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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走進縣城

2024-09-14 14:43:14 作者: 周葆亮
  荊小棍發覺自己在做夢,臉上掠過無奈、辛酸、痛楚和悲傷。

  他意識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後悔莫及。雖然占了張小翠的身子,卻永遠得不到張小翠的心。都怨張小翠,你的身子給我了,怎麼又反悔了?我是真心想娶你做媳婦的啊。

  張小翠在美女屯長大,人人都說她淳樸,善良,活潑。張小翠被荊小棍糟蹋後,變得精神恍惚,目光呆滯。

  京大河發現干閨女變了,內心痛苦不堪。這才雇來兩個外地人到荊小棍家裡教訓他一番,並好言相勸干閨女張小翠:「你出門吧,到外邊換個環境調整調整,散散心,心裡或許會好受些。」

  張小翠眼含淚水,哭著說:「乾爸,麵坊就交給你打理吧,我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京大河還能說什麼呢?張小翠的父母過世後,京大河就把張小翠視若自己皮出的閨女一樣看待,只因張小翠和京小亮年齡相差不大,在一起生活,經常因為吃零食爭嘴鬧得一家人不愉快,等到張小翠大了,就讓張小翠獨自住在自己家裡,獨立生活了。

  張小翠走了。臨走時,跪在小翠麵坊門前,給自己的乾爸京大河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乾爸,您保重,女兒一別,說不定就是永別。」

  「孩子,千萬別干傻事。只見活著的人受罪,沒見過死去的人享福。」京大河目送著干閨女遠去的身影,老淚縱橫。

  坐在通往縣城的中巴車裡,張小翠昏昏沉沉睡著了。中巴車開進車站,車上的人走光了,張小翠還沒醒。

  「喂,下車了。」司機喊了一聲。

  張小翠一聽有人喊下車,這才抬起頭,睜開眼睛四下看看,張小翠急忙拿過行李,慌慌張張地下車時,轉過臉,對司機羞澀地說:「不好意思,睡著了。」

  走出車站,華燈初上。張小翠第一次進縣城,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去哪裡呢,來到縣城幹什麼?心裡沒譜。張小翠只好打聽哪裡有旅社,自己對自己說先住下來再做打算。離車站不遠,有個溫馨旅社,門頭上電子牌閃著字。張小翠走進旅社,掏出身份證登記,走進房間,臉也沒洗,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她太累了,身心疲憊呢。

  半夜醒來,張小翠眨著眼睛,想來想去,到底幹什麼?她似乎一下子開竅了,想起了美女屯漫山遍野的向日葵收穫後滯銷的事兒,自言自語說:「對,買個鏟子買口鍋,干炒貨,炒瓜子賣,也算是為美女屯的父老鄉親解決了後顧之憂。一天炒幾鍋瓜子,累不著我張小翠。」

  破碎的、藍中帶紫的、在東方泛紅的雲隨風飄動起來,漸漸淡薄了,烘托的天空漸漸的高了,這是一個非常新鮮幽麗的早晨。

  張小翠知道美女湖鑲嵌在大運河邊,與大運河相通,她想到大運河岸上走一走,走在大運河岸上,也就等於走在美女湖岸邊。大運河岸上的垂柳一條條下垂的纖細的枝條隨風擺動,好像是故意抖落樹葉上一滴一滴晶瑩的露珠,大運河岸上濕潤的泥土氣味,不住地撲在張小翠的臉上,鑽進她的鼻孔。一縷寒風,把大運河水面上的浮動的霧網吹出皺褶。一條魚兒也想看看人間風景似的,從大運河水裡鑽出來,頂出一朵水花。

  走出旅社的張小翠,就這樣漫不經心地走在運河大堰上,心裡仍念念不忘自己準備干炒貨生意的事兒。她一路打聽著,走向市場,買了一把鏟子一口鍋,又在汽車站和火車站中間地段租下一個5 平米的門面房,沒有放鞭炮,沒有人賀喜,美女屯炒貨門市就這樣靜悄悄地開張了。

  瓜子飄香。張小翠在縣城經營著炒貨門市,擺著瓜子、花生、白果、栗子等各種炒貨,購買炒貨的顧客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張小翠笑臉相迎,微笑服務,一天下來,營業額最多達到1000多元。女怕選錯郎,男怕選錯行。張小翠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干炒貨,本小利寬,生意紅火,不出幾年時間,一定會掙得盆滿缽滿。

  張小翠走進縣城,經營著炒貨門市,在門市後邊的一塊空地上支起一口鍋,自己手握鏟子翻炒瓜子,一天下來,雖然累得腿疼腰酸,卻也收穫不小。

  就在張小翠喜滋滋地數著賣瓜子掙來的票子時,一陣反胃,她趴在那兒嘔吐不止。她說不清為啥反胃,嘔吐。張小翠想起在荊小棍家的一幕,不禁捶胸頓足,哭成了淚人兒。難道自己懷孕了?!咋辦?到底咋辦??生下肚裡的孩子,就意味著與荊小棍剪不斷理還亂。就意味著我張小翠再也沒有臉面回到美女屯。打掉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是投爹奔娘的一條生命啊。

  夜深了,從距離張小翠炒貨門市不遠的KTV 包間傳出如泣如訴的歌聲: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張小翠守著炒貨門市,度日如年。

  一天晚上,張小翠的炒貨門市關門後,她把賣瓜子掙的錢裝進衣兜,走進一個小酒館,坐在一張桌子邊,要了兩碟菜,又要了一碗麵條。李大行用眼角餘光掃一掃桌子上的兩個菜,發現幾乎沒動筷,又偷偷瞄一眼張小翠,見張小翠姿色嬌好,便拎起酒瓶,往張小翠臉前的桌邊一坐,色迷迷的眼睛盯著張小翠,說:「同志,在哪兒高就?」

