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2024-09-14 14:48:00
作者: 彭友懷
坤兒跑掉了,帶著所有的錢跑掉了,帶著這些天大家在賭場裡苦苦經營到的錢,溜之大吉,這給每個剩下的人一個致命的打擊。
外國人求乞討要,足以說明混到了一個程度,絕對是件很難堪的事,但是任何人走到這一步也沒有辦法,所謂的臉面這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活命,只要不想死,就是這樣。
美美也加入到大個子這個隊伍里來了,她知道那個巨石島晚上睡覺沒有蚊子,而且即使走散了、不在一起了,同伴們還會不約而同到那個地方去會面。
錢被坤兒洗劫一空,開始美美還幻想自己能行,只要不耍錢,憑自己的年齡和能力,錢還會是有的。她發誓,以後再不去賭,掙錢,掙到錢回家。
她來到一家按摩院,是台灣女人開的,生意不錯,名義上是給人按摩,暗地裡也做一些不能言說的事情,收入也不算特少。但是,沒幾天她說什麼也不敢在這裡幹了,因為她徹底知道了,原來自己還是在被控制中。
這一天,她去給拉線的女老闆送錢,這裡有一個規矩,暗地裡做那種事情,老闆要提成兒,每做一回暗事,老闆要得到一千南洋幣,不給不行,說沒做別的也不行,雖然沒人看著,但誰也不敢惹麻煩。
一樓套間的門,有一個不是縫的小縫兒,裡邊的說話聲已經嚇得美美嘴都合不上了。
「穩住她,到時候錢都拿下來,騷丫頭,這一回讓她給我干一輩子。」
「喂,我可不保准她跑掉。」
「跑,往哪跑?只要在這個圈子裡頭,一耍一賣她就跑不了,我早都安排好了,換掉她穿那身天鵝裙,也還是好認,眉宇間長痦子能有幾個?」
「我的媽媽!」美美嚇得一身冷汗,說到她的長相特徵時,才明白說的正是她!
想開了大家都可以出去掙錢,但是美美連這個待遇也被削奪了,她徹底聽明白,借錢時已經和她交代過,如果她再違反這裡的規矩一回,就把她扔到印度洋里去!她嚇哆嗦了,離開門邊,退出來就跑,衣服都沒敢回去拿。
巨石島上美美找到了婭妹她們,她覺得,跟隨著老大在一起,好像有一點靠頭。她聽冷艷說過,老大不白給,會一些拳腳。那天打酒蒙子,戴老闆叫號,讓牛魔王和大塊頭一齊上,他們誰也沒敢動手。
但是,此時傻大個子她們已經混到了求乞討要的地步,不過,為了留一些臉面在身上,不得不編出些謊話說。幾個人到底學會了矇騙,說一些不圓滿的假話裝臉,都說自己的旅行袋被別人拿錯了,飛機場那兒正給查找。這裡的人心眼實在,都信,甚至還留她們住上一個晚上,給好的東西吃,走時還要給拿錢,但是終究不是長遠的辦法。
她們也不是只這樣的混著活下去,有一定的目的,一邊打聽著韓雪的下落,渴望能夠找到她,幫著給找到工作,或許能尋到一些出路。
有一天,終於找到了地點,韓雪在那裡工作的地方,但是海港的大門卻有人嚴密把守,進進出出的人,沒有相當證件是絕對進不去的。
跑出去十多里地,終於找到一個不是討要的差事,這還是當地人看她們東西丟得可憐,才給她們尋個出路,找一個能賺錢的活干。本來活計不算複雜,那是一塊椰林,馬路對面是一個不小的賓館。
就是要有上到樹上去的本領,祥子爬樹還是有一套的,小時候的功底,他爬到樹上去摘椰子,扔到地面由幾個女伴搬運到路邊,堆成堆汽車來拉走。
摘一棵樹上的椰子給三十元南洋幣,也不算少,中國人能幹不怕熱。祥子摘椰子一天能爬一百多棵樹,當地人爬三十棵樹就累得不行了。當然這裡的人都知道中國功夫,幹活像玩一樣輕鬆,中國人是很能吃苦耐勞。
女人們搬椰子,累得滿身是汗,美美哪裡幹過這活,賭場裡一坐,空調冷氣香檳紅酒,只用拿幾張牌的力氣。今天,她已經累不行了,走不動路抬不起腿。她咳聲嘆氣,腳挪一步都費勁,她干不動了,索性癱坐在那裡,身子已經不聽大腦指揮。就讓婭妹她們先幹著,自己在路邊樹蔭下歇息。
看著對面賓館裡車來車往,常常有女人下來,提著香包,和男友挎著胳膊走。她看在眼裡,很嫉妒,內心裡有口氣咽不下去。哼,都裝得像人似的,有幾個純是人家的老婆!她心裡在罵,不知道在罵誰。
忽然,有一台轎車在椰子堆旁停下來,下來一個男人,黃頭髮黃眼珠,白白的皮膚。又下來一個女士,遮涼沿帽,大墨鏡,花的短褲,看膚色就是中國人。
看得出來,倆人要喝椰子水。不去理睬她,美美心裡說,她多少有些怨氣,老姨奶奶曾經也有風光的時候!
