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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4 07:53:02
作者: 盧硯冰
滿城風雨里,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城市從來就不缺新聞。
在鬼城附近的銅冠山下,河邊的柳條鼓起鵝黃色顆粒的時候,有人在河邊的條凳上發現一具屍體,一具中年男人的屍體。屍體的上衣口袋裡,有封字跡歪歪扭扭還夾雜很多錯別字,卻也算言通句順的遺書:
……肝應(硬)化開刀也不好成,醫院說換肝需要很多錢,是我自己喝酒不聽人勸,到令(今)天,後會(悔)來不及了。
我正(掙)的錢,都在我銀行的卡里,銀行卡在我的小皮包里,銀行卡的米馬(密碼)是你身份證數字後面幾個數。錢分一半給我爺(爹)娘,剩下的你拿去吧,你不分給我爺(爹)娘也行,反正我死了,看不見。
里英你是個好人,這幾年長(常)打你,你也肯定很(恨)我,你再找男人千萬不(甭)找我這樣的了,找個老實對你好的……
遺書上,里英的電話號碼殘缺不全,半個城市的人都在幫這具屍體尋找名叫里英的女人。民警在流動人口暫住登記系統里,查詢到了一個叫麗影的女人,帶她去認屍。果然麗影就是里英,死者正是婁文采。
周五下班,餘墨讀到這則新聞時已是舊聞。他猶疑地拿出手機翻出麗影的電話號碼,跟報紙上遺書里殘缺不全的號碼比對,確信死者真是麗影的男人婁文采。餘墨對死者充滿愧疚,因為他下流地強迫過他的女人。
餘墨在夢裡來到影院,影院裡只有他一個人。大屏幕上不停地播放著淫穢的強姦畫面,一會兒是麗影的畫面,一會兒是李颯的畫面。她們在絕望和無助中哭嚎掙扎,赤身裸體的尖叫著,像屠夫手裡可憐的豬樣。
她們激烈地反抗,讓餘墨想起在黃土塬上割麥子。撲面而來的麥穗,刺在身上又痛又癢,揮之不去。他只能狠狠地揮舞鐮刀,拼命地去割攥到手裡的麥稈。咔嚓!咔嚓!越痛癢,就越兇狠!越兇狠,就越解氣!
一陣手機鈴聲驚醒餘墨,他正狠狠地攥著擦腳布,一件遮擋他兒時心理陰影的肥長黑色短袖。餘墨一看來電顯示,竟是從春節時就再也沒聯繫過的李颯!餘墨又氣又惱又羞,遲遲不接,直到自動掛斷。李颯離開皮肉圈時已經換了新手機號碼,這個舊號碼是她只為餘墨一人保留的。
餘墨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才剛剛晚上九點半。
半醒的餘墨躺在浩渺的時空里,悠悠不盡的往事,像扯不斷的棉絮纏繞在他心頭。有關爹娘和故鄉的片段在他的記憶里回放,他躺在過去與未來的交點上無比孤獨。他哀傷地靸鞋走到窗台,推開窗望著雨夜。
此時,望著雨夜的還有李颯。西子維納斯服裝公司推出了新款內衣,李颯作為簽約模特,想到穿著內衣站在鏡頭前,不禁心有餘悸。萬般無奈,只能告訴西子維納斯,她還用自己的攝影師,叫公司只負責後期。
基於對之前合作的信任,西子維納斯同意只負責後期,但也要求李颯儘快完成拍攝。帶著拍攝任務,李颯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餘墨。
猶豫很久,李颯又拿起手機打給餘墨,心想他若再不接,就只能選個關係好的網店老闆娘幫忙了。電話通了,只是那邊無聲無息,她知道餘墨已經身無分文,就像她當年身無分文走出布藝廠。她開了口,只談錢。
李颯渴望餘墨能再給她做次攝影師,哪怕她明白,餘墨即便答應了,或許只是單純地奔著錢。她發現,錢才是這個世界最單純的工具。
一無所有的餘墨沒想到,一無所有時攝影還能賺錢。攝影跟音樂一樣,原本只是他對抗焦慮的工具,是他遮掩活在城市邊緣的遮羞布。他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心情和表情見李颯,也懶得去想,就當帶著相機去賺錢!
餘墨背上三腳架,拿起單反包走出房間,沿著手扶樓梯來到電梯口,見周婉儀從電梯裡走了出來。餘墨尷尬地叫了聲:「周姐!」奇怪她晚上來望星樓作甚?轉念一想,她可能是趁晚上來堵花不語收租金的吧!
