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4 14:48:08 作者: 彭友懷
  自從祥子見到依洋的面,華裔賓館裡實習的只剩下韓雪一個人,實在是無聊得很。韓雪腸子都悔青了,自己的巧妙安排、精心設計,排除了他對婭妹的牽掛,解除了他對婭妹的思念,把婭妹徹底的從他的心中瓦解。但換回來屬於她的歡欣,也只是曇花一現,瞬息即逝,老大不再屬於她的了。即便是總在一起,不發生任何事情也好,韓雪也心甘情願,但是就連這一點奢望,現在對韓雪而言也沒有了。

  事實上他們之間只有那麼一次,但韓雪始終沒有放棄,儘管祥子總是有意拉開距離。

  韓雪真後悔,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絕不能把依洋介紹給祥子認識。不過儘管後悔,韓雪絕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事實上她早就看明白了就是如此的結局。

  本來她就知道,她和老大不會有任何結果,他不是真愛她,除非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否則不會和她有下一次,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她也不是完全徹底的出於真正的愛情,只是在寂寞和孤獨中求得瞬間的歡樂而已。他還算一個不是很隨便的人,尤其在對女人方面,他是很自重的。這是在什麼環境中?女人,許多女人都是幹這行的,女人隨處可得,難怪小珍珍叫他唐僧兒子,他確實好像不食人間煙火。

  雖然她終於獵取到了他,但從一開始就知道遲早會有這個結果,只是時間問題,沒曾想來這麼快。什麼愛情不愛情的,她從沒有感受過,但他要真願意討她做老婆,她還是很情願的,認為他還算可靠。

  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那由他去吧,不是我的就不要勉強,韓雪此刻已經想得很開。

  祥子自從認識依洋,言談中得知她還是個沒結過婚的大姑娘,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母親希望她找一個中國丈夫,但始終沒遇上相當的,當然她去過許多國家,幾次要去中國,都是因為出岔頭而沒去上。

  祥子此時時常暗地裡自責,後悔他和韓雪發生過的那一回不該發生的事,他以為在這一生中,最讓他不能允許自己的,就是這件讓人見不得陽光的事,最可恥的。

  因為不是愛情的占有,只為一時的歡欲而失去理智是最不能容忍的,自以為自己向來潔身自愛,不過也完全是一個庸俗的不道德的傢伙。

  祥子很擔心韓雪向她的女友依洋把事情挑明了,那麼會把他看做是什麼樣的人呢?

  在這裡,如果發生和女人尋歡作樂的事情,誰會相信只會和一個女人呢?那自己算一個什麼東西!

  唉,別的人要說什麼,是封不住嘴的,也不排除韓雪她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故意把事情講出去。

  別人要怎麼說自己是管不了的,況且也還是事實,無可駁斥,那麼所能讓人信服的就是自己怎麼做,從你的表現中,從你的行動上,讓人認為你是可信的、值得信賴的,讓人認定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祥子暗自下決心,不管情況怎樣發展,也一定要用自己的行動來換取自己的清白,換取依洋對他的信任。

  只為長得像就立刻形成了強烈的愛,聽起來很是荒唐,也許是陳青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是根深蒂固的,足能說明祥子對陳青的愛在他的身心中抹殺不了,勝過他愛過的其她的任何一個女人。

  也許是得不到的永遠是珍貴,他對陳青的那一份愛情始終沒忘過,他把這一份愛又傾注到依洋身上了。

  依洋女士,開始對祥子只是有一種特別的好感,這種好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產生的。不過一點也沒有別的意思,沒往其他方面想,只是年齡的差距,就完全能打消她想別的念頭。雖然如今世面上也有許多姑娘找個老頭做丈夫,但依洋是什麼人物啊,父親是有名的大富豪,母親是馬來西亞資深人物、高級知識分子,她本人也是響噹噹的專家學者,上層領域人物,不會想找一個年齡大許多的老公。

  但是這位大家都稱他老大的壯年漢子,越來越像一塊磁石吸引著她。首先他的記憶力非凡得不能讓人理解,他真能背下來辭典,講起文言文里深刻的含義,她認為就是她的母親也未可見趕得上他,而且他還只是個高中還沒讀完,那個時期經常停課鬧革命、一度不重視學習階段過來的學生,看他的憨厚勁又不像說假話……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依洋和祥子接觸的時間長了,在一塊兒也就無話不說,時常聊起過去的事情。

