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2024-09-14 07:47:23
作者: 朱文浩
用餐開始了,郭江被安在了上席,吳明麗的丈夫程凡林因為有事,前幾日就回姑蘇了。吳明麗挨在郭江右手邊坐,齊超在郭江左手邊,凌嫣挨著齊超,於霓挨著凌嫣,柳雪挨著吳明麗分別坐下。齊超自我介紹了一下說:「我是凌嫣的大學同學,也是清水人,清水的農村人,上大學的時候家裡窮,想追凌嫣不敢追,結果被別人追去了,後來我也結了婚,但現在又離了,凌嫣也離了,我於是就想再追求凌嫣,天日可表,此心可鑑,希望大家給我一些助力,讓凌嫣早一點認可我,答應我。凌嫣說她最聽師父的,因而郭局長可得給我美言哦。」說完,他舉起酒杯說:「今天薄酒一杯,敬一下大家,祝大家開心快樂!」說完一飲而盡。郭江也沒說什麼就幹了。柳雪說:「師父今天有什麼心事嗎?是不是見凌嫣要出嫁了,心裡有點捨不得?」郭江說:「凌嫣要不要嫁,這是她說了算的事,我有什麼捨得捨不得?誰的幸福誰做主。」說完他看了一下凌嫣和齊超。凌嫣說:「齊超這個人說話是不靠譜的,喝酒就喝酒,說什麼追不追的,難道你這餐飯就能把我追到手,那我成什麼人了?今天師父有心事,就別拿你那點小心思來煩師父和吳姐了。」平時不喝酒的吳明麗今天也喝了點紅酒,她說:「唉,大家也不要這麼嚴肅了,剛才是我們不好,把大家的情緒帶壞了。」說完,她舉起紅酒對凌嫣說:「來,嫣兒,我敬一下你們倆吧,首先被人追是一種幸福,作為女人沒人追是很無聊的人生。作為男人嘛,一輩子沒追過女人是無勇的表現。這一點你們倆都做到了,不管你們以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起碼今天的你們應該是幸福的,是真實的。」說完,她把酒喝下了去,然後又嘆了一口氣說:「這兩天,大家都看著我們忙,幫著我們累,揣摩著我們的心事,小心翼翼地不讓我們生氣。我們都十分感謝大家,大家的這份情誼讓我和郭哥很感動,很親切。我知道你們對郭江,有師徒之誼,郭江常提起你們就覺得內疚,他總說他其實沒教你們什麼,也教不了你們什麼。但你們對他的好,他反而終生難忘。他還說他其實不是你們的什麼貴人,反而你們才是他的貴人。因為你們給了他快樂和陪伴,也因為有了你們,他才會更高地要求自己,做成更好的自己。我和郭江其實就是兄妹,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這已經確定了。這兩天,我們一直在追宗認祖,原來我們的身世竟是如此的複雜,這是我們近半輩子都沒有想到的,現在一切真相大白了,我竟然不是我父母親生的,你們說這好不好笑?而你們的師父竟然也不是姓郭,他應該姓朱,你們說詫異不詫異?」
大家「啊」了一聲,都用眼睛去看郭江,郭江點了點頭。吳明麗哈哈笑了兩聲說:「我竟然是我們朱哥哥的異父異母的妹妹,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說完,吳明麗掏出一張她用手繪的一張家庭關係圖。
1. 朱桂森——小妾(周怡芳)——生(朱松茂)過繼給郭林宗為子改姓郭(郭松茂)——生(郭江)。
2. 吳興——有一女,然後又從村上別人家裡過繼一個兒子(吳佳義),後二婚娶(周怡芳)——生(吳佳貞、吳佳誠)——吳佳貞(過續了吳家義的女兒吳明麗、生吳明星和吳明彩)——吳佳誠過繼給叔叔。
3. 凌力,時任紅軍團政委——在部隊娶(周怡芳)——生(凌南方、於長順)。
柳雪拿過來看了看,只覺得眼花繚亂,說:「這麼複雜?怎麼還有姓凌的?姓於的?這不和她們兩人一樣的姓嗎?說不定,你們之間還有什麼關係呢?」說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又說:「怎麼就沒有姓齊的和姓柳的,如果有我也去追究一下,說不定我們之間也是親戚關係呢!」於霓聽說有姓於的,就搶過那紙來看,她看到於長順就驚叫說:「於長順?這好像是我爺爺的名字哩!他是六七年前才去世的,他以前是個工程師,在市建公司退休的。難道他是周怡芳,也就是靜虛大師的兒子?」說完她打電話給父親:「喂,爸爸,我爺爺是叫於長順嗎?」他父親電話里說:「是啊,你問這個幹什麼?」於霓說:「那他以前就姓於嗎?」於霓的父親說:「對啊,你怎麼越來越奇怪了?這還有錯嗎?」於霓說:「你以前就沒聽奶奶說過什麼嗎?」於霓的父親說:「聽她說過什麼?哦,好像說過,你爺爺的父親是紅軍的大官,但那只是她隨便說的一句話,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老糊塗了呢。」於霓說:「那爺爺生前就沒和你說過些什麼?」
於霓的父親說:「他也說過他的父親是紅軍的一個大官,又說他的母親是一個道姑,這不是胡話是什麼?你想想啊,紅軍的大官怎麼會娶一個道姑?
