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4 14:45:28 作者: 彭友懷
  賈中貴皺著眉頭,當上了一把手才知道勢單力孤,怎麼做都會出現阻礙。

  昨天他提議嶺西建個化工廠,話剛出口,還沒說出是洪局長弟弟要干,幾個常委包括林大賀都站出來反對,什麼污染環境破壞植被。哼,全是臭氧!看出來了,做領導的,自己手下要沒幾個心腹人不行,說話叫不響,你說東他往西,不聽指揮,擰著勁跟你唱反調。

  賈中貴雙眼眯縫著,坐在轉椅里搖晃,心裡盤算:要想在槐花城站住腳,關鍵的人物還是祥子,可這小子和誰都那樣沒遠沒近,就是個事業狂,自己必須得擬定出個方案,說話叫得響的措施。

  通過賈中貴努力,不久,洪福貴帶領河東縣幾個人一同被調到槐花城來,洪福貴還做交通局長,不過這裡是特區,比河東縣強得多,當然添加自己貼心人手,老賈心裡才有點底。

  不過賈中貴一到槐花城就體驗到,他真佩服祥子和鄭何玉芬的關係,什麼乾姊妹?俗話說,乾親進門,不是用錢就是用人。祥子這小子有兩下子,貼上個吃秤砣的,死心塌地為他奉獻,鄭何玉芬何許人?那是個金銀庫啊,後台里就是個大銀行,鄭何玉芬,舉足輕重的人物。

  賈中貴約好了,在鐵西針織廠與鄭何玉芬會面,這個廠,是賈中貴一手扶植起來的,搞得不錯。

  鄭何玉芬擔任開發區總指揮,賈中貴說有事和她商量,只好開車往針織廠來。

  車路過酒廠向北,拐過彎向西,筆直大道,製藥廠大樓清晰可見,再往西就是針織廠。車正往前行駛,突然,前方不遠有一伙人,遠遠地橫在馬路上站著。

  這夥人里有人說話:「喂,哥們……」這位叫洪三,他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大檐帽。他的腦袋太大,頭髮又太長,帽子只扣在頭頂,總像是要從腦袋上掉下來。

  「看見過來的車嗎,奔馳轎子!這裡可不比河東縣,這些玩意有得是,聽說一家就有六七輛,女港商送的,把車接了檢查,不打不相識,一回生兩回熟。」

  說話間,奔馳車到跟前,黑牌照合資企業牌號。小兄弟們一招手,車停了。

  司機車門玻璃降下來:「有事嗎?」

  洪三也不說話,手扶著車門,把頭探進車窗子裡邊去,腦袋太大,只插進半個臉。

  「哇!」後邊坐著鄭何玉芬,不由得讓洪三驚呼出口。這女人,太漂亮。

  「喂,你要幹什麼?」司機有點不耐煩。

  洪三瞟了一眼,也不是心思,沒好語調道:「駕駛證!」

  司機遞出駕駛證,洪三接過駕駛證手裡捏著,根本也沒看一眼,一雙詭秘的眼睛卻往車裡邊望。

  「喂,檢查駕駛證,向裡邊看什麼?」司機臉色陰沉,顯然是把火氣憋在肚子裡。

  鄭何玉芬見車門窗鑽進半個大臉。我的媽,嚇她一跳。再看那一雙射進來的眼神,賊溜溜色眯眯,暗藏殺氣捎帶挑釁,她心裡不由得涼絲絲兒的。

  司機不耐煩了:「有完沒完,我們還有事!」

  「呦嗬?狗使奴才,哪裡有你的事?」

  「喂,我說你這警察怎麼當的,檢查駕照,怎麼罵人呢!」說著司機開門走下車來。

  司機小吳,是頭些日子安排給祥子開車的,時間一長和祥子處不錯,後來過來給鄭何玉芬開車。此人特警部隊轉業,接受過專門訓練,檢查車輛的這夥人哪裡知道。

  要出事,鄭何玉芬趕緊給賈中貴打電話:「喂,警察接車,你跟他們說話。」鄭何玉芬把電話遞出車窗外,洪三接過電話還是那天上老大地下老二的樣子。

  賈中貴在針織廠等著鄭何玉芬,說十多分鐘就到,四十多分鐘了也沒見影,正在著急,擔心不會來了,突然電話鈴響,才知道原因,這把賈中貴氣得當場大罵:「洪大頭!你個豬腦子,什麼車你都截,不想混了是不,小心我扒了你的綠皮!」

