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青眼白眼> (二十七)

(二十七)

2024-09-14 07:46:30 作者: 朱文浩
  凌嫣見那人沒動靜,心想現在還有這樣沒素質的人嗎?十幾年前她碰過,那時,火車還是綠皮車,往往沒有座位號,誰先上車誰有座,後上的人只好站著,直到有人下了車才會有座位,現在這種情況少了,大家都是網上訂票,也不用分你是早上車還是晚上車,按座位號坐車。凌嫣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說:「請讓一下,這是我的座位。」那人看也沒看她說:「女士,您的座位在商務艙,這裡沒你的座位。」凌嫣於是把那人的墨鏡摘下來說:「你這個人在這裡搞什麼鬼?還玩小孩子過家家嗎?」那個人就笑笑說:「被你認出來了?我們去商務車廂坐吧,我將商務廂的車票全買下來了,沒有人會打擾我們的。」凌嫣說:「齊超,你有錢也沒必要這麼糟蹋啊。我不去!」齊超說:「你如果不去,那就真是糟蹋了,買都買了,空在那裡,高鐵公司會退錢給我嗎?走吧!」凌嫣說:「我不去,你憑什麼一個人能買六張商務票?」齊超說:「我向秦義打聽了你買的是哪趟車的車票,然後我立即就叫我公司的人訂了六張商務票,不就是六個身份證嗎?錢我有的是,就缺一個愛人了。從姑蘇回清水市,要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多寶貴,我可不能錯過。再者,我也很長時間沒回清水老家了。」

  凌嫣說:「這高鐵不經過我們清水市好不好,到省城還要轉車呢。難道你到時候又買六張商務票?」齊超笑著說:「先過了這三個小時再說,多美好啊!」凌嫣也懶得和他多說,就隨齊超進了商務車廂,這商務車廂果然空蕩蕩的,十分安靜。但齊超卻不安靜,他也沒想讓凌嫣安靜,他嘮嘮叨叨地對凌嫣說著情話,把凌嫣一時說得心跳臉熱,一時又說得手腳冰涼。

  心跳臉熱是因為她自從離婚了以後就沒聽說過這麼滾燙的話,她原本以為這輩子可能不會再聽到這樣的話了,但齊超卻說出來了。手腳冰涼是因為齊超說「錢算什麼,我要的是人,是知心愛人。」凌嫣想:「他一定是想和自己結婚後再生一個兒子吧。但自己卻不願意再生孩子了,即便再生孩子誰又能保證一定是兒子?與其和這個有錢人結婚,成為生育工具一樣的存在,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反正也餓不死。不要因為有了一時的所謂愛情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有錢是好,但也不見得就比性命重要。」

  因此,凌嫣在聽著齊超的甜言蜜語後不再有什麼反應了,她躺在座位上,眯著眼睛養神哩。齊超見她不說話就說:「凌嫣,我是不是太心切了,讓你一時接受不了?好吧,我不急,我慢慢來,反正我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凌嫣笑著說:「你這個人會不會說話?還王八吃秤砣,難道我會嫁給王八嗎?」齊超見她搭了話就說:「我見你不理我,都急出汗來了,慌不擇言了。我的意思是說,我要追你到底!」

  三個小時,對於一般的旅客來說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對於齊超來說似乎又太短了,對於凌嫣來說也似乎不夠。她也很享受有一個人在對她說著這久違的話,因為它起碼比上班有意思。她想到齊超把自己比作王八就想起了那噁心的濮王八,她不想上班也就是因為不願看到他的嘴臉。但作為辦公室負責人,她怎麼能夠不看到他的嘴臉呢?有時還不得不看他的嘴臉行事哩,想到這一點她都為自己感到悲哀,這就是生活的苦啊。

  他們下了高鐵,凌嫣準備轉車,她在網上都訂好了票。但齊超接過她的行李對她說:「我們出站吧,外面有小車等我們。」凌嫣將信將疑,但最後還是跟在了齊超後面。到了停車場,齊超和司機見了面,然後對司機說:「辛苦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你們姚總在清水市等我,我們今天晚上會在一起吃飯的。」司機說:「要不還是我開過去?省得齊總這麼辛苦。」

  齊超說:「不用了,我自己來吧!」齊超將凌嫣的行李放入大奔的後備箱裡,這時凌嫣也過來了,司機見凌嫣才明白了齊超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自己開車回清水。到了清水市,凌嫣要回家放行李,齊超要跟上去,凌嫣不願意,齊超執意要去,凌嫣說:「我說不行就不行,否則我翻臉了!」齊超這才不敢堅持。齊超說:「那晚上和我們一起吃飯吧,我生意上的一個夥伴請我。」凌嫣說:「再說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洗洗,休息一會兒。」