  「那麼你當初為什麼不上大學呢?」依洋不了解當時的情況,覺得奇怪問。

  祥子一周只一節講課,有得是時間在一起說話,依洋很少聽見她母親談論關於中國的事,她很好奇,常常問起祥子的過去。

  「你哪裡知道那時候不時興考學,表現好的就可以保送上大學。」

  「那你就是表現不好的那一部分吧,所以就要被淘汰了。」她半開玩笑問。

  「也不是,我們家的歷史是有污點的,在那個年代中國講究成分論。」

  「成分論?哇,還有成分論!」她不明白,但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後來呢?中國改革開放了,你怎麼不去上大學?」也許只是好奇,依洋追問。

  「後來,中國太火熱了,到處是發展的機遇,要做的事情太多。掙錢吶!我們可是窮怕了,那一代人為了儘快的富裕起來,哪裡還顧得上去讀書。」

  「那你一定賺了很多錢吧?」

  「是的。」他低下頭去,聲音壓得很低又說:「可是,我後來搞產業化農業,也許,也許是太超前了吧?我也不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到這裡來的。」

  在這一點上依洋始終像個孩子,倆人每次在一起,依洋都有好多事情要問,但此時刺到祥子的酸痛處,太讓祥子難為情,依洋便轉了話題:「哎,你不說要搞雜交水稻嗎,聯繫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消息?」


  有問必答,當然她吩咐的事情,他是不會給拖延的。在這一方面他卻又像個孩子,似乎對方就是他的師長,他又回到從前對待陳青時的態度,言聽計從,溫順而又體貼。

  「我已經聯繫好了,但這邊農業部我不熟悉,去了幾次都沒找到主管官員接待,畢竟是兩個國家的合作,國內那邊正在聽這邊的消息。」

  「哎呀你怎麼不早跟我說,這裡的農業部長和我父親是好朋友,明天我去一趟就是了。」

  「我是想,搞水稻增產,對這裡有利的事,還不好辦麼?誰知道也會有麻煩。」

  「好了,這事我去辦。不過,事情要是成了,農業這塊你得替我多費心。」

  祥子最近發現,她越來越離不開他了,這也是他所期望的,但是越是這樣,越讓他心裡發慌,不敢再往前邁步。他很擔心一件事,這幾天他都在琢磨,旁敲側擊問了她幾次,雖然都對不上號,但他還是擔心。心想,不如打探清楚,否則關係密切了,就不是簡單的麻煩事,會出現天大的笑話。

  「你母親什麼時候能到這裡來?」祥子有意試探著向依洋詢問關於她母親的事。

  「沒準,恐怕最近不能來。」

  「那麼你母親和你父親是什麼時候結婚的?」為了不露出破綻,他的問話有些滑稽。

  依洋大笑起來:「你怎麼有時候傻傻的,這還用問麼,當然是在我出生之前。」

  「那你母親是在中國出生的嗎?或者她根本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她仍然笑他傻:「你這個人真是怪怪的,告訴你吧,我媽是馬來西亞生人,大概我爺爺是純正的中國人,不過我們全家確確實實是中國根。」

  「那你的母親去過中國嗎?」祥子仍然在追問,不放鬆任何一個細節。

  「可能沒去過吧,她總說要去中國,但陰差陽錯,她始終也沒去上。」

  「怎麼說可能呢,到底去沒去過?」祥子問話時的樣子顯得很認真。


  「沒去過,媽很善於言語,和我無話不說,但中國的事她不知道,從沒和我講起過。喂,你幹嘛要問這個?看你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又上來了。」

  他沒回話,這一次他完全放心了,他總懷疑依洋的母親是陳青,現在徹底清楚,連中國生人都不是,還總猜疑什麼,那麼他可以毫無顧及去追她,他暗暗下定了決心。

  有目的的行動,很容易達到預期的效果,他把已故的對陳青的愛戀,都落實到依洋身上,是那樣的執著和耐心,那樣的柔和的內里的包藏著生硬,讓人無可抗拒。不久依洋姑娘就墜入愛河,她特愛祥子,認為他值得去愛。