喊也不答應,那女士走過近前來,摘下墨鏡,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美美,怎麼是你?」
「珍珍,你是小珍珍!」一下子認識到能夠親近的人,美美撲上去淚水流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兒?」珍珍不解問。
「我,不只我一個,還有她們,還有老大,三兩句話說不明白,我們已經走到絕境,沒別的出路,爬樹上去摘椰子,然後再搬運到路邊來。」
「哎呀呀,看你們,都幹上這活了,多丟人,為什麼不去找我?」珍珍埋怨。
「你當沒找嗎,都找了,韓雪去的那個單位,沒有證件不許外人進入,又不知道你的下落。再這麼熬下去,我想好了,去投印度洋。」
「胡說。」珍珍摘下手套,揩去美美臉上的淚水,流露出很是心疼的樣子。
「就憑我們姊妹的能力,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真是活人讓尿憋死了。」
美美鬆開珍珍的手,滿臉無奈:「我是已經山窮水盡,欠下的賭債還不起,他們還到處在抓我還錢。」
「還欠人家多少錢?」
「本錢五十萬。」
「啊,不多,犯上犯不上,不就小平頭大墨鏡那伙人嗎,還他錢,這事我來替你擺平。不過,美美姐,今後你千萬千萬不要再去賭博了,如果人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就是你有個金山也都能輸進去。」
「知道,再進一回賭場,我就把手剁下去。」美美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齒。
「她們呢,快去叫她們出來,我們在國外幹這種活,太掉鏈子,太丟我們中國人的臉!」
美美有些遲疑:「珍珍,現在好多了,大家一天能掙三千多南洋幣,頭些日子我們每天討飯。」
「得了,別說了,真讓人笑話,告訴你啊,說英語時注意點,我談戀愛了,就是這位英國人。」說著珍珍瞅一眼椰子堆對面站著的外國人說,「我喜歡他,他也愛我。他在這裡開一家公司,賣汽車的,有錢,跟我感情一直不錯,挺好個人,老婆死好幾年了,要我跟他結婚呢,答應在這裡給我開個店。小買賣我不干,開就開賓館,他答應了。」珍珍臉上帶著幾分喜悅,又催促說:「快去吧,到林子裡把她們都叫出來,老大是個好人,心地善良,又很有頭腦,這年頭像他這樣的人可不多了。我受屈的時候老大沒少幫我,不是他逼著我們學英語,我連話都不會說,哪能會認識這老外,看見沒?這位外國爺們,不但長得好,為人也相當不錯。」
不一會兒,老大他們從林子裡出來,再看祥子,肩膀曬成紫紅色,身上劃出許多血道子,模樣像個泥猴。婭妹和冷艷也不像個樣子,汗流浹背,衣服粘在肉皮上,熱!勞累的境況下,也顧不得好看賴看。
珍珍過去跟她老公解釋,可能擔心老外不信,比畫著說:「中國人在這兒鍛鍊耐力,然後到一起比試中國功夫,看誰能堅持的時間久。」
看得出來,那老外是個很實在的人,真信了,舉起大手指頭,說出半半嗑嗑的中國話:「這個所有的人都知道,中國,男人功夫棒棒的,頂天立地,女人,了不起的堅強!」
珍珍又在演戲,跑一邊給賓館裡打了電話,提前給這幾人定了房間,讓老外知道,這幾人也在這賓館裡住。老外哪裡覺得,開始也沒不信,只是中國人向來很要面子……
不久,珍珍在海邊海濱浴場旁邊盤下一塊沙地,有幾間房子。她男朋友答應她,要在這裡建造個賓館,大樓建設完工後,交給珍珍經營。
幹什麼琢磨什麼,有幾間空房子,原先也是一個英國人在這裡開酒吧,後來回國就把這兒賣給了珍珍處的這個老外。七個房間一個大廳,雖然不算太大,但比戴紅那野豬林里強多了,面朝大海,旁邊是浴場,人氣也旺。開個小酒館,再加上中國料理,生意指定能不錯,但是珍珍不滿足,雖然她自己離開了女人做那種事的行當,但她還想從這上賺錢:「那來錢多慢,還是老行當,不動產掙大錢,什麼好聽不好聽的,家裡人誰知道?掙了錢回國,拿到家裡去多輝煌,才說明在國外沒白混。」
