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4 14:45:35 作者: 彭友懷
  拉石匣的車,前有開路的,後有護送的,由武警部隊押送著,離開了槐花城。

  國老博士和同來的領導沒走,對老槐花寨又進行了一次認真徹底的考察,末了來到西大荒。

  挖開荒土,黃褐色的玉石狗雕像露見天日,國老對身邊那個矮胖老頭耳語了幾句,便不讓再往下挖。

  「是啊,得趕快採取完善措施,這麼珍貴的文物,又在荒郊野外很容易丟失。」胖老頭向國老低聲說。

  今日的西大荒,經過科研部門幾次回歸自然性改造,比頭些年更顯得原始神秘。甸子裡的蘆草通過葦根嫁接,這裡的蘆草長得像竹竿,又粗又壯,有樓房那麼高。劃著名船走進蘆葦盪,就宛如進了原始森林。

  甸子裡的事,徐三子用不著祥子張羅,動植物研究所就建在甸子灘岸邊上,離他家不遠。研究所里的人,幾乎都是他要好的朋友。徐三子好客,常請到他家裡吃飯喝酒,徐三子媳婦,又是個溫順善良、不多言多語只管默默一笑的女人,不管家裡來了多少客,剛送走又來了一撥,她從不嫌麻煩,立刻下廚,練就一套做好飯菜的巧手藝。

  徐三子沒念什麼書,但江湖義氣重。有文化的、沒文化的、當官的、經商的、普通百姓,都跟他有往來關係,在這方圓百八十里很有點名氣。他又身強力壯,會兩下子武功,有一幫小年輕的,愣拜他為師傅,這麼一來,西大荒里的花草魚鳥,不用看著也沒人來偷。誰需要說一聲,只管拿走就是。

  科研所水產科小王,和三子是鐵哥們,發明了網箱裡培育魚苗,長大一點放到水裡去。先前甸子裡,塘大魚少,現在甸子裡魚多得很,划船進去,一敲船幫魚就自己往船里蹦,每天賣魚不用拿網撈,敲幾下船幫魚就上半船。甸子裡的葦草和魚這兩大收入,三子手裡也得有個千八百萬。

  槐花寨富了,老百姓手裡都有倆錢,不過和徐家比,那是九牛一毛。就是,這人越肥越添膘,人家徐家誰比得了,那真是越肥越添膘,一個破驢槽子,扔街上都沒人看一眼,愣說是古文物,什麼什麼國寶,價值連城,什麼好東西能值那麼多錢?打死也不信。很顯然國家也捧臭腳,故意把錢往徐家手裡塞,還美其名曰慷慨獻寶。那東西能有什麼用,做棺材太重!抬都抬不動,做驢槽子都不管用了。

  話又說回來,那個祥子也不怎麼尖,有奔馳車不用,整天開他那台老上海破轎車,不怎麼好用,連打嗝再放屁,劈啪亂響。自己有那麼些錢,舒舒服服過日子多好,瞎折騰,真是錢大燒的,不過這小子骨子裡精明,總是歪打正著。發財了不會享用,究竟圖個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三子,胳膊粗力量大,站人群里比常人高一腦袋,一雙手舉起兩個人輕鬆,仁義又出了名,人緣又好,誰又能跟他較量個上下高低。

  但是槐花寨發展起來,日漸繁榮,人才聚集,三頭六臂,打打殺殺,欺行霸市,黑白兩道,壟斷一方,什麼樣人物都有,多少人看他徐三子那塊大草甸子眼饞,那水裡不是別的,全是錢!就有人暗地裡叫勁。

  這一天,徐三子領一伙人,到三十里河水庫學養魚技術,城內客運站關五那裡租了一台小客車,剛出城不遠,就被接住了,路政警察一大群,檢查了半天沒什麼大毛病。上車數人數,正好多了兩個,這回得著把柄。「超員,多的人下來,罰款。」徐三子說了不少好話,提了不少熟人。「不好使,就是特區書記來也得照章辦事。」顯然這幫人是在找茬,故意招惹事端。三子哪裡知道內幕,只好打電話又叫來一台車。可車到來,檢查車尾牌照燈不亮。「白天也不行,罰款!」

