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4 14:46:58 作者: 彭友懷
  賈中貴和洪福兩位領導,緊鑼密鼓策劃著名在臨近原河口地界蓋一座像樣的區委大樓的時候,一件令他倆不太高興的事發生了。

  調到省里當反貪局長的林大賀,又被調了回來,還任原來的區長,而且還掛著省反貪局長的頭銜。總是代理區長的洪福貴,又回公安局當局長。

  這是他倆沒有意料到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一點消息也不知道,上邊是怎麼弄的?搞什麼把戲!

  洪福貴最不是滋味,代理政府一把手,官當熱乎乎的,雖然沒正式任命也誰都知道。上邊領導不找談個話,就硬給拿下來,一定有什麼原因和目的。洪福貴突然想起獄中的胡浩,是不是他供出了些什麼?他心裡有點發毛,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就有許多不可告人的場景出現在他的眼前。

  自從調回來官復原職,林大賀好像比以前老練,性格也變得更倔,像比誰的官都大似的。政府這邊一手遮天,把賈中貴也不放在眼裡。

  賈中貴有自己的主張,神仙的話他堅信不移,再難辦工作也得開展。

  常委會上,賈中貴提出區府兩院移址的事:「特區麼,必須有特區的形象,是吧……」

  許多人聽後感到驚訝,林大賀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現在的辦公大樓相當不錯,我們做領導的,不能做勞民傷財的事,搞什麼形象工程?」

  賈中貴一屁股坐在轉椅上,臉色鐵青,哪裡肯示弱,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林大賀,知道這裡誰是老一嗎?槐花城還輪不到你來說話算!」

  人都隨風倒,黨政分工不分家,書記官發脾氣了。都知道林大賀來去匆匆,說不上哪天又調走。

  書記的提議勉強被通過,不過林大賀堅決不同意,態度非常生硬:「必須報上邊去,批下來才可實施。」

  不少人不支持賈中貴的決議,會議中下邊立刻就有人暗中支持:「對,老林說得有道理……」

  賈中貴發了脾氣,臉色都變了:「劉濤,劉局長,剛才你說什麼來著?沒林區長同意,你不會撥出一分錢?好,我現在宣布,免去你財政局長職務,由洪福貴全權代理。」說完,賈中貴氣哼哼,拂袖而去,沒給任何人解釋的餘地。

  自從林大賀調回來,洪福貴就像得了塊心病,心裡琢磨:不是自己哪地方出了差頭,就是上邊關口出了問題,看來自己還得穩中求快。從此,工作上他不太出頭露面,仔細觀察著動靜。

  新的區委區政府地址選好,向南挪了四十八里地,碰巧是周神仙小媳婦娘家,一大家子的自留地,發了一筆不小的財,沒人去關心這些小事情的內幕。

  建造模式參照美國白宮,而且真派到美國去了好幾撥人,雖然不能進到白宮裡邊去,但內查外訪圖紙制回來好幾大捆。不久,新地址出現一個巨大的牌子,上面畫著美國白宮的圖案,看上去就耀眼奪目。

  一天祥子來到科技園,找金成和王丹。年輕人有魄力,想讓他們給出個主意。

  由於經濟飛速發展,槐花城的土地大片撂荒著,始終是祥子一塊心病。

  他的設想,做土地經營,能不能像搞工業那樣,建立一個體制,讓農業也像工業和商業那樣盈利賺錢,增產增收,祥子始終這麼認為:中國是農業大國,吃飯的問題對人類非常重要,農業應該是在各行業中最大的最富有的產業。

  進金成和王丹兩個人並排坐著,祥子在對面,還沒等祥子說話,進金成提出了問題。

  「叔,母親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可是我跟王丹的事,媽死活就是不同意,您說怪不怪?」

  祥子看著他倆,無意中心裡一激靈,眼睛直直地端詳著他倆,眼前突然出現許多年前的往事,自相驚擾,心裡頭萌生無端的壓抑,產生某種無形的憂慮。

  王丹不由自主的打量著自己和進金成,疑惑地說:「叔,您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們?」

