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涯奇情
2024-09-14 14:48:03
作者: 彭友懷
一
研究好祥子要去完成一項重要任務,但是他卻打點行囊準備回國。
門外有人敲門,開門看時是韓雪,到遠洋公司當會計的那個。她穿一身天藍色紗麗,是當地女人非常講究的服飾,白膚色的人穿上更顯得高雅。
「韓雪,是你啊,今天你怎麼來了,怎麼樣,在那裡幹得還順心嗎?」
「不錯,托你老大的本事,還能小瞧了我嗎,月工資漲到一千美金,在國內高級技工也掙不到這些錢。不過老大,小阿靚那丫頭可總惦記著你。」
「得了吧你,開什麼玩笑,人家遠洋公司大老闆的夫人,惦記我幹什麼。」祥子也似乎開玩笑說。
「幹什麼?你不知道她呀,好賭啊,總商量著讓我來找你陪她去玩一場,我沒搭茬,知道你老大不會去賭,那個地方是去得的嗎?有多少人輸得傾家蕩產,可我又不好得罪她,只能繞圈子,恐怕時間長了也會不好。」
「這就對了,和你說賭博萬萬干不得,偏門邪道絕不會發財的。」
「就是,她錢有得是,可穿衣戴帽各好一套,這個人就是喜歡賭,說是享受那種刺激,總以為賭博贏來的錢舒服。還記得嗎,你和美美還有婭妹她們在賭場裡賭贏了錢,後來她才知道你們大家贏的錢都被坤兒捲走了,是她背地裡給美美還了賭債,所以你們跑到哪裡去也沒人跟蹤。其實她也另有目的,就是為了跟你合夥,大家一起賭一把,所以害得我也不敢去找你們。不過現在還好,知道你當了老闆,就不那麼太熱心要與你合夥賭了,但是外面的人,都認為你是贏了錢,才做起了生意,真是不著邊際的笑話。」
「由她們怎麼說去吧,我認為都不重要,我一定要回國一趟,婭妹她……她始終沒有消息,我很擔心她,別再出現了什麼意外的事情。」
「嘻嘻,想女人了吧,你呀,就是能裝!不用藏著掖著,大家都是過來人,我可覺得苦透了,但是就願意裝下去,誰難受誰知道,最糟糕的就是我們這些假正經的人,心裡想什麼,只管逆著心愿去做。」
韓雪很會抓時機說話,往往能擊中要害:「哎,老大,如果我能說出婭妹的下落,而且確切的知道她現在如何怎樣,你可以不回國嗎?」
「怎麼,你知道婭妹的消息?」祥子猛地站了起來,顯得很急切的樣子。
「那當然,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婭妹那裡的情況,冷艷她一開始就知道,連電話號碼她都一清二楚,只是怕你分心,早就告訴了我,我可是受了大家的委託,才和你講實話的。但是你得跟我保證,如果婭妹安然無恙,生活得很好,你得打消回國的念頭。這裡正籌劃著名建賓館,需要管理人才,不能讓你走。現在是有人投資,有人組建,你必須留下來管理,共同把這項事業做好,這是大家的意思。」
祥子哪裡聽得下去許多,得知婭妹的消息,已經急得眼珠子都大了。
「得了,你可別繞圈子,快告訴我婭妹在哪裡,她現在可好,為什麼總不給我打電話?」
「那你得答應我的要求,大家拿我可沒當外人,珍珍那裡已經答應我,如果說服了你,賓館建成,包括冷艷都有股份,不拿錢就可以做股東,哪裡能找到這等好事?」
「就為這事你們著什麼急?你看。」祥子手指著窗外遠邊的沙地接著說,「賓館大樓才開始動工,這裡的工程速度我還不知道,建築完工還早呢。」
「事情確實如此,但是這一面的事情也不能忽視,將來開的大賓館,不是開你這小飯店,要提前學習,培訓管理,好多事情要做。珍珍已經把我從遠洋漁業公司那裡要過來了,明天就去西海岸華裔賓館取經學習。」
祥子急於要知道婭妹的消息,迫切地說:「好好好,我也知道這裡事先要做的事,我答應你們,只要婭妹生活得好,一切正常,我不走了就是。」
韓雪遞過來一個紙條,上面是電話號碼,重申:「你說話向來不會說謊,所以我才相信你的。」
說著把紙條遞了過來,祥子接過來興奮不已,立刻就給婭妹打電話……
華裔賓館座落在西海岸邊高地上,十三層大樓,好大一撮半圓形建築,內院是停車場,中間堆起一座差不多有大樓高的假山石,高山瀑布真流水,景象威嚴壯觀。面朝大海這邊,有游泳池,長廊涼亭,長城般的圍牆,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很顯得出舒適和氣派。
此次祥子和韓雪來到這裡,主要是實地考察,取經學習酒店管理等各方面事宜。