祥子非常厭惡這一行當,他覺得,既然已經跳出了這個圈子,還是干點正事。「這國家也是民主社會主義制度,宗教信仰也不允許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什麼這主義那主義,都是睜眼閉眼,社會本來就是多元的。從古至今,世界各地,這種事情還少嗎,從沒停止過,聽說哪國來著?這行當是項職業,上報紙登廣告,美人頭照片都登上去,既然幹這種事有存在空間,就說明有存在的道理,管它怎麼的把錢掙到手再說。」
祥子搖頭,態度堅決:「如果你要堅持,那我們還是走吧,婭妹和冷艷都走。」珍珍太了解老大脾性,他認準的事很難改變,如今正用人的時候,將來開賓館,更缺不了老大,何必逼他去干自己不願意幹的事,放長遠看就依著他。「那我把話說在前邊,賓館建造好之前就先開這小餐館,許賺不許賠。你呀,真是的,總像個共產黨員似的,這麼好的生意,卻不願意去做。」
「你就放心好了,人間正道是滄桑,一定會好起來的。」祥子信心十足。
珍珍是甩手當家的,她才不去管這些小事情,她在催促著愛人蓋大樓將來開賓館。這裡的事一概推給老大,給他一半股份。她相信老大,而且更相信他的能力,這人善良得有點傻,絕不會騙她。
從此祥子就是這裡的老闆了,開的是中國餐館,美美也是實打實的權力,餐館裡的大堂經理。
冷艷經不住珍珍的說勸,打消了回國的念頭,左右已經闖到這裡來,開弓沒有回頭箭,關鍵還是想掙錢。她有宗旨,此時不比先前在戴紅那兒,老大是個正直的人,絕不會只顧自己、從中剋扣,不如掙些錢再回家。
婭妹誰也勸說不了,儘管祥子捨不得她走,但她發過誓贖罪,如果有緣的話,五年以後她就嫁給他。那在這裡再呆下去,就很是煎熬,她擔心和祥子總在一起,說不上自己也會把握不住,因為只有他時時在撥動著她的心,逼她放棄,有幾回差點就邁過去這一步。她覺得很是可怕,所以堅持一定要回家,至於祥子怎樣變化,那就看緣分吧,自己絕不會被任何男人所打動,買好了機票決定回國。
目前的處境,不管祥子願不願意、喜不喜歡,也比以前強多了,真是從地獄到天堂,從一個求乞者到一個名正言順的中國餐館老闆。
傻大個突然有了小名氣,這小國家又不太大,很快傳出去,但是別的人哪裡知道底細,戴紅聽說後就驚訝不小:「這傻大個子真有兩下子,憨有憨福,也當了老闆,一定是賭錢贏著了。」
日子漸漸好起來,不為吃穿發愁了,但人世間就是這樣,到什麼時候酸甜苦辣依然尚存。困難的時候可以同甘共苦,混出些光景反倒更不知足。美美對老大就有意見,她埋怨祥子太認真,買卷衛生紙他都上帳,把錢攥出水來也不肯錯花一分,帳算得清清如水,犯得上嗎?珍珍如今發大財了,花錢順手淌,還用他給節省嗎?再者說,幹什麼吃什麼,在國內哪一行沒有外快,這裡可倒好,清水衙門,他老大跟我玩共產思想。啊,明白了,他們股份分成,給我開工資再高,掙的也是有數的錢。
她曾經試探著跟老大提過:「我說老大,你就不要太實在了,珍珍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買卷婦女衛生紙還得自己掏腰包,你也有點太摳門了吧!」
「股份制嗎,合夥生意就得清如水,才會經營得長久。」老大一本正經解釋。
哇,在國內呢,他老大什麼時候也學會打官腔了!美美滿肚子怨氣。
沒事的時候美美也琢磨,想什麼辦法讓老大腦筋開開竅,多弄點,哪怕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小珍珍那肥得流油,根本不在乎這裡開餐館賺得倆小錢兒。
自打婭妹走,老大連和女人親近一點的機會也沒有,美美早就安下了這個心,老大遲早是我的。他也是人,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難道他的身體就不是肉長的,就沒有那一種需求?就不想那些事?