  依洋雖然也算得上大齡姑娘,但她光讀書就讀了二十多年,學校里完全可以搞對象的,她長得漂亮,得說是非凡的漂亮,一雙笑眼,有一頭美麗的長髮,很少人能長出這麼長的頭髮。她的性格活潑開朗,心地純潔善良,許多男同學喜歡她,但望而生畏,自覺得配不上。再加上她的家庭背景,父母的名望,多少人想也不敢想和她談戀愛,而她也沒想到和誰超過普通朋友的交往,她的目標是找對象必須趕上她母親的學問,當然期間如果有誰大膽地去追求她,事情也許不是這個樣。

  在依洋的記憶里,有過一段暫短的愛情,那是她的同學,一個很瀟灑的男孩,後來,他悄然離去,遠遠的離開了她,這對她的傷害太大了,給她一個很大的打擊,她心情低落,從此關閉了愛情的大門。

  條件和環境使她再沒有談過戀愛,後來她的年歲大了,也想過,其實她的要求並不高,處一個中國男朋友,長得用不著太英俊,身體健壯個頭夠用,有文化能談得來,年齡上下和自己不差三五歲就行。

  可能是她太信母親的話,留學時也有中國同學,但沒有讓她滿意的,也可能是先前的男友在她的心目中對她影響太大,她很自信,雖然自己年齡不小了,但不算什麼問題。

  最初見到祥子,她根本沒往這方面想,年齡差距太大,當叔叔還差不多。但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什麼地方吸引了她,也許他太有才了,足能超過她失去的男友,而且身體是最主要的,他長得太健壯,這使她最為滿意。他沒上過大學,卻有能力教外國學生學漢語。他有一套自己的辦法,課堂上說故事,講老子哲學,把課本上的東西夾到情節裡邊去講,學生們聽得懂記得牢,語言學,學的就是語言。他不用看書,全記在腦子裡,沒他這麼教學的,但效果很不錯,都願意聽他講課。她開始注意到他,腦子裡有字典課本、四書五經、天文地理,真是個怪才。不久祥子在學校里就很有影響力,講師們都納悶:「這依洋姑娘從哪裡請來的外星球教授,講課不拿書,全不按套路走,卻能貫穿下去,不得了!」

  漸漸的她被他計算機似的腦袋所吸引,沒他在的時候,她心裡空蕩蕩的。但是他一周只在周五出現一天,一節課學外語,一節課教學生。他忙得很,那邊還有一個小飯館生意,還要干一些其他的別的事情,他是一個大忙人。

  周五早上,校園內草坪盡頭,有兩棵開紅花的古樹,樹上的花開得像火,樹下有一個人練劍,展現出久違的姿態。距離很遠祥子就瞅出來熟悉的身影,眼前出現已故的他童年時的場景,那時候的陳青老師的面容。

  祥子來到近前,認真觀看一會,好奇地問:「你這一套劍法跟誰學的?」

  依洋沒停下來回答:「我爸爸,是他教給我的。怎麼樣,你可以嗎?」

  他接過依洋手中的劍,熟練地舞動起來。

  「哇,行啊,是剛才看兩眼就會了嗎?」

  「哪能呢,這套劍法我小時候就會,是我的一個啟蒙老師教的,你爸爸真的了不起。」


  「那是,我們家這兩位老人各有特色,一個到處開公司,媽媽呢走到哪裡都先安個家,就是開辦一個語言學校,這個學校就是母親在這裡安置的家。」

  「你真幸福。」祥子一邊舞劍一邊說。

  「你有妻子嗎?」依洋突然問。

  「有過。」

  「什麼叫有過啊,話不能模稜兩可應付著說,我問你有沒有愛人?」

  「以前有,現在沒了,不過我有三個孩子,是三個媽生的,兩個女兒都有自己的公司,小兒子讀農大剛畢業。」

  祥子如實說,不過他沒說小兒子是聞傑帶過來的,他覺得沒這個必要說這些,況且小兒子跟他的關係特別好,不次於自己的親生兒子。

  哇,好複雜的家庭背景!依洋姑娘聽了心裡嚇了一跳,不過還好,他總算沒妻子,再說出有三個老婆那可就麻煩了。依洋心裡多少安定了許多。

  依洋好像中了邪似的,幾次想放下和他超過朋友之間交往的念頭,但做不到,她做不了自己的主,一次次在降低著自己的標準,抬高自己對祥子的認可,找自己和他相處的理由,儘量尋找到她與他之間的平衡。

