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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誓創業,喜獲資助

2024-09-14 08:01:48 作者: 趙進生
  曹升最終還是和芮勇德鬧翻了,他痛下決心非炒芮勇德「魷魚」不可。這是在他絕望和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採取的行動。他已看清了芮勇德慘無人道的本性,他深知芮勇德的用意,逼著自己走人。如果主動辭職的話,自己幾個月的工資,就讓芮勇德找到了不支付的理由。你假使想賴著這兒混飯吃,那就一定會弔死。那麼,倒不如主動地出擊,儘快地離開這個地方。

  大年初一,曹升雖然迫使芮勇德當場支付了一部分工資,但離他們夫妻倆應得的那部分工資相差很遠。即使這樣,曹升認為還是比吊死在這裡強。

  離開太清公司後,曹升暗暗地發誓,自己一定要創立一番事業,以實現南下的夢想。然而,幹什麼好呢?他一時又不得其解,心想,自己一無資本,二沒有特殊技能,要想創業談何容易!在這種情況下,他產生了從小生意起家的思路。在工地的時候,他記得有一位廣東老人說過,小小生意也能發家致富。那麼何不能從餐飲起步呢?妻子在這方面有特長,自己也能吃得下這份辛苦。乾脆從現在就開始動手經營,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顏梅琳,並很快得到她的同意。

  做餐飲生意看起來簡單,一旦實施起來就遇到了很多的困難。首先,是選擇場地的問題。曹升想,如果到街市經營,房租價格嚇人不說,激烈的同行競爭,對他這個剛入道的人來講,也是不太適合的。他想來想去,認為還是到離街市不太遠的琴島工業園區租間房,開一家小規模的店,一邊經營,一邊了解市場。那兒的打工者多,而且這部分人群對餐飲質量也沒有太高的要求。租房問題花了不少周折總算落實下來。接著,其它的雜事就麻煩了,定做的爐子剛做好,卻一時不知去哪裡買蒸籠之類的東西,曹升問了許多人都說不知道。最後,他從一位很實在的北方同行老人那裡才問清楚,離這兒三十幾里的井岸市場有賣的。於是,他顧不上幾天來的疲勞,風風火火地趕到了井岸,把蒸籠之類的物品買了回來。

  一個星期以後,曹升開的小吃店開張了,頭幾天生意還算好,也許是新店開業,人們獵奇的緣故。漸漸地他的生意卻變得處於低谷,並且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什麼起色,每天盤點,除去房租和水電等成本,幾乎沒有什麼盈利,照這樣下去豈不是虧慘了。

  曹升剛開始的熱情,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整天都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在他妻子顏梅琳此時倒沉得住氣,既沒有給他施加壓力,而且反而給予他很多的安慰。

  「你應該振作些,一個大男人,遇上點小困難就變得這樣的沮喪,還像個幹大事的人嗎?」顏梅琳見曹升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無鞭策道:「世上沒有蹚不過的河,做生意有起有落是常事。目前,出現困難,我看是生意做得還不到位。主要是品味和品種方面還存在許多問題,我們不妨去觀察一下那些做得很好的同行,看他們在經營些什麼。這樣鑑賞了別人的經驗,再加上自己的特色,我想以後的生意一定能火起來。」

  「假如像你說的這麼簡單,這生意不是太好做了嗎?」曹升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麼,以你的看法,今後我們該怎麼辦?」顏梅琳見曹升沒認同自己的主意,變得有些激動地說:「事到如今,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只有動腦筋,想辦法,我們才能渡過困難獲得希望。」

  這一夜,他們爭執了許多時間,最後還是統一了看法,認為只有把生意做好,他們才有出路。

  曹升打消了一切雜念,全身心投入到生意之中,他不僅經常去別的店家暗地裡觀察,而且回來以後不斷地揣摩思考,發現自己的店最大的缺點是沒有特色。品種雖然做了許多,但沒有一種在市場上叫得響,這種面面俱到的做法既費神又耗去了許多的精力,可謂是真正的吃力不討好。通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曹升決定以餃子為拳頭產品拓展出一條招客之路來。他博採眾家之長,在餃皮和餡料方面下了一番苦功,終於做出了既經濟又實惠,且口味造型都很獨特的水餃、煎餃等系列餃子。一時間他的生意又出現了顧客盈門的氣象,面對這種情況,他們夫妻倆都感到忙得實在是吃不消,即使他們全力的操作,每次都有一些等不及的客人掃興而去。

