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09-14 07:47:51 作者: 朱文浩
  見齊超突然又不打電話,凌嫣問:「你還猶豫什麼?火都燒到屁股上了,難道還要把眉毛也燒掉嗎?」她這樣一說,柳雪、於霓也笑了。齊超說:「這是大事,我還要和宋阿公商量一下。再者現在是晚上,這麼重要的事我隨便打一個電話給吳明麗,你叫吳明麗她們怎麼想我?讓她們說我草率嗎?造成這個印象那合作事註定不可能。」凌嫣說:「晚上她們說不定還有時間想一想,如果到白天,她們還要去旅遊,更沒有時間聽你說什麼大事了。」齊超說:「既然方向都定了,你還是讓我想想。你們走吧,我想靜一下,也和宋阿公商量一下,畢竟他才是我們青眼白眼公司的大股東。」柳雪、於霓看了看凌嫣問:「那我們走了,你走嗎?」凌嫣望了望齊超,齊超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凌嫣有些惱怒地說:「我不走難道留這裡讓人煩嗎?」齊超還是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齊超打電話給宋阿公,宋阿公說:「現如今我們的印染公司毫無起色,銀行又是嫌貧愛富,不但不雪中送炭下放一些貸款,反而雪上加霜還將原來的放款額度全部壓縮,一分錢也不放下來,你剛才說的這個方案如果能成功的話不失為一條活路,你看著辦吧,不用再和我商量了,這麼多年我一直相信你,這次也不例外,你就盡力去辦吧。碰到困難的時候,有時就是一招活滿盤皆活,你去辦吧。」有了宋阿公的授權,齊超心裡踏實多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盤算著怎麼和吳明麗和白翎談,談成什麼比例的問題了。

  吳明麗、白翎那天開車到了清水市。郭江派他手下一個叫希江的退伍幹部和她們一起去,他對希江說:「反正你的公休假沒有休,不如就和她們一起去算了,也正好發揮一下你駕駛兵的特長。」希江本就和郭江的關係很好,況且他原本也有意自駕游去西藏,但苦於找不到伴一直沒有成行,這次郭江跟他一說,他覺得簡直是天賜良機,於是就答應了。有了希江的加入,吳明星就覺得輕鬆了許多。他們曉行夜宿,這天晚上在稻城的一家酒店裡安頓下來。第二天一早太陽就掛在山頭,真的就在山頭,像是剛從山裡爬出來,洗好了臉一般明晃晃地照耀,又像是幼兒版的圖畫裡畫的一樣紅著臉吐著火。他們以為太陽東升西落,它在西藏既然落得晚,那早上就該晚點出來吧,沒想到它「晚睡早起」,規律好得像一個擅長養生的智者。它離人很近,如果你和它凝眸對視,你的眼睛就會焚化在它深情的火海里。它真近,像用一塊石子就能擊中它的臉龐,像騎馬彎弓一箭就能把它射下來。吳明麗想如果夸父在她此時的位置,他一躍就能把它逮住,但後果怎麼就難料了。吳明麗想到這,她都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有些想笑。

  吃早飯時,吳明麗這才發現壞了!吳明星和白翎都「高反」嚴重,白翎還有點發燒,吃了點藥他們坐在車裡休息,到了景區才退了燒,白翎似乎又滿血復活的樣子。但吳明星呢,依然蔫蔫的,抱著氧氣瓶像上了癮。

  到稻城亞丁還要坐景區的中巴,車程一個半小時。景區有兩條線,一長一短。她們的攻略做得差些,身體素質似乎也不行,就選了短線。吳明星抱著氧氣瓶才不管它什麼長短線呢,就坐在服務區守牢了地平線,不去玩了。

  吳明麗、白翎、希江只好笑笑就去玩了,拍了一些照片和視頻發給他欣賞,也算他親自遊了一趟。短線實在太短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竟然上下來回,並不像景區介紹的那麼艱難和長遠。吳明麗想:「如果我們信息了解充分些,那麼我們一天之內長短線就可以玩遍了。但明天一切又得重來,畢竟稻城亞丁太過有名,人生也許只此一次,豈能敷衍自己呢?」她把這個想法告訴白翎,白翎也有同感。