有一天美美就抓住了機會,進他房間時見他正看著婭妹的照片,她就大膽地問:「老大,想婭妹了?」他點點頭,從表情上就完全看得出來,豈只是想,用任何思念的語言形容也不過分。
「老大,你就説點心裡話行不,跟我說實話,想女人嗎,和女人的那些事?」
祥子臉紅,低下頭去。
不像個爺們,祥子的心緒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美美覺得機會來了,即便是什麼目的也沒有,她也願意跟他,而且在一起越久越覺得他具有魅力,這就是朝夕相處很會生出感情的原因吧?她甚至幻想,假設可能的話,我們要能組合在一起,說不定有一天會成為這裡的富翁,她覺得在他身上有那麼一種東西,是很少男人能夠具備的。
她湊到他身邊,突然撲上去:「就當是玩一玩麼,幹嘛那麼認真,知道你夠苦的,我絕不會有任何目的。」
他還是遲疑了片刻,驚詫而又包含激情的目光,最後輕輕地把她推開,很是誠懇地說:「我的女兒都比你大,絕不可以胡來。再說,我不能做對不起婭妹的事,她也夠苦的,我回顧過自己,這些年來凡是與我親近的人都遭受了不少罪,我不能再對不起她。」
女人的主動遭到拒絕是很沒面子的,美美委屈、惱怒,氣得幾乎發瘋:「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簡直就不是人,你以為我是很隨便的人麼?以前喜歡賭博不假,也做過那些不自重的事,可我原本並不是不正經的女人,你卻不知道好歹,送到嘴邊上的肉也不吃。」美美氣餒羞澀,流出淚來。
「別這樣美美,我們做人准得有個原則。」祥子很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好。
美美哪裡能聽得下去:「得了,別說了,便宜事都你占,老闆你當,女人塞到懷裡也不稀罕,我呢,給你們打工,在國內吃國家飯還有點外快,我在這裡你七米能算出八糠,幹什麼,瞧我不識數嗎!」
祥子解釋:「我們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既然幹上了,就得干好它,管理是很重要的。」
「別跟我說這個,生意是你們的,我能多得到什麼?好與賴不關我的事!」
「怎會呢,別忘了我們一起討要的時候,所以要珍惜現在,我們要加倍努力。」
「不是已經走過來了嗎,你已經當上了老闆,還提過去有什麼用!」
祥子聽著,低頭尋思,一忽明白了美美的用意:「好吧美美,這事也不用跟珍珍研究,就把我的股份分給你一半好了,我早有這想法。」
美美沒往心裡去,心想:到底暴露出來了,老大竟原來是這麼仔細,他會把股份讓給別人?不過是說說而已,我才不會相信。
月底分紅,老大真把自己的那一股分給她一半,美美大惑不解。這種人真是怪透了,給便宜不占,小氣起來細如牛毛,掉桌子上一個飯粒也要揀起來吃了,大方勁上來,簡直就是發傻,這不就是把自己的錢分給別人嗎?她又以為老大是不是改變了態度,對她有了意思?男人需要女人的,他到底有忍受不了的時候,裝什麼裝,都是人!她又親自奉獻上曖昧,竟然提前睡到祥子房間的床上去,弄得大家都很不自在,搞得老大非常遺憾。美美自己也豁然覺著做過頭了,很下不來台,但是她還是沒有徹底了解祥子。
終於有一天,她差不多完全清楚了老大是怎樣一個人,那是當珍珍偶然得知老大把自己的那一份股份給美美,而從不透露,珍珍還是從冷艷嘴裡得到的消息。這時候戴紅那裡的幾個女人差不多都跑到老大這裡來做工,決心跟著老大一起干,都說這兒的老闆公正,而且女人的名聲在這裡也好起來,活得開心,大家活出個人樣來。
珍珍是很明白事理的人,有點江湖派頭,哪允得老大暗地裡慷慨,做自己吃虧的事,當場把股份分成三下,把美美也擴充進來,大家和氣,能把賺到的錢互相謙讓,生意一定會紅火。美美才明白,老大不愧是老大,做事大度,夠個爺們,將來一定能在這裡干番大事業。不過她哪裡還能覺得,祥子的聚焦點並不是放在這上,他想得比這遠大。此時,境況剛剛好一點,他那個回國干他的所謂的農業產業化的想法又在內心中生根發芽,眼下所做的事情,不過是無可奈何,逼著和尚吃葷腥,他不感興趣,他的內心中又燃起已經即將就要熄滅的希望之火。
漸漸的海濱餐館有了名氣,當然也沾了中國飯菜早在世界上的聲望的光。此時,這裡匯聚很有名的廚師,菜價高中低擋的都有,哪一個階層的人都想來品嘗。有個英國作家在這裡吃得滿意,把這個小餐館寫進「天堂島之奇」,小餐館大氣勢,影響不小,許多外國遊客慕名而來,一時間生意火爆,小餐館成了遠近聞名的一個去處。來到這裡旅遊的人們,都要到這裡品嘗中國菜餚,當然名聲大作,買賣興隆。
但是祥子似乎始終高興不起來,似乎有許多憂愁事,始終消沉悶悶不樂。此時,境況比以前好多了,祥子已經有了自己的總老闆辦公室,外面的小事情幾乎不用他管,冷艷都當上了大堂經理,一般事情用不著總老闆出面。他又有了老闆桌子高靠背轉椅,衛星電視高級筆記本電腦。下面有秘書,喝茶倒水都有人伺候,小餐館能開到這份上,實在是不簡單,那麼他還有什麼不稱心呢?還有什麼事情值得他這麼憂慮?