還說他對不起他母親,一個道姑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人家出家人,哪有什麼家庭?可見他也是老糊塗了。」於霓說:「他們也許不是說胡話呢,你該去公安局戶籍科查一下,或到史志辦查一查,說不定我們還真不姓於呢,說不定姓凌哩。」於霓的父親說:「你說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她父親又說:「不過當初是有人說要爺爺去領撫恤金,由於你爺爺病得很重,我以為他們搞錯了,就沒去領,後來也忘了告訴你爺爺。你爺爺過世的時候口裡也喊著凌力,周怡什麼的,我也聽不清,也不明白。」於霓說:「爸爸,你們才真是糊塗呢,凌力就是爺爺的爸爸的名字,他是你爺爺,周怡芳也就靈寶山那個道姑,她原先也是紅軍的一個團級幹部,後來文革期間被迫當了道姑的。你們怎麼這樣糊塗呢?」說完她掛了電話,讓她父親拿著電話在那裡想不開。於霓說:「師父啊,我估計,凌力大概率就是我的曾祖父了,周怡芳可能就是我的曾祖母。這樣說我該姓凌?」說完她用眼睛看著凌嫣,說:「我們一個姓了?那個凌南方又是誰呢?」凌嫣說:「你亂說,這哪有凌南方的名字?」柳雪說:「這不是凌南方的名字?」說完用手指著「凌南方」三個字,凌嫣登時叫起來:「這是白天嗎?這世界是不是亂了,怎麼這麼巧?我爺爺就叫凌南方啊。」吳明麗說:「他以前是不是瑞城公安局副政委?」凌嫣說:「是不是副政委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公安局的。」柳雪說:「那你也打電話給你父親問問啊?」凌嫣說:「我問什麼我父親,我問一下我奶奶不就行了?哦,不對,我奶奶耳朵聾了,打雷她也聽不見,不要累死我,我還是問一下我爸爸吧。」於是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她爸爸的號碼,但手機沒人接,估計他在弄飯吧。柳雪有些遺憾地說:「你再撥嘛!留一個這麼大的懸念誰吃得下飯去?」郭江也覺得這世界有點恍惚,心想這是怎麼了?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怎麼又出來了於霓這個侄女呢?不是說好的叫徒弟嗎?凌嫣又撥通了他父親的電話,依然沒人接聽。柳雪說:「唉,別撥了,你爸肯定不是老紅軍的後代,連一個電話都不會接!喝酒!」說完她自顧自喝了一杯白酒。吳明麗看著她笑著說:「反正你沒事人看看熱鬧就行了,喝什麼酒,不要喝醉了,又是師父長,師父短地撒嬌,你那個時候就經常嚼我舌頭,說我是你師父的老情人,現在你知道吧,我是你師父異父異母的妹妹,弄得我不舒服我可不饒你!」
柳雪說:「異父異母就是沒有血緣,不同樣可以當老情人嗎?」郭江說:「柳雪,你說什麼呢?有你這樣和大人說話的嗎?」柳雪說:「難道我們是小孩嗎?你們那點事當我們不知道?」吳明麗笑著說:「我和你師父哪點有事?你污衊我不要緊,你師父可是膽小怕事的人哦,他現在可是連自己姓什麼也不知道的。反正我現在是親生父母也不知道是誰的人,我怕什麼?」齊超說:「你們這也夠亂的,弄得我都雲裡霧裡的,到底是我喝醉了酒呢?還是酒喝醉了我?」凌嫣就把那張紙給他看,齊超看了看說:「這怎麼比我們青眼白眼投資公司的投資圖譜還複雜?凌嫣啊,如果你辭職到我公司來,那青眼白眼公司的財務總監就你了。」郭江說:「什麼青眼白眼?怎麼取這樣一個名字?」