見餘墨背著相機,周婉儀笑著說:「下著雨,這麼晚出去!」
餘墨走出地鐵時,不夜城五彩繽紛。被路燈和車燈點亮的道路像交錯的彩帶盤根錯節地纏繞著城市,絢麗的燈光勾勒出一幢幢廣廈華宇的輪廓,如同一座座榮耀的豐碑,在夜空下無比絢麗。李颯在一家裝潢典雅的酒店開了間套房作為場地,房間的光線溫馨雅致,精緻的布藝美輪美奐。
進入房間後,餘墨不聲不響地支起三腳架,仔細地調式鏡頭。
李颯在里側房間換上第一套內衣走進鏡頭,她眼神純淨,潔白的手臂溫潤如玉,挺立飽滿的胸脯若隱若現,深邃的溝壑略顯狂野。
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兩人只靠手勢和眼神溝通,好在他倆有默契。
李颯時而搔首弄姿,時而羞澀可人。餘墨緊盯取景器,調節三腳架,忙前忙後移動機位、調亮或是調暗燈光、打開或關閉閃光燈燈,在鏡頭裡定格出一張張完美的照片。餘墨專注再專注,他只看他的取景器。
在餘墨的眼裡,李颯是純粹的肉體。而李颯想起去年秋冬的點點滴滴卻好像找回了羞澀的靈魂,不再麻木。但她還是怕他撲上來,因為她知道,現在的餘墨撲上來,已不再是靈肉共振,也不過是赤裸地強姦。
李颯深情地望著鏡頭,那份深情被定格在照片裡,那深情將會望向每一個觀看照片的人。整理照片時,李颯問:「我好看嗎?」她本以為餘墨會敷衍地說句好看,他卻指著照相機說:「你該問它。」餘墨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李颯傷心過後死心了,竟真對著相機問:「我好看嗎?」
望著文藝高貴的餘墨,李颯感慨,他還是看在錢的分上冒著雨來給自己當了僱工!想到錢和相機也許可以成為彼此的紐帶,她笑了。
餘墨把存儲卡遞給李颯,然後自顧自地整理攝影器材。李颯拿出她的玫瑰色金屬外殼超薄筆記本放到玻璃桌上,準備拷貝照片。李颯把存儲卡插到電腦上,頓了頓,抬頭問:「剪切還是複製?」她瞬間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問這麼一句,她很怕從餘墨的嘴裡聽到冷硬決絕的剪切。
「都行。」餘墨頭都沒抬。李颯掉了眼淚,她選擇了複製。
拷貝完照片,李颯關上電腦,拿出了紅包,紅包遠比花不語包給麗影的那個厚重。餘墨收拾好攝影器材,看著自己的腳尖說:「以後只要有付費的拍攝,都可以叫我。」接過紅包,餘墨立刻背起三腳架離開了。
餘墨背著相機,走進了擁擠的地鐵。李颯淒涼地站在酒店裡反覆地咀嚼著餘墨的那句「都行」,淚潸潸地拉開窗簾看著滿城風雨,而餘墨早已消失在滿城風雨里。望著流光溢彩的不夜城,李颯嚶嚶地哭了。
回到望星樓,餘墨出電梯時,又碰到了等電梯的周婉儀。見到餘墨,周婉儀竟心花怒放地笑笑說:「回來啦!小伙子!」餘墨點了點頭。
到望星樓頂,餘墨還沒來得及放下三腳架,花不語突然推開房門探出半個腦袋神秘地說:「你那老鄉,真有本事,跟周姐有一腿!」
周婉儀剛上望星樓時,的確敲過花不語的門。花不語當時隔著貓眼看到門外站著房東周姐,想必她是來收租的,就假裝不在家,沒開門。
「兄弟,別有的沒的瞎說!」餘墨說著推開了藝術空間的門。
花不語在他身後又說了句:「他倆,可能不是玩玩而已。」
在這個滿城風雨的晚上,周婉儀親眼見餘墨背著相機走了,又敲不開花不語的房門,她確實拉拉扯扯地把秦大川拉到了床上。周婉儀突破了她恪守的婦道,她醒悟了,勒不緊褲腰帶的桂陽不值得她恪守婦道。
只是秦大川沒想到,第一次上床就挨了周婉儀狠狠的一巴掌。
剛上床,周婉儀就告訴秦大川,她生不出孩子,意思是叫秦大川不要有任何顧慮,她已經壓抑地太久了!在秦大川的床上,周婉儀雙手掰開兩條細長的腿,高舉起來,嬉笑著說:「姐舉雙腿,向你投降!」
秦大川撲哧一聲笑了,沒想到這時候她還扯葷段子。淋漓盡致地顫慄和痙攣過後,周婉儀貼著秦大川的耳朵,有條不紊地講起了她堅持多年的攢錢計劃,說等攢夠錢就不再賴著不走了。周婉儀講完,騎到秦大川身上,把頭髮縷到耳後說:「再來!一次一萬!」她本就是給他送錢來的。
兩個鐘頭過去,秦大川的次數已超過了周婉儀的預算,這筆預算是她從公婆那裡拿的。她意猶未盡,喊道:「再來!還要!」她決定動用一點點積攢的巨額財富了,秦大川再次疲勞應戰。戰後,周婉儀諷刺一番桂陽附庸風雅愛喝茶,喜歡水墨丹青,但繪畫水平有限,畫虎像狗。
一番折騰後,兩個人氣喘吁吁,周婉儀這個乖戾又剛烈的女人剛跳出婦道的圈子,就又退回了婦道的圈子。她天真地貼著秦大川的胸脯問他願不願意娶她,雖然她比秦大川年長大概十七歲,雖然她知道答案。
她也沒想等秦大川的答案,怕他為難。為了打破尷尬,她講起房間原先的租客是賣淫女,原是想當個談資講給秦大川聽。看著懷裡的秦大川,她卻想起了餘墨,她不相信餘墨跟李颯做鄰居那麼久,沒發生點事。
周婉儀問:「你老鄉是不是跟那個賣淫女搞過?」誰知氣喘吁吁地秦大川張嘴就來了一句:「你賴在桂家不走,不也是賣淫嗎?」周婉儀甩手就給了秦大川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趴到他的胸脯上嗚嗚大哭。
周婉儀哭的原因,不全是因為秦大川在侮辱她,而是她發現就算賣淫,也只賣了最初的兩年!往後是強賣,收了嫖資,客人還拒絕接受服務!
