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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情暖麵坊

2024-09-14 14:42:49 作者: 周葆亮
  鄭荷花希望張小翠開個麵坊的事很快有了著落。機器到位,麵坊就能開張。張小翠心裡清楚,這是鄭荷花和京小亮變著法子幫她一把。這個情,她在心裡領了。可張小翠又在心裡犯嘀咕,幫助我開麵坊,為啥讓鄭荷花來跟我說呢,京小亮不能當面說嗎?

  京小亮是恐怕我不給面子,希望我看在鄭荷花是美女屯村副主任的面子上,還是來個官大一品壓死人?是京小亮的心裡壓根就沒有我張小翠這個干姑的地位,還是京小亮忌諱男女授受不清?這個京小亮,誰也說不清他葫蘆頭裡到底裝的什麼?我曾試探鄭荷花對京小亮的印象如何,她鄭荷花卻不遮不掩直言不諱地說京小亮為人正直,疾惡如仇,有事業心。難道說鄭荷花真的看上了京小亮?不能啊,按照農村風俗,他們兩個人存在輩分差別,京小亮應該喊鄭荷花一聲姑姑呢。張小翠也說不清自己為啥對京小亮和鄭荷花的關係如此敏感,自己埋怨自己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是收拾房間,準備開麵坊的事吧。

  張小翠收拾房間時,突然想告訴乾爸京大河,我張小翠是美女屯通電後第一個開麵坊的動力用戶。其實,張小翠想多了,你不告訴京大河,京大河已經從京小亮嘴裡知道了這個信息。兩台電機進到家,把磨麵機和打糊子機器安裝好,就可以開張營業了。張小翠彎腰想挪動一台電機,電機太重,張小翠使勁挪卻沒能挪動。張小翠自言自語說:「好傢夥,個頭不大,分量不輕。我還小瞧它了呢。」

  「小瞧誰了?」走進張小翠院門的京小亮接過話茬。

  「京小亮,你來啦。我想把電機挪個地方,可我搬不動。」

  張小翠紅著臉說。

  「干姑,你這個麵坊的用電申請批下來了。今天,我專門來給你家的麵坊接電送電的。你想把電機挪到哪兒?」京小亮放下工具包,問張小翠。

  「就兩間屋,你看怎麼擺放電機,怎麼安裝磨麵機和打糊子機?」張小翠徵求京小亮意見。

  「磨麵機和打糊子機安裝在裡間屋,把裡間屋南牆打個洞,開個窗戶透亮,南牆邊的梁頭下面放打糊子機,北牆邊梁頭下面放磨麵機,兩台電機都放到西牆邊,中間留走道,方便出出進進,明間有門,來人也方便出來進去。糧食積壓多了,就放在明間屋裡。」京小亮滔滔不絕地說。

  張小翠看一眼京小亮,誇讚說:「行啊,你京小亮說得條條是道,佩服。真打心裡佩服。」

  「佩服誰?」鄭荷花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佩服京小亮把有限空間充分利用?」

  張小翠走出屋,一看鄭荷花滿面春風地走進院子,便拉著鄭荷花坐在庭院裡的磨盤上:「你鄭荷花會算啊?」

  鄭荷花笑著說:「不是我會算,而是他會幹。」

  「你是怕我把京小亮拐跑了吧?」張小翠笑著說。

  「都說三句話不離本行,看你這豐乳肥臀的身架,就知道你是什麼貨色。你要是真想拐走京小亮我還不攔你呢。你拿我當什麼人了,我不知道他京小亮喊你干姑嗎?」鄭荷花嘴裡說著,用眼角餘光瞟著屋裡的京小亮。