  在生意興旺,身體又很疲憊的情況下,曹升跟顏梅琳商量,說出了招兩名工人以擴大生意的想法。就在他的話剛一說完,顏梅琳就給予了堅決的否定。她認為生意還沒有做那麼大,招人會增加不必要的開支。假如生意出現下滑的勢頭,人招進來容易,再辭就麻煩了。

  「我看目前還是咱們倆多吃些苦,等以後把餃子的名聲打響了,再招人也不遲。」顏梅琳飛快地擀著餃皮對正在剁著肉餡的曹升委婉地說道。

  「從每天的客流來看,我們做的餃子可以說名聲很響了,如不抓緊招人的話,就失去了發展的機會。」曹升堅持自己的看法。

  他認為若想把生意做大,就必須招人,光憑他們倆人的勞作,就算一天忙到晚,也賺不了多少利潤。經過曹升的再三勸說,顏梅琳終於同意招人。

  接近年底的時候,曹升粗略地盤算了一下,除了一切開支,他們竟賺了五萬多元,這不禁使他從心底湧起一股狂喜。同時,他又感嘆這小小的餃子給他帶來的財氣,難怪那位廣東老人會有如此之說,小小生意能發家,因為這裡面竟蘊藏著很深的奧秘。所以,說很多發跡之人,往往都是從人們不以為然的小生意方面起家的。曹升也算嘗到了這甜頭。

  又是一個春節快來臨了,顏梅琳有了回家看一下的願望,並開始為這事做起了準備。而此時的曹升,從一位朋友那兒聽到一個讓他感興趣的消息。一家北方人開的酒樓要轉讓,價格很低,這讓曹升怦然心動了好一陣。在他看來,這是上帝安排他拓展事業的大好時機,拿下酒樓,自己的生意以後一定能做大。可是,已到了年關,妻子又急著要回家。此時,談這件事似乎有點不妥。曹升想:假如不抓緊落實,機會是不等人的。正如俗話所說,過了這村就沒那店,如何是好呢?曹升犯愁了,平心而論,這些年妻子跟他在外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日子一直過得很艱辛。目前的生活已有了很大的好轉,雖不能說發了什麼大財,但還是有了些積蓄,讓她回家看一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一旦接手了這家酒樓,她回家的願望就很難實現。

  連續幾天,曹升都在為是接手酒樓還是讓顏梅琳回家這事心裡矛盾著。在一個客散人盡的夜晚,曹升終於憋不住把自己欲接手酒樓的事對顏梅琳說了一遍,縱然他把接手酒樓,擴大生意的計劃作了很好的描繪。但顏梅琳聽後還是出現了一臉的驚訝,她迅速地丟下手中的活計和曹升爭執起來。

  「你不要太平屋不住,硬上芭蕉樹,日子剛有所好轉,非折騰幹嗎?」顏梅琳怒氣衝天地對曹升大叫道:「接手酒樓需要許多資金,這不說,倘若生意做砸了,我們以後的日子就沒有辦法過下去。」

  「我並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只是感到這的確是我們求發展的一個好機會。」曹升見顏梅琳發火,用一種很寬慰的口吻對她解釋道:「目前我們已積累了一些經驗,也有了一些資本,如果談的價格不是太高,就算冒點風險也值。反過來說,生意是人做的,一旦做活了,我們不是又向前邁了一大步嗎?」

  「你說一千道一萬的理由,我還是認為不應該冒這個險。明天你就去買車票,春節我們一道回去。」顏梅琳沒耐心聽下去,用一種幾乎是命令的口吻對曹升說。

  「這樣好啦,春節你還是照樣回家,我留在這邊打理生意,總不能讓我們的店關門歇業吧?」曹升做出一副很聽話的相,笑呵呵地對顏梅琳說:「接酒樓生意的事不談了,省得我們又爭吵。」

