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2024-09-14 07:46:09 作者: 朱文浩
  但很快,濮培庸又不行了,玩不動了,身體反而瘦了,腳也似乎有一點腫,用手按下去,回彈很慢,像缺乏營養浮腫一樣。而且像《金瓶梅》里描寫的那個張大戶一樣:「腰便添疼,眼便添淚,耳便添聾,鼻便添涕,尿便添滴。」以前,只有「尿便添滴」這一個毛病,這段時間仗著有那周易大師給的丹丸,再加上趙多勇的慫恿,放縱了幾次,竟然添出了這麼多毛病?這怎麼行呢?他用手機打周易大師的電話,手機里說「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濮培庸又叫趙多勇用他的手機打,趙多勇的手機也傳出「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聲音,濮培庸很生氣地對趙多勇說:「他是不是還有其他號碼?」趙多勇說:「應該沒有吧,我也不知道啊!」濮培庸說:「你不是和他關係很好嗎?這點事情也不知道?」趙多勇說:「我也是繆總介紹才認識的。」濮培庸就打繆總的電話,繆總在電話里說:「哦,他啊?他是一個騙子,我本來也想打電話告訴你,但是一忙就忘了。他已經被公安給抓了。他賣的那個藥就是假藥,汞、硃砂超標,已經吃死幾個人了,幸好當時我沒為你向他討幾顆,否則你也要受他害了。」濮培庸本想說,我已經受他害了,但想想說這有什麼用呢?難道繆總還向你理賠嗎?

  想了想濮培庸說:「哦,抓了也好,我說他調的風水怎麼不靈呢?」繆總說:「他也是個假周易大師,騙人的,沒什麼用,公安局的人對我說,審問他時,他說他的周易是向村裡的一個瞎子學的,也僅是學了一點皮毛和幾句唬人的術語而已。」濮培庸說:「唉,我們最終還是被瞎子騙了?瞎子的徒弟都能騙到我們,如果是瞎子親自出馬還不把我們給騙瞎了?」繆總哈哈大笑說:「濮局長真幽默,不過,我現在結識了一個真正的周易大師,他姓邵,叫邵南傑,是邵雍的第五十代傳人。邵雍聽說過嗎?就是北宋著名的理學家、道士,他的梅花易數天下聞名。要不要請他到你府上給你看一下風水?」濮培庸說:「不用了,說不定又是個什麼騙子哩。」繆總說:「你這是一朝遭蛇咬,現在開始怕起井繩來了?我找了公安局的朋友,查了他的家譜,也查了他的祖宗十八代,錯不了的。這樣吧,我叫趙多勇來為你安排一下,你就不要管了。風水這事嘛,寧信其有,莫信其無。」

  濮培庸聽他這樣一說,心思也有些浮動了,說:「通過調風水能把一個人的病治好嗎?」繆總說:「有些病是身體上的,那找找醫生就可以了,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嘛,其實你不去治,熬一熬,過段時間也就好了。但有些病是命里的,那就得在風水上調,你找醫生就是找死,沒用的!不和你說了,我叫趙多勇給你安排。」繆總把電話給掛了。濮培庸心想:「那就再信他一次吧,說不定還真有用呢?」過了幾天,趙多勇帶了一個身材清秀瘦弱,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來到濮培庸辦公室。郭江正在濮培庸辦公室談工作,見趙多勇進來,連斜視一眼的勁頭都沒有,但知道這個「害人精」

  肯定又要給濮培庸拉什麼皮條。於是他很快結束了和濮培庸的談話,走出了濮培庸的辦公室。望著郭江的背影,那個中年人說:「此人應該是你的副手吧?天生反骨,有叛逆之相。他是金命,你是木命,金克木,你工作上肯定有諸多不順,就是拜他所賜!」說完就不再言語,只是用手接過趙多勇遞過來的一杯紅茶,然後用嘴對著杯麵吹氣。濮培庸看了看趙多勇,趙多勇忙介紹說:「這位就是邵南傑先生,他是梅花易術開山祖師邵雍邵康節先生的第五十代嫡傳子孫,現在還是許多大學國學易經研究學院的客座教授。」濮培庸站起身和邵南傑握了握手,表示幸會。然後他們喝了一會兒茶,就帶著他們到自己的臥室里看看。邵南傑轉了轉,然後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羅盤,那羅盤很大,上面有很多圈,密密麻麻地畫著一些線,像蜘蛛網一樣,上面還寫著很多字,就像蜘蛛網上粘著的蒼蠅。邵先生拿著羅盤在房間裡左轉右轉,轉得濮培庸都有點暈頭轉向,然後他又掐著手指,口裡念著:「一數坎兮二數坤,三震四巽數中分,五寄中宮六乾是,七兌八艮九離門。」又念:「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又念:「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又念:「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邵大師嗡嗡地念著,像有無數隻蒼蠅在濮培庸耳邊叫著,他本來就腎虛的身體一下子耳鳴起來,但又不得不聽下去,而且顯得很認真很尊重很虔誠地聽下去,幸好,一會兒邵大師口中的詞停下來了,否則這緊箍咒即便是孫猴子也要給念趴下去的,何況濮培庸?邵大師說:「這房間的門方向錯了,拆了。朝東開!西北屬金,屬乾,屬老父。東方屬木,屬震,屬長子,也就是中年男子。」然後對趙多勇說:「知道嗎?主人家一個木命偏偏睡到屬金的房間裡,這不是把木頭放在鋸子上鋸嗎?在單位上有一個屬金的人克著,在房間裡把木頭放在鋸子上鋸著,這命還要不要?

  趕緊找人把房間門改了!」然後又說:「濮局長,本不想多言,但奈何你是繆總的朋友,多說一句吧,你的辦公室有諸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但你們當官的,要改造辦公室會引起人家的議論,影響不好,剛才我想了一下,那就在你辦公室的書櫥里放一塊長寬各三十公分左右的泰山石吧。但這事得你親自去泰山一趟,在真武大帝廟把它請回來最好,這樣這塊泰山石就會帶有你的靈性,護佑你一生的平安。」濮培庸點點頭,說一切照辦。

  第三天,濮培庸把機關服務中心主任叫來,讓他把門拆了,朝東邊開門,但朝東開門,門就對著了廁所,於是機關服務中心主任又把廁所的門也改成了朝南面開。決算下來,這次改造花了六萬多元,濮培庸覺得花費太多,又罵了機關服務中心主任幾句,說他不會精打細算,違背了中央過緊日子的宏觀調控政策。他叫來趙多勇說:「我們局裡開支超過兩萬元就要上局長辦公會,在你那兒處理四萬元吧?」趙多勇笑笑說:「沒問題,只要濮局長高興就好,我明天就去辦。濮局長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泰山呢?」

  濮培庸說:「下星期吧,到時候你陪我去一下,其他人沒有你懂事,我也不放心。」趙多勇連忙說:「謝謝濮局長的信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