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024-09-14 07:47:04 作者: 朱文浩
  看到吳明麗和郭江很失望的樣子,徐主任也有些難過。她對郭江說:「小郭啊,你不要急,我再來找找,這檔案應該不會弄丟的。周怡芳是我們清水市為數不多的老革命,是我們清水市人民的驕傲,她在新中國成立時就是副團職幹部,1954 年授銜的時候就是中校軍銜,她丈夫凌副參謀長是副軍級幹部,後來在文革時期錯劃為右派,被人迫害死在了監獄。那些造反派還要『宜將剩勇追窮寇』來迫害她,她就心灰意冷逃回了家,躲進了我們這個靈寶道觀。當時靈寶道觀道士、道姑二十幾個人,他們保護了她,一個年長的道姑還收她做養女,那時的道士道姑經過道長的批准是可以結婚的。那道姑將她收作養女後就想把渾身的道術和醫術都傳給她。

  周怡芳本來只想在這裡躲難,並不想成為道姑,因為她心裡有牴觸,所以學得也很慢。但後來,道觀也受到了嚴重的衝擊,許多道士被批鬥死了,有些道士逃走了。最後只剩下了三四個道人,都年紀大了,他們守著道觀不想走,他們說,這是歷代道人的基業,不能在他們手裡丟了。於是他們商量寧願自己去死也要把周怡芳保護起來,然後把道術傳給她。其實那時的周怡芳也近五十歲了,但比起那些道人來說還是很年輕的。這樣商定後,他們謊稱周怡芳是給大家弄飯的。白天他們輪流去接受批鬥,批鬥之餘他們分別把法術、醫術教給周怡芳。周怡芳見道士為了捍衛道術,連死都不怕,心裡很感動,於是沒日沒夜地學。但道術哪裡就這麼好學?其實它難學得很,再加上那些畫符、飛仙等道術,周怡芳本來就不相信,這讓她學習的能力和動力大打折扣。但她每天看到那些道士被紅衛兵和村民批鬥得死去活來,晚上仍然向她傳授道術,她無法拒絕他們,於是就誠心地學起來。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周怡芳的道術後來長進很快。有一次,附近的張家村整村鬧瘧疾,縣醫院、鄉醫院怎麼治療也不見效果,村里開始死人了。按理說這瘧疾在那個時候已經不是什麼大病了,怎麼就治不好呢?於是就有人說一定是靈寶宮的道士由於受了批鬥而進行了報復,所以施行了法術,所以這瘧疾才治不好。於是他們就揪出周怡芳的養母去給村民治病,養母帶著周怡芳就去了,養母說張家村的墳山上的那根電線桿礙了風水要搬走,否則這瘧疾好不了,還得死人。村民哪裡肯信?說她胡說,搞封建迷信那一套,還要批鬥。但晚上又死了人,於是有的村民就在晚上請了懂電工的人一起把那根電線桿搬走,第二天果然沒有死人,但病人還是很多,而且越感染越多,村里又把她們請去治病。養母就在村裡的祠堂里——那祠堂也被紅衛兵和村民破『四舊』破壞得差不多了——燒紙畫符做法事,然後,養母又要村民豎起灶,架起鍋,並帶他們到山裡采了幾十公斤的中草藥和一些桑樹枝、梓樹枝放在鍋里用大火煮,然後分給村民喝了,村民在放了無數個臭屁以後,就都好了。這一下村民就把養母看成觀音菩薩一般,紅衛兵再怎麼說要批鬥養母,他們都不肯,反倒說紅衛兵是害人的瘧疾。於是他們只好去批鬥其他道人,有一個道人忍無可忍,朝那打人最凶,罵人最狠,動手最多的紅衛兵畫了一道符,念了幾句口訣,那傢伙當晚就覺得手腳麻木,四肢無力,心裡好像有無數條蛇在咬一樣難受,再過幾天就氣息奄奄馬上要死了。他們又請養母去幫他看病,養母也畫了一道符燒了,然後在他的前胸後背左拍拍右拍拍,接下來叫人給他灌了一些防暑降溫的丹參丸就好了。從此,再也沒人再敢批鬥那些道人了。周怡芳親眼看見道術是這麼神奇,於是她開始真正沉下心來學。幾年之後,那些道人,包括她的養母就散的散死的死都離開了道觀,靈寶山偌大的一個道觀就剩下她一個人。紅衛兵也許覺得她只是一個弄飯的,也許認為這裡只有一個人,批鬥起來不熱鬧,顯示不出革命的如火如荼,所以就沒有再來了,這樣周怡芳反倒可以清靜地在這裡修行,據她說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才開始給自己取了靜虛這個法號。」講到這裡,徐主任說:「周怡芳的傳奇故事還很多,有的是採訪時,她自己講出來的,但更多的是當地的一些老人講出來的。如果你們要真實完整地了解她的故事,特別是她做道姑時的一些濟世救人的故事,你們最好到靈寶山附近的村莊裡找一些年紀大的村民聊聊。她們可能比我知道的多。我呢,再抓緊時間去幫你們找找她的資料,應該是不會弄丟的,也許是我記錯了存放的位置,但它應該放在哪裡呢?」

  徐主任用手拍拍自己的額頭,笑著說:「你們看我這記性!」郭江說:「徐主任那你就費心了,你幫我們找找吧,這個檔案對我們可能真的很重要。」

  徐主任點點頭說:「這個對我們也很重要,不可能會弄丟的。」這時,凌嫣打電話來說:「師父,你在哪裡?」郭江說:「我和你吳姐在市史志辦呢!你有什麼事嗎?」凌嫣帶著哭腔說:「柳雪的兒子丟了,你快回來幫我們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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