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24-09-14 07:47:17 作者: 朱文浩
  柳雪說:「我們有什麼案底?沒有啊,該有的也早銷了啊。」凌嫣說:「要有也是你的,我會有什麼案底?」柳雪想想也對,但自己也確實沒有啊。「難道我又有什麼把柄給公安抓到了?果報來得這麼快?剛把別人送進去,又被人給告了?」柳雪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走著。凌嫣問:「還要不要送錦旗?」柳雪沒好聲氣地說:「你買一塊抹布給我吧,我好去擦擦我的案底。」到了110 警務室,一個警察出來對柳雪說:「哦對不起,又把你們請來。不過呢,其實也沒什麼事,以前啦,這位女士,拿著稅務局的公章來擔保你,但後來,我們這裡有一個輔警就按照那個公章的模樣去私刻了一個,出具了許多稅務假證明,在社會上產生了許多不良影響。後來,他被檢察院公訴了,你們知道的,按印模刻印章和從稅務局偷印章再刻印章的性質是不同的,量刑也是不同的,如果你們能出具一個證明,證明你們稅務局沒有丟失過印章,那這個輔警受的刑罰就會輕很多。由於他是我們110 的輔警,所以我們想請你幫這個忙,當然了,如果你們單位確實丟失過公章也就算了,我們不可能要你們出假證明。」柳雪看了看凌嫣,凌嫣說:「這個證明我不能出。你們要出證明還把我們傳喚到這裡來?你該到我們局裡去找我們領導,公章的事那是我們說蓋就蓋的?」那民警說:「本來是應該去你們局裡找你們領導,但你不是你們局裡的辦公室主任嗎?

  公章不就是你管的嗎?據說你上次為她擔保的時候不就是沒請示就蓋了章嗎?」凌嫣說:「這事你也知道?看樣子警察還真不是吃白食的。但你知道後來我為這事挨了多少批嗎?你們還是去我們局裡找領導吧。」說完她拖著柳雪就往外走,民警也沒有攔她們,也開車隨她們去稅務局。到了稅務局民警找郭江簽字把證明給蓋了。

  濮培庸和文良采被留置了以後,宜羊市局還沒定由誰來主持工作,也沒派人來接任。據說,濮培庸在紀委也說了一些不利於宜羊市局一把手李局長的事情,因而李局長也感到了紀委的壓力。郭江這段時間就是盡力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其他的事情也不去想,也不想管。但他和吳明麗的追根尋祖工作卻還在進行著。他們到靈寶山附近的農村,又聽說了很多關於周怡芳的傳奇故事,但大多都是畫符吃藥治病這方面的,至於那些改風水,畫符驅鬼的故事雖然也很多,特別是她治小兒夜啼,魔症驚風等,往往是空手畫符,朝空中噴一口水,就能病走人安。但能講得神乎其神的人很少,因為村民在這方面知識也不夠多,口才也不夠好,添油加醋的描述能力也不強,弄得郭江和吳明麗也不想聽,聽了也不太信。

  後來,徐主任打電話給郭江說資料檔案找到了,讓他們去史志辦查看。

  郭江和吳明麗很高興就驅車去了。吳明麗上了車又說:「我們要去看嗎?

