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清水市稅務局這段時間有點亂套，有納稅人向省稅務局舉報說：清水市的營商環境一片混亂，很多正常的醫療器械公司都被停票了，讓他們的生意無法正常開展。又說，清水市的局長濮培庸和分管業務的副局長文良采兩人貪得無厭，肆意對醫療器械企業進行盤剝，說他們兩人堅持「三給票」原則，一是找到了關係就給票。二是請吃送禮就給票。三是上級領導打招呼就給票。省局領導大怒，在舉報信上籤批意見，責成省局紀檢組轉宜羊市紀檢組調查了解情況，嚴肅查處。宜羊市局紀檢組抽調征管、人事、督查內審、貨勞科的精幹力量組成專門調查組來到清水市進行調查，一時，清水市稅務局沸沸揚揚起來。人們都說這次濮、文兩人在劫難逃，最少也得挨個處分。宜羊市紀檢組一開始時也認為清水市局的情況很糟糕，但查了半個月以後才發現，實際上這事調查起來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首先濮培庸對此事非常重視，天天笑臉陪著，這讓調查組的同志有點抹不開情面。其次，由於是匿名舉報，舉報人並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調查組的人雖然發現了一些違規審批的企業臨時增票記錄，然而通過對這些企業法人點對點的調查了解，並沒有人說濮、文兩人對企業進行了盤剝，也沒人承認找了關係對他們兩人施加影響，調查陷入僵局。三是由於權限的原因，調查組不可能對舉報信中的所謂「上級領導」進行調查。四是清水市局的幹部對調查組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和有力的證據。

  但清水市局的幹部似乎又期望調查組能查出一些什麼問題，因為後來就傳出了對清水市稅務局黨委班子不利的一些順口溜。「清水稅務有特色，班子個個了不得。百姓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稅務當家七君子，玩美情權錢閒能。江南有七怪，非常六加一。八仙少一位，各具神仙品。

  天天神仙會，無事不和諧。」清水市局班子有六個人，加上退出黨委班子但仍在管事的一名局長，六男一女，共七個人。他們說一名副局長特喜歡在網上下象棋，這叫「玩」局長；那名女局長，愛漂亮愛打扮，有時還在辦公室里對著手機學唱歌，這叫「美」局長；郭江嘛愛好文藝，業餘時間還寫寫小說，構思一些無聊的情節，這叫「情」局長；文良采管稅政，凡事他都要審批，這叫「權」局長；還有那名退下來的但仍管事的局長，因為老婆從商的原因，也不時利用權力搞一些房地產項目，這叫「錢」局長；新調來的紀檢組長目前什麼情況都不了解，也很少下分局搞調研，把紀檢監察當成了一個閒差，這叫「閒」組長；濮培庸由於酒色財氣權都想要，這叫「五毒」局長，又因為他在上級面前能拍，在強者面前能軟，在群眾面前能裝，又被尊稱為「三能」局長。這些「流言」在清水市局幹部里偷偷流傳，調查組卻一無所知，但即便知道他們也可能一笑了之，並不會認為這是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完成省局紀檢組派下來的任務，並不想把事情擴大化，畢竟嘛，都是同事，誰知道今天查了濮局長，什麼時候會不會到人家濮局長手下當兵呢？世事無常，得留餘地。

  濮培庸這段時間自然不好過，這麼一攤子人來查他，他雖然表面上好像心安理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如果真的查出什麼問題來，自己還真的吃不了兜著走，幸虧宜羊市局的李局長還是挺自己的，否則這事啊還真說不準，估計李局長事前也暗示過市局的紀檢組：清水市局如果出了事，那就是宜羊市局有問題。濮培庸外松內緊的鎮定樣子也給了清水市局的幹部一個「下馬威」，清水市局的幹部見濮培庸沒事人一樣的，再加上他一日三餐地陪調查組，而且有說有笑，關係十分熟稔的樣子，大家對這調查一事更是噤若寒蟬。但濮培庸還是很煩惱，因為他的尿頻症越來越明顯了，單位的一些女同事也開始議論這事了，她們說：「濮局長的臉越來越黑，上廁所越來越勤，這說明他腎功能出了問題，但他老婆又不在他身邊，他哪來的腎功能不行呢？」另一個說：「濮局長老婆是不在身邊，難道就能說我們濮局長身邊沒有別人的老婆嗎？現在的男人如果當了官或者發了財，哪一個是只吃自己碗裡那點飯？不都把勺子伸到別人鍋里了嗎？」雖然這些女人的操心不無道理，但現在要命的是濮局長不但搞不了別人的老婆，現在是連自己的老婆都沒法搞了。他的便後滑精現象越來越嚴重。上次找胡醫生開的藥方，他已經偷偷吃了半個月，但一點作用也沒有，似乎還更嚴重了。沒奈何他後來又撇開司機自己去找了他一次，但胡醫生的診所卻關了，原因是胡醫生病了，正躺在家裡等死哩。濮培庸沒有辦法，他決定什麼時候到省城的醫院瞧瞧，說不定能治好，如果治不好的話那官當得再大，銀子再多這人生也沒有什麼樂趣。但他哪有工夫呢？這個調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呢！最近他聽調查組的人說，他們報送的調查報告省局領導不滿意，要求再進一步調查。

  但濮培庸沒想到他這段時間日子不好過，其實郭江的日子也沒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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