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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肆虐,如入煉獄

2024-09-14 08:01:11 作者: 趙進生
  天氣預報已掛起了3號風球,預報最近幾天將有一股強颱風到來,政府部門已派出人員車輛四處宣傳動員,希望人們做好防禦工作。

  曹升住工地,屬曠野偏僻地帶,雖然這麼重大的事,公司仍沒有通知他,但曹升通過宣傳單還是知道了颱風要來的消息。

  風聲越來越緊,人們還是談風色變。因為九三年的一次颱風,竟把上千噸的貨船吹到了沿海邊的公路上來,人員傷亡及財產損失不計其數。對於經歷了幾次颱風考驗的曹升來說,並不覺得颱風是那麼的可怕恐怖,因為他做好了防患於未然的準備。即使這樣,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情況下,他心裡總有一種被遺忘的感覺。這麼重要的事情,公司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更不下來人布置防禦工作,這怎能不使曹升心裡失去平衡,而引起內心的憤慨。

  黑黝黝的雲層越壓越低,迅速地滾動著。風也開始逐漸地增大,預示著颱風就要來臨。

  曹升在工地上做著巡視,並向幾個工程隊住工地看材料的人作了防颱風的有關交代。

  回到工地辦公室,曹升趕緊又爬上了屋頂,用鐵絲把屋兩頭的山牆尖牢固地壓住。正當他心急火燎地幹著的時候,他的兒子騎著單車樂悠悠地順風而來。

  「曹燦!你跑來幹什麼?」曹升站在屋頂高聲大叫:「你不知道有颱風?」

  「明天星期天,我過來玩一玩。」

  曹升從屋頂下來,虎著臉對曹燦說:「你知道颱風一來,很有可能把這些破房子一起吹掉,到時躲都沒處躲。」

  「我不去!」曹燦一臉的不高興,倔強地說。

  當他扭過頭,看到屋子南邊的山牆邊停放著一台報廢的,但外觀剛油漆一新的工程麵包車時(這是芮勇德故意拖來擺氣派的)眼裡如發現新大陸似的放著光。他對曹升說:「爸,如果颱風真的把屋子吹了,我們就到麵包車裡住。」

  曹升早已有了這個想法,而且已把麵包車裡的坐墊架打掃乾淨了,並平放好。他想:既然曹燦一眼就看到了這安全的所在,那就乾脆讓他留下算了。兒子也是很少過來玩,可自己又沒有時間到兒子住的地方去看他,今日姑且滿足一下兒子的願望。不過,這次危險之概念這根弦,在曹升的腦海里還是繃得緊緊的。

  顏梅琳把飯從公司帶回工地來的時候,接近晚上六點。此時,風已一個勁地猛刮起來,並裹挾著豆大般的稀拉雨點。她見所有的門已關閉,喊又沒有人答應,只好用力地拍打起門來。

  「你才回來?怎麼不早點動身!」曹升拉開門,接過顏梅琳手中的單車關心地說。

  「要等這幫老爺們吃過了飯,收拾好才能過來。」顏梅琳進屋抹著臉上的雨水,對曹升講:「公司有沒有人來工地查看?」

  「沒有,這幫人哪管你死活。」曹升把單車支好,轉身望著渾身已濕透的顏梅琳:「老闆整天的不在,他們也懶得多管。」

  「最近公司亂得很,依我看芮勇德是撐不了多長時間。如果真的這樣,我們就被他害苦了。」說完,顏梅琳到裡屋去換衣服。

  屋頂上的雨點打得屋面噼噼啪啪地炸響,那從樹皮縫隙鑽進來的疾風像魑魅似的怪叫著。

  曹升輕輕地打開了一條門縫,把頭伸了出去。但此時他不得不用力頂著門,以防颱風猛得灌進來,一下子把屋面掀掉。

  外面已一片澤國,白茫茫一片。陣風把從天上砸下地面的傾盆大雨而濺起的水霧,忽地捲起,拖著長長的霧氣尾巴,昂著頭顱,逶迤飄逸而去。每當陣風一吹,都會出現這種現象,連綿不斷,外面成了一個霧的世界。

  雨聲大了,風兒更急,整個棚屋在不停地搖擺著,脊樑上的毛竹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叫聲,仿佛馬上就要垮塌下來。

  「這邊漏雨了,爸爸。」曹燦樂顛顛地叫著,一副不知憂愁的樣子。

  「隨它去,只要床上不漏就行。」

  曹升在屋裡不停地轉著,眼睛也在不斷地觀察,手中握著那工程車的鑰匙已變得濕淋淋,他隨時防止屋子一旦吹倒,得趕緊打開車門進去。

  呼嘯的颱風如萬馬奔騰,以雷霆萬鈞之勢卷挾著能帶走的一切。外面飛沙走石,樹倒草伏,一些簡易的工棚頃刻間失去了蹤影。鄰近的幾個工地上的一些建築材料也被嘩啦啦地吹走了許多;太清公司工地上的三座巨大門樓被吹得搖搖欲墜,門樓橫樑上貼焊著的方塊鐵皮子板因已鏽蝕,經強風無休止的吹打,也一塊接一塊地被吹落;豎柱上的長形鐵皮被狂飆一吹,如同剝樹皮似的撕拉而下,旋即經陣風一卷,又像紙片似的飄然而去。

