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王芳的家，賈中貴悠閒地躺在床上，沒有人會相信賈中貴不是這兒的主人。多虧洪老兄引領，不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阿芳。王芳這個家，賈中貴已經是長客，和自己家沒什麼區別，他幾乎就生活在這裡了。

  王芳穿著睡衣，托盤裡端兩杯酒進來。她和丈夫雖沒離婚，但虛有實無，早就斷了聯繫。

  洪局長的功勞，領賈中貴到桑拿城來玩，和王芳再次相逢。舊情難忘死灰復燃，洪福貴當然識相，自然退卻，討一個在賈中貴內心裡的好感，極力給他倆維護到一起。

  「貴，這是槐花城酒廠特製的補酒。」王芳親昵地把一杯淡紅色的酒遞過來。

  貴，這個稱呼，早些前用在洪局身上，如今換做舊時的情人，仍然還叫他貴。

  「貴，你看清楚了沒有，槐花城裡從頭數，人五人六，人貓狗樣的，就連關五那瘸子都發得像麵包似的。可你呢？槐花城特區一把手，稱得上一手遮天，可你有什麼？是，有套別墅不假，可槐花城外來打工的木匠都住別墅，你呀，真是個木匠。」王芳說完，在賈中貴額頭上手勁很重地點了一下。

  「擔心什麼，我不是有你嗎。」賈中貴接過酒，在王芳的臉上親了一口。

  「得，別跟我耍甜嘴。」到底還不是真正的兩口子，王芳勾魂似的眼睛。

  「要那麼些錢有什麼用，夠花就得。」賈中貴確實很知足，槐花城裡同學上百，惟我大權在握，還想怎的，知足常樂。

  「嘿呀，你還真怕錢咬手哇，鐵打的衙門流水官，特區書記你還能幹一輩子不成？」

  「我不挺有錢麼，供兒子出國留學，手頭上還有點，月月開工資，舊社會……」

  賈中貴沒往下再說，喝一口酒，見王芳把臉扭到一邊，躲過他伸過來的嘴。

  「喂，和我說實話，你到底有多少錢？」王芳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問。

  「嗯，百八十萬吧。」賈中貴沒撒謊。

  「哼哼。」王芳從嗓子眼裡擠出冷笑，不冷不熱地說：「你那點錢兒還算錢？你知道嗎，郝祝寶小舅子，就是那個范大官相，長得像官的那一個，給你小舅子出手就一台寶馬車，你給得起嗎？」

  「我又不用送禮，比他的送寶馬車有什麼用。」賈中貴仍然滿不在乎。

  王芳接著說：「你可知道，洪福貴給自己做個美容，光給小翠就五百萬！」

  「哦？這小子出手真大方！不過，我不美容也比他瀟灑。」賈中貴仍然安然地仰躺在床上。

  王芳突然表情莊重認真起來，很是惋惜地說：「你呀你，真是提不起來的褲子。剛才你說什麼？不送禮，不送禮你這官也要當到頭了！」

  「什麼？開玩笑！」賈中貴愣了一下又恢復了平靜，沒把王芳的話當回事。

  「怎麼，你不信？祥子黨員更名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下一屆選舉，輪不到你占這個位置！」

  賈中貴聽著，像挨了一巴掌，撲騰，特別快地坐了起來，就聽王芳還在講。

  「寨子裡黃大奎你知道吧，知足常樂那伙的，可是現在怎麼樣？槐花寨變化天翻地覆，他那寨子裡書記做到今兒個，連國家在編幹部都不是，要退下來了，老保還沒著落。現在知道著急了，也想活動，可錢呢？有那麼三十二十萬，拿出去看不上眼，自己還捨不得。」

  賈中貴沒心事聽王芳講黃大奎綠大奎如何，他認真地問：「你聽誰說的？」

  「什麼東西我聽誰說的？」王芳不解地問。

  「祥子的事？」

  「還能聽誰說的，你媳婦。她不是萬市長外女嗎，什麼不知道？咒念你呢。」

  正因為萬市長，賈中貴才始終沒敢和媳婦提出離婚。但是，萬市長一向偏寵祥子，給他解決了幹部編制，假名入黨問題也捋順了，下一屆槐花城一把手？賈中貴不敢再往下去想，額頭上浸出冷汗。

  「怎麼樣心跳了吧？和你說，就你那兩把刷子，可絕對不是祥子的對手。」

  王芳仍然在數叨著，賈中貴沒開始那麼精神了，眉頭皺起個大疙瘩。

  「唉，我一個政府官員，又沒有產業，哪裡掙許多錢。」賈中貴咳聲嘆氣地說。

  「哈哈，要說你，也算是挺精明的人，真是塊木頭。你是誰？槐花城書記，論優勢誰比得了你？」

  「你，你是讓我犯錯誤？」

  「哪呢，犯錯誤，又不是活不起，賺了錢丟了官，犯得上嗎。我是說要想在這裡站住腳，就得……」

  王芳小聲在賈中貴耳邊嘀咕著，滿臉神神秘秘，激動了手便在空中比劃。

  賈中貴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伸手在王芳鼻子上颳了一下：「鬼丫頭，比以前精明多了。」

  「怎麼樣，你得實施行動。」王芳又在賈中貴額頭上點了一下，倒把老賈點得像個小孩子。

  「不，我不干，太累。你不是有錢嗎，花在我身上理所當然。」賈中貴反倒撒起嬌來。

  「告訴你啊，我有錢是我自己的，與你無關，別在我身上打主意，你那邊摟著老婆，這邊抱著情人，拿我涮著玩呢？我可不收你這吃軟飯的。」

  賈中貴翻過身，突然把王芳摟進懷裡：「什麼這個那個，他的我的，連你都是我的。」

  王芳推開賈中貴的胳膊：「得得得，別來這一套行不，我問你，跟你那位她什麼時候離婚？你那個姨丈，胳膊肘已經往外拐，這座山靠不住了。」

  賈中貴只管把王芳滾在自己身上，柔和地說：「遲早遲晚的事，不過得注意影響是不。」他便熱烈動作起來，再允不得王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