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郭江回到辦公室打電話給凌嫣問：「柳雪在哪裡？」凌嫣一愣，她沒想到師父打電話問這個，就說：「她在我房間裡，大概現在還在睡吧。」

  郭江又問：「你現在在哪裡，在你辦公室嗎？」凌嫣「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郭江說：「你不要走，我馬上到你辦公室來。」就掛了電話。郭江又打電話給於霓問：「你在辦公室嗎？」於霓也「嗯」了一聲，郭江說：「你現在下樓去，到辦公樓的大廳里等我，我馬上下來。」說完又掛了電話。凌嫣想打電話給柳雪，她要把這個信息告訴柳雪，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麼這個時候問柳雪的事情，師父應該不知道柳雪在自己那裡啊，怎麼突然問起她，而且似乎還很嚴肅，難道柳雪又出什麼事了嗎？她剛想撥柳雪的電話，郭江就走進了她的辦公室說：「你跟我走。」凌嫣就只好把手機按下，跟著郭江坐電梯下樓去。下樓後，郭江要凌嫣和於霓坐自己的車開到凌嫣的住處去。到了凌嫣的門前，郭江示意凌嫣開門，凌嫣說：「柳雪說不定還在睡覺，要不我先進去叫一下她，師父和於霓你們等一下再進來？」

  郭江說：「都十一點了，她還沒起來？」凌嫣說：「我們昨天睡得較晚，我要上班沒辦法，她沒什麼事麼所以就可以睡得晚一點了。」郭江說：「唱歌就這麼起勁？」凌嫣又是一愣：「師父連這個也知道？」她開門走進房間，將門虛掩著。柳雪已經起床了，她正在衛生間化妝哩，凌嫣輕聲地對她說：「師父來了，他在門口呢。」柳雪說：「他來這做什麼？我又犯錯誤了？」凌嫣說：「我哪知道？但臉色很不好看，你小心點哦。」然後她走出衛生間打開房門請郭江和於霓進了客廳。郭江看了看房間，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凌嫣的住處。柳雪這時也鮮艷地走出了衛生間說：「師父怎麼大駕光臨呢？一定是我又犯了錯誤惹得師父上門問罪了？」郭江被柳雪這麼一反問，話語就嗆在喉嚨里出不來，他竟訕訕地說：「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柳雪馬上就臉露桃花地說：「師父黑著臉來看我們，還不把我們嚇得沒魂嗎？」郭江說：「你柳雪還會怕嗎？我聽人說你都可以衝到濮培庸辦公室扇人家兩耳光，還沒事人一樣離開，可真是有能力了，那可是我們局的局長啊！」柳雪聽他這樣說，立馬就豎起眉毛說：「哦，你今天是為那個王八蛋討公道的嗎？是我扇的，才兩耳光，我還嫌少呢！」郭江笑著說：「我為他討公道？我還巴不得這世間出一個江湖女俠把他給殺了哩。當初凌嫣被他欺負的時候，我苦於沒有證據嘛，不好和他理論。」柳雪說：「那我還真是錯怪了師父，我以為你袖手旁觀呢，怕了那個王八蛋！」郭江笑了笑說：「今天濮培庸把我叫到他辦公室說你們昨天去什麼四射KTV 唱歌，今天紀委的人打電話給他要你們去紀委作說明並進行書面解釋，還說凌嫣私用局裡的公章給人做擔保應該嚴肅處理，這是怎麼回事？」說完他掃了這三個人一眼，意思是誰來給我解釋一下。柳雪說：「他昨天和文良采不也去了嗎？他怎麼不用去紀委解釋？我們倒要去？」又說：「凌嫣用公章擔保的是我，有什麼事要他沖我來好了。耳光是我扇的，公章是為我蓋的，我都承認，與凌嫣無關。」郭江笑笑說：「沖你來，你承擔，你怎麼承擔？

