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09-14 14:48:10
作者: 彭友懷
日月穿梭光陰似箭,轉眼一年過去,依洋的父母始終說來而沒來上。為此依洋哭了好幾次,她並不是始終那麼開朗,有時候也耍小孩子脾氣,畢竟是在富豪人家裡長大,只這麼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兒。
在祥子面前,她就像一個小孩,有時候也哭他鬧他,說他是老古董,但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原則。
「如果我是真正的愛你,就要對你負責任,所以我們倆的事,必須等到你的父母來才會有新的開始。」
日久見人心,才知道,原來他的個性很拗,依洋除了撒嬌之外,對他一點辦法沒有。
生活並不像想像的那麼一帆風順,祥子主張引進的雜交水稻良種,頭兩年並沒有成功,只提高了一點米的品質,產量不見得高。
這裡天氣太熱,水稻揚花時受粉率低,所以產量低。祥子哪裡肯罷休,絕不能半途而廢。專家們認定,必須在當地培育良種,才能適應這裡的氣候。
飢餓年代裡過來的人,對土地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祥子堅持要在當地培育種子,竟然把這幾年掙到的錢都投入進去。依洋沒太阻攔他的做法,說到底不是外人,不讓他加入一些進去,他心裡怎會舒服。
培育新良種,時間更是緊迫,祥子除了在餐館那邊之外,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忙活在田地里,他的臉色曬得黑紅,不像個中國人,看皮膚真有點像南洋人,可他全不在乎,他幾乎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育種上。
愛情的火焰幾乎要把依洋烤焦了,她差不多每天一個電話,催她父母趕緊過來。此時她父親在北美,她母親卻在非洲,不可能很快就到南洋來。
等待是最難以忍受的煎熬,這一天,她終於聽到她的母親給她回話。
「我如今在的這個地方還比較落後,上不了網,所以聯繫困難,過些日子我和你父親都去中國,到那裡我們可以上網看見他,到時候我和他說,既然你們倆沒意見,何必非等我們去了再定奪。年齡都不小了,我們家沒那麼些禮節,可以結婚麼,到時候在網上我親自說服他。」
雖然聽她母親的話音好像有了一點進展,但是還要等下去,說不上哪天哪月,而他又是那麼固執。中國人真封建,哪有這麼談戀愛的!
事情總會發生變化,有兩個在戴紅那裡工作的女人被遣送回國了,在戴紅那裡的好幾個人跑到祥子餐館裡來躲避,哀求到餐館工作,珍珍打電話讓老大趕緊過來。
「我不反對你搞什麼糧食增產,可家裡的事你也得管一管,最起碼也得有個一三五二四六吧,你趕緊回來,美美的簽證到期了,你得去辦。」
除了戴紅那裡的女人總跑來躲避,時常有警察來搜捕,飯店裡的生意還是不錯的,最高的時候一天能賺十多萬塊南洋幣。有船員上岸,吃得好,又有歌廳,從戴紅那裡跑來躲避的女人,竟然偷著做起女人的生意,餐館裡就顯得有些混亂,總遇到麻煩,需要加強管理。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們都收留下來,成為我們的員工才好管理。」祥子動員珍珍,同意收留從戴紅那兒過來的人,否則,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
「那怎麼行,你考慮過沒有,我們這個小餐館能容納那麼些人嗎,酒店建成還早呢。再說,戴紅要知道收留了她的人,說不上背地裡又要給我們使壞,這種虧我們吃的還少嗎?我看這麼做不算妥當。」
顯然,珍珍不願意再收留從戴紅那邊過來的女人,她認為對餐館影響不好,麻煩事太多,可老大不這麼認為,他的想法總令人費解。
「戴紅那裡的生意,至少在目前是見不得天日的,不知道坑騙了多少不情願的人,還不如過來一個我們就留下一個,想一想當初我們大家不都……」
「得,就是你,總跟我們玩共產黨思想,這裡是國外,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得了!」
「要不這樣,願意過來都留下,給餐館裡做事,工資由我來付總可以吧。」
「動一動你就自己掏腰包,好像是我們多么小氣,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拗不過老大,珍珍只好讓步。
不久從戴紅那裡又跑出來兩個女人,年齡都不大,也就二十左右歲,不算怎麼好看,也沒什麼特徵,一個叫阿紫,一個叫婷婷。阿紫說話聲有點憨,小婷婷特愛說話。