  顏梅琳見曹升已放棄了想法,剛要湧出的怒氣隨即消了下去。她簡單地在屋裡收拾了一陣,便洗臉去了。

  別看曹升對顏梅琳當面說了不再接酒樓生意的話,可他的心裡仍然惦記著這碼事,他一人在堂屋吸著煙。忽然,他來了主意,何不先把顏梅琳哄回去,過後就找酒樓的老闆談轉讓價格的事宜。

  夜已很深,曹升卻久久地不能入睡。他知道,妻子的擔心並不是全無道理,市場競爭這麼激烈,他能做到必勝的把握嗎?一旦生意做砸了,這一年多來辛辛苦苦掙來的幾萬元就全泡了湯。而且,他何嘗又不想與妻子一同回家呢?出門都幾年了,每到春節,那回家的願望是多麼的強烈。儘管是這樣,但他又總是想,既然走出了家門,總得干出點名堂才行,人生不就在於搏擊嗎?趁自己還年輕把握住機遇,大膽地干它一番事業。這主意一敲定,曹升就覺得釋然了許多,慢慢地他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顏梅琳見曹升執意留下打理生意,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就一人悶悶不樂地回了家。不過,她臨行時又特別地關照曹升,切不可以盲目地跟別人再談接酒樓的事,否則的話回來後她將和他沒完沒了的。

  為了使顏梅琳能安心地回去,曹升不得不當著她的面說了一大堆違心的承諾。他明白自己的這一行為如果失敗的話,今後將有損夫妻間的感情。但為了求得更大的發展,他就不能不去冒些風險。

  曹升在顏梅琳回家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向那家酒樓趕去。

  這是一家位於街市東南角的酒樓,離琴島工業園區也不過二里路,雖不是處於鬧市之中,但離車站較近,而且四周的店鋪也不少,商業氣息也很濃。就它所處的地理位置,對做餐飲生意來說,應該算蠻好的。讓曹升費解的是,這酒樓的主人為什麼要轉讓呢?是經營無方,抑或是市場太疲軟所致?是前者的話,曹升完全有信心通過自己的努力進行一番搏擊,把生意做活;假使是後一種情況,這就不得不令曹升有些擔憂起來。好在生意是人做的,只要善於動腦筋,下苦功,沒有做不好的生意。再說這次曹升過來也沒有非得定下之意,他只是聽朋友所說轉讓價格非常便宜,才動了準備接手這生意而已。

  曹升走進屋瞥了一眼,他的心就涼透了,心想:這樣的酒樓轉讓費再低也不是他那幾萬元就能搞定的。正當曹升在若有所思的時候,一位中年男子向他走了過來。

  「請問先生你有什麼事嗎?」中年男子走近曹升不失禮貌地問道。


  「聽說這酒樓要轉讓,是不是有這回事?」曹升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

  「是的,但昨天已轉讓了,今天下午就辦所有的手續。」中年男子很自信地告訴曹升,他仿佛是在提醒曹升說:「你沒有發現門口的告示都被揭下了嗎?」

  中年男子說完,用眼瞄了曹升一下,漸漸地他又專注地看了起來,像在探究什麼新發現似的,這使曹升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當曹升一頭霧水欲詢問的時候,中年男子則開朗地大聲笑了起來。

  「你還認識我嗎?」

  「不認識。」

  曹升說完,隨即用眼光把中年男子仔細地看了一遍,這一看不打緊,倒讓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一個天氣陰霾的中午,曹升夫妻因為剛到南方不久一時沒有找到工作,於是,他倆就擺攤賣起了蔥花餅。此時,一位衣衫襤褸,行走一拐一瘸的男子,一臉疲倦地坐到了曹升面前的花壇邊,他那憔悴且無神的雙目,仿佛在敘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曹升瞥了他一眼,心想,這肯定又是一位南下尋夢而陷入困境的打工者。想到這裡,曹升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幾眼。

