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第二天早上，秦龍很早就到郭江入住的酒店來接，柳雪也早就等在酒店的大廳里，他們在酒店的二樓吃過早飯就出發了。秦龍開著他的奔馳車載著郭江和柳雪就一路往諸暨方向走去，到諸暨時已經是中午了。秦龍的朋友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秦龍的朋友姓駱，是諸暨本地人，據駱總自己介紹說，他原先是一個農民，沒什麼文化，所以撐船、打鐵、做豆腐、挖沙、開拖拉機、修理農機農具等髒活、苦活、累活都做過，有一陣子還跟人學過武術。他曾經在宜羊市的一個小縣城裡做過一陣子生意，在那裡他生意做得並不大，但做人很好，許多政府官員都認識。當然，他在那個小縣城，也受過欺負，主要原因是他想娶那裡的一個年輕的女子做妻子，但那女子卻有另一個追求者，那人就找人要「滅」駱總，駱總忍無可忍就展開拳腳把那些人打得鼻青臉腫，然後向政府報案，政府的朋友接到報案還以為他受人欺負了呢，覺得這事處理起來一定很棘手，處理輕了駱總不答應，因為他當時是政府招商引資來的，現在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那以後誰還敢到這裡來投資？處理重了，欺負人的人又不同意，因為他們是本地人，哪有本地人不顧全本地人的？後來，政府的人一到現場才發現是駱總以一人之力力克群英，那這事就好處理多了，批評教育了一下那些人之後就算了。這件事讓駱總名聲大振，那年輕女子也就沒一點含糊地就嫁給了他。後來，駱總竟然熱愛起古董來，於是他勤加鑽研，一通百通似的，成了全國知名的秦漢以前古玉鑑賞和收藏方面的專家。現在他在諸暨租了一棟大樓，建起一個實體平台，然後通過網上發帖，號召全國古董商和古董愛者來諸暨交流研討，一時應者群聚，諸暨市全國古董交流市場就此形成。至於駱總怎麼樣又成了秦龍的朋友，他們就沒有關心的必要了，反正人家也是看著秦龍的面子，郭江覺得他們有吃有喝就可以了。吃完飯之後，駱總安排房間讓郭江他們休息了一下，然後他們就去了西施故里。到了那，天下起小雨來，在購票廳門口，郭江發現自己的眼睛有點花了，因為他竟然看到凌嫣撐著一把透明的小雨傘，拿著門票向他們走來。柳雪的眼睛沒花，她一下子就走過去抱著凌嫣說：「你到底還是來了？」郭江就問怎麼回事，柳雪說：「那天，秦總說他有一個表侄女在清水市稅務局，但後來他又吞吞吐吐不肯說是誰，我於是就打電話給秦義，秦義說她叫凌嫣。師父你說這是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於是我就打電話給凌嫣，讓她請假到這兒來等我們。」凌嫣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襯衫，下身穿著黃灰色的短裙，兩隻嫩藕似的白腿泛著光，她笑盈盈地說：「我聽說師父在這裡，還有我秦叔叔也在，於是我就請假來了。」郭江看著秦龍說：「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個侄女在我們稅務局臥底？」秦龍笑笑說：「竟然還打進了核心，成了我們郭局長的徒弟！」說完他們都哈哈笑起來。柳雪上下打量著凌嫣說：「喲，三十幾歲的年齡，看起來只有十七八嘛，穿著這一身真的要把那個濮王八迷死的，他後來沒有再對你怎麼樣吧？對你不騷擾一下，我都會為你叫屈，說他死瞎了眼。」凌嫣笑著在柳雪的嘴巴上撕了一下說：「我穿漂亮些就是為了給他看的？再者說，穿漂亮些就是他騷擾的理由？什麼邏輯！」柳雪說：「慢藏誨盜，冶容誨淫，你沒聽說過嗎？你也知道找風景優美的地方來旅遊呢？這說明客觀外在能大大地改變人的想法。人的長相是風景，人的穿著是配套包裝，這就像風景區一樣，單是自然美還不行，還要配套建設把人文也加進去嘛，這樣才美上加美，更具吸引力。」凌嫣說：「你是男人見多了吧？歪心思都放勾引男人上面了，什麼歪理都說得出來。」

  柳雪反駁說：「你雖然嘴裡不說勾引男人，但穿著打扮卻一樣可以透露你的心思。」凌嫣「哼」了一聲說：「我這叫『悅己』，我可沒興趣把心思放在琢磨男人上。」郭江見她們有說有笑的，也就沒在意，和秦龍肩並肩地往前走著。

  雨中的諸暨，煙雨的江南，如詩如畫，山色朦朧，清波漾漾。

  諸暨是西施的故鄉，西施的芳名和美色，為諸暨平添一番春意。王維有詩：「艷色天下重，西施寧久微？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她的結局不知道怎樣了，但她美人救國，一女定山河的大我情懷和氣魄卻溫暖了國人兩千年，嘆息了兩千年，也讓她美艷了幾千年。

  參觀完西施故里後，柳雪對凌嫣說：「我們要不去珍珠市場看看？既然你來了，我也買些珍珠送給你做禮物哦。」凌嫣雖然也想去，但一想這是柳雪以自己為幌子去逛珍珠市場，還不知道叔叔和師父他們想不想去哩，估計他們大概率是不想去的，大老爺們誰願意逛那個？因此就對柳雪說：「我不去，也不要你什麼禮物！」柳雪笑著說：「去吧，我給你送禮物還不好嗎？」然後她對郭江和秦龍說：「師父、秦總，我和凌嫣要去珍珠市場看看，你們去嗎？」秦總看了看郭江，意思是請他拿主見。郭江想，那就去吧，女人嘛，總是對這些金銀、珍珠、瑪瑙之類的珠寶玉石感興趣的，於是就同意了。

  這裡是一個珍珠的世界，統計表明，世界上98% 的淡水珍珠在中國，其中80% 在諸暨。本來郭江對這些東西並無興趣，但進去一看，沒想到珍珠竟然有這麼多種，大的，小的，各種顏色的，很有講究。他想這又是歷代那些好事的文人進行的分類吧。當然，連珍珠的培育估計那些文人也指指點點過的，否則珍珠不會分出那麼多顏色和品種來。他想，中國文人就是精緻，什麼都分出三六九等，有瑕疵的，微瑕疵的，無瑕疵的，價格都不一樣，讓人如墜五里雲霧。柳雪最近又收到秦義打來的一筆利息款，因而她的手腳就大起來，她買了五條珍珠項鍊，兩條送凌嫣，一條送張奇，一條給郭江，說：「送師母的。」郭江也沒拒絕就收了。柳雪自己也留了一條。這時，於霓打來電話給郭江，她帶著哭腔說：「師父回來吧，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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