回想起這些年在桂家遭受的屈辱,周婉儀越哭越傷心。突然秦大川也嗚嗚嗚地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也在賣淫!」他跟周婉儀緊抱在一起,兩人放大悲聲啕嚎大哭。花不語悄悄開門時,只聽到了他倆的哭聲。
事後秦大川困惑不解,跟周婉儀做這種事雖累卻輕鬆,跟冷凝做這種事卻像負重前行。或許,他跟冷凝都把做這種事看作某種儀式了吧。
此時,滿城風雨里,馬三彪正坐在鬼城外圍的一間民房裡,一支又一支的抽著劣質香菸。納敏還獨自躺在醫院裡,因馬詩嘉和馬詩緗放假回來,馬三彪不能在醫院裡陪護納敏,得回來給兩個女兒洗衣服燒飯。
馬三彪的鬢角多了不少白髮,馬詩嘉和馬詩緗都睡著了。馬三彪重重地捶了下牆,父母在鹽川,老婆在醫院,倆女兒明天也要回學校了。
煙盒空了,聽著窗外的風雨,馬三彪煩躁不堪,撿起菸頭又點上了。
納敏住院這段時間,麵館只能交給曲高揚打理,還花錢請了個廚師,納敏住院要花錢,倆女兒上學要花錢,還要給廚師開工資。在人氣不溫不火的鬼城裡,麵館的生意實在難盡人意,馬三彪又撿起一個菸頭。
煙霧繚繞中,一個骨頭已化為泥的人出現在馬三彪的眼前,是他的太爺爺馬步仁。馬三彪沒見過太爺爺,只知道他擅長配香料。
「你死那麼多年了,陰魂早該散了!」馬三彪把地上的有菸頭都撿起來重新抽過一遍後自言自語,「說一千道一萬,不能用你的香料!」
打消邪惡的念頭,馬三彪剛想睡,被窗外突如其來的一聲男人嘶吼嚇了一跳。其實,嘶吼之前,還有段女人的哭聲,只是哭聲柔弱,被滿城風雨聲遮住了。馬三彪走到窗前,只見洛平川和安巧的女兒洛英正摸著手腕站在房東的門廊下,還有個男人站在雨里,像根直挺挺的木頭。馬三彪疲倦地關上窗,回到床上倒頭就睡。他明天還要早起,送倆女兒上學。
風雨里,站在洛英面前的男人是洪流。年前相親時,他端著咖啡給對面的女生講,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女生叫洛英。他雖撒謊說是曾經,但對面的女生敏感地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對洛英有著極深的不甘。相親結束後,那個女孩也就沒有再聯繫過他。洪流雖然感覺傷自尊,卻也很開心。
傍晚下班,洪流喝了兩灌啤酒,對洛英的想念被酒精放大,他冒著風雨跨過銅冠山約洛英見面。因他相親的事,洛英有點介懷,他費了很大勁才見到洛英。奶茶店裡,洛英不冷不熱,一直在擺弄著紅手繩。
「別人送的?」洪流故意試探。洛英想撒謊說自己買的,但為在他相親這件事上找回平衡,她說:「是,別人的送的,好看嗎?」洪流強壓妒火依然笑顏笑語,洛英看得出他強顏歡笑,雖得意卻也有點過意不去。
因為過意不去,洛英稍微變得熱情了些,作為對他的補償。洪流見洛英熱情起來,又自我安慰地認為,洛英說別人送她紅手繩是為氣他。
送洛英回來時,洪流言行有點過分親近,洛英心裡很不悅。
走下計程車,洪流突然牽起洛英的手。洛英掙脫時,洪流的手指勾到了紅手繩。一個極力掙脫,一個愣不放手,紅手繩被掙斷了,洛英的手腕也被勒出一道血痕。她忙蹲下來,伸手到雨水裡摸黑尋找紅手繩。
洛英摸了一大片冰冷的雨水也沒找到,急得直哭。洪流也蹲下來不顧名貴的腕錶,伸手在雨水裡摸尋。下車的地方離門廊不遠,跑幾步就到了,可為了尋找紅手繩,兩人都被淋透了衣服,洛英邊摸尋邊掉眼淚。
「別找了。」洪流起身說,「給你再買一條,掛個大金鎖!」
「你買的,能一樣嗎?」洛英蹲在雨里哭著說,「我稀罕你的大金鎖?我是拜金的女人嗎?有錢有勢了不起?你走吧!以後別再見了!」