  「啊,我覺得?你們倆人有點像……」

  「哦,是麼?」

  進金成順手拿過兩條白色的工作裙,給王丹一個都把自己的頭圍上,拉著王丹去照鏡子。「哇?真有點像!」

  祥子沒吱聲,心裡從疑惑到震驚,多少年前的場景又浮現在他眼前,逼著他漸漸確定,很有可能!他心裡暗自確定,恐怕是十有八九的事情。

  他覺得不是件小事情,心裡計劃著努力編造一個故事,但眼前的兩個人不是文盲,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如何能說得真?讓他們相信,否則是很危險的!往事讓他猜定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就要發生,便說:「科學上有這麼個說法,你們可知道?在幾千萬分之一裡面,就有奇怪的、毫不相干的相似性,所以你們倆很相像,也很和得來。可是我懷疑你們倆就是很少見的一對。」

  「這樣不是更好嗎,我們可以知己知彼地相和一生。」王丹笑著說。

  「可是這種相似,連血型都是相近的,就是說不能結婚!」祥子很認真地說。

  「叔,您這門學問,是在哪裡得到的,我們好像在學校里也沒學過。」


  「這就是學問問題了,那是你們的見識還不夠,人一生有學不完的知識。」祥子很嚴肅,倆人偷著伸了伸舌頭。

  「這是我年輕時,偶然看過一本翻譯的國外科技雜誌上說的,不可不信。有時間你們倆到醫院做一下檢查,如果是這樣,就不能談戀愛結婚。」

  「世界上還會有這麼巧的事嗎?」進金成不信,但仍然說,「既然是科學,明天到醫院檢查一下,如果是那樣,我們倆就做姊妹好了。」

  進金成說完,把眼睛看著王丹,看她有什麼反應,也可能是在爭取她的同意。王丹沒正面回應進金成,調過頭問:「叔,您能了解,媽在學校時真的和賈書記談過戀愛嗎?我曾經聽說過。」年輕人反應特別靈敏。

  祥子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很短暫的一段時間。」

  進金成忽然想起一件事,把話題引到一邊去:「叔,您聽說了嗎?政府要遷址?」

  「知道。唉!上好的耕地啊,大家都不願意種,聽說洪局長又要開發,搞花園城市,土地一點點都要被毀掉!」祥子話語中吐露出自己的惋惜。

  「有什麼辦法,賈官現在一手遮天,脾氣越來越大,說一不二!可就是不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顯然王丹對書記官不怎麼滿意,她也完全知道母親和賈中貴的關係。

  「今天我來就是和你們探討一下,如何能促使農業這方面也儘快發展起來,也讓它賺到錢,而且不次於任何產業。比如說,把土地集中起來,搞集約化生產。」

  「還吃大鍋飯?不行,這條路指定行不通。」進金成還不了解祥子內心裡的想法。

  「我是說……我總覺得農業是塊燙嘴的紅燒肉,能得到廣泛的發展,形成產業,賺到大錢,但是具體如何實施、怎麼落實,我也拿不準譜。解放初期搞土地革命,成立人民公社,也只是把土地分給大家種,搞一個均衡而已。改革開放也只是多少鬆動了一些政策,靈活了一點,但至如今農業也沒走出去吃苦、挨累、不掙錢的怪圈,這是個遲早要解決的問題,也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兩個年輕人雖然精明,但也不是研究農業方面的專家,哪裡搞懂這些。

  「叔,我有幾個同學,是農科院的,我寫封信探討探討。」王丹認真地說。

  「好,不過,農業向產業化邁進,將發生前所未有的變革,這不單是科學技術方面的事情,它涉及政治、經濟、哲學各個層面,農業要有一個根本性的改變。」

  哇……兩個高級知識分子也叫不准,眼前這位一窮二白年代過來的人,預想著農業的徹底變革了,而且竟然如此高深莫測,他到底想做什麼?


  「但是,你們倆別忙忘了,想著到醫院裡去做檢驗。」祥子臨走時說。

  在賈中貴的主張下,槐花城蓋「白宮」,轟動不小,領導階層觀點不一致,不少人持反對意見。矛盾激化,賈中貴殺雞給猴看,當場撤銷了與林大賀同一觀點的財政局長的職務,這讓所有持反對觀點的人知道賈中貴要建「白宮」的決心。

  也許是碰巧,上級調查組過來,宣布了彩票事件,王芳被免除了體委主任的職務,並重申是最輕的處理。

  林大賀還擔任著省反貪局長,上下都有他活動的空間,當然被懷疑是他搞的鬼,等於一還一報,想必這就是中國政治的傳統延續……

  然而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按葫蘆起來瓢,槐花城老百姓也跟著起鬨,合起伙來表示自己的意願,領導的決定,關你們什麼事?