  也許是中年男子發現了曹升那懷有同情心的目光,或是他飢餓得迫不得已,他慢慢地移到了曹升的食攤前。

  「師傅,能給我一塊餅吃嗎?」中年男子近乎於乞求般地對曹升說。

  曹升因為有了同情心理,想都沒想一下,就順手從鍋架上拿了兩塊蔥花餅遞過去,並不忘關心地說了一句,餅熱慢點吃。

  「謝謝,謝謝師傅!」中年男子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就大口地吞咽了起來。

  很快,中年男子把兩塊餅吃完了,可他兩眼仍盯著熱氣騰騰的鍋架。曹升估計他肯定沒有吃飽,乾脆又遞上幾塊,又把隨身所帶的涼茶倒了些給他。一時讓中年男子感動得熱淚盈眶,不知說什麼才好。

  曹升從中年男子那斷斷續續的講話中了解到,他來自東北的哈爾濱,到這兒是準備和過去一位很鐵的朋友做海鮮生意的。聽朋友說這裡的生意很好做,賺錢也快,他不顧家人的反對,揣上兩萬多元就趕了過來。

  到井岸下車後,一女子自稱是他朋友的對象,說他的朋友有急事辦脫不了身,委託她過來接待。當時他內急,進廁所時把隨身攜帶的行李交給那女子照看,可等他方便完出來,那女子卻沒有了蹤影。他頓感事情不妙,便左右尋找起來。一個多小時過去,他也沒有等到那女子出現,一下子他感到徹底地完蛋了。他包里的兩萬多元就這麼不翼而飛,打電話給他的朋友,可他朋友的手機這時卻總是關機,任憑他使盡各種辦法,怎麼也聯繫不上。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又走進了當地的派出所,接待他的民警聽後,僅作了簡單的記錄。隨後明確地告訴他已中了別人精心設計的陷阱,想再找回那兩萬多元,幾乎是很困難的事。


  在井岸停留了幾天,他不僅沒有得到一線希望,而且連身上僅有的一點零錢也花光了。就在走投無路時,有人告訴他這兒有很多的東北人,他想,或許能從這兒打聽到他朋友的一些蹤跡。

  「從井岸徒步走了幾十里路,總算趕了過來。」中年男子舔了舔乾裂的唇邊,垂頭喪氣地繼續說:「找了兩天,連個影子也沒找到,每天餓了只是喝自來水充飢,真想跳進大海算了。」

  曹升聽了他的敘說,心裡也感到沉甸甸的,他認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應該給予他一些關照。否則的話,一個走投無路的人,如一時頭腦發熱,說不定會做出蠢事。

  可是,曹升又想,自己的境況也不太好,暫時只能先勸勸他再說,讓他想開些,並表示吃飯的問題他可以解決,保證他以後不會餓著肚子。

  接著,曹升又給他指點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說街市的西邊有一個停工的建築工地,那兒可以找到住處,待安頓下來再尋找出路。

  「你的大恩大德,我會永遠記住,有朝一日我發達了,一定報答你的。」中年男子微微地挺起了胸,右手本能地握緊了曹升遞過來的二十元錢,用一種感激的目光看了曹升一眼。爾後又說:「我現在就去找,請相信我會堅持住的,再見了!咱們會後有期。」

  曹升記起來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就是當年的那位中年男子嗎。縱然他今日已非昔比,但他的那張面孔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怎麼是你!?真的沒想到。」曹升驚喜過後,就伸出雙手和酒樓老闆緊緊地握在一起。

  他們兩人坐下後,一邊喝著茶,一邊興奮地聊了起來。酒樓老闆接著把自己的一些經歷告訴了曹升,他說自己從那次告別,就漫無目的地找起他的朋友,結果仍沒有找到。為了生計,不得不加入到拾荒的大軍之中,每天除吃飯外撿來的廢品賣的所得還略有所余。一段時間過後,他發現賣菠蘿挺賺錢,且不要什麼投資,肯吃苦就行。他說干就動手,正如他想的那樣,賣菠蘿比撿廢品收入大得多。也就是在這賣菠蘿的過程中,他遇到了一件偶然的事情,從此可以說徹底地改變了他的命運。

