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們多麼用功啊！多麼認真啊！這些孩子正在長本事呢。」看到我們如饑似渴地讀各種各樣的書，我爺爺常常發出這樣的感嘆，他發自內心地喜歡我們讚賞我們，經常非常及時地幫助我們。但是有時他看到我們過火地批判、排斥過去的一切，放開胸懷，不加分辨地歡迎新事物，那麼開放熱情而又快活，他也不無擔憂地感到害怕。固然傳統的東西不見得就都是好的，然而新鮮事物也一定摻雜了私貨。打開窗戶時，與新鮮的風一起吹進來的，不只是新鮮的空氣，一定還有蒼蠅蚊子灰塵之類討厭的東西。然後他又寬容地原諒了我們，覺得我們還是少年，走段彎路也是不可避免的。

  雖然我爺爺沒有跟得上時代的腳步，但是他深厚的舊文化基礎使他總能在關鍵處對我們三言兩語指點一下，就足以使我們深受啟發並有受益，在歧途及時回頭。最起碼在他的影響下，我們在文史方面有了基礎，能有鑑古知今的主動意識，養成了思考的好習慣，對事物的認識有了一點厚度和體積。然而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浩瀚無邊，我們在歷史文化長河的下游遙望上游，終究是不辨牛馬，遙不可及了。隨著年齡增長、生活閱歷豐富，我對我爺爺的學問反而是越來越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