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柳雪說：「你來了還上什麼班？我的領導是吳明星，他平時又不怎麼管我，管我也管不住。我又不是他請來的，我是他姐姐吳明麗請來的，那可是師父的面子哩。當然，我雖然在玩，但我的本職工作還是會完成的，你沒看見我在陪你的時候，仍然是手機不斷，微信頻繁嗎？我那是在工作，你以為我是在和男人『約會』啊！」凌嫣說：「你就這樣也可以完成工作？」
柳雪說：「對啊，企業講的是效率，是利潤，哪像我們稅務局，亂七八糟的，什麼數據清理啊、風險應對啊、稅源管理巡視巡查啊、交通值守啊、下沉社區啊，有的純屬自己先搞出問題，然後又花時間去解決問題，有的純屬沒事找事，稅務人員不收稅，搞什麼交通指揮、社區創建，專業人不做專業事，職業人不做職業事，把稅務人員搞成『全能人』『機器人』，還談什麼效率？再者，績效考核，責任連帶，說得好聽叫層層壓實責任，搞得領導只能用能做事的人，因為怕不會做事的人把事做錯，他也有責任，他首先要挨批評，因此做事的人永遠在做事，不做事的人永遠在旁觀。但做事的人又反而得不到提拔，你提拔了會做事的人，那做事的人不就更少了嗎？大家都去做決策，誰來執行呢？所以也就沒有了所謂的公平。我辭職時，就感覺自己死了一次一樣，現在看來我當時的選擇還是對的，早死早投生！」說完，她長舒了一口氣，好像說得很解氣的樣子。凌嫣說：「你以為誰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誰都有你這樣的才能和本事嗎？在體制內，雖然容易活成一個受氣包，但總還吃得飽，穿得暖。為了生存，忍受一些總是免不了的。」柳雪見凌嫣這樣說，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她原來不也是這樣想嗎？她想：「為什麼在體制內有些男人活得像被閹了一樣，還樂此不疲呢？為什麼有些女人活成了宮女一樣，還低眉順目呢？因為宮女太監雖然在系統內地位低一點，但畢竟還是有待遇的，出去人家還是要尊敬的。
如果真的發狠辭職到社會上，那真是溺死的溺死、餓死的餓死，找死的找死，也沒那麼容易謀生存哦。所以我一直在體制內忍受了十幾年才出來。也不知道今後會怎麼樣，如果還在系統內，雖然今天的日子不好過，但起碼有延續性，可以推斷出以後的生活將和今天一樣，雖然無聊，但起碼可以有預期。如果只重結果呢，留在系統內也沒什麼不好，反正結果是人都得死。
如果只重過程，那還是出來的好，既然人生就是『向死而生』，那為什麼不圖謀一個過程、豐富一下短暫人生呢？」凌嫣見她不說話，就問：「你這個小腦瓜又想什麼呢？我是最怕你思考的，你一思考，上帝都要害怕的。」
柳雪笑笑說：「你最喜歡調侃我了，我也最喜歡被你調侃。我覺得被你調侃比被男人調戲還有意思！」凌嫣說：「你三句話離了男人就好像會變啞似的，你剛才啞了這麼久，是不是又神遊到哪個男人身上去了？」柳雪說：「還真被你說中了，秦總說他正好來了一個客人，要我們晚上也一起去吃飯。」凌嫣說：「秦總他可是我表舅，怎麼不和我說偏和你說？」柳雪笑笑說：「喲，你是她外甥女，那還用請嗎？當然請我啦，我去你不就自然要去，如果我不去，你還不得去？你這也吃醋？還怕我成為你舅媽了？」
凌嫣笑笑說：「你還真成不了我舅媽，我舅舅和舅媽的關係好著呢！」柳雪笑著說：「你可別將我，弄出我的勁頭來，我把我千年狐仙的修行大法使出來，我真做一回舅媽讓你瞧瞧！」說完，柳雪左手畫圓右行畫方，口中念念有詞地裝出使法用勁的樣子把凌嫣逗得哈哈大笑，柳雪見她在笑就停下來也陪著她笑。凌嫣忍住笑聲問柳雪：「你剛才嘴裡念些什麼？好像真的似的！」柳雪說：「你想學？不告訴你！」凌嫣也涎著臉說：「告訴我嘛，告訴我嘛！」柳雪哈哈笑著說：「我念英語呢，ABCDEFG……」
凌嫣說：「你唱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歌？」柳雪點了點頭說：「Yes ！」她們倆笑著笑著就抱在一起，眼淚都出來了，凌嫣說：「和你在一起真快樂，如果經常有這樣的日子多好！」
到了吃飯的時間，柳雪按照秦龍發來的地址開車去了。到了姑蘇海濱酒店，秦義出來接。柳雪拉著秦義的手，有說有笑說：「你這傢伙，長胖了，長帥了。娶了老婆沒有？」完全沒有讓凌嫣插嘴的機會，還是秦義掙脫了柳雪的手，回頭和凌嫣打了招呼，這才讓柳雪想起他們是表兄妹。秦義對柳雪說：「我結婚了，沒你什麼事了。誰叫你在我窮的時候不來找我？
現在咱有錢了，當然也不找你了！」柳雪哈哈笑著說：「不找我，你還要窮下去的！」凌嫣接話說：「表哥，不要信她這張烏鴉嘴，你會越來越好的。」柳雪說：「我怎麼烏鴉了？我是說他感情生活上會越來越窮的，又沒說他生意上。我也希望他財源滾滾達三江通四海呢，這樣我也可以靠著秦少掌柜發點小財討點湯湯水水吃！」說完她故作諂媚地對秦義笑笑，秦義一時也覺得柳雪還是以前的柳雪——太可愛了。推門進了包廂門，秦龍拉著一個近四十歲的男人對柳雪和凌嫣介紹，凌嫣見到這個人大吃一驚，說了一聲：「怎麼是你？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