  聚眾到街上遊行反對建「白宮」。

  此時正逢秋季,秋風掃落葉,金黃色的葉片漫天飛舞,滿街道上到處都是人。喊口號,堅決反對勞民傷財,堅決反對形象工程,堅決反對建「美國白宮」,亂七八糟喊什麼的都有,大有當年造反派的味道。

  這還了得,又來那一套,無理取鬧!賈中貴拿起電話:「洪局長,看見沒有,都是他林大賀暗中搞的鬼!抓,給我鎮壓!出了問題我負責!」

  政府門外大街上,成千上萬的人喊口號,竟然喊出打倒賈中貴。這一舉動雖然不起決定性作用,但也有負面影響,大大降低了賈中貴在槐花城的威望。

  賈中貴額頭上出了汗,隔著窗戶向外看,拿起電話里向公安局長洪福貴大聲喊著:「老洪,下手吧,無政府主義!水槍,高壓龍頭,抓起幾個為首的!」

  洪福貴行動緩慢,態度低調,只抓起喬瘸子為首的幾個人,草草收場。

  馬副省長來了,賈中貴訴苦,發著脾氣:「這麼的馬省長,您就看著辦,我和林大賀是一山不藏二虎,要麼留他,要不把我調走,我跟他林大賀尿不到一個壺裡去。想當初,我這裡經濟大發展,忙得腳不沾地,他老先生可倒好,躲海港那裡去背風,什麼也不管。再後來,可算把他圈攏回來,他卻又去當地主,把老百姓的地都包去了自己發財,算什麼領導幹部!這不,他從省里磨回來,肩上又扛著個反貪局長的頭銜,尾巴翹天上去了,處處跟你頂著干。馬省長,這也就是您來了,換別人,我才不說,損失的是我們黨的事業!」

  「小賈,不要發牢騷麼,領導上還是信任你們的,你們都是同學,有什麼大不了的過不去,擔待,互相擔待……」馬副省長苦口婆心。

  「同學,什麼同學,看你的熱鬧,專挑你的小腳!反正我是不幹了,您沒見那人,揉頭帶擰勁,占著茅坑不拉屎,我這裡憨馬駕轅,他連套都繃不直,像話嗎,這裡是特區,跑在頭裡的招牌還要不要?衰落下去,我可擔當不起。」

  以往接觸,賈中貴和馬副省長交往較深,說幾句過頭話無所謂。


  「好了,都是為了工作,要講團結嘛。我可說好了,再沒有變動之前,都給我把工作做好!我再到小林那裡去看看,團結才是最主要的。」

  林大賀本來性格很穩重,但一向說話耿直,不講究柔性,總沒大進步。馬副省長過到林大賀這裡來,本意勸解促使倆人矛盾緩解。可林大賀不說理由,開門見山。

  「蓋白宮,我堅決反對,怎麼的,眼下我們這個辦公大樓不好麼,新蓋的天河市政府也沒這闊氣,又建造什麼美國白宮?我看是錢多燒的!這麼的,只要我林大賀在這當一天區長,他就別想蓋成什麼美國白宮!」

  幾句話把馬省長都給嗆著了,沒勸說的餘地,馬省長心裡埋怨省里吳書記,怎麼把林大賀又調了回來?也不和他言語一聲,沒在家可以打電話嘛。中國的領導階層就是這樣,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下可好,矛盾重重,把槐花城弄得風煙滾滾,這怎麼能行,大家要講安定團結嘛……

  過去,文化大革命時期叱吒風雲的人物吳來,如今不行了,老掉了牙,大腦也受了刺激,傻呆呆的只知道喝茶水,好像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吳來了。

  但是他兒子的兒子吳小小混得挺活動,也還保留有他爺爺當年的霸氣,也挺仁義,軟的不欺硬的不怕,有群眾威信,也很有號召力。

  他通過易大腦袋認識了洪福貴的大姨子兒子的大姨子的……不清楚,就是天河泡養魚的那個魚姐,通過她結識了洪局長,又通過人見了賈書記一面。到底在山南區中正街道當上主任,混個小官兒,還入了黨。幹得不錯,敢為群眾說話,有點威信,是個敢出風頭的人物。但是錢這東西,誰捨得撒手,白花花的數起來咔咔響,硬拿出去買官當,哪能不心疼?所以這個吳小小,他對賈中貴一點好感也沒有。

