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024-09-14 14:47:39
作者: 彭友懷
這些日子連續發生了不少事,雖然婭妹投海也沒死成,但給大家都吃了教訓,似乎都有所反省。身在國外背井離鄉,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是最主要的,當然祥子在裡邊起了不少作用,他第一次跟戴紅面對面吵嚷起來,嚴厲地指責她:「戴紅姐,大家都是中國人,人不親土親,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你應該吸取教訓,金錢雖然很重要,但是……」戴紅心裡彆扭,連個什麼都不是的傻大個,也敢當大夥面指責她。
不過總算多少安定下來,「女兒國」里似乎比以前團結了許多。戴紅反覺得很不舒服,她已經清清楚楚的看出來了,大有合起來反對她的勢頭。果然不久她就發現一個新情況,很久沒聽到韓雪說煩那傻大個子的話,很少有爭端,韓雪突然也很少再跟她吵,而是早早躲進屋子裡睡覺,這讓戴紅百思不得其解。好吃的東西吃過了,又突然中斷,就總能想起來饞,一定想起來要吃,她就能這麼老實?不可能!
戴紅一忽聯想到祥子,那個傻大個,他又不是和尚,會不會……戴紅懷疑起來,怪不得,有幾天了,她卻不跟自己對抗,鑽屋裡不出來,孤男寡女的躲在裡邊有什麼好事干?她心裡打了一個譜。好,你等著,早晚讓我抓住你們的把柄。
祥子還在想著他的股份農業,做著回家的夢,在他的設計中,只一個指導思想,掙錢,返回家鄉,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祥子還行,在哪裡都能夠成就一番事業,都是個人物。可是如今別說是人物,算不算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終於大半夜的時候,樓下邊還忙著,戴紅抽空偷偷地摸到樓上來,她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似乎好像聽見裡邊有動靜。她冷不防突然推開房間門,幻想著能抓住祥子和韓雪在一起歡樂的場面,如果是這樣,看她韓雪還說什麼?抓住把柄就乖乖地給我下樓去幹活!大家誰也別裝。
事情沒像她想得那麼嚴重,開門時,韓雪就挨著在距祥子最近的地鋪躺著,聽到動靜還坐起來,瞪了一眼,愛答不理的又躺下,沒把老闆當回事。
傻大個仰躺在那裡,眼睛睜得雪亮,根本沒睡。幹了什麼誰會知道?戴紅有些埋怨自己這麼做多餘,難道做出那些事情還要多長時間嗎?這個方法指定是抓不住把柄的,說不上在我進屋前,他們倆就已經做完那種勾當。
祥子坐起來,眼睛看著戴紅心想,正好藉機會可以問她個明白,這世上有許多人臉特別大,你磨不開說,她卻全能做得出來,乾脆和她較個真,我不能就這樣盲目地混日子,把時間白白的都浪費掉。
「戴紅姐,好在你到我們那裡下過鄉,人不親土親,大家在一起時也要好過一回,王碩那個人的性子你也都知道,我們家三子又是個很莽撞的人,你畢竟總要回家來回跑吧?來時你可向大家說過,答應讓我掙上百萬千萬的錢,可是在你這裡掃地准不可能達到吧?」
祥子的言外之意,特意提到王碩和徐三子,戴紅心裡明白,如果對這傻大個過分刻度,將來准有一天是個事,最起碼那個驢性子王碩就會翻臉,便說:「大個,好事情倒有,明天我領你去個地兒,錢保管多得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不是讓我去偷搶吧?」祥子疑惑地問。
戴紅解釋:「怎麼會呢,這裡是什麼國家,宗教信仰,很規矩,安分得很的。」
祥子見自己的話在戴紅心裡起了作用,自我安慰了許多,也就沒再多說話。
「好,那就明天。」祥子沒想太多。