韓雪是這裡賓館老闆女兒的好朋友,來這裡實踐學習,也是她聯繫的,關係熟識密切得很。
他們倆住在十二層總統套房,這裡最寬敞的房間,面朝大海,別有一番景致。
祥子不願意倆人住在一個套房裡,提出說:「還是我們分開住吧,這樣方便。」
韓雪笑了:「我說老大,你忘了在野豬林,我們倆睡覺時只隔一尺遠,也沒發生過任何事情。這裡是套房,好幾個房間,各睡各的覺,你還怕我把你怎麼的了不成?」
祥子沒話反駁,只是小聲說:「我,我是擔心,孤男寡女,這樣不太好吧?」
「得,我還沒在乎,你倒加起了小心,你就不裝了行不行,這裡的房間很貴的,小珍珍來時特地囑咐,撐撐門面,千萬別掉鏈子,所以才要高級房間的。」
祥子到底安下心來,她跟婭妹通了電話,她如今在省城裡一家酒店上班,就是過去他呆過的開關廠附近,現在已經規劃到城裡去了,她在那裡收銀台負責收款,掙錢不算多,但挺舒心,祥子可以一心樸實工作了。
不讓祥子知道她的消息是婭妹自己的主意,怕他分心。祥子計算準確,還有三年零九個半月,婭妹發的誓就失效了,到時候可以讓她過來,掙到錢再一起回國。當然,他仍然還在惦記著他的那個所謂的產業化農業,他不相信自己會失敗,一定東山再起,掙到錢回家。
實習中他學到了不少東西,深刻體會到,無論要幹什麼,首先必須得悟進去,熟能生巧,說白了得內行,否則不會獲得很大的成就。
祥子也從韓雪那裡了解到,這家老闆很有實力,在好幾個國家有類似的賓館,而且在這個小島國有一個汽車經銷公司,還有一個大農場,這裡的蔬菜瓜果、吃的大米,有一定的份額是這家農場裡生產的。這個賓館老闆,在各國都有連鎖經營生意,在這個國家也很有名氣,讓他聽了很是佩服。
但是也有不順心的時候,使祥子很惱火。自從跟婭妹接通了電話,他幾乎每天和她聯繫一次,開始很好,相互間都透露出思念之情,這是一種很痛苦的滋味,細細地品嘗起來,也算是苦中作樂,有一種品嘗美酒的苦味,雖然是苦,雖然是心很累,但也嘗試到常人難以得到的相思中的享受。
祥子在這裡實習很細心,連品酒這一行也要學的,當然他想當年開過酒廠,也有一定的這方面的經驗,而且他還學會了調酒。但是這些日子,他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給婭妹打電話,不是關機就是不接,總算接通了一回,婭妹的態度也很是異樣,冷冷的,沒說幾句話就有撂下電話的意思。他不知道什麼原因,為此他很是苦惱。有時候也自我解嘲:三年多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自己何必想得過於複雜,婭妹絕不是可以輕易就能改變的人!也許她也有許多不順心的事吧?人生本來就沒有筆直的路。
在這裡,韓雪對祥子的好卻是逐漸升級的,無論什麼事情都想得很是周到,就連生活上也處處關心,每天牙膏都要給他擠到牙刷上。他拒絕了多次,但無濟於事,照樣行使她的權利,慣得他已經像個小孩子了,這樣的超常規的待遇、特殊的關照,真讓他受不了。
終於在這一天給祥子的打擊是最大的,他接通了婭妹的電話,半天才聽到了對方說話的聲音,而且冷得像冰,很不耐煩,終於說出了原委。
「就和你直說了吧,這裡的老闆妻子死了,他看中了我,大家是都現實一些為好,我想嫁給他,請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大家各走各的路。」
祥子像被雷劈了似的震撼,天旋地轉,似乎大樓都要倒塌,但是他絕不相信婭妹會改變,可事實告訴他一切都在變化著,即使是沒立刻發現有大的變化,但今天和昨天絕對不是一樣的,事實告訴他,婭妹變心了。
是啊,現在的人是多麼容易改變啊,感情是經不住隔絕的,常在一起可以溝通,可以相互得到安慰,互相間的愛也會得到升華,離開時間久了情感自然會淡化,甚至一點點的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祥子胡亂地想著,人是群居動物,常在一起交流也會產生出感情,她也是人,甚至還想到她做過妓女,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抹殺掉了,認為那只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可心裡總是矛盾著,婭妹是一個多麼堅決的人,到底讓時間給改變了,他毫無邊際地想著。