  但是首先他的年齡比自己大十六歲,這成什麼體統?說不好聽的,就像偏愛財富的女人,非要靠一個有錢的老頭,來充實自己富貴的理由,不至於吧,事實正相反,他又不是一個富翁!娶過三個老婆,還有三個孩子……如果真要跟這個人走到一起去,父母會同意嗎?

  她沒有把握,就是隨便找一個,也比這位條件強,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看重他……而且還時時擔著心,好像是如果不儘快表白,他隨時會溜掉的。

  依洋看得明明白白,自己的好朋友韓雪就相當靠近,總過來把他勾走,這人特實在,憨厚得幾乎有點傻,腦筋不擅長拐彎,很容易中計的!

  「你想沒想過再處一個?」她雖然性格開朗直言不諱,但問完這句話,臉還是紅了,低下頭去。

  「再說吧,喜歡的人即使是有,我也不敢開這個口,太離譜了。」她明白他說話的意思。

  「有什麼可擔心的,男子漢,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機會錯過可就沒了。」她多麼希望他大膽地向她表白。


  「對了,明天中國那邊農業專家到,我到機場裡去接,下午你到農場去吧,我和專家們直接從機場到那裡去。」祥子有意岔開依洋的回話。

  「那我們不可以嗎?」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很不像她的個性,他也根本沒去琢磨她說話的意思。

  「我上完課就走,那一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具體事宜明天到農場再研究。」

  祥子說完話走了,依洋姑娘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顯得很失意,但是一切要做的事情,在時間的循序漸進中,很圓滑的表現出來,倆人的心裡都明白。

  ……

  珍珍到華裔農場來找,祥子有好幾天沒見著面,和專家門摻和到一塊去了,正忙著水稻雜交在這裡如何實施推進。

  「我說老大,不夠你乾的了,我們那邊的事你還管不管?」珍珍站在道邊向田地里喊。

  「怎麼了,早上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祥子不知道珍珍為何特意來找他。

  「還不會有問題,出事了,店裡的姐妹幾個,一大早就都被警察帶走了。」

  「啊!為什麼?我們幹得是正當行業,餐館裡手續俱全,隨便把人帶走總得有個理由吧。」

  「哪來的為什麼,來人說有人舉報,控告我們做不正當的生意。我猜準是戴紅搞的鬼,她看我們這裡生意紅火,故意要找我們的麻煩。」

  「那怕什麼,腳正不怕鞋歪,可以調查嗎,到頭來還得向我們賠禮道歉。」

  「得了吧你,有人舉報就得調查取證,你等得起時間嗎,餐館停業損失沒人給賠!你這個人,有時憨得真夠可以的,這個地方只要有人告你,對錯都要經法庭。我找了律師,可大家都不會寫英語,趕快跟我回去。」

  祥子從田地里出來,一邊穿鞋一邊說:「你不要著急,是非曲直時有事在,到哪裡也會還給我們個公道。」

  珍珍心裡憋著氣,傷心感嘆,嘴裡嘟囔著埋怨:「公道是有,可在這裡,女人的形象讓一些人給搞得壞透了,做正經生意,也被認為會有歪門邪道在裡面藏著,影響太壞。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幹嘛大家還這麼本分,這回倒好,跟著吃瓜落,丟了名譽,又沒掙到那份錢。」


  「得了,你也別賭氣,我們走到這步不容易,至於女人的形象,是我們自己樹立的,將來會好起來。你也不要著急,是非曲直自有評說,我給谷得曼打個電話,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說著祥子打起電話。

  祥子和珍珍來到法庭,谷得曼已經在那,還有戴紅,原來是她那裡的女人都被抓了起來。情況調查清楚,祥子餐館這邊的人已經被放了出來,並用車給送回餐館去。只是戴紅死纏著谷得曼不放手,求他把押進去的人給弄出來。