「那裡不能再幹下去了,很危險的,那個酒蒙子聞到一點酒味就醉了,整天嚷著喊要殺掉樓上那個牛魔王,腰裡總藏一把砍椰子用的彎刀,罵個不停。還有那個大塊頭,整天纏著跟戴老闆要錢,他要回家,怪可憐的,二百多斤的一個漢子,哭出了眼淚。前兩天還讓醉鬼給砍一刀,那大塊頭哪裡注意到了,正跟戴老闆算帳,只要放在她手裡的五萬元人民幣,醉鬼那裡不耐煩,對後腦海就給一刀,正面砍也不一定是對手,從背後,這一刀下去,到醫院縫了七針!」
小婷婷說完,阿紫補上一句,嗓音憨聲憨氣:「這兩天不對頭,大塊頭突然不做聲,眼睛裡放出凶光,我們倆偷著跑出來了,看情況危險得很!」
珍珍聽得怪害怕的,這才覺得老大的想法是正確的,她不再反對收留投奔過來的人。她太了解戴紅,為了錢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戴紅那人,只認得錢,在她手下做事,骨頭油她都能給你榨乾,等著吧,她不會有好結果。」
美美雖然年齡不大,但在這裡是把好手,人員安排她處理得非常得當,她對老大幾乎是崇拜,只要是他的主張,她就無條件照辦執行。
「既然你們願意到這裡來,就好好干,只要不那麼嬌氣,錢有得是掙。」
此時在大家的眼裡,老大現在誰比得了,很吃得香,女人們在這裡著意找到富翁,而人家富豪家的女兒卻死皮賴臉靠上他,前途無量。
忽然有一天中午,阿紫臉色嚇人從外面跑進屋裡來大喊:「出事了,出大事了!」
大家詫異,都把目光投向進來的面色驚惶的阿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到市場買菜回來,街上賣報紙的人愣攔阻我不讓走,我心裡還藐視他,一個臭買報的,拽我幹什麼,拿我當什麼人了?瞅一眼也別想!可是那位賴皮賴臉,抓住我胳膊不放,把報紙往我手裡塞,還用一隻手比量脖子。嚇唬我呢,在這裡我可不怕,掏包的打架的向來沒有過。我剛要發脾氣,就見那報紙上有一個圖像,當時就把我嚇得一哆嗦,這不是野豬林嗎?紅燈籠就是那裡最明顯的標誌,幹嘛那麼些警察?那黑人又把報紙翻過來給我看,也還是一個圖像,上面是山林,下面一個院落,有一個袋子,一隻手從破口裡舉了出來。才聽懂那人說出的一句話。china,咔咔!我就猜到,不好,一定出事了,野豬林那裡殺人了,袋子裡裝的是死人的身體!」
說著,阿紫把報紙扔給老大跟前桌子上,他能看得懂英語。老大拿起來仔細看,不禁臉色暗淡,大家急切追問時,他只哼了一聲,嘆氣說:「到底出事了!」
據說是這樣一個情形,距野豬林很遠的一個地方,山林下邊是一個小院,早晨起來,院裡的主人出來打掃院落,突然一個袋子從崖頭上落了下來,砸出一個很大的聲響。院的主人走過來看,不由得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就看見一隻胳膊硬邦邦棒伸了出來,分明是屍體,就望見山崖頂上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外地人哪裡知道,這座孤山只一個進出口,院落主人號召好幾十山民,各個拿著棍棒,從入口處向里搜索,終於把這夥人逼到崖頭,無路可走。
看是中國人,都知道中國功夫,又是殺了人的人,山民們全都把棒子舉起來壯膽,怎耐得人多勢眾,那幾個人陌生人膽怯了,分別被捆綁在大樹上。
事情仍然發生在錢的爭端上,大塊頭失去了往日的纏綿,滿臉兇相。
據說當時戴紅坐在老闆椅上,旁邊站著牛魔王,其她女人已經嚇得躲到裡邊去,大塊頭站在戴紅對面,眼睛裡似乎往出噴火,滿臉怒氣。
「我只說一句,給不給錢!那是我自己的錢!」為了要那筆存在戴紅手裡的錢,大塊頭向戴紅叫真。
「不給,誰欠你的錢?」戴紅咬定不欠錢,事情就搞得很是複雜了。
大塊頭剛要動手,戴紅一看不好,這一回大塊頭來真格的了,她大喊一聲:「不好,他要行兇!」
說是遲那時快,牛魔王的拳頭早已經沖了過來,大塊頭哪裡會在乎牛魔王,但是,還沒等交手,站在他後面的酒蒙子,拿一把錘子打了下去,只這麼一敲,大塊頭就倒了下去。牛魔王沖了過來,拳打腳踢。
「讓你裝死,讓你裝死!」躺在地上的大塊頭始終沒有反抗,像一頭死豬。
激動平靜下來,大家才知道用腦子想,細看時,腦漿子摻血已經流了出來。
戴紅用手在大塊頭鼻子上試一試,沒氣兒,擺動幾下沒任何反應,不禁緊張。
「告訴你們打,也沒讓你們打死他啊!你個酒蒙子,拿刀砍還不行嗎?幹嗎用錘子往死里刨!」戴紅此時臉色刷白,心裡也有點哆嗦。
人死得越是透徹,參與者就越是清醒,大抵漸漸地都害怕起來。剛才還是活活的一個人,這一會卻長脫脫地躺在地上,二百多斤,像一頭大象,眼珠子裡往出涌血。
怎麼辦?殺人是要償命的!