這回他的火上大了,滿口牙疼,半個臉都腫起來,腦漿子像要迸裂。不過韓雪照顧得非常細微,到處去給買好藥,還請來了醫生上門就診,讓他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韓雪,你對我的好我是深有體會的,現在說什麼都是空話,準會有時間給我報答你的機會。」
韓雪只是一笑:「老大,別那麼機械好不好,就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乎了,大家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總該有點階級感情吧?別總在我們中間設個隔,今後在一起的時間長著呢,我們倆誰是誰呀,不要把界線劃得那麼清楚。」
韓雪的話說得非常輕鬆,確實如此,人常在一起共事,總會生出感情的,韓雪除嘴不饒人,心地還是很善良的,而且很善於交往,做事踏實認真。
但是也有一個多月了,祥子還是放不下婭妹,想起來就拿起電話按,但總是打不通。
祥子期間往返小飯店幾回,問冷艷可曾還有婭妹別的電話號碼?冷艷告訴他確實沒有,時間一長,漸漸的祥子多少有一些灰心,不那麼著魔似的打空電話,但心裡邊有事還是能表現出來的,有時候他就坐在那裡發呆,天知道他在想什麼。
時間過得真快,儘管這裡沒有季節,樹葉永遠是綠的,河水也永遠不會凍冰,但月圓月缺轉眼輪迴。
這裡沒有陰曆,只有廟裡的和尚知道,每逢月圓都有一個佛月節,但中國人的手機電話里能查出陰曆。
八月十五這天,天上沒雲,碩大的月亮掛在空中,亮亮的圓圓的,每逢佳節倍思親。他們坐在樓外涼台上,石桌、石凳,涼涼爽爽。
韓雪打了電話,不一會服務員推著送餐車過來,一瓶紅酒,一籠蒸蟹,一盤大蝦,一碟沙拉,半隻烤鴨擺放在石桌上。高空明月,居高臨下面朝大海,海水拍打著石壁發出轟轟的聲響,別有詩情畫意。
「老大,發什麼呆?嫦娥奔月了,只把你扔在凡塵,那裡有吳剛陪著,來喝酒,一醉解千愁。」
祥子像沒聽見,依次給家裡人打了電話,自從來到這個島國,算這一回他才只給家裡打了兩次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沒幹出什麼名堂吧?怕家裡人問他怎麼樣。最後還是忍不住撥了婭妹的電話,仍然還是空號。夠絕情的,連電話號碼都換了。他抬頭久久望著空中的明月,長長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來,眼睛直愣愣盯在酒瓶上。
喝紅酒本來是慢慢品嘗的,要喝出滋味來。他端起杯,一仰脖子把大半杯酒都喝了進去,掰下鴨腿大口往下吞,拿起蝦吃連皮都不吐,眼珠子吃得發紅。韓雪給他剝蝦,剜蟹肉,自己也喝一口酒,聲音有些顫抖地說:「老大,別這樣,我看了心裡難受!」
酒的作用,過一會好像都輕鬆了許多,不那麼悲涼了,時而也露出些笑容,說一些以為開心的話。
「你不是答應帶我去見這裡酒店的老闆嗎,忽悠我是嗎,怎麼遲遲不動?」
「逗你高興,說實話,別說老闆,這裡的老闆娘我才見過一次,據說老闆是馬來西亞人,老祖宗也是中國根,老闆娘是華裔馬來西亞人。看賓館名號的意思,老闆娘應該就是這裡的老闆,外國人不太看重親情。不過她的女兒和我至好,在這裡開設一家英漢語言學院,見到她很容易,她比我大不了幾歲,挺和善,哪天我領你去,讓她帶我們把她家幾處產業都逛逛,長一長見識,以便更好地開展我們日後的工作。」
「好,一言為定,你說話要算數,也不要忙活忘了。鬼丫頭,就嘴能忽悠。」
也許是酒的作用,祥子還頭一回稱她鬼丫頭,他向來一本正經喊她韓雪。
韓雪也喝了不少酒,她心裡喜悅,老大他還是頭一回跟她這麼親熱。
「我說老大,咱們就都別裝了,出門在外不做過分,也別太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心裡只有婭妹,可你現實一點,也不能死鑽牛角尖!」
他明白她的意思,也是酒的興奮在作怪,他愣愣地看著她,眼睛發直,全身熱血沸騰,有一種本性里的東西在身體裡驅動,反應到面目上,他的臉色通紅。韓雪看出火候,抬起手放在他的臂膀上,他也沒太感到意外,也沒有太反對的意思,藉此她親了他一口。就在她張開雙臂向他擁抱過來的時候,他猛然站了起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他又恢復到原先的態度,那麼不可侵犯,那麼一本正經,韓雪停止動作,像有人使用了定身法,很尷尬,也很無奈。