  洪三聽出來惹禍了,以往,照他哥洪局長的面子,賈縣長見了他,從來是稱兄道弟,今天卻罵起祖宗?不好,趕緊收場,馬上把手機遞還給車裡,咔一個立正。

  「對不起,耽誤了您的寶貴時間。」說完話立刻後退,做出放行的手勢。

  來到針織廠,鄭何玉芬根本沒有心思觀看這裡的產品,也沒有心思在意賈中貴約她來的目的,眼前總是出現剛才那一幕,那一張嚇人的大臉。

  針織廠效益不錯,生產手工繡花睡衣睡褲、浴巾床罩等產品,胡浩在外邊跑,產品銷到國外去。

  賈中貴本來計劃和鄭何玉芬廠里轉一圈,參觀溝通,拉近一點關係。在賈中貴感覺中,祥子對待這些同學,好像就和他相遠。他甚至懷疑祥子發現了什麼?這小子沒有什麼能瞞得了他,但也未可見,不過還是走得近乎一些為好,互相都打消顧慮,畢竟祥子和鄭何玉芬在槐花城那是有影響的人物。

  本來計劃在針織廠參觀完,一起吃頓飯,可鄭何玉芬一點興趣沒有。就他媽洪大頭幹的好事,挺好一次機會,讓他給攪了。賈中貴一想起來心裡就罵祖宗。


  自從洪三接車後,鄭何玉芬眼前總出現一張大臉,一雙色迷迷的眼睛,有種不祥的預感。

  晚上,大廳里電視機開著,裡邊的節目已經走了,鄭何玉芬躺在沙發上,她沒睡,閉著眼睛,許多雜亂的景象從她眼前一幕幕飄過。

  這些年,風風雨雨走過來,得說她完全可以無憂無慮,去過自己隨心所欲的生活,可是……她喜歡祥子,愛他。可是事實上已經註定,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可怕的夾縫空間。她想過,一走了之,可是許多事情讓她放不下。她幾乎迷信,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事實並不那麼簡單,這個金錢、權勢、人際關係交錯年代,往往簡單事情也會變得非常複雜。

  一隻野貓突然從窗台上躥下來,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靜夜中發出清脆的聲響,祥子夫妻倆聞聲從樓上下來。

  「你怎麼還沒睡?」他們詫異地看著鄭何玉芬,聞傑伸手把鄭何玉芬從沙發上扶起來。

  往樓上走時鄭何玉芬回過頭,很困惑地說。「哥,我總覺得有一種潛在的危機,心裡邊怕怕的,時常睡不好覺。」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祥子不解問。

  「那倒還沒有。」

  「好了,別想那麼多,不會有事的,你是休息不夠,精神壓力大,上樓睡覺吧。」

  聞傑送鄭何玉芬三樓臥室回來,祥子已經躺床上打起鼾聲,聞傑默默地呆望著祥子,輕輕嘆口氣,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滿臉複雜的表情。

  公司總部里,林大賀和祥子倆人說著話走上樓來。鄭何玉芬靠躺在椅背上,顯得很疲憊。「忙什麼呢?看你的樣子像幾天沒睡覺,太累了吧,要注意休息。」林大賀關切地說。

  「沒事,我這裡清閒得很。喂,你倆這麼高興,有什麼好事?說出來讓我聽聽。」

  「好事,大好事。河口鎮規劃到我們特區來了,國家批准我們在海口建港口碼頭,這一回槐花城夠規模了,內陸沿海連在一起,徹底屬於沿海地區,打開走向海外的海上通道,槐花城又一次歷史性飛躍。」林大賀坐到沙發里回話,而後和祥子交談起來,看得出來他們倆都很興奮。

  此刻,鄭何玉芬臉上擦過一絲陰影,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一聽到有新項目上馬,或者是有大的工程啟動,她的心情就增加一分沉重,似乎就要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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