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24-09-14 14:47:45
作者: 彭友懷
自從大個子住院,姑娘們以看護做藉口往外遛,戴紅店裡的收入急劇下降。
美美賭博上了癮,找空就跑到賭場去,其她人也偷閒,似乎不願意給自己掙錢。
祥子在英國人開辦的醫院裡治療,起死回生。這傻大個子也是太執著,不知道為什麼他非要跟戴紅對著幹,病剛見好,在醫院裡就開始行動,其餘的人也都聽從。在傻大個的唆使下,就連最不好學的珍珍,也學會不少英語,不久她就變著法偷跑出去干自己的差事,出去一會兒,在這裡三天也掙不來,姑娘們找到了來錢的路子,戴紅這裡的生意就更冷清了。
美美心裡話,戴紅心太黑,誰願意總給她當奴隸使,儘管她也認為賭博不是好事,但沒辦法。
小珍珍外邊掙了錢,回來她寧可在屋裡躺著,也不聽老闆使喚。坤兒這丫頭油頭帶擰勁,不聲不響做自己的事,老闆擺弄不了。婭妹和冷艷倆人忙著跑醫院,花自己的錢治病救人,戴老闆有話說不出口。
戴紅坐在老闆椅上,雙眼閉合,琢磨著自己的事。看來這幫人,已經讓傻大個子給弄得不好擺弄了,她決定回國,再帶一批新人來,這幫丫頭,全都給她們攆回家去!
大個子從醫院裡出來,頭重腳輕晃晃悠悠,一場大病刮去他二十多斤分量。他的臉色仍然通紅,全身長滿了血斑點。得這種病都這樣,紅血點從內臟里出到表面上來就會好。氣候變化和急火攻心,就很容易得這種病,死人的事也經常發生。不過祥子體質好,都是心事太重,著急上火的緣故,但是終於從西方大路磨回來了,沒有死掉。
戴老闆回國,臨走安排老賊管事。在這些人眼裡,老賊是什麼東西,一條戴老闆的看家狗而已,哪能管理得了,小珍珍一個人,就全能叫他萌生改不了的邪念。把酒硬灌給他喝,不喝就扣他的胳肢窩,完了還要和他做事情。他哪裡有那份閒錢,不要錢他也不敢,知道是逗他玩,耍笑他而已,這幫女人,多麼的有本事!老賊只有裝好人的份,遇事順從大家,老賊就是這麼個性子,牆頭草順風倒。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老闆不在,珍珍就敢蹲到戴紅坐的那把椅子上,沒有人能管理了這幫女人。
祥子一場病也增了不少智慧,別那麼太認真,萬事難得糊塗。但是他一開始就厭煩女人在這裡乾的行當,尤其是當知道婭妹也……可大家還是要吃飯的,戴紅臨走前限定她們每天必須要掙多少錢,少了指定不行,扣工資,罰款。大家都當作耳旁風,哪裡會有人聽。
總不多事的坤兒這時候說話了,她很少有自己的主張,出言就讓大家吃一驚:「老大,別那麼太原則,既然你反對我們做的事情,這回大家吃飯全靠你了。」
祥子聽了詫異:「靠我?靠我什麼,在這裡,唉,有什麼辦法,我又不能掙錢。」祥子嘆氣。
大家也覺得坤兒今天說話有點過,老大身體剛恢復,還沒達到健康狀態,就開這種玩笑話,好像要立刻向他討回治病的錢,很會讓人多心的。
「其實也用不著費大力氣,前邊有美美,老大只在後邊督陣,只管說一句話。」坤兒解釋說。
坤兒的話,一旁坐的美美最先聽明白,當然她熱衷於這個行當,幹什麼想著什麼。「對呀,趁此機會,何不去賭一把,贏得錢來大家也好混生活。」
婭妹聽了覺得不大舒服:「幹什麼,想讓老大去悟賭博?虧你們能想得出來!」
蹲在老闆椅子上的珍珍突然在椅子上站起來:「喲喲喲,婭妹,發展得這麼快,還沒怎的呢,就管起來了,老大可不全是你一個人的大哥大。」
還待爭下去,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語,看得出來,多數人擁護去賭博。
祥子有些焦急,賭博哪裡是正事,再說,也確實沒有把握。「大家別吵,你們以為準贏嗎?不可能的,十賭九輸!」
但是冷艷今天卻贊成去賭:「戴老闆沒在家,多好的機會,贏些錢回來,大家出去玩一玩,開開眼界,找回一些生活的快樂,但是總得有錢吧。」原來坤兒把自己的意思早就和冷艷研究過了。