  「記得那是一個悶熱的晌午時分,街上行人不多,自己在無精打采地削著菠蘿皮。一位老人從攤位前踽踽行過,走到不遠的地方,他突然地倒下。當時我以為是他不小心扭了腳什麼的摔倒了,滿指望他自己能站起來,好半天見他仍躺在地上,我於心不忍就向他走了過去。此時,只見他渾身抽搐著,但已人事不省。遇上這事讓人沒了主意,叫人吧,不知喊誰好,有可能還惹得一身麻煩。如撒手不管,天地良心不允。救人要緊,其它的事也煩不了那麼多。我急急忙忙地攔了一部車,把老人送到醫院。又是掛號又是找醫生,忙得暈頭轉向的。不一會兒,醫生走到我面前,說病人需住院治療,先交一千元押金。他完全把我當成了病人的家屬,讓我一時感到措手不及,這不是自己惹上的麻煩嗎?如果我對醫生說自己不是病人的家屬,姑且不說醫生不相信,主要是老人的病就沒人管了。事情已到這步,自己想只能豁出去了,好在當時自己所有的積蓄都一直揣在身上。」酒樓老闆停頓了一下,呷了口涼茶,笑著望了曹升一眼,繼續又往下說:「這錢揣在身上是因為剛來時就被人騙過,對當時沒能把錢揣在身上一直懊惱不已。所以,每次出門總把這一千多元如數地帶上,以防以後再次遇到不測。何況我租的臨時屋又很不安全呢。這一千多元是我兩個多月的辛苦所得,一下子要交那麼多,說實在的自己琢磨了好一陣,整個心擰得好緊。我這個人算不上偉大,就是心軟,見不得別人有難。那天直到晚上,老人才徹底地清醒過來,當他得知整個情況後,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感動得一時說不上話來。我見老人的病已有了好轉,便記起了放在街邊的一筐菠蘿和自行車。老人聽我說要去收拾那些東西,卻慈善地笑著說,那點玩意就別去管啦,叫我乾脆就在這兒安心地照顧他,等他出院了,他會給我一個很好的安排。」

  酒樓老闆覺得自己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仿佛很有必要把這件事說清,他意猶未盡地接著講了下去。那位老人出院以後就把他帶到了這座酒樓來,告訴他這座房子是老人自己的。因為很早他們全家就移住到了澳門,這房子一直租給別人,前些日子因租期已到就回來處理這事。老人當時就決定把房子收回來讓給他住,並有了資助他做生意的想法。酒樓老闆說,聽了老人的決定,自己猶如做夢一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我清醒過來以後,便婉言拒絕了老人的好心安排。然而,老人卻顯得很生氣的樣子,非得讓我聽他的安排不可。」酒樓老闆又望了曹升一眼,有些愧意地說:「處於當時的境況,我想就隨其自然吧,以後老人就資助我做起了酒樓生意。」

  曹升好像聽了一個神話般的故事,但他認為做好事,肯定能得到好的回報。

  「那你現在為何又要轉讓呢?」曹升看了酒樓老闆一眼,疑惑地又問:「是不是生意做不下去。」

  「不是!我的生意一直做得很好。」酒樓老闆很肯定地回答,他接著告訴曹升:「事情是這樣的,目前老人在澳門的生意急需要人,他讓我趕緊把酒樓轉掉,儘快地過去幫他。」


  說完,酒樓老闆又給曹升遞了支煙,並關切地問起了他這幾年的情況。曹升隨即把自己這幾年來的經過如實地告訴了酒樓老闆。

  「剛來時就練攤,這你知道。幾個月後就到了太清公司打工,在工地一待就是兩年多,因為老闆惡意地拖欠工資,就狠下心離開了。爾後一直做小餐飲生意。」曹升如背書般地作了簡單的介紹。他吸了一口煙輕輕地把它吐出,有些感慨地說:「這些年磕磕碰碰的經歷了許多,當初來南方的一些美好願望,如今被擊得粉碎,好在一切都挺了過來。目前,吃飯不成問題,就是想重新振作一下尋求一點發展。」

  「同是天涯淪落人,你的經歷我理解,不過能走到這一步,你也付出了很多。」酒樓老闆接過曹升的話題:「當初在老人的幫助下,我把酒樓生意做起來後,就到你經常擺攤的地方去過多次,只是找不到你,打聽了許多人也沒有你的消息。我總是想,對於你的那次關心與幫助,我一定要報答的。現在好啦,真正是應了那句俗語『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算是真正的有緣分。」