傻了,都傻了眼,每個人的心裡都像灌了迷魂湯,各個都不舒服得很,畢竟是殺了人了,不是一頭豬!
主意還得戴紅來拿。
「如果想要不犯事的話,只有毀屍滅跡。」
「怎麼個滅法?」牛魔王問。
「分屍,剁了他,先把屍體藏起來再說。」戴紅鐵青著臉,陰森森說。
這時候才想起去鎖大門。「快,大門二門都鎖上,拉上窗簾,把大廳里燈都閉了。」戴紅吩咐。
屋子裡頓時變得昏暗起來,死者大塊頭瞪著充血的眼睛,好像時時要坐起來再和他們大幹一場,酒蒙子早已經醒了酒,他的腿都嚇得哆嗦起來。
戴紅心裡明白,這個時候自己不能有任何膽怯的意思,要給大家壯膽,於是鼓起勇氣說:「怕什麼怕,只有想辦法我們才有活路。」
戴紅給大家壯膽,她走過去,硬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一隻腳在臉上抿了一下,那死人的一隻眼睛立刻閉上了,但剩下一隻眼睛瞪得更圓,更可怕。
「拿刀來呀,還愣著幹什麼,等死啊!」戴紅加大著自己的勇氣,厲聲吩咐。
酒蒙子到底害怕走不了道,牛魔王去廚房拿來兩把菜刀,但仍然狠不下心動手。
戴紅從酒櫃裡拿出兩瓶酒來,分別倒在幾個杯子裡,自己先喝乾了一杯。
「喝,都喝,酒壯英雄膽,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解決,喝下去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大家都喝了酒,不一會兒,整個小屋裡滿是酒味和血腥味。很快酒蒙子不再哆嗦了,大家一齊動手,把二百多斤重的大塊頭給大卸八塊。胳膊和頭,腿和下半身,胸部,分別裝進三個袋子裡,凍了滿滿一個冰櫃。
從此自行關閉店門,鴉雀無聲,好一段太平,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然而,死了個人在冰櫃裡凍著,卻比活著的時候更加可怕,大家都擠到樓上一個屋子裡來住,如果下樓,一個人那是絕對誰也不敢去的。
但是老鼠不知道害怕,總要弄出些響動,那冰櫃可能是放的人肉太多,叫喚的聲音好像比以前大了好幾倍,似乎還能聽到大塊頭在裡邊出氣的聲音,太恐怖了。
戴紅也六神無主,眼睛裡直長眵目糊,擦乾淨了瞅哪也不清楚,她睡不著覺,瞪眼睛做夢,總看見大塊頭問她要錢的兇相,戴紅此時好像中邪了。
兩個男人這回都挨著了老婆睡覺,但哪裡還有心事想旁的,凍死人的冰櫃在樓下嗡嗡響,全能讓他們時時想起來鬧心,不知道如何是好。
「再不就把他剁成肉醬,放鍋里熬飛了成湯,然後再倒到下水井裡去。」
戴紅的提議還沒等實施,就把幾個女人都嚇噁心了,誰也吃不下飯,喝口水都想吐,似乎大塊頭已經分散了,無孔不入,看來這個辦法行不通。
終於想出了一個上好的辦法,拋屍,分散了各個地方扔出一袋子,哪裡還會有人認得出來?