  齊超說:「好吧,你先休息一會兒,到時我再聯繫你。」

  姚總在公司等著齊超,他和齊超很早就認識,那時姚總已經開始做藥品生意了,但藥品並不是他想像的那麼好做,只要有錢就行。藥品首先要拿到藥品生產企業的產品代理權,如果沒有代理權,那你有錢也只能高價從其他代理商那裡購貨,然後成為第二道中間商把產品賣出去,這樣在市場上的競爭力就大打折扣。姚總知道上海的藥品生產企業最多,而且產品質量最過關,於是他通過清水市上海商會的一個朋友找到了齊超。齊超也是因為作為創投企業的投資者才和這些企業打交道的,齊超的青眼白眼公司還是一些藥品生產企業的股東呢,這樣通過齊超的「紅娘」作用,姚總的企業也開始紅火起來,因此他對齊超就青眼有加起來,他曾經對齊超說:「你就是我的貴人,以後你如果要取我身上的一件東西,你要我的左肋骨,我絕對不會給你右肋骨。」齊超知道姚總沒什麼文化,他哈哈大笑地說:「姚總真是會開玩笑,太幽默了,你的意思是說從此為我齊某人兩肋插刀吧?」姚總紅著臉說:「對對,兩肋插刀,我就是這個意思!」

  晚上,姚總在酒店請齊超吃飯,齊超打電話給凌嫣要她來,凌嫣本想不去,但齊超說:「我這是到了清水市哎,我這一個長年在外的遊子,雖然鄉音未改,但情況畢竟不熟嘛,你作為同學,作為東道主,不請我吃飯也就算了,難道陪一下都不可以嗎?以後江湖上傳出去,人家會怎麼看你呢?你還是來一下吧,我這是為你江湖名聲著想呢。」凌嫣心想這傢伙還是挺會唬人的嘛,於是她邀著於霓一起來了。見凌嫣來了,齊超心情大好,話不禁就多起來。他把凌嫣和於霓介紹給姚總,凌嫣他自然很熟,但介紹到於霓時齊超卡殼了,他不認識,但他說:「這位是凌嫣,長得很漂亮是吧,是我大學的同學,那個時候她就長在我夢裡去了,現在她離了婚,我也離了婚,她已經長在我的骨頭裡去了,隨著我的骨髓流進我的大腦中樞里去了,這位美女是她的閨蜜,姚總是吧,美女總是會和美女成閨蜜的。

  哦,她們都是我們清水市稅務局的稅官呢,你說話可得小心一點,不要得罪她們,否則她們生氣了可是要派人來查你的,到時候在飯桌上,你少說話,多喝酒,我呢多說話少喝酒,專門負責惹這兩位美女高興,特別是我的這位中樞!」說得大家哈哈大笑,也說得凌嫣有點臉紅。她說:「齊超,你作死吧,拿我開涮!」姚總說:「齊總可不是拿你開涮,他今天一下午就一直在和我說你,我本來想和他談一點生意上的事,但一直沒有機會,他就是在說你,我當時都認為他中了邪。現在看到你啊,我就認定他應該中邪,而且必須中邪!」姚總這樣一說,凌嫣真的臉紅起來,好像喝了二兩波爾多紅酒一般。齊超說:「姚總看樣子你會說話嘛,比我說得好,等下酒桌上你負責說話,我負責喝酒。我的這個大腦中樞,她就欺負我,你幫我多美言幾句,說不定我就有救了。」姚總哈哈一笑說,「好,我來當紅娘,這事包在我身上。我早就說過齊總如果用刀取我身上的東西,你要左肋骨,我絕對不拿右肋骨給你,何況這又不是要我肋骨的事!」他們這樣一唱一和,把凌嫣和於霓聽得雲裡霧裡。於霓胡亂地插了一句:「這麼血淋,難道是要我的肋骨?」齊超哈哈笑起來,他對凌嫣和於霓解釋了這個典故,她們才覺得姚總關於「兩肋插刀」詮釋還真是形象。

  酒正酣,飯將上之時,姚總說:「我現在正被你們稅務局搞得不得安生呢?」於霓說:「什麼意思?我們稅務局在全省營商環境考核評比中都獲得優秀單位,怎麼會讓你姚總不得安生呢?」姚總說:「我和朋友搞了一個房地產項目,現在你們在進行土地增值稅清算,本來嘛,清算就清算唄,但清算了近一年還沒有個准結果,而你們的濮局長總是叫人讓我們準備錢,說一旦稅收任務完不成就要讓我繳稅入庫,我們一個小小房地產項目哪裡擔得起一個市的稅收任務?」凌嫣和於霓聽姚總扯上了濮培庸便覺得這飯吃得像嚼蠟燭一樣沒味道。凌嫣對齊超說:「按規定呢,我們是不能來這裡的,主要是因為齊超同學來清水市,我們才來陪的,今天這桌飯呢算是你齊超請我們吃的,否則我們受不起。」姚總說:「你看我這個人,才喝一點酒就說錯話了,這桌飯是齊總請的,我明白的。」齊超也忙著說:「對,是我請你們兩位吃的,你們能來就是我的天大面子!」吃完飯,齊超還想請凌嫣和於霓去唱歌,但她們想到上次去紀委那事就一點興趣也沒有,於是拒絕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