  我現在都不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呢。如果真如我爸爸病中所說,我不是他的親女兒,我還真不知道以後怎麼和明星他們相處呢。過了大半生最後卻知道了這樣一個真相,說不是人家親生的,那親生我的人呢?為什麼他們從不來看我?當我死了,還是他們死了?」郭江說:「也許比起我來,你還好一點,因為我可能都不姓郭,姓朱。從我爸爸開始,就不是我所知道的這個爺爺親生的,你說這個世界還有一點秩序沒有?而且這事還發生在我們兩人身上,而且我們還是同學,如果不是工作地點的分割,說不定還結婚了,那豈不是混亂得很!這算怎麼回事?」他們說著嘆息著就到了清水市史志辦,徐主任很熱情地拿著厚厚的一疊資料和錄音帶給他們說:「終於找到了,這個以前就留在我們這裡,後來,市政府建了新的檔案館,把這些重要的人物資料調到那裡去了,那時,我正生病住院,竟然不知道,後來費了老大勁,還找分管的市領導簽字才找出來拿給你們看的。你們是聽錄音帶呢?還是看資料?這資料也是根據錄音帶整理出來的。」郭江看了看吳明麗,吳明麗說:「你聽錄音帶吧,我看資料,邊看邊聽。」徐主任說:「這樣也好。」說完就將錄音帶放進一個很破的錄音機里,郭江都奇怪這個錄音機還能響。徐主任按下播放鍵,錄音機里出現淅淅沙沙的聲音,接著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就出現了:「我叫周怡芳,也談不上什麼人物。既然組織上要我接受採訪,留下一些資料來,那我就服從吧。我只是講一些我的身世和經歷,其他的我也講不好,就不講了。我本來是清水市一個貧困家庭的女兒,後來和父親去安徽懷寧看望叔叔,他在那裡做生意,但我們到懷寧時,叔叔得了一場大病,病沒治好,錢就沒了,叔叔也死了。我和我父親就打算把叔叔的棺槨送回清水市,但沒有錢寸步難行,我們就只好在懷寧縣城討錢討飯,這時,清水的一個姓朱的商人他叫朱桂森見我們可憐,他也是清水縣人,由於誤殺了仇人被迫逃到懷寧,並在一個朱家村落了腳。他就給了我們錢,打發我們回家,那個時候世道混亂,窮人家連飯也沒得吃。我爸爸就把我送給朱桂森做妾,正好朱桂森的老婆沒有生兒子,只是很多年前生了一個女兒,所以朱桂森也就同意了,然後又給了我父親一些錢,說是讓他回到清水縣做點生意。父親回去後,我就跟著朱桂森回到朱家村,過了幾年,我就懷孕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這個時候朱桂森得了肺結核,那個時候這就是一個絕症。他的大老婆知道他要死了,就想把我趕出家門好獨吞他的財產。朱桂森就找到他清水縣的一個兄弟叫郭林宗,托他把我帶回清水縣,並說:『無論兒女都過繼給你,並改姓郭。』然後又對我說:『生完孩子,你就回你的娘家,不要再打擾郭家了。這孩子你也不要管,你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就待在老家終老吧,我會給你一點錢過日子的。』我只好哭著答應,那個時候女人有什麼地位,只不過像一隻狗一樣活著。但我們要走的時候,朱桂森的大老婆卻帶著一伙人把我們的車子堵下來,我們什麼也沒有帶走,這情況朱桂森是眼睜睜地看到的,但他也沒有辦法,他一個已經快要死的人,他有什麼辦法呢?

