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門被敲響三聲，吳明麗說：「我們的主角出場了。」隨即就去開門，進來的是馨兒，她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說：「對不起，我緊趕慢趕，可累死了，給我一杯茶吧。」郭江起身端了一杯茶給她說：「吳明麗思君見君，你這是何苦呢，不會拒絕了她？」馨兒說：「我還以為你們單獨在一起呢，唐僧入了盤絲洞，哪還有一個好？」說得大家哈哈大笑。凌嫣說：「師娘辛苦了，吃塊西瓜吧。」柳雪說：「師娘辛苦了，吃塊雪梨吧。」於霓說：「師娘辛苦了，吃個草莓吧。」吳明麗說：「大嫂辛苦了，吃個酸棗吧！」

  然後就把酸棗往馨兒嘴裡塞，馨兒剛想去吃，吳明麗卻把酸棗往自己嘴裡放吃了，吳明麗說：「美得你！」大家哈哈又笑起來，馨兒說：「你占了我老公，我占一下我老公的徒弟你都受不了？小氣鬼喲！」郭江見她們打趣自己，只是嘿嘿地笑了兩聲，心想：「我這一生就沒什麼情趣，偏遇上這兩個戲精！」吳明麗說：「我們唱很久了，你這個主角打算為我們表演點什麼呢？」馨兒說：「我主角？你呸我呢！有你在我什麼時候主角過？

  這樣吧，我們倆也老大不小了，也就不要在小輩們面前推三推四的，我為大家彈一首古琴曲《高山流水》吧。」吳明麗叫人把茶樓里的古琴搬來，馨兒就錚錚地撥弄起來。彈完以後，大家鼓掌說彈得真好，但又說一時還沒聽明白，要求馨兒再彈一首。馨兒說：「不明白是吧？那就讓你們師父給你們講一下不就明白了？讓他為我這首古琴賦詩一首，免得他像老夫子一樣坐在這裡，不小心坐化了我們都不知道！」大家都笑著說：「這個提議好，贊同贊同！」於是將書案搬過來，把紙鋪好，毛筆擺好，說：「請師父為師娘題詩。」郭江見這架式，知道不寫是不行了，他點燃一支煙，吹了一口煙霧，柳雪、凌嫣、於霓齊聲說：「妖霧～厭惡～師父～一個路數。」然後又用手在各自鼻子邊扇著，做出很難聞的樣子，郭江笑了笑，然後一揮而就：「夜晚忽來奏古琴，百般名利一時沉。休言滾滾紅塵事，手上心思弦上音。」大家又是鼓掌，然後柳雪、凌嫣、於霓用拇指誇讚說：「師父師母，相對旗鼓，一個鳴琴，一個作賦～」說得大家又哈哈笑起來，吳明麗說：「不行，郭大哥，你也得給小妹寫一首詩，我才放過你！」郭江說：「好啊，那你得表演一個什麼呢，才讓我有興致揮毫？」柳雪說：「唱歌可不行，剛才我們聽過了，你得跳一段舞，我們才服你，師父才有激情寫詩。」凌嫣和於霓也就極力贊成，馨兒也說：「我聽過你的歌，可沒見你跳過舞，你在大學的時候不是你們系裡的舞后嗎，那個時候就把你們程廳長弄得五迷三道的。」吳明麗說：「還提當年勇嗎？幾十年沒跳了，不要一跳還閃了我的老腰哩！」柳雪說：「吳姐這腰哪裡老？還掐得出水呢！跳吧！」大家又起鬨鼓掌。吳明麗於是就將外套脫下，露出一件白色的緊身長袖說：「為了郭哥的詩，我就跳出一個春光旖旎。」然後她打開音響，來了一段《雪絨花》，還別說吳明麗的身段柔軟，動作優美，節奏把得准，眼睛傳得神，一曲舞舒展大方，收放自如，真是愧煞楊玉環，驚動月中仙。一曲終了，大家鼓著掌沒說話，吳明麗以為她們嫌她跳得不好就自我解嘲地說：「不行了，幾十年沒跳了，荒廢了。」柳雪說：「我們以後不跟吳姐玩了，你太能了，還讓我們有活路嗎？什麼都會，什麼都那麼好！不玩了不玩了，師父你也別寫詩了！」大家見她真有點生氣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於霓說：「她可是我們師父的小妹，你吃醋也要看是誰家的醋瓶啊，自家的瓶你也砸啊！」凌嫣說：「柳雪自認為她的舞跳得天下第一，沒想到吳姐幾十年不跳都能跳得這麼好，她不吃醋才怪呢，還管你誰家的醋誰家的瓶，巴不得都砸了，從此天下就沒有醋了，也沒有人跳舞了，就剩她一個人跳，千人捧著她，萬人托著她，還專配一個李白為她寫詩，專配一個司馬相如為她作賦，專配一個顧愷之為她畫畫，還要專配一個什麼呢？柳雪你自己說，姐妹們去幫你找！」凌嫣這一席話說得柳雪過來要撕她的嘴，接著柳雪又說：「還專配一個齊超為你作郎君！」齊超一直在看她們鬧，看她們笑，突然聽到這句，他趕緊站起身嘻著臉說：「願意，願意，願效犬馬之勞！」大家哄地笑起來，差點把桌子都掀翻了，柳雪沒想到齊超會接這麼一句，差點把鼻涕都笑出來了，於霓正在對著小鏡子補妝，差一點把粉塗到眼睛裡，凌嫣正在躲柳雪的撕嘴動作，笑得一歪身就跌翻在沙發里。馨兒把嘴裡的草莓像飛鏢一樣噴出來，落在郭江的硯台里，染得一身黑。吳明麗正在穿外套，噌地一下用左手穿進了右邊的袖筒，大家又指著她，望著她笑，齊超不明所以，郭江正在凝思詩作，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愣在那裡像雕塑一樣。笑完一陣後，吳明麗說：「哥哥寫出來了嗎？」郭江說了一聲：「你來看！」於是揮毫而就：「一枝梨粉舞翩躚，驚起楊妃妒飛天。且看娥眉弄影處，人間落下月中仙。」大家鼓掌稱寫得好！柳雪、凌嫣、於霓三個又用拇指點讚齊聲說：「師父的詩，姑娘的舞，伯仲之間難清楚～」吳明麗說：「謬讚了！」馨兒說：「也不謬讚哦，你還真是一樣行樣樣行，嫂子服你了。不過今天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就此打住，來日方長，明天大家還要上班呢？」吳明麗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表說：「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這段時間我孤苦得很，幸得有眾位姐妹、郭哥陪著我，才讓我感到人世的溫暖，人間的友情。今天很快樂，但流光總是匆匆如水，我會永遠記住今天這個美好的夜晚的，謝謝大家。」說完，她走過來和每個人都握了一下手，然後又對郭江說：「這首詩送我吧，我回姑蘇把它裱起來，以作紀念。」柳雪說：「吳姐，我來幫你拿著吧，我一定帶到姑蘇去，裱好了送你。」吳明麗點點頭，然後就要各自散去，於霓這時對郭江說：「我們局裡那個『上掛』方案發下去徵求意見，但沒有人願意報名，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