不走了?」張瑤轉了一個話題。

  「我們紮根綠原,我們本是綠原人,本是農民,還歸農村,讓土地開花,讓大山結果,我們把所學用在家鄉。」呂康代表呂氏兄弟們說。

  「好。有前途,政府會培養你們,相信黨。」張瑤彌勒佛一樣笑著對呂銀兒說,「我給你一個任務,鷹山南的問題抓緊解決。」

  「正在著手?」呂銀兒回答。

  「你去年來綠原任書記的時候我就講過,先易後難,先整理緣山,把鷹山南金獅礦放到最後整理,現在就到這個最後整理的時間。」張瑤繼而話鋒一轉,對滿面春風的、笑意盎然的蘇玲說,「蘇局,你一句話還沒說吶!」

  蘇玲略一沉思,說:「我希望我的土地能得到合法運用。求批土地的報表越少越好,地方上的問題在地方上消化。我希望綠原能做到。」

  呂銀兒眉毛一擰,說:「請領導放心,只要我在綠原一天,你隨時來明察暗訪,我要讓綠原人安全地活著、健康地活著,一定做到天空像土地一樣綠,土地像天空一樣藍,綠原成為真正的綠原。」

  「很好很好。好嘍,老李,還有蘇局咱們去綠原大會上轉一轉,感受一下綠原的文化氣息。」張瑤轉了話題,慢騰騰地說。


  「你的地盤你做主,客隨主便。」李慶謙笑著說。

  在回鎮的路上,三輛車像飄一樣沒有聲音,綠原鎮大會上卻傳來鼓樂喧天的聲音,鼓聲像隱雷一樣。

  一年一度的元宵節大會,要比往年還要熱鬧,別說喜客來東西大街,單就政府門前百畝廣場,那就熱鬧得不得了。

  這廣場上依然有明台大戲,兩台相距不遠,鑼鼓對著鑼鼓,演員對著演員,唱腔對著唱腔,對著嗓兒的咋呼,這邊唱的是《轅門斬子》,那邊唱的是《穆桂英大破洪州》這些傳統的劇目,使一些老年人、中年人、看戲的人,你挨著我,我靠著你,瞪著眼睛,呆萌傻臉地望著台上銀槍馬步、你來我往,拼命撕殺。

  鑼鼓喧天,振奮人心,聲樂奏管,配合得當。聽戲看戲的人,餓了就去攤點,錢多的人去喜客來,錢少的人就在小店裡打尖,口渴的人就去茶樓品上一口,心冷的人就去粥鋪胡辣湯鍋。但戲中那些誘人的戲詞,唱功,連同咚咚嗆、咚咚嗆、呆咣呆咣呆呆咣進入戲迷們的心裡,從心裡跑在他們的嘴上。

  廣場,像山上的森林,人就是森中的樹木,每顆樹都有自己的位置,每當戲唱到高潮時,樹林裡便颳起了嘯,黑壓壓的人群如樹搖著天風。

  不看戲的小孩們、大孩們,去遊樂場坐過山車,他們穿著新年的服裝,忽高忽低、一會上天,一會下海,哭聲叫聲,連成一片,只有來到地上,才知道一切都不驚險。

  當然也有馬戲團,也有打拳賣藝賣野藥的,也有跑旱船的,也有賣糖葫蘆的。特別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在家肉山酒海不吃,卻要買上一串糖葫蘆,弄得嘴唇紅艷艷的,饞得那些小男光棍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去人群里擠著她們的屁股。

  張拐子的媳婦也在人群里,低眉對張拐子說:「天師,我的娘來,我的胸都被擠出水來了。」

  光棍們哄街大笑,牛犢子一般散開,然後跑到廣場上去,去看女人們在瘋狂地跳廣場舞,搖曳鬼步。

  張拐子笑了,說:「這些饞貓,還他娘的想偷腥吃,我一個肘心錘送他們路邊溝里去。」

  王西影拖著個累身子在圖書館裡走動,兩層樓上下不斷走動。來圖書館裡讀書借書的大都是一些書蟲子,時逢假期,春節前後,學生和打工的年輕人來這裡充實精神食糧。讀書買書的一個鎮上的再忙有限,但是全鎮裡的年輕人和學生都來,弄得她叫苦連天,她只好向呂布生搬救兵。