  世界頃刻間變得昏暗無比,恐怖極了。此刻,不知有多少人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又有多少人在呼天號地瑟瑟發抖。

  新建的公路上積了許多水,稀拉的路燈(因這段路沒有正式通車,故每隔一根電桿,才亮一盞燈,而每根電桿上其實有四盞燈)已被漫天的雨水罩住,發出很微弱的且慘澹的光。從燈頂斜飄下來的雨柱被映成了粉紅色,雨點落地後又變成了光點斑斕的萬萬千千的碎金,忽隱忽現,給人留下了一種悽慘的美景。

  「嘭」的一聲巨響,曹升聽到隔壁房間的窗子被風撞開了,他一個激靈地站了起來,驚叫一聲:「不好!窗子被拉開了。」

  曹升急急地關照了顏梅琳幾句,就猛地拉開了門,一轉身又迅速地打開了隔壁的門走了進去,只見雨水從敞開的窗口猛地灌了進來。他使出吃奶的勁,總算才關嚴了窗,並加固了釘子。但臨窗而置的床早已變得面貌全非,概不能再睡。

  屋裡一片黑暗,電源不見了蹤影,電話已失去了音響,整個房子到處漏著惱人的雨水。曹升一家就這麼痴呆地坐著,久久默默無語。

  過了好一陣,曹升站起來,對顏梅琳說:「你和曹燦將就地睡一會兒吧,我來為你們站崗。」


  「這麼驚心肉跳的,還睡什麼?下半夜可能風還要大。」黑暗裡,顏梅琳擔憂地說。

  「沒事!媽,您去睡,我和爸爸兩人為您站崗,絕對保證您的安全。」曹燦像位勇士似的說。

  「你也真不聽話,跑來幹什麼?待在你姨媽家多好。」顏梅琳對曹燦慍怒道。

  漫長的黑夜,在這淒風苦雨的伴奏下,總算過去了。

  曹升是在兩張合併在一起的辦公桌上迷糊了一下的,這一夜,他仿佛是從地獄裡踱過來的,他算嘗到了什麼是擔憂、悽苦、焦慮,他在未來的日子將變得更加堅強。

  第二天早上,風略有減弱,顏梅琳起床後揉著睏倦的雙眼問曹升:

  「要不要去做早餐?」

  曹升拉開門,見外面仍是風雨交加的,他皺了皺眉說:

  「這麼大的風雨還是不去吧。」

  然而,顏梅琳在屋裡坐了一陣,便顯得焦慮不安起來。她知道如不去,廚房門打不開,所有員工將會餓肚子,一種責任感的喚起,她最終還是沒有聽曹升的勸阻,毅然冒著風雨,向公司住處走去。

  「路上要小心!」曹升見顏梅琳孤獨地一人行走在暴風雨中,放大聲音叫著。

  中午十一點時,風突然又增大了,最高風速達到了十級以上,一時世界變得混濁起來。

  曹升和曹燦在屋裡只能靠講故事來打發時間,正當他們講得興趣盎然時,有人急急地敲起了門。

  「怎麼!這麼大雨,你們還跑過來?」曹升拉開門,發現是海工局的兩人,便說著又問道:「是不是房子被吹了!幹嗎不直接到對面新蓋的樓房裡去?」

  海工局的人進屋後,衣服全濕透了,渾身在顫抖著,嘴唇烏紫,上下牙咬得咯嘣響。

  「對面樓房關得很緊,叫了半天也沒人來開門。」其中一個小伙子邊脫上衣邊說:「我們的房子叫風吹倒了四間,還剩一間也是遍地漏水,留下幾人頂著,不知能待多長時間。」

  曹升見他們冷得發抖,便找了兩件衣服給他們披上,並拿出備好的麵包給他們充了飢。

  晚上顏梅琳硬是頂著大風趕了回來,一進屋她急急地告訴曹升:

  「今天晚上據氣象台預報,風力還要大一些,這樹皮棚被吹了一天一夜可能快散架了。我們不如趕緊搬到工程車裡去住,以防不測。」

  曹升看了看房子,好些地方已有了鬆動的跡象,幾扇三合板門已變了形,脊樑已凹了下來,如果待在裡面,怕今晚真的不行。

  於是,他就把衣服和一些必用的東西先送到了車內,又叫顏梅琳和曹燦趕快上車,隨後他把所有的門窗關好,才放心地離去。

  車窗的皮圈因年久老化,有些地方經強風颳刷,雨水還是滲了進來,這使得曹升他們局促不安,心焦如焚。特別是車內的蚊子多如牛毛,沒等曹升他們閉眼,它們便開始了猛力的進攻。曹升費了好大的勁,才點燃了已受潮的蚊香。一會兒車內就煙霧騰騰,使人氣悶。在曹燦的嚷叫下,曹升只好又開了一點門,讓風吹進來換換車內的空氣。然而昏迷的蚊子遇上清新的空氣,又甦醒了過來,它們毫不留情地又開始了第二次侵襲。幾經折騰,人早已睏倦,在搖晃如船的車內,曹升一家在瞌睡老人的折磨下,慢慢地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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