  谷得曼撓著頭,顯得很無奈:「我說戴老闆,正經生意多得是,就別干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了。何必呢,這裡的事情非常複雜,不是說放出來就能出來的。」

  戴紅認準自己的理兒:「谷得曼老弟,你說得輕巧,這幫女人到這裡幹什麼?又能幹什麼?來這就幹這玩意來了,做一個活一百美金,搶去呀?老弟,我們都這麼些年交情了,你上下都有人,姐求你了,給疏通疏通,身在國外大家都不容易,別我一說,你就嚷不是正道,干正道有幾處好掙錢的?風花柳巷紅燈區,從古至今就有,招攬生意掙大錢,你不干她還干呢,單是我們自己守規矩頂什麼用。」

  戴紅就有個黏糊勁,說做都磨得開,谷得曼沒辦法,無奈說:「這件事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裡也禁止嫖娼賣淫,很麻煩的!」

  「麻煩是麻煩點,但沒大事,這國家公平,走幾回法庭,還給打針預防性病呢,正好住幾天出來,平安無事,你只要給姐說說,少罰倆錢兒。」

  沒幾天,戴紅那裡傳過話來,幾個女人出來了,很少有愁的意思,還都講著在裡邊的待遇不錯,按天打針按頓吃藥,驗血檢查,出來了還給發一包子安全套,不是禁止嗎?怎麼反倒支持?她們也不能理解,一切照舊,不過她們也都知道,被一連抓住三回就要遣送回國的。

  果然發現老大和依洋戀愛得火熱,韓雪心裡不平衡,總是醋溜溜的。她想盡辦法讓婭妹和他斷絕了關係,一時間她韓雪也心想事成,儘管祥子不怎麼情願,但就這樣繼續下去也挺好的,大家就這麼在一起度過,還許有一天,老大就被她感化了,這是她的最終目的。可是誰曾想大名鼎鼎的依洋博士,會相中一個土老帽傻大個,大她十六七歲!真是大米白面吃夠了,也想嘗嘗窩頭,這些有錢的人啊,真是難以琢磨。

  韓雪就覺得她們不相當,無論如何哪方面也不相當!出於自身的利益,作為朋友,她就應當出面把這事給制止了。韓雪自己是這麼想的,當然要找個理由說服自己。有病趁輕好治,趁他們還沒到那一種火熱的地步,給她一個禁行令。

  韓雪有辦法,實事求是最有說服力的。趁老大在農場裡忙活的時候,韓雪親自來到華裔學院。還是那間辦公室,依洋仍然在寫著什麼,她開門見山:「依洋姐姐,你和老大談戀愛了?」

  依洋的性格向來是直爽的,從不喜歡包藏:「是啊,你看他這個人怎麼樣?」

  「不過,我看,他……他這個人呢,唉!」韓雪吞吞吐吐,帶說不說。

  「怎麼了韓雪?說話呀!有話就說,你可不是藏藏掖掖的人,今天卻是怎麼了!」

  「他,他跟我睡過覺!」韓雪終於說出了不顧自己羞恥的話,當然是有目的。

  「啊!什麼時候?」依洋頓時驚訝不小。


  「就在認識你之前。」跟依洋韓雪不敢說謊。

  依洋多少緩了口氣,但是臉色還是很不好看:「告訴我他愛你嗎?」依洋無力地問。

  「愛不愛我不知道,不過在這之前,他始終跟我在一起。」韓雪有意說得這麼嚴重。

  依洋聽了彆扭,事情如果是這樣,怎麼認為也是自己充當了第三者。

  「那麼你愛他嗎?」

  「不知道,你了解我不是那種人,有些女人寧可去……我看不慣。可是過來人總想起寂寞,大家在一起會很開心的,我也知道這不是愛。」

  還有什麼可說的,依洋幾乎崩潰,又到動了真情時,這才叫做痛苦。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無論如何也要了解明白,也許韓雪說的不全是真話,愛情是自私的。