  這把三子氣的,這要是頭些年早發脾氣了。只好又給關五打電話,又要來一台車,耽誤到半天晌午才走上,本來當天完成的事,結果第二天才磨回來。

  回來送車,徐三子跟到客運站,昨天罰款多少錢,得給關五補上,他哪裡會想到,剛走到客運站經理室門口,看見裡邊關五正挨打呢,鼻口竄血,躺在地下。

  「打!打他,屢教不改!」一個小平頭,掐腰指使著,見徐三子進來,瞪著眼。「喂,你是誰?出去出去,趕緊走開。」

  「住手!為什麼打人?」徐三子大喊一聲,打人的一幫人都停下手來。

  小平頭仰起臉藐視著徐三子。「呀嘿,真有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哈,你是誰?狗拿耗子,胳膊粗力量大怎的,走開!」

  「今個,我就不走了,非管管這個閒事!」三子說著就奔小平頭走過來。

  小平頭一個口哨,呼啦,不知道從哪上來一群小光頭,手裡都拿著小木棒,把三子圍起來。

  那邊關五從地上爬起來痛苦的樣子喊:「三子快走,這些人你惹不起!」

  「走,沒那麼容易,兄弟們,給我打,往死里敲!」小平頭向手下人命令。

  擒賊先擒王,三子一個箭步,抓住小平頭的衣領,就地輪一個圈,小平頭便挨了許多打過來的棒子。

  「別打了,你們這幫混蛋,打我呢!」小平頭兩腿沒著地,臉憋通紅,勉強說出話來。小棒兒隊停住打,三子單手把小平頭舉起來,做出要往下摔的樣子。

  「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小平頭嚇得臉色發青。

  小棒子隊裡大都不是本地人,但也有聽說或認識徐三子的,自然往後退。

  三子扯著小平頭,走過手拿棒子的人群跟前來。「打呀,往老子頭上揍。」

  沒人敢動手,三子伸手搶過一根小棒,照自己額頭,啪,就是一棒子,棒子折成兩截,三子腦袋怎也沒怎麼的。這一招,把小棒隊的人都給嚇住了,知道這回遇著了茬口,這徐三子果真會武功不好惹。

  徐三子甩開小平頭,來到關五跟前,把他扶起來。「五哥,他們為什麼打你?」

  「收,收保護費,每月三千,我到交通局去告了狀,誰知道卻惹了禍,就是打折我腿那個洪三爺,他說什麼,你吃肉也得給人家喝口湯,別連骨頭都不吐。」

  說話間,洪三領撥警察走了進來:「怎,怎麼回事?哪一個在這兒擾亂治安!」小平頭見洪三來了,頓時有了仗勢。「就,就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徐三子見洪三,早就心裡就憋口氣。「你就是洪三?」

  「啊,是。」

  「就是你踹折了關五的腿?」

  「啊,那是他拒檢。」

  「是你指使收保護費?」

  「啊,啊沒,沒有,我我不認識他們。」洪三自覺理虧,假裝不認識拿棒子的這夥人。

  「去你媽的。」徐三子伸出手就是一個大脖溜子,把洪三給打一趔趄。

  「你,你敢打人?」

  「打你,我打的就是你!別他媽給共產黨丟臉!回去告訴你那個哥哥洪大老爺,我徐三子不懼他,單挑打群由他的便,我這裡等著。」

  一提徐三子,誰不知道,不少人自動畏縮。洪三爬過人群這邊站起來。覺著太沒面子,心裡說,這麼些人,還怕他一個人不成?便向後邊使了個眼色,暗中做了個手勢,突然間,許多人一起伸手,各個舉起棒子。這下子打亂套了,拳頭棒子一齊上,就聽見,劈刺啪嚓,桌椅板凳漫天飛。

  徐三子這手抓住小平頭,那手捏著洪三,做武器當盾牌使用,輪起來,一陣飛擋過去,反倒打倒了一大片,再看手裡這倆人,哪裡扛得住打,都耷拉腦袋。

  打紅了眼,徐三子把手裡兩個人甩了出去,正要大打出手,就聽見有人喊:「不好,出人命了,快跑!」

  呼啦,人都散去,再看洪三和小平頭,撅躺在那裡,跟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不一會,警車來了,現場上打傷不少人,傷者送進醫院,徐三子被押走。

  槐花城暗中形成兩大勢力,這一次打架,只是開出了一個小頭兒,剛剛拉開序幕。

  因為這件事,洪局長一反常態,他並沒有發火,雖然他弟弟腿被打折了,小平頭也折了肋骨,但起因是因為收保護費,好說不好聽,況且外面很多傳聞,他洪局長也聽說過,收保護費這夥人是洪大老爺養護的打手。

  洪局長揚言:加大力度治理槐花城交通秩序,嚴肅處理收保護費的地下黑幫,很快就把徐三子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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