  第二天她們又去稻城亞丁,一路走來陽光很曬,風聲凜冽,然後就是藍天白雲雪山風景如油畫裡呈現出來的一般。一路的行人都戴著帽子墨鏡,臉上能遮就遮著。防曬霜如薄薄的膩子粉,比起帽子屋檐般的防曬功能差多了,抱著氧氣瓶邊走邊吸的大有人在。雪山總是在人們前面招搖,你怎麼走它都在,像天上的月亮一樣,似乎你走它也走一樣,永遠若即若離地誘惑著你。他們經過五六個小時的跋涉,到了牛奶海和五色海——這就說明此行一切都游完了。西部人所謂海其實就是一泓水,西部的人慣看高原大山,沒怎麼見過水,水面稍大一點就叫海。吳明麗開玩笑地對白翎說,真不知道如果他們見到大海該怎麼叫呢?叫它們臭魚塘嗎?路上她們見到一些岩羊,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它們世代在這裡,沒出過山,一輩子除了吃草繁育就是當雪豹和人類的美食。吳明麗對白翎說:「這裡這麼遠,自古人們來這裡除了一點宗教的目的,一點審美的堅持,一次體能的測試,一些生物多樣性的探索,人類還要來這裡幹什麼呢?這裡除了高山草甸,彩雲片片,雪水潺潺以及高原反應還有什麼呢?」接著,吳明麗又笑笑說:「出來玩嘛,就像談一次戀愛,談又累,不談又枯燥。又像開一次會議,不開嘛,缺點什麼,開嘛幾分鐘就覺得他媽的特膩味。外出旅行,就是要繼續把日子打發掉,把膩味進行下去。人生是一場修行,也是一次經歷,更是一些無謂的折騰!生活有點亂,那就讓它亂下去好了。在家裡,再亂的日子只能憋著,出來旅行,我們還可以把混亂的日子投射到風景里去,讓自己有一個另外的心境。你說是不是?」白翎點了點頭說:「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凡事都有一個說法,而我們卻凡事只能憋著,遇到壞事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遇到好事又是茶壺裡煮餃子,有貨倒不出。

  還是讀書多的人好。」吳明麗笑著說:「白姐你這是笑話我呢。」

  一天玩下來,大家很累了。回到酒店,吃過晚飯,天上一彎玲瓏的新月掛在片雲皆無的天空,酒店的路燈映照著一叢叢紅色、紫色的繡球花,朦朧而羞怯。吳明麗和白翎在酒店的茶座里喝茶,吳明麗見茶座里有書案,還有紙筆,就即興揮毫寫了一首詩:稻城亞丁說難攀,美色妖艷幾水間。

  層層峰巒積白雪,青青草甸飛馬鞭。

  毫光直瀑垂青眼,邁赫翔雲載紅顏。

  還是紅花照清影,人來人往月恬然。

  白翎走過來說:「詩我看不懂,但這字看起來很舒服。」吳明麗笑了笑說:「姐姐對我好,所以看我什麼都舒服。」白翎也笑了笑。這時,吳明麗的手機鈴響了,她一看是齊超打過來的就問:「齊總,有事嗎?」齊超說:「你們旅途愉快嗎?」吳明麗說:「還好吧。」齊超說:「我們的青眼白眼投資公司最近碰到一些困難,希望你和白翎姐注資加盟,股份比例可以談,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嗎?」然後又將公司的具體情況詳說了一下,吳明麗耐著性子聽著,白翎以為是吳明麗的私人電話,沒事人一樣坐回茶桌自斟自飲,吳明麗於是就把手機開成免提狀態,然後也走到茶桌邊,端起茶盅喝了一杯,然後她說:「齊總啊,你是不是打錯了電話?你這電話應該跟白翎白總打啊,我又沒有什麼公司,你打電話要我注資加盟,我有心也沒錢啊?」齊超沒想到吳明麗會這樣說,頓時被撂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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