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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應覽·離謂》講析

2024-09-14 13:09:46 作者: 李宏
  說話,是用以表達意思的。說話與意思相分離,就凶危了。亂國的習俗,是流言很多,且不顧事實,拼命用語言相互詆毀,或用語言相互恭維,詆毀的和恭維的各自結成朋黨,眾口喧囂,氣勢沖天,賢的與不肖的混雜不分,這樣來治理國家,賢明的君主尚且迷惑,又何況是不肖的君主呢?

  迷惑人的禍患是,自己不感到迷惑,所以在迷惑中自認為清醒,在昏昧中自認為明白。亡國的君主,不認為自己迷惑,所以桀、紂、幽、厲是相同的。這樣,滅亡了的國家,是沒有其他道路可走的。

  鄭國很多人把新法令懸掛起來,子產命令不要懸掛法令,鄧析就對新法加以修飾。子產命令不要修飾新法,鄧析就把新法弄得很偏頗。子產的命令無窮無盡,鄧析對付的辦法也就無窮無盡。這樣一來,可以的與不可以的就無法辨別了。可以的與不可以的無法辨別,卻用以施加賞罰,那麼賞罰越厲害,混亂就會越厲害。這是治理國家的禁忌。

  所以,如果善辯但卻不符合事理就會奸巧,如果聰明但卻不符合事理就會狡詐。狡詐奸巧的人,是先王所懲處的人。事理,是判斷是非的根本啊。

  洧水很大,鄭國有個富人淹死了,有個人得到了這人的屍體。富人家裡請求贖買屍體,得到屍體的那個人要的錢很多。富人家裡把這情況告訴了鄧析,鄧析說:"你安心等待。那個人一定無處去賣屍體了。"

  得到屍體的人對此很擔憂,把這情況告訴了鄧析,鄧析又回答說:"你安心等待。這人一定無處再去買屍體了。"

  那些詆毀忠臣的人,與此很相似。忠臣沒有功勞不能得到人民擁護,就拿他們沒有功勞不能得到人民擁護詆毀他們,他們有功勞得到人民擁護,就又拿他們有功努得到人民擁護詆毀他們。君主中沒有原則的,就無了解這種情況。

  無法了解這種情況,難道不是很可悲嗎?比干、萇弘就是因此而被殺死的,箕子、商容就是因此受到猜疑的,范蠡、伍子胥就是因此而泛舟五湖、流屍干江的,生死,存亡、安危,都由此產生出來了。

  子產治理鄭國,鄧析務必刁難他,與有官司的人約定,打大的官司要送一套長袍,打小的官司要送一套短衣褲,人民送衣送褲來學打官司的,數也數不清。把錯的講為對,把對的講為錯,對錯沒有標準,可以與不可以的標準天天在變。希望獄訟勝的,就讓他取勝,希望人獲罪的,就讓他獲罪,鄭國因此大亂,人民一片譁然。

  子產很擔憂,於是殺掉鄧析,這樣,民心才服,是非才定,法律才能施行。

  現在的人,大多都希望治理國家,但又不誅殺像鄧析一類的人,這正是希望大治而更加混亂的原因。

  齊國有個侍奉人的人,所侍奉的人遇難他卻不殉死。這人在路上遇到熟人,熟人說:"你果真不殉死嗎?"

  這個人回答說:"是的。凡是侍奉人,都是為了謀利。殉死不利,所以不殉死。"

  熟人說:"您選樣還可以見人嗎?"

  這個人回答說:"你認為殉死以後倒可以見人嗎?"

  這樣的話他多次傳述。不為自己的君主上司殉死,是非常不義的,可是這個人還振振有詞。憑言辭不足以決斷事情,是很清楚的了。言辭是思想的外在表現,欣賞外在表現卻拋棄思想,這是糊塗的。所以古人懂得了人的思想就用不著聽他的言語了。聽別人講話是要通過其言語觀察其思想。聽別人講話卻不了解他的思想,那樣的言語就與乖戾之言沒有區別了。

  齊國有一個叫淳于髡的人,用合縱策略勸說魏惠王。魏王認為他說得很好,套了十輛車,將派他出使荊國。

  當淳于髡告辭起行時,又用連橫政策略來勸說魏惠王,魏王於是就停止了這次出行。

  既讓合縱的主張落實,又讓連橫的主張落實。這樣,他才能多不如才能少,他有辯才不如沒有辯才。周鼎上鑄刻著巧匠垂的圖像卻讓他咬斷自己的手指。先王以此來表明太大的智巧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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