提到出去玩,太有吸引力,所有的人到這裡來,至如今還不知這裡到底有多大的天,都想走出去見識見識,包括祥子自己心裡也痒痒的。他特喜歡這裡的風景,很想到處看一看,可是前者沒有自由,後者沒有錢寸步難行。
但是祥子知道猜牌的難點,稍有一點記錯,輸的機率還是很大。可有要出去玩的願望,想要達到出去玩的願望,就要找到錢,就必須要去賭一把。
大家的意見統一,都同意去賭,把錢湊到一起,軟磨硬泡逼迫老大,大家興高采烈地來到賭場。
果然頭兩天都是輸,美美的一點錢,她沒什麼大錢,都提前輸掉了。珍珍的不少錢,這麼些日子掙的錢也都輸掉了,輸得大家都難受。
美美贏錢心太切,輸得紅眼也不聽身後邊指揮,加上發牌的小伙動作太快,祥子無法記得太准。
兩天後又來到賭場,大家一致通過,改換了方式,美美站到一邊去了,而且不許她亂說話,換上了從沒賭過錢的冷艷,當然她只是充當牌架子。坤兒拿出她所有的錢,大家才發現坤兒這丫頭厲害,不吵不嚷,數她掙的錢多。
終於贏了,儘管大家在充滿著冷氣的屋子裡,臉上都冒出冷汗,連心都在顫動,但是到底贏了,把前兩天輸掉的錢都贏了回來,另外還贏回五十萬,合人民幣五萬來塊。
回到家裡,擋不住興奮,女兒國里一片歡騰,大家把老大抻起來在床墊子上拋。
好賭的美美瘋狂,趴上去在老大身上臉上一頓狂吻,硬讓婭妹給拽了起來,心裡說:這鬼地方太讓人擔心。
靜下來,祥子仰躺在那裡,他還回憶在賭的場面里,輸錢後的心虛,心裡的膽怯,手的顫抖,他眼睛裡發出驚異的光,長出口氣,憋出一句話來:「我的天媽,太可怕了,賭博絕對不會有好的結果,以後再不去賭場!」
錢確實是好東西,有了它,可以補充生活中的不足,可以去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
贏了錢,她們租了台紫紅色的麵包車,在中國人開的商店裡買了遮陽傘、太陽帽、火腿腸、香檳酒,女人的游泳衣和男人的游泳褲衩,她們唱著歌,一路逍遙,盡情地歡樂,對於她們,第一次這麼開懷地的笑。
憋悶得太久,她們選擇的第一站就是大海。它會讓人的心胸豁然開闊,忘掉一切。一切的一切,煩惱與憂愁,痛苦與悲哀,在大海面前都不算什麼,它一望無際,它溫柔體貼,然而它又是那麼威嚴無比。
海邊,浪頭撲到岸邊的巨石上,發出轟轟的聲響,此時每個人,各個心潮澎湃,心情無比振奮。
海灘浴場陽光明媚,那麼多黑皮膚的人似乎都不怕太陽強烈的暴曬,他們躺在熾熱的沙灘上,有的把身體掩埋上半截,似乎在有意享受著太陽的燻烤。
海岸上,景色奇觀,支起的太陽傘,五顏六色,更增添海灘上幾分艷麗的色彩。
白淨的皮膚也更是一個亮點,這裡的人們很好客的,也很有禮貌,他們(她們)或者是在海灘上,或者是在海水中,向近處靠攏,在外圍一圈,目光里掃視過來的那是友誼和善的眼神,面目中隱含著敬重和微笑。如果不去故意打招呼,他們不會騷擾,目光中也全能看出那是某種發自內心的羨慕,黑種人喜歡比自己白得許多的皮膚。
太陽傘下很少有人歇閒,姑娘們喜歡在海水中玩耍。海浪在和她們開著玩笑,一會把他們收進深處,一會浪頭又會把她們拋向淺灘,讓你無法抗拒它的力量。
又一次浪頭襲過來,大家一齊往上跳,抵擋不住,祥子和婭妹靠攏在一起,被涌到灘邊來了,她們鬆開手,笑意里划過一絲羞澀,這時候她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職業,共同享受著正常人內心中的感情生活。
女人穿著游泳衣襯托出的曲線,體型是很美的。海水似乎有意在撮合,幫著婭妹把她的臉貼緊祥子那寬闊的胸肌,這是多美的一瞬啊,然而海水只把你推到岸邊,只嘗到一點點溫馨就不管了。但只是一瞬間也會給出一個反應:女人,如果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專一的男人該多好,看來一夫一妻制對人類也是一個貢獻。