  他一個外鄉人躲在這裡逃難而已。到了清水縣,我住到了郭家,郭林宗倒是沒有虧待我,他老婆也沒有嫌棄我,幾個月後我生下了一個兒子,郭林宗給他取名郭松茂。我想我該走了,但去哪裡呢?那個時候女人回娘家只有兩種情況,一是探親,住一下子就走了,皆大歡喜。一種是被休,也就是現在的離婚,那是很屈辱的事。我呢,兩種都不是,是死了丈夫的人,那比被休還不如,被休只是品德不行,死了丈夫那是命硬會克夫。雖然我在懷寧的時候賣了幾個錢,父親才可能把叔叔的遺體送回來,而且後來還做了點生意,但這個時候照樣沒人會記起我那時候的好,家族裡的人巴不得我快點走,不要留在家裡丟人現眼。好在,郭林宗在送我回來的時候給了我幾個金元寶和七十塊大洋。我開始不肯接,但他說這是以前朱桂森寄存在他那裡的,現在給我也算是物歸原主,又說這孩子如果我以後想要了,就找他來要,他只是幫我養著。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到了娘家,我過得清清苦苦,沒有人理我,我也沒理人。後來,他們又給我找了一個婆家,夫家姓吳,叫吳興,也是死了老婆的,那個時代女人很容易死的。吳興和老婆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就沒有生養了,因此就在村中過續了一戶人家新生的一個小男孩叫吳家義,那家人很能生養,一連生了五個男孩,但又養不活,就過繼給了吳興,吳興也把女兒嫁給了他家大兒子,也算是補償和親上加親的意思。我嫁給吳興以後卻又為他生了兩個男孩子,一個叫吳佳貞,一個叫吳佳誠,這樣吳興就有三個兒子了。但吳興的弟弟又生不出兒子,就把我的那個小兒子吳佳誠過繼給了他。我不肯啊,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憑什麼說給就給呢?但沒用啊,女人,女人有什麼用呢?只不過是吃吃飯生生孩子嘛。我就跟吳興鬧,鬧得他煩了就打我,說讓我去死,他好娶另一個女人。我於是就在一個晚上跑到離我們村莊很遠的一個山里去死,心想在山裡死了也沒人知道,這樣乾淨。到了山里,我找了一棵大樹,用一根繩子就上吊了。但我沒死成,醒來後發現,有一群人圍著我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我以為我已經到了閻王殿了,但一看,他們都是人,一群穿得破破爛爛的人,都很年輕,有男的有女的。他們的口音很亂,什麼口音都有,不像是本地人,他們說他們是紅軍,我那時哪知道什麼是紅軍啊,只知道這群人救了我。我死不成了,就跟著他們,他們把我編在了衛生隊,教了我許多治病救人的方法,我沒什麼文化,但我會吃苦,我這人就是吃苦的命,沒有什麼苦我吃不了的,好像沒有苦我這人都活不了似的。

  於是我見事就做,見東西就學,不知道為什麼,我學這些東西一學就會,會了就不會忘,像上輩子就是為這個來的一樣。後來,我們就跟著部隊東奔西跑,有時是追著鬼子跑,有時是被鬼子追著跑,反正我是不怕跑的,而且越跑越歡,越跑越快。後來,傷員不斷地送過來,我就不斷地給他們包紮,但沒有藥啊,只能用中草藥,衛生隊裡有一個中醫他姓方,人家說他家是祖傳幾代行醫,年齡四十來歲,那時在我們衛生隊就算是年紀很大的了,他帶我們採藥,我一學就會,一看就記得住,什麼甘草啊、黃芩啊、白蛇花草、杜仲、車前子啊,我都不會搞混亂了。方醫生就特別喜歡我,把什麼都傳給我,並且要我趕緊學,他說因為戰爭,子彈不長眼睛,說不定什麼時候他死了,我想學也學不到,那紅軍傷員就沒人治療。因此我就拼命地學,拼命地幹活,好像我生來就是幹活的命,越干越舒坦,越干越有勁,我那時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就夠了。部隊首長見我這樣努力就給我嘉獎,獎了我一個茶缸,和團領導喝水的一模一樣,後來我才知道這個茶缸就是我們犧牲的政委用過的。後來,部隊上又來了一個新的團政委,他姓凌,叫凌力,生得五大三粗,也是貧苦人家出身,以前是一個人力車夫,在城裡幹活,後來他同情學生運動,看見一個學生被一個巡警用電棍打得頭破血流,他過去幫那學生,沒想到他奪過電棍以後,一下子就把巡警杵死了,那學生見狀就帶著他跑,於是他和那學生就一起參加了紅軍。凌政委一次打仗受了傷,很嚴重,左手被炮彈的餘力震斷了,我用柳枝接骨法把它接上,並幫他進行恢復治療,一來二去,我們就好上了,經過組織同意我們結了婚。後來紅軍大部隊去了長征,我跟著凌政委他們就在南方打游擊,這過程中,我們生了兩個男孩,分別托在兩個老鄉家,那個時候收養紅軍的子女是要殺頭的,但我們和老鄉感情深啊,他們寧願冒死也要幫我們收養。這兩個老鄉我都曾經幫他們看過病,一個是家裡有小孩出天花,是我救活的。一個是家裡老人得了風濕病,手都變了形,不能做事,天氣變化時鑽心地痛,我用酒精點著火,在他手上燒了五六次就好了,他們都叫我紅軍菩薩。解放後,我去尋過這兩個孩子,他們都長大了,一個很有出息,讀了高中,老鄉就讓他恢復了姓凌,叫凌南方,並告訴了他他是紅軍的孩子,他就參了軍,後來還進了軍校。另一個還是跟著老鄉姓,姓於,叫於長順。在一家國營企業當工程師,搞建築維修。見他們都很好了,我就沒有好意思去認他們,我們以前為了革命的需要,也沒怎麼養育他們,現在他們已經和老鄉很有感情了,這樣去奪老鄉所愛總有點過意不去,於是我就含著淚偷偷走了。老凌見我一個人回來還以為我沒找到呢,說他再派人去找,那時老凌已經是副軍級參謀長了。但一身的傷痛,很想見見兒子們。我們自從生了這兩個男孩以後就沒有再生養了,那時條件太艱苦了,敵人把我們和老鄉全部隔離開來,我們自己的生存都困難,怎麼生養呢?