  那兩記耳光的事你是要承擔，但公章的事你怎麼承擔？你是清水市局的人嗎？」凌嫣說：「這個濮王八蛋還真是狠毒，把人往死里逼？」說完，臉上就出現驚恐猶豫之色。這時於霓問：「郭局長，那現在怎麼辦？」郭江說：「濮培庸找了我之後，我回到辦公室打電話問了我一個紀委的朋友，他說他們昨天在什麼四射KTV 查到了濮培庸，然後就什麼也不肯對我說，並聲稱這是他們的紀律。於是，我就叫分局的同志查到了這個KTV 老闆的電話，並叫分局的人帶我去找了這個KTV 的老闆問了一下情況。KTV 老闆說濮培庸當時和幾個人來唱歌，還叫了幾個小姐，結果後來被紀委的人查到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放過了他們。這個老闆還說本來這些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一個老闆不可能對KTV 每天進出的人和發生的事都知道，只是因為昨天紀委的人來檢查，這對KTV 來說就是大事，他才不得不趕到現場，這個老闆又說，後來又發生了更奇怪的事，就是『百年好合』包廂本來由一個財務公司的丁老闆買了單，但丁老闆又和一個五十來歲，方頭大耳，腦門有點禿的男人找到前台說把丁老闆的款退了，由他來重新買單。後來有人告訴KTV 老闆，那個重新買單的人是稅務局的文良采副局長，當時KTV 老闆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心想如果文局長要買單，他把錢給丁老闆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找前台呢？旁邊的人告訴他說『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對付紀委的人，如果是企業買單紀委的處分就肯定會很重，說這是不吃公款吃老闆』，KTV 老闆才恍然大悟。」郭江接著說：「聽完KTV 老闆的介紹我也恍然大悟。」柳雪說：「濮培庸這個王八蛋還真是有心機。」郭江說：「這算有心機？你們接著聽。濮培庸說要你們承認昨天晚上和他們是在一個廳里唱歌的，我估計今天紀委並沒有叫你們去問話，是他編出來的謊言。因為昨天紀委發現他們叫了小姐，叫了小姐事情的性質就變了，那叫有償陪侍，是奢靡之風。今天他編瞎話把你們一同叫去紀委的目的是要讓你們頂替那幾個小姐的。同時，他還把凌嫣蓋章擔保的事拎出來，是威脅我，也是想以此作為一個交換條件，逼我說服你們，讓你們配合他去紀委演一齣好戲，讓他們順利過關，你們說他這算盤打得怎麼樣？」柳雪聽到這裡恨得牙根痒痒：「這真是一個狗東西！」然後就不知道怎麼辦了。於霓說：「我們不去，去紀委冒充『小姐』？虧他想得出來。和他一起唱歌也只有『小姐』才會做這樣的事，我們怎麼可能和他們一起唱歌？」郭江看了看凌嫣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這裡面你的事最多。」凌嫣說：「我也不想去。」然後就把眼睛游移到別處去了。郭江說：「你們冷靜地想一下，我尊重你們的一切決定，去也好，不去也好！」說完又看了凌嫣一眼，然後坐在沙發里看起手機來。柳雪這時氣也消了，她發現凌嫣神情黯然，於霓神色蕭然，她知道這一切又是她的錯了，如果那天不是她被關在110，那要那個公章幹什麼？如果昨天不是自己說去唱歌，那今天這事還有嗎？她不好意思地走到凌嫣身邊輕聲地說：「算了，我們就去一趟紀委吧！」凌嫣看了一眼於霓，於霓沒動聲色，她正把眼光落在郭江身上。凌嫣說：「師父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聲音里有悲切的味道。

  郭江說：「我聽你們的！」柳雪說：「師父，什麼你聽我們的，你今天來找我們本身就是一個態度，你不來，這事我們壓根就不知道，我們還會主動去什麼紀委嗎？現在裝深沉說什麼你聽我們的！」郭江白了柳雪一眼說：「難道我不來，濮培庸不會找她們嗎？」柳雪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泄了氣，說：「那你說我們到底去還是不去？」凌嫣也焦急地等著郭江的回答。郭江說：「不去！我回去對濮培庸說我說服不了你們，紀委也沒通知你們去，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事，昨天夜裡紀委也沒有要你們去的意思。」柳雪說：「那如果濮培庸借蓋章的事處分凌嫣怎麼辦？」郭江說：「我就說是我同意的，凌嫣打了電話給我，由於柳雪是我的徒弟，因此就同意了，如果公章在我手上，我可能就自己拎著公章去了。」柳雪感激地看了看郭江，她相信郭江一定會這樣做的。於霓怯怯地又問：「郭局長，我們不去，真的沒什麼事嗎？濮培庸如果真找我們，我們該怎麼辦？」柳雪和凌嫣也用眼睛看著郭江，這個問題正好是她們也想問的。郭江說：「不管他說什麼，你們就是不作聲，如果要作聲就說『在這件事上我們只聽郭局長的』，讓他再找我好了，我來找他談，不能只是他有條件，我們也談談條件。如果你們不同意去，我估計他很難過這一關的。」聽郭江這麼一說，她們三人終於有底氣了。這時柳雪又問：「我也要一起去濮培庸那裡談這件事嗎？」

  郭江說：「去吧，有你在她們膽子也大一點。平時我還怕你惹事，但今天我不怕你惹事呢。」柳雪說：「這個王八蛋不會打我吧？」郭江笑著說：「如果他今天打你，你就在地上打滾，誰勸你你也不要起來，連我勸你也不要起來，除非你不想滾了！」郭江這樣一說，大家想像出柳雪在地上打滾的樣子不禁都笑起來，柳雪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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