  京小亮走出屋,問鄭荷花:「你買的電纜呢?」

  「馬上就到。按照你開的單子買電纜、安裝用的零部件,還剩63 塊6 毛錢。」鄭荷花邊說邊把剩餘的錢交到京小亮手裡。

  京小亮不接,說:「留中午買菜、買酒,咱們為干姑的麵坊開業慶賀慶賀。」話未說完,徑直走進了屋。

  「給我麵坊開業慶賀,也得我掏錢買菜、買酒啊,怎麼能讓你們破費?」張小翠搶著說。

  「見外了吧,分那麼清幹嘛,誰讓我喊你干姑的?」京小亮笑了。

  運送電纜的三輪車到了。鄭荷花喊京小亮幫忙卸電纜。京小亮從屋裡走出來,走到三輪車邊伸頭一看:「我扛不動這麼沉重的電纜呢。」

  張小翠急忙上前幫忙抬電纜。鄭荷花忙把手裡的錢揣進衣兜,伸手捧住那捆電纜邊沿。三個人齊心協力把電纜弄到屋裡。

  京小亮一邊安裝電機,一邊問鄭荷花:「俺干姑的麵坊,起個什麼名字好?」

  鄭荷花笑著說:「明知故問,現成的名字,還要絞盡腦汁想名字?」

  「現成的名字?什麼名字?」京小亮喃喃自語說。

  「就叫小翠麵坊,多美好的名字。」鄭荷花認真地說。

  「好,這名字真好。只是我喊她干姑,不能直呼其名啊。」

  京小亮興奮地說。

  「喊干姑就不能直呼其名啊,我已經買來紅紙寫好了小翠麵坊四個大字呢。」鄭荷花從挎包里取出紅紙,攤在地面上,「看看,我的字能拿出手吧?」

  「呵,真人不露相啊。沒想到你鄭荷花的正楷書法這麼好,在美女屯也是數一數二呢。」京小亮欣賞著鄭荷花的正楷書法作品,讚不絕口。

  「不瞞你說,我在學校抽不出時間練字。回到美女屯,一門心思練字。練字練什麼,總不能抄寫三字經、百家姓吧,我就把蜇傷咬傷的急救知識整理出來,再規規矩矩地抄寫一遍。」


  微風拂面,喜鵲啼叫。美女屯的山青了,美女湖的水綠了,美女屯的一棵棵小草舒展著翠綠的葉子。張小翠暢想著麵坊開業後生意興隆的未來光景,情不自禁哼唱著小曲兒。她走進鍋屋,瞬間就聽見刀起刀落「啪啪啪啪」悅耳的聲音。是的,張小翠在鏊子上的功夫了得,經張小翠的手出來的煎餅,一張紙似的薄,酥梨一般脆,黃澄澄的賽一面銅鏡。聽刀工傳出的聲音就能猜到她的廚藝非同一般了。

  張小翠把幾盤菜擺到清洗乾淨的石磨上,招呼京小亮和鄭荷花吃飯。

  京小亮走到磨盤邊,只見張小翠擺上了鹽豆炒雞蛋,紅椒子炒黃豆芽,辣椒醬蘸熱豆腐,還有辣椒炒干烤魚。鄭荷花問張小翠:「這是你的拿手菜?」

  「什麼拿手菜,隨便炒幾個家常菜,下飯呢。豆芽是自己生的,豆腐是自己揍的,辣椒是田裡收的,雞蛋是自己下的……」

  「咯咯咯……咯咯咯……」張小翠正在介紹呢,鄭荷花咯咯咯地笑了。鄭荷花一手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小妮子,又笑什麼的?」張小翠感到莫名其妙,生氣地問。

  「就笑,就笑,就笑你,豆芽是自己生的,豆腐是自己揍的,辣椒是田裡收的,雞蛋是自己下的……」鄭荷花學著張小翠的腔調說,「雞蛋是你自己下的?」

  「你沒聽人家說嗎,為家過日子,男女搭配,少出橫事;外出勞動,男女搭配,出力不累;這吃菜呢,葷素搭配,有滋有味。」

  張小翠說著說著笑道,「我說走嘴了,雞蛋是自家餵的雞下的。」

  「你是從哪兒學的油嘴滑舌?」鄭荷花拎著一條板凳走到磨盤邊,一邊歪著頭問張小翠。

  張小翠從屋裡拿出幾張煎餅,送到京小亮手裡。

  鄭荷花掃興地說:「張小翠,你怎麼沒拿酒?」

  「哎喲,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女流之輩,脫了鞋光著腳丫子也趕不上你大學生。荷花,我家還真有幾瓶『美女佳釀』。」張小翠說完,轉身走進屋。

  「什麼『美女佳釀』,那叫『美女屯佳釀』,是美女屯酒廠生產的。讓人家喝『美女佳釀』,還不如說喝『貓尿』好聽。」

  鄭荷花咕咕嘰嘰著。


  「小妮子,你家裡有沒有好酒?」張小翠走出屋,手裡拿著「美女屯佳釀」,不依不饒地說。

  「我家有一箱子『運河陳釀』。」鄭荷花說著,一陣風似的走了。

  張小翠發現京小亮還在目送著鄭荷花的背影,便故意找話說:「看上了吧?我把她介紹給你當媳婦,也讓她喊我一聲干姑,怎麼樣?」

  「嘿嘿,干姑真會開玩笑。什麼年代了,娶媳婦還要別人介紹?」京小亮嬉笑著,得意地說。

  「怎麼,你找好媳婦啦?」

  「我在心裡找好了。」

  「你想娶誰做媳婦?」

  「要娶就娶荷花。」

  「荷花是啥意思?」

  「不知道她啥意思。」

  「咱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你想娶她,她想嫁你,這才能成事。等她回來,我問問她?」張小翠熱情地說。