  依洋來到農場找祥子,見到他時,本是一個完全的農民形象,大草帽,擼胳膊挽袖子,赤著一雙腳從田地里走出來,地道的農民,哪裡像個做老闆的樣子。

  依洋的臉色不好看,表情中布滿了苦楚,抹不掉的笑模樣也不見了。

  「告訴我,你和韓雪發生過關係嗎?」她多麼希望看見他搖頭,說聲不,哪怕就是假話。

  祥子先是一驚,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低下頭去,羞愧得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他點了點頭,默認了,說出婭妹拋棄他當時的苦惱,也說出韓雪對他的好,他把一切發生的事都跟依洋說了,最後很是傷感地問:「這裡,雜交水稻的工作還能用我負責嗎?」他知道他就要被徹底的開除了。

  「這麼的吧,這裡的事情沒人能搞明白,日後水稻高產的部分,有七成屬於你的,如果不高產我給你開工資。」說完依洋走了,看得出來她很傷感。

  回到學院,依洋很煩躁,什麼工作也做不起來,從沒這麼鬧心過,眼前總出現傻大個的面相,那麼一種做了錯事後無地自容的樣子,那麼一種誠實坦白的態度,就連他的過錯,她反倒覺得同情,滿是應該理解的。再者說,都是在認識她之前發生的事,人家有過三個老婆也該質問嗎?其實在依洋內心裡,已經寬恕了祥子,但是明面上又解不開這個扣,可是她放不下對他的那份真心實意的情感。

  從那之後,祥子始終沒到學院這兒來,鬧得學生們來找依洋詢問。外國人喜歡聽中國史記,依洋找不出理由答覆,只推說他忙,暫時不能到這裡來。

  小珍珍也來學院找依洋,跟她要回老大:「我們那裡有飯店,將來還要開賓館,老大不能只在你這裡,最起碼十天半月也得回去一趟,電話也總得打吧,你是個明白人,准得知道鹽從哪鹹的,醋從哪酸的。這裡不像在中國,管用的人才不多,我們那裡不能沒有老大。」


  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依洋才知道老大始終都在農場裡忙,沒到別的地方,這個人真是怪得可以。

  依洋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都跟珍珍說了,無所謂的,紙里包不住火的事,不如公開。

  「你也不要偏聽偏信,知道你和韓雪是好朋友,但韓雪這人我太了解了,要偷情還得想立個貞潔牌子,如果和老大真有什麼貓膩的事,也是她勾引的。按說她這個人哪樣也都不錯,就是能裝,嘴還會說,老大不會喜歡上她的,他們倆也不合適,老大那是個幹大事業的人。」

  「那你說他和我合適嗎?」依洋索性直說。

  「這就要看你自己了,關鍵在你這邊,至於年齡、過去的歷史,都不重要,關鍵是你愛不愛他,他愛不愛你。人的一生能找到知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世上有百分之九十的婚姻,都不是真正的愛情。」

  沒想到小珍珍半土半洋,說出話來還真有些道理。依洋一忽覺得珍珍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說話實實在在,只是先前很少和她們溝通。

  「中國人到國外來打拼,也都不容易,誰不想干出一番事業。明天我去找他,儘量說服他多關心你那裡的事。不過我這裡也很需要他幫忙,就算借給我用,我會給你們相應的補償的。」依洋的語音很溫和,吐露出自己的歉意。

  「看你說的,說不上將來你倆成了一家人,用得著你們的地方多了,只要你不煩我們就阿彌陀佛。你也知道,早先前我們這路人會讓人看不起的,也是多虧了依仗著老大我們才……」

  珍珍說完話走了,依洋進入到複雜的思緒中。

  老大不回飯店裡來,原由是因為韓雪,珍珍不得不闡明自己的觀點。

  「韓雪姐,你也能理解,我們這兒不管是現在或者是將來,都需要有老大這麼個人,事業有錢就可以做,但人才難尋。如果因為你的原因,我們失去了老大,那我只好把你辭掉了,我這人辦事向來都擺在明處,所以事先告訴你。」

  韓雪沒想到因為自己引起這麼大風波,她害怕了,比剛來時在戴紅那兒都上火,那時候還有大家的人緣關照,如今弄得里外不夠人,珍珍、美美、店裡的人都跟她有意見,連好友依洋也不常給她打電話了。