他想女人了,想自己的女人。臨別時和婭妹商討得好好的,一回到家裡就給他來電話,說好的讓她去槐花城,可是往家裡打了電話,根本沒見到這個人來過。
婭妹到哪裡去了呢?為什麼連一次電話都不來!坎坎坷坷多少年,好不容易在異國他鄉再相遇,這一別又石沉大海,毫無信息。每每思念起來,他都有一個念頭從腦海里蹦出來,就想:有必要回家去一趟,把婭妹的事情安排好再磨回來,可能的話,把她也一起帶過來,這裡不比從前,大家在堂堂正正地做事情。然而到哪裡去找她?得多長時間?這裡好不容易站穩了腳,不能只為自己因小失大。
他似乎覺得還有希望,在這裡他堅信能闖出一片天地,而且他還惦記著他那個城鄉一體股份農業的宏偉計劃,那可是大事業,需要很多錢的。我說過我能!祥子心裡暗自下定著決心,可是每當事業和愛情爭奪地位時,前者一定要占上風,而且會編出一些理由,心裡在安慰著自己,婭妹不會有什麼事的,她也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
他了解婭妹,她是一個性格很內向的人,不會輕易到槐花城去,況且她是個很要臉面的人,一定會很害怕別人知道她的過去,除非他能回到家,親自去找到她,名正言順地把她娶到家裡去,否則……
也許,婭妹一貫支持他的想法,怕他分心吧?貪妻戀子會幹不成大事,她才故意躲著他,才不回信息,中斷了電話聯繫,但願如此吧。不過飽暖生閒欲,這話一點不假。情況好起來,不為吃穿住行發愁了,祥子的體重又恢復到一百八十多斤,高高的額頭,滿面紅光濃眉大眼,天生就是大老闆的形象。但是他多少日子了,總是一蹶不振。
祥子終於決定下來要回國一趟,去找婭妹,他把這個想法和美美說了。
美美當時就嚇了一跳!認定老大是絕對不可以回國的。在她的心目中,老大就是一個品牌,一個形象,一把確保生意興隆的鎮尺。這個小餐館,什麼沒有都可以,但是不可以沒有老大,到外國來打拼的人不計其數,膽子大主意正的人不少,但有真材實料的人不多,得想個辦法,找出可信的理由來阻止,絕不能讓老大這時候走。
美美找冷艷商量,又去找甩手當家的珍珍。「我看他是想女人了,確切的說他想婭妹,在這裡沒有人能代替了她。」美美直言和大家說。
「別去管他,我早說過,他是唐僧兒子,不見棺材不掉淚那伙的,只管一條道跑到黑。讓他去思念吧,我琢磨那婭妹再半年沒消息,他的單相思也就淡化了,過些日子自然會好,時間會沖淡一切。」珍珍不覺得問題嚴重。
「告訴你珍珍,你可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老大可不是見錢走不動道的人,說不上真的會回國。我們可失去不得老大,他有一套和常人不一樣的思想理念,所以一定會取勝的,我說話放在這兒,這裡沒老大不行。」
「這還用你告訴?將來我這裡賓館開業,全指望著他來經營,大家只管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說著珍珍突然轉過頭,「對了冷艷,這裡除婭妹就你最了解老大,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安下心來?」
冷艷身有感觸,沉思了一會說:「也許,我會有辦法讓他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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