也有一個月了吧?新來的人還沒有到街上走過,不知道外面的境況。今天戴紅高興,昨晚上收入特別好。但她還是挨個要齊了車費,答應帶大家出去玩,其實是專為給祥子領個去處,給他找個硬差事,行不行在他自己,別等將來說沒給你張羅,但是她心裡頭明白,這差事,錢可不好賺。她心裡也藏有另一個譜,下鄉的時候,傻大個可沒這麼傻,記憶力超凡,如果要派上用場,那就會立刻見到效果。
「大個子,我可先聲明了,給你找工作,掙錢是一定的,但是凡是掙大錢的差事都不那麼好做,到時候你可別挑肥揀瘦的,說我沒給你張羅。」
祥子沒細問,很是興奮地說:「你只管找到,別人能幹得了的事情,我就一定能。」
來日早上大家全體出動,先逛了一回廟,好幾個廟,看見許多叫不出名的佛,各路神仙大多和中國的不太一樣,但是有一個廟裡就有中國的關公,拿一把大刀,還一個廟裡有一頭大象,個頭有房子那麼高。
終於可以到外面來見到天日,雖然心情都不算太好,但冷不丁出來,像久憋在籠子裡的鳥見到了天空,大家還是都很興奮,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笑容。
從廟裡出來,戴紅向大家喊:「都知道這裡有賭場,你們誰也沒經見過,今天我就領大家開開眼界,到那裡轉一轉,有心思就玩上幾把。」
戴紅別有興趣,大家都沒拿她的話正經聽,誰知道她又要吐出哪一口壞水?此時,也就傻大個子還聽信她說的話,以外的人幾乎都拿戴紅的話反著聽,反向理解。
滿都市十六七家賭場,每到一個地方也都小玩一番,當然是老闆戴紅玩,別人都沒有興趣。
賭場裡的玩法,雖然看上去很簡單,著幾眼就都會,但是大家還是很陌生,叫美美的就玩幾把,還沒看著牌,錢就被撿走了,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戴紅玩得倒是比較老練,但她總是跟一同來的這幾個人借錢玩,都知道輸贏帳她更不會還,不到兩個賭場就沒人再敢靠近她的邊兒,故意距離她遠一點。
最後一家賭場,白色的四層大樓,嶄新的白,過去的英式建築,威嚴而又深沉。
依然門口有警衛,白色的服裝領花蓋帽,看上去就莊重威嚴,但是要進去的人都是上帝,他們會點頭哈腰,掛著裝出來的笑臉,會非常熱情的給你開門。
大廳里,紅色的地毯,綠色的賭桌,每個台案前都坐滿了人,也有許多流動的,看哪把牌順眼,就扔上幾個賭幣,碰運氣的玩法,輸贏在此一舉。
不用仔細看,就全清楚,大廳里不下幾百人,也有不少中國人的面孔,最多的還是女的。她們不都是賭,而是陪賭的多,自己賭的少,當然賭客要是贏了,陪賭的自然要得到小費,輸了卻不關她們的事。
但是這裡的世界也不光是賭,可以到這裡來混吃喝,不需要花一文錢,吃喝玩樂。還有當雞頭的,女人的老媽媽子,嫖客要通過她們才會找到稱心的小姐,花足了錢就可以領出去過夜,燈紅酒綠,真是花花世界。
有吃有喝,有說有笑,有玩有樂,在這裡,不同的要求都會得到某種滿足,如果不賭,用不著有投資,就可以得到回報,而且還可以解決那些遊子的身體欲望。願意出售肉體的女人,這裡有一個寬闊的天地。
關心錢的損失,不敢靠近戴紅,幾個女人不知道外面的水深淺,多少也有些膽怯,便跟著傻大個身邊轉,這時候大家也不太嫌棄他傻了。
廳中央有一個大案子,座下只兩個人在那裡玩,一男一個女的,這兒較清靜,外圍沒人打擾,祥子幾個人便站在這個賭檯後邊觀看著。賭錢的兩個人,是這裡的常客,男的是遠洋公司老闆,台灣人。女的是中國大陸人,據說是台灣老闆在這裡的夫人。賭注不小,大的方塊賭幣,一個就是五萬元南洋幣,這倆人,出手一摞就押上十來個,有時候那女的似乎還嫌少,又加上一些,一邊看客都捏著一把汗,大氣都不敢出。