  「親愛的二咧咧,我肚子裡有兩個累贅,都是你的責任,現在我的腳都跑腫了,來兩個志願者吧!」王西影可憐兮兮地說。

  「好好好,行行行,多給你找幾個,我給呂銀兒打電話,讓她找人,工資我開。」呂布生說話很友好。

  「快啊!」王西影像兵臨絕境,等待著援軍,掛了電話。

  其實,呂布生早在綠原鎮上了,他跟著老爹拜完了山神爺後,便攜了剛來上班報到的心腹大將找人生的感覺來了。兒子呂方呂園有他們的事忙,沒有人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不過,他會享受生活,沒有辭去陳小藝和阿劉,有他倆在,一個保姆,一個護工,自由自在。而且石礦又沒開業,加上工廠也沒開門。家裡出國的出國,留學的留學,李家的王國成了他呂布生的天下,哈哈,真是可喜可賀。

  此刻,呂布生先生正領著阿劉逛悠吶。他接了王西影的電話,又得意地掛了王西影的電話。他給呂銀兒打了電話,呂銀兒答應他的「命令」後又掛了呂布生的電話,他悠閒地便在廣場上看了一會耍猴的,扛竿的,便來到南出口說書的攤前。說書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大麻子。

  呂布生一看說書的是李大麻子,嗯了一聲,把脖巾一圍,把貝雷帽一壓,在後排上尋了個位置一坐,便聽到李大麻子的魚鼓嘭嘭地響,他唾液掛在嘴上,說學逗唱極具功底,好像臉上的麻子坑裡都有學問。自編、自導、自說、自演,把一二百聽眾看客弄得神魂顛倒,都呆頭傻臉地看著他。

  李大麻子剛才本是坐在板凳上說書,見呂布生在後邊雅座上一出現,便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禮。他拍打著魚鼓唱道:「好一位粱山英雄往前走,翻過山崗朝北行,此時走的是鷹山中路,撅嗒撅嗒地不丟松。駿馬高高鑾鈴響,鷹飛高空風也冷。」

  李大麻子看著滿座的聽客,異常加興奮,他說:「鷹山中路兩邊山峰刃立,莽莽林海,霧氣蒼蒼,鬼叫鳥哭,自古以來這裡就是響馬出沒的地方。這位李英雄藝高膽大,身高丈二,臉如銀月,目如流星,剛翻過山崗,舉目一看,大叫一聲不好。客官要問為什麼?李英雄暗道,跑到賊窩裡來了。那麼,他怎麼知道這是賊窩?書中暗表,李英雄是當今天下第一條好漢,走過南、下過北,大運河裡尿過尿,火車不跑用手推,牛皮不是吹的,綠原山不是壘的。」

  呂布生笑著對阿劉說:「今天豬滾山那件事讓這傢伙編成書了。」

  「嗯嗯嗯,好像是在罵人。」阿劉說。

  「咱都不如一個說書的。他在宣洩今天沒得到豬屍之怨,有機會給他送兩頭去。」呂布生得意地說:「他會重新編出另一段故事來。」

  李大麻子拍著魚鼓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磕頭碰蛋上盡趕巧事。說話間,忽聽得鷹山之上,平地生風,野獸騎雲駕霞。林間枝杈橫斷,其聲傳來,嗚呀呀呀呀……一道金光攔住去路,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這一聲大喊不要緊,梁山英雄眉毛擰,手拿魚鼓寶器,大喊一聲,呔,好漢通名,我手下不死無名之鬼。」

  聽書的人們都大笑起來,因為李大麻子比手劃腳,連說加表演很像那麼回事。

  李大麻子喝了一口熱茶,因為他收了一個徒弟侍候他,小麻子。李大麻子繼續說道:「梁山好漢李英雄,細看來人,肥頭大耳,豬臉豬鼻子,手執一柄九齒釘耙,正是天上的天蓬元帥。李英雄用魚鼓筒子一指,呔,你不好好在高老莊當女婿,跑到我們鷹山來干截道的營生。那大漢說:是山神爺爺讓我來捉拿於你,因為你張冠李戴,胡謅胡咧。」

  李大麻說到這裡,開始咚咚地敲起魚鼓,唱道:「這真是亂子該鬧氣該生,這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在路上大交兵。九齒耙連耬加刨倒打一耙,那魚鼓神器一敲山搖地動,這二人一來一往互不相讓,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天蓬元帥累得一屁坐在馬路沿子上靈魂升天,李英雄不愧為梁山好漢,舉法寶剛想收了這具豬屍,接著從鷹山上又下來人馬一哨,大聲喊道,好漢且慢;咱唱到這裡休息一下,各位那老少爺們也可以去、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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