  「高就,什麼高就?」很明顯,張小翠並不明白李大行的客套話什麼意思。

  「你是幹什麼的?」李大行滿臉不屑。

  「要飯的。」張小翠應付著說。

  「原來是個乞丐啊。幾個人?」李大行詭秘地笑著。

  「怎麼,你還想管飯,一個人就不能出來乞討?」張小翠說。

  「喲呵,膽子不小哦。」李大行一揚脖子,灌了一口瓶里的酒。

  「老娘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過?」張小翠心平氣和地說。

  「老子就愛你這一口。你敢吃嗎?」李大行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把酒瓶里的酒倒進張小翠面前的麵條碗裡,洋洋得意地說。


  酒泡麵條,張小翠沒有吃過。她臉一揚,紅潤泛起,小聲說:「你敢吃?」

  李大行一把拉過張小翠臉前的那碗麵條,用筷子挑起麵條,熱氣散盡,李大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眨眼的工夫,李大行吃完了碗裡的麵條,把大黑碗往張小翠臉前一推,說:「敢打賭嗎,再來一碗,我還能吃下去。」

  「掌柜的,再來兩碗麵條。」張小翠聲音甜脆。

  「我說再來一碗還能吃下去,你怎麼要兩碗?」李大行質問道。

  「我餓了,餓得肚子咕咕叫。」張小翠說。

  「餓了,你餓啦,我管你飽。」李大行說著,看一眼張小翠,轉臉對掌柜的說,「掌柜的,再來一瓶酒。」

  掌柜的拎來一瓶運河大麯酒,端來兩碗麵條。李大行手腳麻利地打開酒瓶,將酒倒進兩麵條碗裡:「有本事,你吃啊。」

  張小翠餓得實在撐不住了,便拽過一碗麵條,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誰知一碗麵條下肚,頓時覺得頭昏腦漲,不一會兒,便趴在桌子邊,昏昏大睡。

  李大行一看美人兒張小翠睡著了,匆匆吃完碗裡的麵條,拉過張小翠一隻胳膊,一伸頭,自己的背部貼住張小翠的胸部,沒費勁,就把張小翠背起來,扛著張小翠離開酒館。掌柜的攆出門,在李大行身後大喊大叫還沒給錢吶,也沒聽見李大行回話。

  李大行躺在床上,翻個身,又睡了。

  「這是哪裡?」張小翠坐起身來,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自言自語。

  張小翠穿好衣服,剛想下床,被李大行一把拉住,睡意朦朧地說:「你想到哪兒去?」

  「你是誰啊?」張小翠漫不經心地問。

  「我是睡過你的男人。」李大行說。


  「睡過我的男人?睡過我的男人又能怎麼樣?」張小翠說。

  「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李大行坐起來,看著張小翠說。

  「你是幹什麼的?」張小翠問。

  「無業游民。」李大行說。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一個無業游民也想娶老婆?」張小翠睜大眼睛說。

  「呵,告訴你,我是無業游民,並不等於遊手好閒。我開了一家地下賭場,需要一個看場子的,我看你是這塊料,就把你馱回家了。」李大行認真地說。

  「你經過誰同意,就把我馱回家?」張小翠質問道。

  「這事還需要經過誰同意嗎,我看行就行,我看不行,行也不行。」李大行說。

  「你這不是耍橫,無理取鬧嗎。」張小翠說著,站起身來。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李大行斷然說。

  「我要是不同意呢?」張小翠歪著頭說。

  「不同意好辦,命是你的,皮肉是我的,我能把你打得皮開肉綻,鬼哭狼嚎,喊爹叫娘,口服心服。我相信,沒有不怕鞭的猴子。」李大行說著,縱身爬起來,威脅著張小翠。

  張小翠轉念一想,我張小翠來到縣城做小本生意,也掙不了幾個錢,沒有親戚,沒有朋友,要想在縣城待下去,是該有個依靠。張小翠坐在床前的矮凳子上,低著頭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我怎麼能同意你呢?」

  「我叫李大行,不缺錢花,就缺女人。你是要飯花子,缺錢,我可以給你。」李大行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吃燈草灰一般輕鬆。

  「你給我錢,給多少,怎麼給?」張小翠問。


  「你在我的地下賭場看場子,吃喜面的錢,三七開。三成歸你,七成歸我。」李大行說。

  「吃喜面錢?一天能分多少錢?」張小翠撇著嘴說。

  「一天下來,有幾千塊錢的輸贏,也有玩到上萬塊錢的輸贏。

  算起來,每一天最少也得吃他幾百塊錢的喜面哩。」李大行說。

  「乖乖,還真不少呢。這樣吧,就來個五五開。」張小翠笑吟吟地說。

  李大行笑了:「就依你的。」

  張小翠說:「我還有個炒貨店門市,白天干炒貨,夜裡看賭場。」

  李大行來了興趣:「你還有個炒貨店門市?」

  張小翠說:「小打小鬧的小本生意,賺的錢剛夠吃飯的。」

  李大行開懷大笑:「就依你的。」

  「你強行睡了我,要是我懷孕了,咋辦?」張小翠看一眼李大行說。

  「懷孕?哪有那麼巧。」李大行不以為然地說。

  「無巧不成書。這世上巧事太多了。」張小翠說。

  「果真懷孕了,我負責。」李大行大包承攬地說。

  張小翠穿上衣服,臉也沒洗,急匆匆直奔自己的炒貨門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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