  「又在背後說我壞話。」鄭荷花回家拿來酒,走進張小翠的家,明知道張小翠和京小亮在背後說她,卻有意接過話茬。

  三個人圍坐在磨盤邊,一邊淺斟慢品鄭荷花拿來的「運河陳釀」,一邊閒呱啦。

  鄭荷花抬頭看著門外,「撲哧」笑出聲來。京小亮看一眼鄭荷花,弄不清鄭荷花為啥笑的,就問鄭荷花想起了什麼開心事,鄭荷花笑著說:「我想起了施耐庵。」

  「施耐庵,怎麼突然想起施耐庵?」


  鄭荷花說:「我也說不清楚為啥突然想起施耐庵,只是一下子想起他用對聯巧治相思病的故事。」

  「拉倒吧,對聯能治相思病?」張小翠撇撇嘴說。

  鄭荷花說:「我也是在書上看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書上說,施耐庵曾居住在興化縣城。一位患病數月的人叫顧斐,神情恍惚,念念有詞,整日口中不斷念叨著『五月艷陽天……』經多名郎中診治,均開了祛火之藥方,顧斐服用後全無效果,且病情越發加重。顧斐患下如此怪病,郎中們束手無策。其實,他害的是相思病,因為他愛慕那位姑娘乃一才女,姑娘沒有拒絕他的求愛,只是提出了苛刻條件,必須對上三副對聯,才能與他成婚。」

  「顧斐苦思冥想,夜以繼日,茶飯難下,可惜,他越急越對不出巧妙對聯,於是急出心病來。施耐庵得知顧斐患心病後,對症下藥。一日,他坐在顧斐床前,仔細觀察顧斐的病情和神態變化,當病人自言自語『五月艷陽天』時,他立即說出『三春芳草地』之藥方,奇蹟瞬間出現,病人喜形於色,且口中吟出:『丁春花、百頭、千頭、萬頭。』施耐庵不失時機應對『『冰涼麵、一滴、兩滴、三滴。』兩副對聯應對出來,施耐庵發現顧斐病容蕩然無存。此時,顧斐竟掀開被子起身下床,鄭重地給施耐庵施禮道:『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即柴。』施耐庵稍一思索,隨即出口:『白水泉中日月明,三日是晶。』至此,顧斐竟然活蹦亂跳起來。這就是巧用對聯治心病,信不信由你。」鄭荷花意味深長地說,「養形不如養神,調身不如調心!」

  京小亮撇了撇嘴說:「你說的典故,無以據考。我還看過一個有典可查的故事呢。據傳南北朝時……」京小亮剛開口,鄭荷花笑著擺手,示意京小亮打住。

  京小亮說:「咋了?」

  「還有典可查呢,就憑『據傳』兩個字,足以說明乃傳說者也。」鄭荷花眯著眼睛,搖頭晃腦地說。

  京小亮急不可耐地道:「你讓我把故事說了,再辨真偽不遲。」

  「那我們就洗耳恭聽。」鄭荷花笑眯眯地說。

  京小亮接著說:「鄱陽郡王爺被齊明帝殺害後,其王妃悲痛欲絕,一直無法排除對丈夫思念之切,終於病倒。雖然多方治療,見效甚微。這天,其兄南康郡太守劉滇請來一位畫師,求做一幅鄱陽郡王爺的畫像,以安慰其妹。兄妹手足,情深意長,他不能眼看著妹妹如此煎熬。南康郡太守說明情況,畫師得知王妃心境,經過冥思苦想,終於呈上墨寶一幅。王妃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畫,只見此畫竟是王爺生前和一寵妾在鏡前調情的醜態,大怒,從床上一躍而起,罵道,『這老色鬼,早該千刀萬剮』。從此,她愁容盡消,病體也漸漸康復。」

  「誰不知道畫梅止渴,畫能治病?美國著名畫家約翰·法艾特,曾為一個患有絕症的少年畫了一幅油畫《天上飛來希望》,那少年對這幅畫愛不釋手,一有空便坐下來凝神欣賞:碧波洶湧的大海上,一隻只美麗的海鷗振翅飛翔。多美的世界啊!多勇敢的海鷗啊!每次,他都要喃喃地如是自語。說來也怪,自從欣賞畫後,少年變得樂觀、活潑、好動。一年後,經檢查,他的絕症『不翼而飛』!」

  「你倆這一來一去的還讓人吃飯吧?依我看,你倆也是患有相思病吧。」張小翠打趣道。

  「誰患相思病?我們天天在一起,形影不離,誰相思誰?是你得了相思病吧?」鄭荷花推了一下張小翠的肩膀,瞟京小亮一眼。

  這正是:

  傳奇美女屯,

  風流新農村。

  創業傳佳話,

  創新覓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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