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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治工地,重塑形象

2024-09-14 08:01:19 作者: 趙進生
  自颱風侵襲以後,工地上一派蕭然淒涼,滿目凋敝的景象。

  一號門樓在那個星期天夜晚轟然倒下,二號庫房也已垮塌。其它門樓上的廣告牌面目全非,工地辦公室經曹升全力保護,總算逃過了劫難,但也已傷痕累累。縱然曹升早已把工地現場整頓了一番,並作了匯報,但這種衰敗的殘象還是歷歷在目。

  芮勇德還沒有顧得上考慮這些問題時,卻又被法院請了進去,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清公司老闆被抓起來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似的飛向各方。隨即是龐大的討債隊伍絡繹不絕地來催款,太清公司辦公室被鬧得整天雞犬不寧,人叫狗跳。

  太清公司辦公室像裝滿了千萬噸炸藥的倉庫,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往日還可以用馬上就要開工這樣具有誘惑力的口號,騙騙已交了幾年工程招標押金的工程單位。如今到了這「家破人亡」的地步,還能再說什麼?

  茆文是工程總負責,年齡大,經驗足。面對這樣的殘局,他畢竟顯得老辣,也義不容辭地挑起了重擔。他給各工程隊的人苦口婆心地進行解說,描繪藍圖,說太清公司不會垮的,老闆不是出來了嗎?外資已進帳,目前就準備啟動。其他員工也成了謊言院校培養出來的高才生,對外人已說不出一句真話。即使有人問這樣一個問題:你們拿了工資沒有?得到的回答都是公司每月結算。這種違心的話是子不嫌母醜呢,還是有苦難言?也只有員工們心裡最清楚,事實上已有八個月員工們沒有拿工資了。

  夕陽殘照,太陽老人又準備回家,她臨走時發出的一點光把芮勇德那憔悴不堪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面對這大片的土地,芮勇德的臉色慢慢地變得開朗了。他仿佛看到了襁褓中的兒子,給他信念與希望,使他精神又為之一振。縱然這骨血病入膏肓,他也將竭力拯救。

  「茆工,明天你安排人員把這難看的倉庫全部拆掉清理乾淨,你們看看這麼長時間,還這麼放著,你們都幹了些什麼?」說著芮勇德的火氣就想往上冒,他轉過身對身邊的錢浩說:「你明天給我找工程隊來,把所有的門樓,廣告牌整好油漆完,拘留所那邊你也不用去了,花那麼多財力、精力找人托關係還是不行,不如讓她把最後幾天熬過去算啦。等虞蓉出來以後,那餘下的款子,讓他們法院的人跟著我屁股轉吧!」

  「芮總,找幾個農民工讓他們拆算啦。」茆文怯怯地提議道。

  「你看著辦!要抓緊時間清理,市政府和銀行的人,過一段時間要考察,你們不要給我誤事。否則,我沒有好果子讓你們吃。」芮勇德沉著臉說。

  「曹升,你聽到了吧,任務緊,明天早上你就找人來干。」茆文對站在一旁的曹升說。

  曹升口裡應著,心裡卻罵起了茆文:「這老鬼真滑頭,老闆明明讓他安排人員的,可他輕輕地轉手就把事推託了。而且他是當著老闆的面說,如讓老闆知道到時辦不好,那就不是他的責任了。」曹升又在想:太清公司請人幹活,幾乎沒有一次給過人家的錢,附近的人已沒有人願給太清公司幹活。再說做事前也應該說個價格,有個起碼的標準才好找人談。芮勇德不講價事小,他茆文也裝糊塗。這確實為難曹升了,曹升皺了一下眉,忽然計上心來。

  第二天,一到上班的時間,曹升就打電話到公司找茆文,說人已找好,讓茆文到工地來和他們談價格和有關事項。

  「你叫他們先干,我有時間再來和他們談。」茆文裝糊塗,想讓曹升一人挑擔子。

  「他們說不講好價格就不做,而且要和領導直接談。」曹升迅速做出反應。

  「那好吧,我一會兒過來。」茆文顯得沒轍了,無可奈何地說。

  曹升總算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昨天傍晚,他聽了茆文的交代以後,抱著試一試看的心態,到工地下面找幾個一直沒有找到工作的,而長期留住在那兒的閒雜人員,問他們願不願干?誰料,他們把太清公司說得比狗屎還臭的情況下,最後還是願意接活干。但他們提出了誰叫做活誰付錢,不然,大家臉上都不光彩。他們的意思很明了,到時公司不認帳或扯皮,唯你是問。

  曹升早就料到這一點,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處理不好麻煩事就多了。他們即使不這麼說,曹升也決不會輕易地在他們面前亂表態。當然了,茆文的意思也是基於這一點,他想讓曹升充愣頭青。曹升悟出這一點後,便來個金蟬脫殼,讓包工的和茆直文接面談。

  工地辦公室里,曹升和包工的老秦在聊著天等茆文。對於老秦,曹升雖然沒有和他打過什麼交道,但對他這個人還是很了解的。他是在九八年傳銷狂潮中,被卷到這個地方的。當時他們廠已不景氣,加上傳銷的人誘惑,可以說他是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傳銷隊伍。知道被騙以後,想退已遲,乾脆又干起了騙人的把戲。等他的業績看好的時候,中央卻下達了全面禁止傳銷通告,傳銷人員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許多人因坑騙,落到了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老秦真正屬於這一類。近五十歲的人,淪落外地,找工難,只憑生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混。可在外面再能說,也不能填飽肚子。他迫於生計,只好經常找一點被他以前瞧不起的零雜活干。