  有一次,我們又被敵人包圍了,老凌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副師長,他帶人從懸崖上靠著幾根藤條爬下山去突圍了,但還有幾個女戰士和我以及幾個傷兵來不及走,也沒辦法走,所以只好留下來,敵人邊打槍邊朝我們這邊緊逼,我想這次一定見不到老凌了,心想與其這樣死還不如去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賺他兩個做墊背的,於是我就從傷員身上解下四枚手榴彈和一支長槍、一把駁殼槍,就朝敵人走去,但走到一個地方發現,其實敵人也沒有幾個人,大概也就是一個排的兵力,這麼一點人要搜一個這麼大面積的地方,兵力自然不夠,但我想如果讓他們慢慢這樣搜下去,我們即使不讓他們抓著,也會被餓死,於是我就用手槍瞄準他們開槍,別看我在部隊這麼多年,我還從來沒開過槍殺過人,這次是被逼得沒辦法,我拉開槍栓,扣動扳機,竟然一槍一個,打死敵人四個人,敵人發現我這邊有人,就端著槍朝我這邊走來,我又扣動扳機,又打死一個,敵人就急了,向我這邊衝過來,我再扣動扳機,竟然沒子彈了。那時,我們就是這樣,不但人肚子裡是空的,槍膛里也常常是空的。我想這下真要被活捉了,我就開始朝他們扔手榴彈,但我一急沒拉線就扔出去了一顆,沒爆炸,倒把敵人嚇得趴那裡半天不敢起來,我也正好趁這工夫再琢磨了一下這手榴彈的用法,等敵人明白過來,又開始朝我這邊衝過來時,我拉開拴把手榴彈扔過去,一顆兩顆三顆,炸得敵人死了十來個,這時,陣地上響起了衝鋒號聲,滴滴噠滴,滴滴噠噠滴,衝鋒號越吹越響,敵人見勢不妙就撤下去了。後來我才知道是傷員里的一個司號手吹的,他心想反正人都要死了,還不如吹幾聲衝鋒號死了更悲壯,哪裡知道他這一吹,竟把敵人給嚇跑了。後來,新四軍竟給我記了一等功。老凌很想見兒子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於是我就陪他去見了他們一次,但也只是相認而已,並沒有把他們帶回來,我們希望他們好好贍養父母,我們以後在革命的工作中再相見。再後來,文革開始了,老凌遭到錯誤批判,他這個人性情剛直高傲,人家批他一句,他就高喊一聲『毛主席萬歲』,再批他一句,他又高喊一聲『共產黨萬歲』,弄得批鬥會開不下去,但又拿他沒辦法,於是他們就來了一個只斗不批,把他的頭按在水桶里嗆他,但老凌很能憋氣,他們以為這下嗆得差不多了吧,就把他拉起來,他又喊『毛主席萬歲』,之後,那些人就再次把他按在水桶里,半個小時以後才拉他起來,這樣,他真的被嗆死了。那個時候他們弄死個人算什麼?但老凌畢竟是軍隊的高級幹部,他們還是有點怕的,於是打電話往上報,但沒人接電話,軍隊的領導都在批鬥或被批鬥,有誰管?這時,就又有人說要批鬥我,我心想批就批吧,老公都死了,被批死的,我正好也以這種方式死才好呢,這樣才是革命的夫妻嘛。於是樂哈哈地接受批鬥,但他們不滿意,說我不嚴肅,就用皮鞭抽我,我不覺得痛,只覺得這夥人怎麼這麼狠,這還是人生父母養的嗎?幾個小時後,我被關在一個小屋子裡,屋子很黑,我不知道這是哪裡。這時門被人撬開了,幾個老鄉模樣的人進來,架著我就往外走,我問他們想幹什麼?他們說:『周大夫,我們是來救你的,你必須走,否則那幫人是要把你整死的。你是一個好人,是菩薩,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那幫狗娘養的傢伙把你給整死了。』他們把我送到火車站,並派兩個人陪我上車,轉來轉去,一直把我送到清水來。我問他們怎麼知道我是清水人,又為什麼要救我。他們說:『批鬥你的人也分兩派,一派要文批,一派要武批。武批你的人要你死,文批你的人只要你承認錯誤就可以了,現在是武批你的人得勢,他們要像整死凌副參謀長那樣整死你。我們這些人都是你給看過病的人,怎麼會不打聽恩人的底細?所以我們知道你是清水縣人。當然我們也知道你不是壞人,而是菩薩,所以就偷著把你救出來,我們這是犯法呢!』到了清水縣,我也不敢回家,只好到靈寶山來假做道姑,開始時,是想避難,後來跟著那幾個師父學了一些道家功夫和道家心法,就誠心想學了,畢竟當時那個亂世,我也沒處安身啦。但後來,這裡也開始了批判,我又開始遭罪了,但無所謂了,既然哪裡都是遭罪,就到自己家門口遭罪吧,這樣如果死了,也算是葉落歸根死在家鄉了。後來,文革過去了,有人來宣布給我恢復政策,說讓我到清水縣史志辦上班,享受正團職待遇。我不願去,我這麼大年紀了,也為人民做不了什麼貢獻,去上什麼班呢?還不如就在這裡打打坐呢。