是啊,儘管金錢有著巨大的魔力,但是凡是妓女都不願意自己是妓女,不管她願意或不願意幹這行當,人的本性,大都顧及著自己的臉面。
此時的老大,內心裡很複雜,他喜歡婭妹,在久遠的過去,那是發自內心的愛,但是每當婭妹的身體接觸到他時,他都會有一根神經在顫動,很快想起她是妓女,他不願意有這個想法,可每每都會讓他想起來,逼著他的激情突然蕩然無存。雖不是突顯地表現出來,但細心的婭妹也全能感覺出來。
在這裡祥子雖然很窮,純粹的無產者,但在女兒國里他是紅人,一方面表現在他的憨厚,他的為人,另一方面就是他的才智,非凡的記憶。女人們願意靠近他,尤其是美美,好賭的這一位,她總覺得老大值得他去喜歡,豈只是喜歡,老大是她的最愛,如果他不把我當做一個孩子,我願意把一切都獻給他,如果老大願意她完全會無條件奉獻。
但是在大海里游泳,似乎海水也在偏向,她明明知道其中的緣由和奧妙,海浪為什麼總把老大和婭妹衝到一起去?她總有某種在內心裡的惋惜。
小姐們都在海水中玩耍,又一個浪頭把這倆人衝到海邊上來,祥子和婭妹一同來到太陽傘下。
看著水裡邊穿著各樣顏色的游泳衣,祥子的心情今天特別複雜,本性裡邊的那麼一種顫動,時時敲打著他的心扉,很能讓他面紅耳赤。
坐下來,他身不由己地摸一把婭妹,內心裡又一次顫動,逼他把手立刻縮回來:「你的泳衣真好看。」
婭妹沒有拒絕,她多麼想一下子撲到他那寬闊的懷抱里去,但是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心緒,儘量不讓它放射出來,她了解此時老大複雜的內心感受。
「我不想再干那一行當了。」沉默了許久之後,婭妹低沉的聲音說。
「好哇,這個想法正確。」祥子回應。
「那麼老闆很快就會回來,像我們這樣的女人,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可以走出去,離開這個旋渦,比如到飯店裡去刷盤子,到洗衣店裡去燙洗衣服。」
「說得輕巧,戴老闆的脾氣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會允許我在這裡過安定的生活嗎?」
「那,我想無論如何也得離開這個行當。」祥子說話底氣不足,他連自己的生活也沒有把握保障,說能保證她的生活那是空話,他沒有能力做出任何保證。
「我想,我要回家,只有離開這裡,才有機會過那一種正常人的生活。」
「你要回國嗎?」他停住話,過了好一會才又說:「也是個辦法。」他很不情願打了個咳聲,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能力改變她的命運。
「可是我……」婭妹望著海水裡玩耍的女孩子們,各色的游泳衣,內心中一片茫然。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很隨便的人,但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裡是個大染缸,很容易上色,最可怕的是連心也被人搶去了。」婭妹眼睛裡流出了淚。
「不會的,我會想辦法掙到錢,讓你儘快離開這兒。」他的眼睛裡發出一種堅定的光芒,腦海里又閃念出他的股份農業公司,所謂的產業化農業,現在可是連失去多年的戀人也找到了,沒有理由不想再造輝煌。
「我想你也不會輕易的和她們……」她沒有說下去,轉了話題,「可是即使下決心回國,也要有回家的路費,我的錢,還有冷艷的錢,都……都給你治病花了。」沒辦法,不逼到跟前,婭妹不想提起這件事情。
「沒事,錢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保證你一定能回去家。」祥子嘴上這麼說,心裡一點底沒有,他霍地蹦起來,眼睛裡冒著火,他跳起身,猛跑,飛也似的扎到海水中去。