但是也還算是個開頭吧,她仍然激動地流出了眼淚。在這一方面,她太了解他了,也許就是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對於她才特有磁性。
她給他倒酒,把一塊蟹肉硬塞到他的嘴裡去。然後她望著天空,給他也是給自己唱歌,那歌聲裡面充滿憂傷和酸楚的情調,不久她的身體又靠在他的身上。性慾的火被點燃,此時誰也沒有醉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時間過得真快,也不知道又過了幾個月亮圓,韓雪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並不是喜歡她,只是需要而已。而且也看出做完事情的他的後悔,雖然只是表現在內心裏面,雖然只是那一個唯一的夜晚,唯一的一次,然後就戛然停止了,韓雪也覺得不會再有下一回,但她是心甘情願的,而且還給予他安慰:「你不要太在意,像我們這號人在這個地方是最委屈的,做這種事,有一些人早已經厭煩了,我們卻硬撐貞潔,討一個共同的需要吧。我不會賴上你的,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了誰,只把我當作一件舊衣服扔一邊不穿了就是。我不後悔,已經很滿足了,其實假設要真的跟你過一輩子,你的過分的固執我也會受不了的,不同的性格已經決定了我們各自的選項。」
韓雪說的是心裡話,她多麼希望能夠就這樣繼續維持下去,即使是沒有任何進展也好。
他們生活得還是很和諧的,儘管就產生過那麼唯一的一次歡樂,不是真正的永久的在一起,總是有那麼一點偷的意思,但是她無怨無悔。
為了檢驗實習中的效果,他們充當了一回真正的角色,做了一個星期的實踐,由他們倆去管理這個賓館,賓館的主要管理人員都放假休息,他倆領導,當然珍珍答應,如果造成損失或者是收入降低,都由她來補賠。老闆娘的女兒在電話里一口答應,她跟韓雪的關係沒說的。
結果一個星期下來,賓館的生意特別好,超出了想像的收入,也許是這幾天時運好,過來度假遊玩的客人非常多,他倆又幹得很出色……
終於安排好時間,韓雪領著老大去見她的好朋友老闆娘的女兒,老闆娘沒在這裡,女兒也就是老闆,不過她的主業是經營華裔學院。
英漢語言學院坐落在天堂島首都南海岸,校室雖不是高樓大廈,但地方很大,從大門向里望去,幾乎全是樹,只有深處才隱約看見房子,林蔭馬路,寬闊的大草坪,讓人賞心悅目,別有一番特色。
林蔭路裡邊,有一座尖頂建築,窗邊一圈走廊式的房子,像中國古代建築的宮殿。這一座坐落在草坪中央的紅漆圓柱支撐體的房子,祥子看在眼裡,不禁想起和槐花寨似乎很像,讓他覺得特別熟悉。
因為樹多,窗子門都敞開著,屋裡很涼爽。一個女人背向著門,坐在椅子上寫著什麼,長而濃密的黑髮從背後披散下來,只一眼就把祥子看個一驚,仿佛就是以前曾發生過的景象,不由得給他一個振奮,如走進了夢境一般。
祥子轉到桌子前面來,那女人正好抬頭,此刻,倆人的目光對視到一起。
「哇?!」祥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身體似乎被使用了定身法,他震驚得目瞪口呆。
他忘記了自己是誰,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由自主,他圍繞著桌子轉起圈來,仔細地、驚訝地、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馬來西亞姑娘。
座上的女士此時也站了起來,不知為什麼也愣愣地看著對方,眼睛裡全是驚疑。
韓雪一邊也失了神,心裡說。糟糕,上廟招來鬼了,這倆人的眼神,電影裡才能看得到,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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