洪流懂得若不是在意的人送的紅手繩,她絕不會這麼傷心,什麼人會是她在意又會送她紅手繩的人呢?洪流心絞痛,捂著胸口打個寒顫。
「是誰送你的紅手繩?」洪流顯然還不死心。
「桂胄!」洛英氣鼓鼓地說,「怎麼啦?告訴你又怎麼樣?」洪流的心絞痛舒緩了很多,桂胄還只是個小孩子,況且還正在國外讀書。
「怎麼?難道你倆還私定終身了?」洪流滿腹狐疑。
洛英恢復理智,連忙說:「瞎說什麼?他只是個弟弟!我在他家住那麼多年,他一直都把我當姐姐,難道這點情分都不能有嗎?」洪流心想洛英租住在桂家多年,還給桂胄輔導過作業,也許兩人是鬧著玩吧。
見洛英還站在雨里,洪流心疼不已,想送她到家,自己再走出巷子等計程車。洪流剛要扶洛英,被她甩開了,「別碰我!」洛英回想起在計程車上有種被褻玩的感覺,氣惱地說,「我是什麼人都能碰的嗎?」
「你不過是個農村丫頭!覺得自己了不起?」」洪流怒吼,他突然感覺有個堅硬的物件掉進了鞋裡,他知道是洛英的手繩,卻不動聲色。
洛英想說幾句話嗆洪流,卻再提不起心勁,緩緩站起來,走到房東的門廊下轉身說:「難為你了,別站著了,你回去吧。」
洪流像塊木頭呆站著。洛英在房東家的門廊下流著眼淚。這些年她接觸的大多都是從農村來城市裡謀生的人,她已經無意識地遺忘了自己身上農村人的標籤。此刻,她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洪流是城裡人。
洪流在冷雨里冷冷地站著,對洛英愛有多深,恨就多深。愛在與恨的激烈相互碰撞中敗下陣來。強烈的恨意在洪流的心裡迸發。他從鞋子裡掏出濕噠噠的紅手繩,緊緊地攥在手裡,手指的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響。
洪流沒想不到,自己掏心掏肺,竟還不如一個小孩瞎鬧!他覺得羞辱,原以為洛英是隨手可以端走的盆栽,沒想到扎了手。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散發誘惑!不管端回去是褻玩、欣賞還是砸掉,但端不回去就是恥辱!
孤身站在冷雨夜裡的除了洪流,還有銅冠山上的塔。那塔不知疲倦也不言不語的作為旁觀者看著山下,此時,正看著餘墨的藝術空間。
冷雨夜裡,餘墨又做夢了。夢境是一片茂密的銀杏林,樹林裡金黃色的樹葉在寒風裡紛飛,地面上葉鋪了厚厚一層落葉。餘墨被困在在樹林裡,怎麼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他看到一具骷髏,正站在落葉里望著他。
骷髏不停地換穿著李颯在酒店裡穿的那幾套內衣,那骷髏慢慢地有血有肉變成了李颯。忽然銀杏林的葉子全掉光了,只剩光禿的枝叉,像大西北的荒原。天色瞬間黑暗,大雪飄落,樹林變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一個戴著紅領巾的小男孩,赤著腳衣衫單薄地在暴風雪裡傷心地哭,餘墨認出小男孩是他的侄子余晨陽。他哭著蹲下身,抱起了侄子。
醒來的餘墨不知道是黑夜還是黎明,窗外的光線不黑也不亮。
餘墨起身從枕頭下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是黎明。姚瑤發來信息說,她很快就要「出來」了,她還提前約定:等到見面時,無論貧富,都要像舊時代的新郎揭開新娘頭上的面紗,不管美醜,都要相攜相牽。
鬼城外的冷雨淅淅瀝瀝,正是滿城風雨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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