這兩個賭錢的人,多半是男人聽女人的。百家樂上下門,女人說往哪門上押,男的就往哪押。這男人一臉大鬍子,四十多歲,也能看出是中國大陸人的模樣,說的也是中國內陸的話,多少有點台灣味,中國南方的口音。小巧的女人,二十出頭,長得挺秀氣,白淨的臉兒,眼睛不算大,單眼皮兒,含著笑的一張面孔。雖不算太好看,但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可是賭場上不分好看賴看,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有錢玩就是受歡迎的賭客。
不一會,那張清真真的臉上,也布滿了許多汗。她輸了,光看見的也輸有好幾百萬吧?具體多少誰也不清楚。大鬍子沒看出怎麼樣,只是臉上嚴肅,女的卻有些輸火了,罵發牌的是王八犢子,發牌的小「提溜」還虛心地笑,他聽不懂中國話,哪裡知道賭博女在罵他。
也許怨身後觀看的人堵了她的運道,那女的過回頭,向後目視了好幾回,臉色有點不好看,顯然是煩,此時祥子她們正站在後邊。
當那張刮淨臉兒又一次回頭瞪祥子的時候,祥子才好意思開口,當然為了不招人煩,也時時惦記著韓雪回家的機票錢,他壯著膽子說:「你能聽我的麼?如果,我讓你押哪門的時候你就多押,也許會贏。」
刮淨臉認真打量祥子一番,腦袋裡出現不少問號,就看見一個濃眉大眼、虎背熊腰的漢子,給她一個好感。這女人雖然身材單薄,卻喜歡棒壯的漢子,也許是她被祥子的相貌折服了,還許是她輸得太多,她點了點頭。
大約發了十多回牌,祥子輕輕說了聲:「加註上門。」祥子知道發牌的人聽不懂中國話。
刮淨臉兒心裡並沒看好這把牌,只把桌上的大白牌捧一半押了上去。果真,掀牌後大兩個點贏了!她滿臉驚訝,回過頭笑,表示感謝。
又過了有四十分鐘,案子上的賭幣又輸進去一大半,祥子才輕聲說:「下門配點,押太。」
這回刮淨臉兒的女人相信了祥子的話,出手來得快,下門只押了一個幣子,其餘的捧起來都押在太門上。
開牌,結果真贏了,太門一賠十,她一下子贏回一千萬,除去輸掉的她還贏了一些。賭錢哪有怕贏多的,當然還要繼續贏下去,但再要繼續玩時,餘光里發現身後邊空蕩蕩的,祥子一伙人已經走過一邊去。
她喊起身邊的大鬍子男人不玩了,把幣子換了錢後,來到祥子身旁,把二十萬南洋幣拿出來遞給祥子。「玩好好的,來了運氣你怎麼走了?」她夾一眼祥子,很是溫和地說。
祥子沒有接她遞過的錢,認真地說:「贏只是放出去的誘餌,釣魚而已,玩法已經確定了,大家只有輸的份,這就是這裡的遊戲規則。」
刮淨臉女人得說是賭場裡的常客,但她也是頭一次聽到這麼深刻的話:「你?懂賭嗎?」
「不懂,只是猜,也時常不准。」
她沒有再問什麼,只是把二十萬南洋錢往他手裡塞。祥子絕意不要,但也說了實話:「我一個朋友在這裡不適應,是做會計的,這兒又找不到適合工作,回國十萬塊南洋幣就足夠了。」就是這樣的話,祥子也是花足了勇氣才說出口的,他算好了這裡的錢十萬塊也能換一千多美金,足夠韓雪買機票回家,於是他只要一摞拿在手裡。
刮淨臉兒女人覺得祥子這人挺實在,現在的人,尤其在賭場裡混的人,哪有給錢不要的道理,說一聲借,手先上去把錢拿走的也有,借去了錢就再也不見影的也不出為奇。再細琢磨眼前的這個人,高高的大個兒,鼻正口方,太帥,便說:「如果你那個朋友願意,可以到我那裡公司去工作,合適的話,我一個月給八百美金。」
刮淨臉兒女人留個心眼,她覺得這個大個子挺實惠,看上去就厚道,對她有用。
韓雪在一邊聽得真切,很怕祥子磨不開說,耽誤了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忙問:「那麼怎麼和您聯繫。」
刮淨臉女人沒搭理韓雪的話,直接對大個說:「你的住址在哪裡,我可以去找。」
「我們在中國公司,啊,就是,就是叫野豬林的那個地方。」韓雪搶著說。
「啊,知道了,你們?你們大概是被戴紅騙來的吧!切,這個女人,夠損的!」刮淨臉兒沒在意說。
