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費事小,財神難大
2024-09-14 08:01:22
作者: 趙進生
世界之大,信息飛快。縱然芮勇德把工地又打扮成像個花枝招展般漂亮的女人一樣,可招標問津的人還是很少。
一個名節過分敗壞的女人,能有幾個好男人問津?縱然這女人生得再靚也是枉然。
儘管芮勇德使盡了各種招數套路,而上工地來參觀想招標的單位已寥若晨星。不過把工地打扮好以後,討債的隊伍暫時的確少了不少,這對芮勇德來說多少也是一種安慰,也不枉他苦費了一番心機。
芮勇德已變得如同幽靈一般,正常情況是看不到他到公司或住處來的,只有星期天的晚上才偶爾看見他來一次。他是在打時間差這張牌,讓討債的人摸不到他的行動規律。
又是一個星期天,芮勇德來到了公司的住處,吃中飯的時候他顯得心情較好,有說有笑,並拿柳霞開了一陣玩笑。
「柳經理呀(他已習慣把公司所有的人都冠以經理稱號),來太清公司兩年,變得豐滿多了。」芮勇德看著在吃飯的柳霞戲謔道:「是不是錢浩關照得好,給你的『養分』多。」
芮勇德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也會意地笑著,大家都知道芮勇德在拿柳霞與錢浩同居作笑料。
柳霞聽後,倏然間臉紅到了耳根,一副含羞相。
「開我什麼玩笑呢!」柳霞羞澀澀地說,爾後只顧低頭吃飯。
錢浩眨巴著一雙小眼,什麼人也不看,在拼命地朝嘴塞著飯。
去年柳霞剛進太清公司時,是一副乾巴瘦小的骨架,像個剛出校門的小女孩。眨眼兩年過去,如今出落得如同熟了的水蜜桃似的,這不能不叫人刮目相看。然而,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來,也只有芮勇德敢說。
曹升想:芮勇德這色鬼弄不准又在打柳霞的主意。因為此時曹升看見的是芮勇德正用一雙淫穢的眼,在柳霞嬌嫩紅潤的臉上長時間而毫無顧忌地瀏覽著,直弄得柳霞始終抬不起頭來。
「芮總,拆倉庫和油漆門樓的錢,是不是先付一點?」茆文小心翼翼地說:「老秦已到公司來了三次,要不到錢開始罵人了。」
「隨他去!公司暫時緊缺,以後條件好點再說。」芮勇德聽茆文講話,只好暫時把目光從柳霞的臉上收了回來,但他意識到茆文提的是錢的問題,臉色突然陰了下來。
飯後,當芮勇德準備離開飯廳時,小區的管理員送來了一張停水通知單。
「兩個多月沒交水費了,是不是先拿點錢交了,免得到時停水難堪。」錢浩吞吞吐吐地提議道。
「怎麼不早說呢?」芮勇德瞪起了眼。
「不是早已跟你提過?」錢浩在提醒。
「你是怎麼辦事的?這些小問題也把它搞得這麼複雜。一會兒這邊冒出一點,一會兒那裡出現問題,什麼水費、電費、電話費,雜七雜八的一大堆,你就不能到月底拿出一份仔細的方案來不成?」芮勇德發起火來。他拍著桌子罵道:「你什麼時候給我講過?你總是喜歡在我沒錢的時候提出這一類的問題。」
芮勇德邊罵著邊從口袋裡掏著什麼,最後拿出來的竟是一張一百元的鈔票,並把它憤憤地摔在了地上。
「就這麼一百元,交、交什麼?!」
眾員工見芮勇德已發火,都悄悄地像避瘟疫似的躲進了各自的房間,飯廳里只剩下錢浩和曹升及大郭三人。
錢浩愣愣地站在樓梯口邊,手裡捏著一份早已制好的各類費用報表,心裡委屈得快要掉淚。
這份表,錢浩早二十天前已給了芮勇德一份。而且就費用情況和虞蓉說了幾遍,可他們就是不給錢,如今見停水倒怪起他來。錢浩想:這不是豈有此理?但他不敢與芮勇德抗辯,只是說著含糊不清的話。錢浩知道提起要錢,芮勇德總是發火,他已變得不敢提錢的事。即使這樣,像今天出現的這種情況,芮勇德還是要怪他。錢浩感到這份工太難打了,說穿了芮勇德做什麼都不想給錢,即使像水電之類的費用,他還想拖一陣。
曹升和大郭在一旁勸著正發火的芮勇德,叫他去宿舍休息,哪知道他見有人勸脾氣更大。
芮勇德在飯廳里來回地轉著,像一頭受困的野獸暴跳如雷,他的聲音把整個飯廳震得嗡嗡直響。
「喏!這表在這裡。」錢浩見芮勇德轉到自己面前,生怕再罵。於是,他把費用明細表遞了過去。
芮勇德接過表,看也沒看,就把它擲到了地上。他歪起了頭,瞪著兩隻暴眼,舌頭卷咂著下唇看著錢浩。
「那都是我錯了?你們對!你們好!全是我的責任。」芮勇德用手指著錢浩的臉數落著罵起來:「我搗你娘的!你們都存心跟我對著幹,巴不得太清垮下來,這樣你們就有飯吃啦?我他媽的作了哪輩子孽唷!」