齊超就將他為公司取名的來路對郭江說了一遍。郭江笑著說:「沒想到,我當年隨手寫的一首短詩,竟然成了你公司的名稱,這又是一樁巧事!」齊超說:「是你寫的嗎?那就真巧了啊!看樣子我和凌嫣一定有緣,否則怎麼會用她師父的詩來取名呢?」凌嫣說:「你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扯,明明你這是和我師父有緣嘛!那個時候,你心裡還沒有我嘛!」齊超說:「那麼你也承認我現在心裡有你了?那你心裡有我嗎?」說完他誠懇地望著凌嫣,望得凌嫣有些下不來台,她對柳雪說:「雪兒,你怎麼不說話呢?」柳雪說:「我在看你們是怎麼談戀愛的,以後我也有些經驗了。」凌嫣說:「你還用我教?你都可以當師父的師父了。」
吳明麗說:「你師父他學不會,我教了他大半輩子他都學不會!」柳雪說:「怎麼學不會?師父娶馨兒師娘的時候用人教嗎?」吳明麗一時語塞。這時,凌嫣的電話響了,凌嫣看著柳雪說:「我爸的,要不要接?要不我按掉算了,反正他也不像紅軍的後代!」柳雪說:「打都打過來了,不接你父親還要打過來的。」凌嫣說:「那我就一直不接,不是紅軍的後代還打什麼手機呢?」柳雪笑著說:「是不是紅軍的後代我說了又不算,要用事實說話啊!接吧接吧。」凌嫣接通了電話說:「爸,你剛才在弄飯是嗎?」
他爸說:「是啊,所以沒聽見嘛。」凌嫣說:「現在弄好了是吧?」凌嫣爸說:「弄好了,你打我電話是有事嗎?」凌嫣說:「你弄了什麼菜啊?
我這裡都聞到了飯菜的香味,要不你再等等,我回來吃?」柳雪聽她這樣一通嘮叨就說:「你奔點主題好不好?」凌嫣說:「爸爸,你今天弄了點什麼菜啊?媽媽沒幫你?」凌嫣爸說:「你這孩子,你奔點主題好不好?
你打電話就為了說點這個?再說我們飯都冷掉了呢。我不跟你說了。」說著就要掛電話,凌嫣趕忙說:「哎,爸爸,我奔主題了,你聽著。你爺爺是不是叫凌力?你爸爸是不是瑞城公安局的副政委?」凌嫣爸說:「你爺爺原先是公安局的副政委這沒錯啊!至於我爺爺是什麼官我就不知道了。
好像是老紅軍,也是叫凌力,但文革期間錯劃成右派被迫害死了。你問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什麼?」凌嫣又問:「你聽說過你奶奶的事嗎?」
凌嫣的爸爸說:「聽我父親說,她是一個道姑,就是女巫婆的那一種,所以你爺爺一直就不想認她,你想啊,他一個公安局副政委,怎麼能認一個巫婆為母親呢?何況他從小又不是他母親帶大的,他是寄養在別人家帶大的,對她沒什麼感情!你今天為什麼問這些?」凌嫣看了看郭江和吳明麗,她有點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幻聽,眼睛出現幻覺了。她對她爸說:「你們吃飯吧,以後我回來再說。」就掛了電話。然後她和於霓對看了一眼,然後又一齊望向郭江。郭江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他端起酒杯也自顧自地喝了一杯白酒。然後說:「奇哉,怪事,竟然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但柳雪一句話,又讓大家掃起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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