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愛情，竟操菜刀

  一天上午，范思青及汪工和王工被通知到工地辦公室，說公司有事要找他們談一下。

  他們幾人早早坐在辦公室里進行著各種猜測，也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到底找他們談些什麼呢，他們誰也講不清。

  好在茆文不一會兒就從公司來到了工地辦公室，免去了范思青他們因激烈的辯論而有可能引發的爭吵。

  茆文腋下夾著一個文件袋，佝僂著細長的腰身，笑容可掬地跨進了辦公室。

  「茆工，你過來了。」范思青打著招呼。

  「你們坐，你們坐。」茆文笑著連連的點著頭，見他們都坐下，於是他才世故般地作了開場白：「今天把你們通知到這兒來，怎麼說呢？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受了一些委屈，也很有一些意見。你們也知道，芮老闆這個人，他一發火就開除你、開除他，等脾氣下去了，他什麼事也給忘了。」

  茆文說著，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些不自然的顫動的笑靨。接著，他又往下說：

  「按芮老闆的意思，這段時間是給你們的考驗期，你們呢，的確經受了考驗。目前，上面將來人考察，工地將大面積的開工。芮老闆讓我來通知你們，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在工地辦公室上班。有什麼事，我會安排你們的，你們看怎麼樣？」

  「又要我們留下來干，那工資什麼時間發？說好了一個月結束就發工資，現在都三個月了。」汪工虎著臉，衝著茆文發問。

  「工資的事，老闆說儘快落實，我想也應該發了吧？」茆文說著模稜兩可的話，繼而又解釋道：「公司目前是困難點，我想是會好轉的，到時大家也不會像這個樣子的了。」

  范思青聽了以後，那陰雲般的臉上驀然沐浴上了一層陽光。他憨厚地笑著說：「叫我們怎麼說呢？這一段時間，我們幾個人被他折騰得夠嗆。出門在外的人，也要個臉，剛過來幾個月，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退回去，到了家怎麼向朋友和家裡的人交代？」他用眼掃了一下汪工和王工，似乎在用目光徵詢他們的態度。接著，他那剛剛出現的一點陽光又嘩啦地罩上了一層從心底浮上來的陰霾。他想幽默的說幾句，誰料感情這東西又驅使他發出了苦大仇深的感嘆：「到了這一步，只能聽從安排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只要『黨』安排，厚著臉皮也得幹下去。」

  說完，范思青為剛才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也感到了臉臊。於是，他紅著臉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也被他的這副滑稽相弄得忍俊不禁。

  王工那憔悴的雙眉緊鎖著，因范思青的笑話，這時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些訕笑。他摘下那架在鼻樑上的眼鏡，輕輕地擦拭著說：「話雖然這麼說，算我們臉皮厚些待下去。可是，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這麼長時間不拿工資，沒辦法向家裡人交代。何況我兒子已開始高考，正等著錢用。」

  「我正準備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老闆已找評估單位，對這片土地進行了評估，這片土地現在少說也值一個多億。」茆文兩隻眼骨碌碌地轉著，神秘兮兮地說：「老闆目前正和有關單位及銀行交涉著，以土地作抵押貸款，估計也就是這最近幾天能定下來。」

  辭退令解除以後，范思青他們得到了暫時的寬慰，以前那種走不成，留不是的焦慮與折磨也悄然地減退了許多。現在坐在一起時，偶爾也開開玩笑，工地辦公室里以前的那種死氣沉沉、充滿火藥味的氣氛，也隨辭退令的解除，如秋風飄逝而去。不過，汪工還總忘不了喜歡和范思青抬上幾句槓，一旁打邊鼓的王工呢，敲得更響。反正工地沒事，除了喝茶看雜誌，就是鬥鬥嘴抬上一陣槓。否則，這時間也就無法消磨了。

  「你說你表妹送錢過來，怎麼還沒到？」汪工放下雜誌，用眼盯著范思青，爾後打趣地說：「你表妹漂亮不漂亮？你這個東西，被你表妹勾過來，還把我們也一起騙過來。」

  說完，汪工「嘿……嘿……」地大笑起來。王工在一旁也咧著嘴笑著。

  「你到這邊來，去中山已三次了吧？你老實講到那邊有沒有放『炮』？」王工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裝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對范思青說：「你都知道去那邊快活，卻把我們倆哥兒們給忘了。」

  「哪裡的話，你們說說就不上路了。看看表妹，就是去放『炮』？」范思青嘴裡雖這麼說著。但一提到他表妹，總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以至於臉上也蕩漾著春風。他樂呵呵地笑著說：「你們剛出來幾個月就憋不住啦？那你們就上街去髮廊找個小姐瀟灑瀟灑。」

  「瀟灑個屁！連個抽菸的錢都沒有，還找個什么小姐？」汪工發起了牢騷。

  「我表妹她說今天過來，按道理應該到了，中山到這裡不過一個多小時。」范思青有些自言自語地說：「上午不來那肯定是坐下午的車。我已跟她講了，叫她過來的時候帶些錢來，她來了大家抽菸的錢我想是不成問題的。」