芮勇德歇斯底里地高聲罵著,一隻顫抖的手慢慢舉了起來。
曹升感到不妙,他想今日錢浩恐怕在劫難逃了。
誰料,一聲清脆的摑掌響過以後,錢浩還是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仿佛變成了一尊蠟像,連平時眨動不停的一雙小眼,此時也停止了轉動。
芮勇德站在錢浩的面前,左右開弓般地摑起了自己的臉巴子來,一邊打一邊亂罵著。直打得自己嘴唇烏紫、口吐白沫、眼冒金星。
曹升和大郭實在看不下去,走上去勸說時,芮勇德已自己打了不下二十幾下自己的臉龐,而且每拍打一下都勁道十足。
太清公司近一年來發生的事,太令芮勇德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他早已想發泄,苦於找不到機會,今日遇上能不大動肝火?
從四人聯手辭工到政府欲收工地,以及鮑爾退陣和公司被封,等等。他心中鬱悶得慌,內心像蓄滿了洪峰的水庫,一旦決了口,便一發不可收拾。
芮勇德之所以沒有打錢浩,實在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盡力盡責的分上,這也算是錢浩的造化吧。
然而,芮勇德的火還沒有發完,他覺得自己打自己,打得太冤屈了,總想找什麼再發泄一下。他轉過身見靠在牆角的一張長方型的桌子上放著一台電視機,雙手就按了上去。
曹升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傢伙已失去理智,別要砸電視機。正當曹升不知是上去制止還是退遠一點的時候,芮勇德的雙手收了回來。曹升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傢伙也怕死,他還知道電視機爆炸會傷人命的。
可是,沒容得曹升再往下想,芮勇德迅速地捧起了電視機邊的香籠里的一個五十公分高的彩陶財神關公像,猛地扔到錢浩腳前不遠的地板磚上。
「我搗你娘的!統統都是假的,沒有一個好東西,見你的鬼去吧!」芮勇德又罵了起來。
彩陶像落在地板磚上,粉身碎骨,有的碎片仍在地面磚不停地打著轉,有的炸飛到樓道里往下滾動著。而關公手握著的那把木柄大刀,卻完好無損地橫臥在錢浩的腳背上一動不動。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蹟。
曹升和大郭怕芮勇德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顧不上他是什麼老闆不老闆的,衝上去就一左一右地用力把芮勇德架了起來,一邊勸說一邊硬拉著芮勇德往樓道走。
此時,芮勇德也發泄夠了,已疲勞不堪。他微閉著眼,嘴裡在喃喃自語。他半仰在曹升與大郭有力的臂腕里,任憑他們怎麼處理。
曹升從芮勇德的住處來到飯廳的時候,發現錢浩還像一具殭屍似的立在那裡,連橫臥在他腳背上的那把關公大刀也沒有動一下位。
「怎麼還不上去?」曹升怕錢浩精神失常,推搡了他一下。
錢浩這時才如夢初醒,不動的眼珠也轉了起來。他迅速地眨動了幾下後,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向樓上走去,並一腳踢開了那把關公大刀。
曹升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把關公大刀,在手上把玩了幾下,見顏梅琳還沒有出來,便推開了廚房的門。
「你怎麼還不出來收拾一下?」曹升見顏梅琳伏在案几上睡覺便叫道。
「把人嚇死了,這神經病!」顏梅琳抬起頭,一臉的驚恐。
曹升先揀掉大塊的陶瓷片,接下來又把碎了一地的細小陶瓷片打掃乾淨,足足裝了一大塑料盆。
在倒瓷片的途中,曹升想:芮勇德最信俸財神,而且每天要求員工燒香求神,保佑他財源廣進,生意亨通。沒料到這財神今天被他自己無情地敲打掉了,這生活真是無處不具備譏諷啊!
曹升在繼續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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