來日仍然是出遊,她們的計劃是走遍這個島國,所以錢由坤兒掌握著,大家都知道她很有心數,錢花得很仔細,而且計劃運作得很周全。
「據說這兒內地里有一個叫維利亞的地方,海拔一千多米,那地方很涼爽,會有在自己祖國的感覺,夜裡睡覺要蓋被子,早晚要穿長袖衣服。」冷艷提醒。
她們多麼渴望能到一個涼爽的地方,甚至希望看到雪,那是不可能的。
婭妹坐在車上一直沒吱聲,她在盤算著回家,希望做個正常的人,有正常的工作,儘管還都是夢想,不可能的事,但她也願意去想,醒過神來,回到現實中,一切都是夢。無奈,她長長地打了個咳聲。
車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駛著,一直在爬坡,大家議論著,笑和唱著,車裡邊很熱鬧。
「這一點山坡路算什麼,中國喜馬拉雅山,珠穆朗瑪峰那才叫高,這裡只是個小坡而已。」
但是越往上走,天氣確實涼爽起來,車窗外打進來的風,讓人感覺到冷。
外面的景色很好看,雲在遠處的半山腰浮動,黑綠綠的群山,朦朦朧朧的樹木,近處有茶山。車開得不快,這樣才叫遊山玩水。一路上多能看見採茶的姑娘,離得近時可以看清楚她們的面容。可能是氣候的關係,這裡的人不算太黑,穿的衣服叫紗麗,就是一塊布,圍成一個服飾,但是很美,頭上披著紗,多少有點像中國少數民族。
南洋島上的人普遍眼睛大而且圓,睫毛特長,不是假的,像電影裡的印度姑娘、吉普賽人。她們好客,向你打招呼,笑得很真,說出一些聽不懂的話,但看得出來,裡面包藏著是很友好的意思。
一個讓人驚嘆的場面,車不得不在城鎮邊停下來。整個路面被排成長隊的人所占領,前面一個人,手裡拿著銅鑼,赤著腳光著胸纏著頭,灰色的皮膚,黑色的胸毛,舞步地跳著走,敲一下銅鑼晃三晃,踩著後面傳來的鼓點,就見那目光瞪出去很是深遠,全能給人一種恐怖和不安。
後面的景象更能讓人心驚肉跳,一台帶斗的平板車,倒退著走,車上一伙人,一個木架上支出去一根長的木桿子,一直挑到半空中去,木桿盡頭伸出向下分開的繩兒,都系在上面一把鐵鉤子,分別鉤在一個人的頭、兩個臂膀、後心皮、腿肚子上。各部分肉的皮都被揪起來,奇怪的是都沒有出血,但也很是讓人看了恐怖。就見那被勾著的人臉面朝下,頭被鉤得仰起來目視前方,四臂叉開,飛成一個大字,而且後邊的人一齊著力,長木桿前後抽動,吊起來的人便前後悠動,像是在飛。
開始大家都以為吊掛的是死人,但後來終於慢慢地發現,那吊起來的人眼睛在動,面目上沒有悲傷,沒有恐懼,沒有表情,但不是麻木的,全讓人能覺出是活著的人。待要問個明白,這裡的人多半不會英語,比比劃劃的解釋誰也看不懂。猜是一種刑罰吧?但看那「飛人」時,臉上全沒有恐懼和悲哀,讓誰也猜不準是怎麼回事。
後面是長排的舞隊,赤身赤腳,只頭和身中間有布纏遮,鬼似的上三步退兩下,左三晃右三晃,有點像中國那裡大仙跳大神的架勢。再後是樂隊,吹出很高而悲的音調,鼓聲震人心弦,再往後是看不到盡頭的人,多的是男人,女人在裡面也不少,只是跟著隊伍慢慢地走……
住的店是在山腰深處一個鎮上老茶廠改造的,別有一番景色,樓似的房子,中間一個大的天井,一台很老式的制茶設備,從天井地下到很高的樓頂連貫著木製的大輪子,木的轉齒,椰樹皮的粗的繩索,原始得沒人猜出是制茶的機械。但畢竟是古老的大英帝國的玩意。在這裡開賓館,一定會更多的招攬遊客,大老遠來,就奔這個地方。
確實不錯,在這裡住宿,能吃到不同國度里的飲食,當然缺少不了中國的酒菜。睡得也好,一個特大的房間,像皇宮裡的睡房,高雅而別致,而且絲毫沒有熱的感覺,睡覺要蓋被子,溫和而又涼爽,沒有人打擾,有一點回家了的感覺。
但是,似乎大家的心情都不那麼暢快,都有各自的心緒,而且心情似乎都很低落。
前一個鎮子上,看到的那一種恐怖的場面,仍然在每一個人的腦海里回放,變成縮影,時時敲擊著每個人的心,大家好像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今天大家就連說話都很規矩起來,多半是很少有人說話,獨自的選擇沉默。