  入夜,轟轟的海浪聲敲擊著韓雪的心,事情逼著她不能入睡。再回到遠洋漁業公司,那也是不可能的,哪裡有閒位子等著她去做。再不就回國,但回國連固定的工作也沒有,能掙到這麼些錢嗎?做夢也不敢想。

  她本來沒有過分的企求,還巴望著和老大回到過去那暫短的一瞬,錢也掙了,生活快樂,那是多麼短暫的一瞬間啊!可是那一種熱情再不會回來了。是啊,香火不能兩頭熱,你自己是誰呀,可以享受到這麼優厚的待遇!還是現實一點為好,保證自己在這裡干幾年,掙了錢拿回家去,找什麼樣的老公沒有,何必非要惹得大家都不高興呢。

  為了生計,韓雪主動到農場來找祥子:「老大求你了,趕緊挑起餐館那邊的擔子,我發誓不再提起先前的事。」沒想到老大並沒有怪她,並答應她不會扔下飯店那邊不管的。

  韓雪改變了想法,自己也輕鬆。老大是什麼人物,記性叫精明,鐵心地去追依洋,還能沒有目的嗎?才女,大富翁,那可是一步登蹬天。自己算什麼,不可能的事,幹什麼非要攪進去,搞得里里外外都不安寧,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她主動去找依洋,實話實說:「依洋,都是我的錯,我們之間只有那麼勉勉強強的一次,我對天發誓只那麼一次,而且還是……」

  一切恢復往常,大家依然還都是好朋友。依洋給他父母打了電話,把這裡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原想父母一定會阻止她處這麼一個男朋友,沒想到她母親回話,並沒極力反對,也許是她把祥子誇得太完美,來掩蓋他的不足之處。

  她母親只是說要她慎重,並鄭重地和她講:「媽媽只能和你這麼說,愛情的來臨很會讓人神志不清,你可千萬不要讓感情沖昏頭腦。甚至把毛病和缺點都看作是與眾不同和優秀。」

  依洋實話告訴她母親,他把她當作他失去的愛情的影子,她母親特別注意,嚴正地告誡她:「注意了,重要的是他愛的是你,而不是那個影子,這一點至關重要。」

  遲來的愛情一旦點燃,依洋完全投入到那種熱烈當中去了,她不可以沒有一天看不見他,他沒有時間,她就親自去農場裡找他,或者直接到餐館裡去。朋友們都願意幫她,包括和祥子有過一夜情的韓雪,也盡全力撮合。當然,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一點點越軌行為是可以原諒的。但是大家還是都在暗中讚嘆老大高明,是什麼引力讓一個大富翁的女兒,小他十六歲的姑娘,這般的如此傾心,這般的不顧一切的愛。看來外國人和中國人就是不一樣,中國人願意包藏,講究含蓄,而外國人表現出來是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的行動。

  當然,依洋姑娘很主動,也許是年齡關係,祥子卻顯得捏手捏腳。有幾次她就要擁抱他,這在外國,處於禮節上和誰擁抱也不算過分,但被祥子堅決的拒絕了。

  祥子吃過太多的教訓,回首往事,他想起鄭何玉芬,想起聞傑,自己都有過激之處。和韓雪的那一夜情,就讓他悔恨終身,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尤其是和韓雪的那一夜情,差不多幾乎葬送了他的後半生的幸福,他吃的苦頭太重。既然是愛,就要愛得純真,愛得光明磊落。他不想再給這一個純潔的姑娘帶來任何麻煩,假如真的愛她,就應當這麼做,不到十拿九準的時候,他絕不可以邁過這一步,儘管是無所謂的微妙細節,他認定自己必須這麼做。他的那麼一種憨實的勁又用在這上了,他非常堅決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在和你父母沒見面之前,沒獲得他們的正式認可、沒達到各方面的認可之前,我們是絕對不可以過分親近的。」他嚴正地和依洋講清楚。

  儘管依洋是高級知識分子,大富豪望門家族子女,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很聽從他的,也許就是愛的緣故,愛只有傾注對方,無條件的服從,愛沒有階級貴賤之分。她還是很尊重他的原則,說白了也就是尊重中國人的傳統習慣吧。她催促著自己的父母,期盼著父母早日來到天堂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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