刮淨臉和台灣大鬍子走了,剩下幾個人在賭場裡等戴紅,大家都在距她很遠的地方站著,她還在那邊玩輪盤賭,看樣子是輸了,臉紅脖子粗。
這邊叫美美的那位,剛進來就輸了錢的那位小姑娘,她早對賭上足了癮,看見祥子手裡捏著錢,眼珠子早饞得掉在那上邊。
「傻,」她剛說出個傻字又咽了回去。「大個,大哥!這麼些錢,她韓雪回家也用不了,不如先借給我一點。」
根本沒防備,還沒經得祥子同意,美美就急不可耐地動起手,嗖一下,從祥子手裡拽出去一疊南洋幣消失在人群中,就又到裡面去賭。
祥子把剩在手裡的錢數了數還有七萬,塞到韓雪的手裡催促說:「你英語說得好,夠買機票的,拿到裡邊服務台去兌換美金吧,給你回家做路費用。」
韓雪感動得要哭,她望著高她一頭的祥子,寬闊的臉膛,濃眉大眼,一忽才覺得,這大個子絕不是傻,而且寬宏大度,氣宇非凡,不好言語的裡面包藏著的是穩重,實實在在的內涵體現出的是毫無虛假的善良。她一忽發現在大個子的身上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東西。
回家的路上戴紅始終撂著臉子,不是和誰惹氣,而是輸了錢,心情特不好。
傍晚,見老闆多少緩和了些,祥子才找到一個適合的時機問:「戴紅姐,我的事你可能玩忘了吧?」
「什麼事又來煩我?」戴紅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就是我要出去掙錢的事。」祥子認真地回答。
「哎,我說大個子,真不知道你早先在家裡是怎麼把錢掙的,說你傻吧又沒傻到底,說你不傻吧又憨憨的一個豬腦子,怎麼腦袋一點也不開竅!情況不是已經讓你看個明白了嗎?你怎麼還不知道?」
祥子一愣,撓著自己的腦袋說:「情況,你說的是什麼情況,我怎麼全不覺得?」
「什麼情況你都不明白,你真傻得夠可以的了。」說完戴紅若無其事坐在那裡。
祥子莫名其妙,走到牆跟去照鏡子,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傻麼?她玩了一天輪盤賭,什麼時候提到給我找事做?想了半天也還是終於想不起來,他只好直愣愣站在那裡,眼睛盯著戴紅等著她回話。
「腦筋就是不轉彎,白天領你轉了一天,害得我輸了不少錢,你卻一點什麼也沒悟出來?」
「你是說賭場?讓我去賭博?」祥子驚疑問。
「算你聰明,難道你還沒有悟明白嗎,人生就是一場賭博,管什麼也沒有賭錢來得快。我了解你的記性,把好鋼用在刀刃上,你很快就會發大財!」
「戴紅姐,你不是開玩笑吧,你見過有幾個賭錢的發了財嗎?」祥子此時顯得十分尷尬。
「你沒看過賭神的影片嗎,那裡邊賭王的形象,一點也不差,就像你這樣傻傻的,卻有著一技之長,說不上,你將來就是個真的賭神。」
祥子明白了,這就是戴紅要給他找的工作?祥子哭笑不得,對她,真是一點辦法沒有。
不過這一次外出,幾乎改變了大家對祥子的印象,就連對他的稱呼也有所改變,去掉了先前的傻字,叫大個,後來大個也不叫,乾脆叫「老大」,雖然他不是老闆,年齡也沒有老賊和戴紅大,但女士們願意這麼叫,老大這個稱呼好聽,順耳。
首先從心底里被感動的是韓雪,在這個環境裡,多少人爭搶著把錢往自己手裡騙,還有能替別人著想的人,絕對不多,也絕對不是傻!就是她第一個稱呼起祥子叫老大,以表示她對他的那一份崇敬。
有了錢,可以回家,但是韓雪的確心疼被戴紅騙去的那五萬塊人民幣,況且那個刮淨臉兒答應祥子給找工作,一個月八百美金,八八六千四百元人民幣,回中國也沒地方掙去。假設到那裡去工作,再耐一個階段,至少能撈回我那損失的五萬元。哪裡丟錢哪裡找,哪裡摔倒從哪裡爬。可是,只有老大才能跟那個叫阿靚的女人說上話。
天黑到底的時候,搶走祥子手裡錢的美美回來了,趕上走時氣,從祥子那搶去三萬,贏回八萬元,她哪裡能不高興。回來進屋後一屁股就坐在祥子大腿上,她總穿超短裙,坐上去摟住祥子的脖子,露一對好看的虎牙在祥子臉上啃,祥子左右躲閃,哪裡受得了她那樣親切。