  酒樓老闆說完,爽朗地大笑起來。他今天很高興,決定要了結一個壓在自己心頭很久的願望。他想,滴水之恩,理應湧泉相報,古人都這麼說,況且澳門老人已為他作了楷模。如果當初不是曹升的關心與勸說,那天在他貧窮潦倒的時候,很有可能早就跳進了大海。

  「不聊了!我們吃飯去。今天我要好好地敬你幾杯。」酒樓老闆看了一下表,以北方人的爽勁拉起曹升就走。

  曹升微醉地回到了住處,整個大腦不知是酒力作用,還是酒樓老闆的話給了他太多的興奮,令他心潮起伏。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想美美地睡上一覺,但就是無法做到。他的耳邊總在迴蕩著和酒樓老闆分別時聽到的那些話:

  「我已決定好了,這酒樓就無償地轉讓給你經營三年,請你無論如何要接受我的這份誠意。」酒樓老闆緊握著曹升的手,最後又說:「知恩不報小人也!希望你把生意做大做好,在南方尋找到自己的夢想。」

  春節很快過去了,顏梅琳也如期地回來了。她一回來就對曹升嘮叨起家鄉的許多新鮮事和一些人的情況,說小鎮僅幾年沒回去,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僅新建了很多房子,而且小鎮也繁榮了許多,整個春節過得熱熱鬧鬧,只是曹升沒有回去是件很遺憾的事。

  曹升見顏梅琳眉飛色舞般地興奮,猶如也受其感染似的跟著她樂呵呵地笑了一陣。接著他才把接手酒樓生意的事對顏梅琳說了一遍。

  顏梅琳不聽則已,一聽肺都氣炸了。臨回家時她特地交代曹升不可盲目行事,不想他竟背著自己自作主張,這還了得!

  「你瘋了不成?日子剛有些好轉你就冒失。噢!你成心把我支回去,自己留下好辦事。」顏梅琳一掃剛才的笑容,大聲地對曹升吼道:「我不管你是否接下了酒樓生意,但那點積蓄不許動一分。如果已交了款,你得給我趕緊把錢要回來。否則,我跟你沒完。你非把我氣死不可!」

  曹升本來想引逗一下顏梅琳的,沒想到她一氣臉色竟變得煞白。他一時又忙著勸解起來,並很快地進屋拿出了存摺,放到顏梅琳的手中。

  「喏!這錢一分沒動。」曹升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對顏梅琳說:「沒聽我把話說完,你就大發脾氣,真是少見!」

  「沒交錢就好,嚇我一跳。」顏梅琳看到了存摺上的數字一分不少,又見曹升生了氣,她自己隨即恢復了平靜。但她卻沒有忘記繼續對曹升施壓:「酒樓的生意我們堅決不做,這個險是冒不得的。」

  「假使人家不要轉讓費,無償地給我們經營,你做不做?」曹升故意地賣弄了一下關子。

  「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這樣的好事也輪不到你,別大白天做夢吧。」顏梅琳掃了曹升一眼,又搶白了他一句:「這是痴人妄想,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顏梅琳見曹升聽了她的奚落,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站在一旁沖她樂顛顛地憨笑著,心中頓時起了疑惑。她想,自己僅回去了十幾天,曹升執意留下一味地想接酒樓的生意,莫非想到了發癲的地步不成?

  「笑!笑個什麼,看你這傻樣?」顏梅琳怕曹升笑呆了,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激了他一句,接著又大聲地叫道:「快去做中飯吧。」

  「我說的都是真話,騙你不是人!」曹升停止了笑,很認真地對顏梅琳說:「這事沒打電話告訴你,為的是不讓你在家擔憂,好讓你過一個愉快的春節。假如在電話中對你說,你在家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大過年的,也許我還會被你罵得狗血噴頭。」

  接著,曹升就把那天和酒樓老闆會面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顏梅琳。這下子,顏梅琳仿佛倒聽呆了,她半天也沒說話,由開始的疑惑到後來的驚訝,最後她的臉上才漸漸地又出現了笑容。

  「世上真有這樣的奇事?看來做善事必然會得到好報。」顏梅琳感慨地說道,她的臉上忽而又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內疚神色:「當初為了那區區二十元錢,我還和你吵了一架,現在想來實在是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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