打聽明白了,那一個場面叫贖罪,吊起來遊街的人是自願的,為了洗清自身上的罪孽。
據說,被吊起來時鐵鉤子是加熱的,直接鉤進肉皮里去才不會冒血。難怪南國的人都很規矩,信仰是滲透到肉血裡邊去的,很容易懺悔。
在這裡聽到了許多東西,比如女人出嫁就不再離婚,即使是死了丈夫,也不再嫁。
男人和女人的事是一種必然的需要,所以也能看見這裡的女人有的也不太本分,偷情、出賣自己肉體的也有。但是一定要懺悔的,當佛主的面前不敢說假話。還有,男人如果要有了外遇,和別的女人睡覺被發現,那會被驅逐出家的,淨身出戶。而且早就都知道,這裡的規矩是女人娶男的,男人大都心花,總覺得和另外一個會更刺激,總看別的女人比自己老婆好,要嘗新,所以越偷著做事,越覺得不過癮,便就越顯得猖獗了。那麼在某種意義上,也有賣身的女人在這裡邊充當著導火索,贖罪的時候,就很讓人心寒和恐懼。
一向活蹦亂跳的小珍珍,就連飯也沒出去吃,她躺在床上哭泣了好一會,甚至說不想再幹下去了,這裡的涼爽讓她思念起家鄉,她想家了。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誰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本來是一次歡快的野遊,卻演變成共同的悔過,以為涼爽了吧,都思念起遙遠的家。
睡覺前,婭妹打破以往的顧忌,當著大夥的面,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老大,我的身子是不乾淨的,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我就嫁給你,但是,不是現在,而是以後。我有一個條件,當然是受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的啟發,我要贖罪,徹底的悔過,我發誓,以後再不做那種事!」
大家也都知道了她和老大以前的一段鴛緣,贊同他們就在這裡完成他們的夙願,冷艷甚至要給他們去開房間,但是婭妹堅決不同意。
「我在這裡差不多有五年了,嘗試一回自己贖罪的方式吧,從今往後,五年內我不碰任何一個男人,包括我愛的老大,就算讓時間給我一個懲罰吧,如果在這期間我違反了這條戒律,那就讓我那東西爛掉,而且不得好死!」
大家聽了差不多心裡都涼颼颼的,橫生出無端的憂慮。在這個環境裡,發這樣的毒誓,恐怕是很難做得到,若在失信的誓言下違規……所有的人都很害怕的。不過到底打開了一點先前的沉悶,隨便說出一些自己的心裡話,各自表達自己的態度,不一會大家都入睡了。
夜深,大家都已經熟睡的時候,冷艷突然嗷嗷地驚叫起來,她做了一個噩夢,醒來時滿身大汗。
做夢真是不著邊際,根本記不得許多,她夢見自己被掛著破鞋遊街,有人用銅鑼錘子敲她的腦袋,把她從山頂上往山澗里推,她一直掉下去,一直往下墜落著,她嚇醒了,不停地落淚,嘴裡不住地默念著:「事情根本不是這樣……」那麼事情不是這樣又是怎樣呢?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旅遊最後一站,一行人似乎來到原始時代的邊緣,那是一個很古樸的地方,過去的老首都地帶。大概在七八百年以前吧?或者是更久遠以前,傳說有一個印度王子,做夢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地方,而且有一個漂亮的公主在呼喚著他的名字,那只是夢裡的事情,他當真了。
未來的王子中邪了,觸犯了國家的清規戒律,父王把他驅出國門,給他一艘用金箔打造的船,放到大海里去,是死是活任他憑天由命。
王子被衝到天堂島,人已經半死。