  「怎麼還不過來?」老秦等得有些不耐煩。

  「他馬上過來,估計應在路上了。」曹升在一旁勸說。

  曹升知道公司已沒有車,一台麵包車抵了債,兩台小車被法院扣押,茆文過來只能搭摩托車。

  當曹升站在外面看著的時候,茆文卻沿著公路徒步向工地走來。

  茆文進屋的時候,額頭上的汗珠還在冒著。他對曹升說,平時坐車只需要五六分鐘,沒想到走路卻花了四十分鐘的時間。

  「你怎麼不坐摩托車過來呢?」曹升說。

  「跑跑路鍛鍊一下也好。」茆文一副苦笑。

  曹升給茆文介紹了一下老秦,見他們熱乎地談了起來,便走開了。他有意讓老秦直接與茆文談,他想,到時老秦拿不到錢就不能怪他了。曹升在工地見到做完工而拿不到錢的人太多,總擔心自己扯進去會惹麻煩。

  拆倉庫的工作開始了,曹升作為監工只需看看而已,叫他們把拆下的材料分類放好就行。沒想到,倉庫拆一半時,老秦他們說要一點錢,否則,將停工。

  「當時和茆工定好的,拆一半先付五百元。」老秦抽著煙,眯著眼對曹升說:「你打電話叫茆工送錢來。」

  「你們先幹著,我去問問看。」曹升怕他們停工影響進度,安撫著說。


  曹升把老秦的話向茆文作了反映,而茆文聽後卻說,老闆不在,先叫他們干,等老闆回來了再說。這又為難曹升了,如果把茆文的話如實告訴老秦,他們肯定要停工,而停工帶來的負面影響曹升肯定是要承擔的。不說又無法向老秦他們交代,走在路上曹升思索著怎樣把這件事辦得妥善些,他想還是先瞞一下老秦再說,等幹完了今天的活,明天叫老秦自己去找茆文。

  「怎麼樣?」老秦見曹升過來,急不可耐地問。

  「老闆不在,茆文說明天他把錢帶來,如果不能脫身叫你到公司去拿。」曹升扯了一個謊。不過心裡隱約地感覺到一些內疚。

  老秦聽後,拉長了臉,嘴裡嘰嘰咕咕地罵了幾句又幹活去了。

  拆倉庫的工作繼續開展著,並進入了尾聲,而安裝倒塌的一號樓和補修油漆廣告牌的事總落實不下來。

  錢浩找了十幾家安裝隊,沒有一家願意攬下此筆生意。別人擔心做完了活拿不到錢,急得錢浩整天的東奔西跑。往日有車方便,如今就辛苦多了。最後總算找到一家個體戶願意做,而個體老闆僅幹了兩天就把人撤走了,因為合同簽訂進場先預付四千元購材料,請吊車。可他們到公司要錢時,得到的回答是老闆不在,先幹著等老闆回來就付款。加上外面很多謠傳,說給太清公司幹活是拿不到錢的。

  「你們公司講話太不算話,老闆親自和我定的,說好先付幾千元,幹了兩天下來卻一分不給。」個體老闆叫工人們收拾著工具,對站在一旁的曹升又說:「這不說,可合同我看了幾遍以後,覺得很不對勁,任務緊可以加班。然而,質量方面籠統的講要達到國家標準,到時工程完工,說質量達不到,我還拿個屁錢。」

  個體老闆在工地上抱怨著,說投進去的五百元也不要了。如再做下去賠得更多,這次權當花錢買了教訓。

  曹升極力勸說挽留,而個體老闆連招呼也不打就撤走了人,曹升只好把此事迅速地向公司作了反映。

  傍晚時,芮勇德一行人趕到了工地,叫來曹升匯報,個個雙眉緊鎖。

  「他媽的,算他聰明,給他跑了。」芮勇德恬不知恥地罵道:「我的錢用藥水煮過的,沒這麼好拿!」

  此時,老秦發現芮勇德過來,他走到芮勇德面前,說拆倉庫工作已快完工,這幾天已沒錢吃飯,希望芮勇德先付一部分錢吃飯。

  「先拿三百塊去,身上帶的不多,等幹完了一起結算。」芮勇德傲視著老秦。

  等老秦走後,芮勇德對身邊的人說:「就讓他們干吧,公司請吊車安裝,油漆、焊條、鐵板等公司買,只付他們工資,問老秦干不干?」

  芮勇德本想暫時一分錢不花把事辦完,不料別人已不吃他那一套,無奈之下他只好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老秦他們辛辛苦苦地幹了近一個月,才把所有的事幹完,卻僅拿了一點吃飯的錢,餘下的款便像行船遇上了沙灘,擱在那裡一動不動,惹得老秦整天罵娘,但又奈何不了。

  工地經過這一次的整修,面貌煥然一新,豪氣十足。然而,許多天過去以後,僅有幾個玩套路的人帶過幾撥子的工程隊走馬觀花地看了一下。芮勇德所說的市政府與銀行的人要過來卻從沒看見,這一切的所作所為,全是芮勇德苦心孤詣設下的圈套而已,他要外人知道太清公司正準備大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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