「大哥,你是我的救星,往後你就是我的親哥!」韓雪見這場面很不高興。
「不像話,什麼東西!」
「幹什麼你,屁股光光,那東西都露出來了!」韓雪動手把美美往過拽。
「露出來怎的?戴老闆講話在這裡誰也別裝,他是我哥,怎麼的,我親哥。」
太不像話,多少得有點分寸。從來不合群的兩個早來的女人看不慣,她們倆就向來不那麼風騷,雖然也是干那個行當的,但始終正經,看見時也總穿著衣褲,不那麼拿自己不當女人看,而且很少跟大家湊一起說笑。
自從祥子幫別人贏了錢,初露鋒芒,婭妹覺得,再不能讓老大擠女人們一個屋子裡睡覺了,這裡是個大染缸,這幫丫頭是幹什麼的?看出稜角會不擇手段。再本分的男人,時間長了也會受不了刺激,花容禍水一點不假,別把好人都學壞了。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只是不能說出口。
從來這兒到現在,婭妹和祥子始終保持著距離,她還第一次和祥子說話離得這麼近:「老大,別擠在女人堆里了,很不方便,你就搬到我們的小屋裡去住吧。」
坐在裡邊的珍珍嚷起來:「幹什麼婭妹,想吞獨食了?虧你想得出來。」
「少放屁,還輪不到你說話!」冷艷一旁把珍珍嗆個臉白,畢竟是來的時間長,說話有些力度,新來的人不敢怎麼的,叫珍珍的沒再說話。
祥子實在,不被他認真的事,就很犯傻,便問:「我到你那房間,那你們?」
「我倆搬出來,大家都是女人,天氣又熱,脫脫換換的住在一起方便。」
祥子很感激,他也確實感受到和一幫女人住一起很不方便,而且要時時加小心,也常能刺激得他極不舒服,就這樣每天擠在女人堆里討宿,稍不注意,就能看見浴室里出來位光著身子,全部袒露。家裡邊有老婆時也沒這麼大方,很能勾引他想入非非,看見做出那種事情的場景,他受不了這個。
祥子搬過小房間來,婭妹最後一次過來取她的拖鞋,她就站在他身邊,他還第一次認真的去觀察婭妹,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不可侵犯的,總那麼一本正經。這個世界真是怪透了,既然都是以肉體作為本錢,表現出來的方式卻是兩樣,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吧,祥子暗自在心裡琢磨。
祥子的目光落在婭妹的身上,突然他認真起來,久久地注視她,離得又這麼近,看得婭妹有些受不了,似乎有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被一眼看穿,這讓她很難理解。
「老大,幹什麼你,這麼瞅我?」
然而他的目光沒有動,似乎要在她的身上發現什麼?他突然驚詫得不敢再往下想,他努力地在她的身上搜尋著,似乎一定要找到需要的證據。突然,他有了新的發現,果然在她的徹底改變了的面貌深處,讓他看見了已故的痕跡,讓他在這沒有冬天的日子裡,想起了那個久別的春天。
啊,世界原來這么小!他突然大起膽子,伸手扯去貼在婭妹臉上的麵皮。
啊?果然是她!祥子苦苦地思索著,心理頭計算著渺茫的時間。從七二年到現在大概也有二十六年了吧?就算他的記性再好,也不敢確信,也不可能這麼巧!但願不是她,她可能淪落成做妓女嗎?真是天大的笑話!
然而,當婭妹呆愣愣突然緩過神來,知道對方已經認出她來,此刻的她無地自容,說什麼呢,怎麼向他解釋?現在自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難道他還能容納一個妓女嗎?她捂著臉,發瘋般向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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