  後來,老凌也恢復了名譽,要補開追悼會,組織上邀請我去,我於是就去了,同時還去找了那兩個兒子一起去,於長順在清水縣的建築公司工作,凌南方在瑞城公安局任副政委。後來,我又去找了一下郭松茂,他應該叫朱松茂才對,但我沒有說明,當時朱桂森就是這樣囑咐我的。所以當時我還是叫他郭松茂,他也生了個兒子,但當時我沒看見。吳佳貞結婚好幾年了,當時還沒生小孩子,他過續來的大哥吳家義就將一個小女孩過續給他,叫招娣,後來聽說他就生了兒子,那女孩子就改名叫明麗。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郭松茂也好,吳佳貞也好,還有凌南方、於長順他們知道我竟然在靈寶道觀做了道姑,都不肯來親近我,這也不怪他們,那個時代嘛,人們思想上還殘留著文革遺毒,反倒把我當成了封建殘餘分子——這也許就是命啊。但我已經和你們說了,我不是一個怕苦的人,我都苦了一輩子,只要孩子們幸福就好,人們幸福就好,我算不了什麼。你們今天要採訪我,我只好說出這些來,也算對你們有一個交待,也算對自己有一個交待,我就說這些吧,真是感謝你們浪費這麼寶貴的時間來見我。」

  周怡芳講述這些的時候,好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平淡至極,無鹽無醋的樣子。但在郭江、吳明麗聽來卻像穿雲鑽霧一般,心頭不知翻起了多少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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