  「什麼東西?共產黨天下成他家的了!」吳小小想起來就指桑罵槐,宣洩一通。媽媽奶奶的娘個鼻,賈中貴暗地裡挨他不少罵,連八輩祖宗都沒放過,原因就是當上官時破費的那些錢。

  建美國白宮,吳小小頭一個站出來反對:「娘個鼻的,這賈大空,吃飽飯撐肥蒙了,蓋哪路美國白宮!看把他美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吳小小這麼一咋呼,不少人擁護,一傳十十傳百匯合起來「造反」,恰巧還有山南區那邊喬瘸子呼應,成了氣候,做了一回一呼百應的群眾領袖,掀起一場反建白宮運動,把個槐花城攪得沸沸揚揚、烏煙瘴氣。

  出於官場上的面子關係,各方面照應,洪福貴手下留情,吳小小才沒被抓起來。

  吳小小哪憤這口氣,二十來個鐵桿兄弟都被抓去強制勞動,丟盡了他的面子。不行,這多沒威信,干就干到底,還用他爺爺那時的話,捨得一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馬!

  準備策劃第二次大「造反」!管他賈中貴真中貴,非把他告倒台不可!

  什麼計劃有這麼大把握?當然有,亂世出英雄,這時就有不少諸葛亮、吳用式的人物出來參與。首先告狀,告到省里,告到北京,把賈中貴拉下來。第二步請願,找上萬個人簽名,推舉祥子做槐花城一把手,此時祥子傻乎乎,只琢磨著他的那個所謂的產業化農業,哪裡曉得這些事?祥子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有一大群人暗中推舉他當官,這一回他祥子差不多又要遭殃了。

  不過吳小小這一招厲害,祥子何等人物,哪個不知,何人不覺?別說是萬人簽名,百萬人也不難。只可惜這一暗地裡操作,卻坑苦了祥子,他還在精神病院裡陪護著瘋老婆,要當土皇上了,自己還一點不知道。

  就在這時候,洪福貴來到山南區。深秋的冷風似乎不敢大刮,街面上顯得出人意料的平靜,信息不準確嗎?洪局長心裡有幾分不安。

  街道辦事處門衛說了實話:「告狀請願的人嗎,早已經都走了,二十多台麵包車,還有大客車,現在差不多已經出城了,到省城裡的路上。」

  洪福貴額頭上冒出了汗,事情鬧大,不單他賈中貴一人的事,還有他自己!不少案件還沒終結,他不敢再往下想,拿起電話,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封鎖所有路口,一台車也不能放過去!」

  洪福貴來到公安局裡,帶一個中隊,立刻行動,追趕去告狀的人群。人被堵截回來,一場鬧劇沒有發生。

  不久,林大賀又被調回省里去,被提升為紀檢委書記,仍然兼反貪局長。

  槐花城也似乎太平下來了,洪福貴名副其實當上了區長,不再兼任公安局長,不過在他升職之前,所有的被抓的人也都放了出來,一切恢復往常。

  進金成和王丹從醫院裡出來,倆人再控制不住內心中的痛苦,抱在一起流幹了眼淚。化驗單上已經判定他倆在婚姻上的死刑,嫡系近親血緣,不能結合為婚姻伴侶。他倆弄不明白,兩個毫不相干的人,為什麼會有這個結果?難道真的就像祥叔說的那樣嗎?會有多少萬分之幾的不可能的可能會出現!人世間怪事太多,很難理解。

  事情雖然費很大週摺,但是還是按照賈書記的意圖確定下來,建造白宮奠基這一天,天空中飄著輕雪,四下里灰茫茫,連天氣都不那麼認真,釋放出許多不友好的信號。奠基儀式,沒有多大舉動,似乎在偷偷的進行,領導們沒來那麼多,連洪區長都沒參加,早已經準備好的鞭炮也沒帶來燃放,響動大了擔心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挖了個坑,埋上奠基石,掀開紅綢布,賈書記的講話也免了,草草結束,大家從野地里往公路這邊走。

  事事不順,賈中貴心事重重,他從對面繞到自己車的座位這邊,根本沒注意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他伸手開車門,定眼看時,不禁嚇個半昏!

  一個女人,披頭散髮,把繩子套住自己脖子掛在倒車鏡上,只見她兩眼瞪圓,正坐下去瞪著嚇人的眼睛,整個身軀向上一躥一躥,恐怖得很。

  賈中貴看得明白,一下子反應過來,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真是越爛眼睛越遭蒼蠅,在賈中貴車鏡上上吊的女人是秀兒?老賈立刻明白了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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