  「范工，有個小姐找你。」曹升從外面走進了屋：「是不是你的表妹來啦。」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留著披肩的長髮，長著一副瓜子型的臉蛋，眉毛描過後顯得細長，不過膚色略黑，但總的看上去還算標緻。

  她挎著一隻小巧玲瓏的流行坤包，柳腰輕擺地向辦公室走來。她問曹升，范思青在不在？當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又向停在路邊的摩托車走去。

  「幾塊錢？」

  「四塊。」

  「這麼點遠還四塊？最多三塊。」

  就在她和駕駛員討價還價的時候，范思青聽到了曹升的叫喊。他當即站起來，臉上堆起了一層厚厚的笑：

  「我估計她應該到了，你們看她還真的來了。」

  范思青表妹的到來，使他們原本平淡、枯燥的生活，多少增添了一些樂趣。其次，他們抽菸的問題也得到了暫時的解決。特別是范思青自己，他幾乎是天天樂此不疲地圍著表妹轉。最後，連汪工他們也覺得他太有點「那個了」……

  「這女的是不是他表妹？」王工見范思青和他表妹又到外面散步去了，好奇的問。

  「是個屁！表哥與表妹差十幾歲還有那樣黏糊？」汪工不以為然地說：「我聽他說過，前幾年他在這邊打工，與這女人因是老鄉，又談得來，後來他們就好上了，並和她還生了一個小孩。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他們兩人就睡在那麼一點大的鐵床上！」王工看看曹升，又笑著問：「我想只能綴在一起了。」

  「不睡在上面還有什麼床？」曹升答道。

  「她過來本來就是為了疊在一起的嘛。」汪工說完嘿嘿笑著。

  汪工說完，他們三人都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

  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范思青表妹在工地吃住的事，沒幾天就被老闆娘虞蓉知道了。她迫不及待地把這個事向芮勇德作了反映，電話那一頭的芮勇德聽了惱羞成怒，當即責成石主任，讓他通知范思青，叫他送走他的表妹。

  石主任打過來的電話，范思青聽了後，氣憤的把電話掛斷了。這不是活活地硬要把一對相愛的人拆散嗎！所以，范思青不斷地高聲罵著，藉以發泄，他對於石主任的通知堅決的置之不理。

  沒過幾天，石主任坐著車來到了工地，當著范思青的面再次把芮勇德的話重說了一遍。

  「這是老闆的意思，聽不聽是你的事，我反正跟你說兩遍了。」石主任說完就準備離去。

  「你叫芮勇德來跟我說。我們是夫妻，住一段時間難道還不行？」范思青一激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句搪塞的話。

  石主任本來已走，聽范思青這麼一說，北方漢子的犟勁又上來了。他停下步，看著范思青不無譏諷地說：

  「那你把結婚證拿來讓我看看。」

  「你算老幾？你有什麼資格來看我的結婚證？」范思青紅著臉，粗著脖子。乾脆使出了無賴般的口吻：「我就不讓她走，看你有什麼辦法。」

  石主任聽後，兩隻眼氣得圓溜溜的望著范思青，一時竟無言以對。然後，叫大郭開車走了。

  「整天擺個譜，算個什麼東西！」范思青見石主任已走，又罵了一句。

  第二天，吃中飯的時候，炊事員就發話了。說公司已規定只允許在食堂吃，不允許把飯帶走。

  原來，曹升和范思青都是打上一份飯菜回工地吃，曹升為了照顧顏梅琳，怕她大熱天的跑路影響了休養；而范思青則是為了他表妹，這樣一規定，明擺著是不給她們吃飯。

  曹升當時氣咻咻的就跑回工地，把顏梅琳接了過來。他認為在沒有結算工資之前，顏梅琳還是公司的人，吃飯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范思青聽了以後，則認為是石主任有意的報復他。於是，他就衝著石主任大聲的罵了起來。惹得石主任掄起了粗大無比的拳頭，要揍范思青。當然了，范思青這個時候也是無所懼怕的。他既然為了愛情發動戰爭，總有一股銳不可當的勇氣。

  范思青見石主任想打架，急忙跑到廚房，操起了一把不鏽鋼的菜刀，猛地沖了出來。

  「老子今天先劈了你這個走狗！」范思青舉起了刀高叫道。

  曹升和汪工他們見勢不妙，趕緊抱住了范思青，勸他要冷靜，不然會出人命的。而其他幾個員工則把石主任推到了一邊，叫他消消氣，一場眼看要爆發的戰爭終於平息了下來。

  這場風波過後，范思青並沒有讓他表妹吳嫣走人的意思。不過，他再也沒有去公司打飯了。他說並不是怕石主任，而是考慮到炊事員的難處。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口鐵鍋和一些餐具，擅自在工地開起了小灶。

  他想，你芮勇德無情無意，我還非得不讓她走，現在反正到了這地步，隨你怎麼處理吧。

  范思青活脫脫地已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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