都拉地界頭領的小女兒,在大海邊發現了這條船,她看中的不是這條金船,而是船裡邊昏睡的人。
公主擔心有人貪財,暗中殺害王子,命令把船拖到深海里去,每天往船上運石頭。
當最後一塊石頭投入到船上去,金船沉入到大海里去,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它的準確位置,金船就沉入到大海深淵之中。
王子復活了,見到他夢中的公主,看見了他夢裡的島嶼,後來他成了天堂島國王。
王子不允許任何人改變他的夢,一切都要是原來的模樣,所以這個地方,至今始終保持著原始狀態。
女兒國里幾個人來到這裡,這地方原始的美麗、自然的古樸,撲朔迷離,讓她們驚嘆不已。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野,遠處一片看不見邊沿的湖水,恐怕和大海都連在一起吧?不知道。野草、綠地、漫崗,從沒看見過的古樹。有一棵樹特別離奇,三根老樹根形成角扎到地下面去,上面托起一棵參天大樹,下面的樹空里,坐進去二三十人也不會擁擠。
野遊的人很多,采景留念,騎在大象背上照相,可惜這幾個窮人沒有相機,他們眼饞著看別人錄像,還得注意成群的猴子,它會跳到身上去你兜里翻東西吃,還有野象,三五成群,不傷害人但也不怕人。
湖邊不遠有個草亭子,就是一棵樹長出來的,上面人為的撒上些湖裡的水草,裡邊,人坐下來真涼爽。
這地方孔雀多,時常可以看到,相傳那公主的名字就叫孔雀,她和王子生了三十個兒女。
來到這裡,幾個女兒國里的女人們,幾乎忘記了在冷地方那裡的鬱悶,採制花環戴在頭頂,盪鞦韆,跳到湖裡洗澡,很快又都活躍起來了。
女人們高興起來,竟然想起自己能夠生孩子,甚至變成一種渴望。但是誰也不希望孩子沒有爹,似乎把現實意味著某種擺脫不了的難耐。她們把希望都寄托在婭妹身上,她完全可以生孩子的,可是婭妹偏偏在維利亞那個茶廠賓館發了毒誓,把她自己包起來了,不許任何人碰。婭妹的性格大家了解,又特迷信,山神土地,各路神仙沒有她不拜的,她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絕不會破壞了自己立下的規矩。
晚上,孔雀城湖邊賓館住下,大家就來個群體攻擊,硬要給婭妹圓房。大家也不管老大是什麼意見,他始終沒表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去管他,不說話就是沒意見,剩下就婭妹一個人的原因,只要她鬆口,就萬事大吉。
好賭的美美急不可耐,婭妹和老大的結合,就像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那麼熱心。
「起誓不靈罵人不疼,我們是中國人不講究迷信,婭妹你就解凍吧,別這個那個的,一不忌百不忌放他媽的狗臭屁,給我們生個小孩子玩一玩。」
珍珍的性子更急切,催著坤兒去給她倆開個房間,興高采烈地叫喊:「孔雀城裡鬧洞房很有歷史意義。」
但是婭妹說什麼也不干:「如果我沒發過誓的話,也備不住就做下去了,但我是很相信的,如果大家願意讓我不得好死的話,那就由你們說的辦,否則還是依著我吧,我在懲罰著自己的罪過,也算是勉強的還老大一個清潔的身子,大家的好意我的心感動得流血。」說著婭妹眼睛裡流出淚。
還是祥子把話題岔到一邊去:「冷靜下來吧,出來了許多日子,我看大家明天還是該回程,西海岸就別去了,我覺得老闆這幾天就該已經回來了,這些天我們也算玩得瘋狂,恐怕在這一生中也難以忘卻。」
提起老闆要回來,大家的心情很快冷卻下來,空氣頓時緊張,屋子裡的溫度似乎增加了好幾倍,酷熱,冒汗!差不多有一種樂極生悲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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