這個辦法不錯,但是只可以租車,不可以有外邊司機。但是真正的內部人,他們三個誰也不會開車,況且知道的人都有走漏風聲的可能,既然都知道,必須在所難逃,更何況女人的嘴,是最不可靠的。
戴紅跟沒逃掉的兩個女人闡明:「剁肉的時候你們也都當了幫手,案板也擦過,地也拖洗了,大家的手腳都沾上了死人的血水,一旦出了事誰也躲不過去。所以大家必須完成一次扔屍的任務,做得好,外人不知道,沒什麼了不得的,大家共同平安無事。」
有一個叫黃毛阿蘇的,來之前在家裡開計程車,還有一個叫貞妮,長得挺好看,也不是傻子,但愣頭愣腦,時常把話倒過來反說,別人問吃飯了嗎,她問就說飯吃了嗎,說早上好,她就叫好早上,或者管天又下雨了叫雨下了又天,就這麼個不太全面的人,連說話都不完全,也跟戴紅來到國外。
「緊趕掉了扔,裡屋放倒怪嚇人,是總活著像的。」這裡人都聽得懂。
幾個人租了台車,由黃毛阿蘇開著,跑了好幾個地方,也沒把死屍扔出去。哪都不合適,凍肉放車裡解凍了淌水,停哪裡腥臭臭一股味,很容易被發現的。後來住店乾脆拎進房間來塞床底下,天氣熱,都有一股臭味了。到底殺人的事還是頭一回干,總出麻煩。還許就是死人在顯靈吧,變換著方式讓他們出岔,處處出現彆扭的事情,果真扔出去第一包就出事了,可能死人的屍體不願意分開……
殺人的事傳了好幾個月,逐漸的也不算什麼新聞,時間會逐漸讓記憶忘卻,終於不再有人談論這件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誰還去關心那麼許多。
一晃到了十二月,在中國該是寒冷的冬天,但是這裡仍然還是那麼熱。
農場裡仍然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員工們各自做著耕作前準備工作,新一代水稻良種培育完畢,發育良好,萬事俱備,只等再栽種下去。
祥子有了一定的空閒時間,這些日子,他在農場裡沒大事,始終在餐館這邊忙碌著。
沙灘上賓館大樓框架已經拔地而起,以珍珍命名的、未來的中華賓館,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模樣,看出框架的高大造型來了,單瞅框架輪廓,就是一個很大的建築物。
小店裡照樣買賣興隆,生意火爆。旁邊的海濱浴場每天都有許多人游泳,曬太陽浴,架起遮陽傘,五顏六色,企鵝似的游泳衣,黑白皮膚的人都有,五顏六色匯集到一起,很是好看的一個吸人眼球的景觀。
上午九點鐘,海灘上人就很滿了,海浪聲,人們的嬉笑聲,奏出一個好聽的樂章。有幾個黑皮膚的孩子在海邊水裡摔跤,盡情地玩耍著。此時珍珍和她的英國老公,也在海里浴場游泳,倆人已經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祥子沒事閒不住,把洗完的尼龍繩子盤起來,留下一年農場裡育種時再用,女人們願意幫他幹這些零碎的小活,所以才把這些繩子拉到海灘這兒來。
突然,海水與天涯的盡頭,有雲一樣的黑霧滾滾,大有翻江倒海的勢頭。
沒有人在意,這地方突然下雨的時候常有,但是,此時如果突然間向遠處看,也會萌生出幾分恐懼,天際盡頭,從沒出現過的黑而擴大的雲霧,飛速地翻滾著,天與水全分不清,很是讓人害怕,但這裡沒人在乎。
突然,一個不算大的浪滾了過來,直衝擊到飯店的房跟前,洶湧的海浪擊碎房前玻璃窗,頓時幾乎把所有的在海里游泳玩耍的人們一下子都推到沙灘上來,也有的人被卷回海里去。人們一下子都驚慌起來,大海發這樣大的脾氣,在這個國度里還從來沒有人見過。
清醒過來的人們開始驚慌,往高處跑,可能都有一種預感吧?遠邊的天色,海里的動作,嚇人得很!看得真切,似乎天要塌下來,海要陷下去。
因為飯店的玻璃窗被擊碎,裡邊正在忙碌的女人們全都被驚動,驚恐地跑了出來,望向遠處,全都嚇得直了眼睛。這場面,誰心裡也沒底,天要塌了?全不知所措!
祥子也被剛才瞬間的一幕驚呆了,親眼看見有人被海浪捲走,連腳下的繩子也被吸出去很遠,天邊還有雲一樣的黑霧在上下翻滾。祥子一忽想起龍捲風,他看過龍捲風的圖片,直覺告訴他危險就要發生。
可能就是龍捲風吧?他猜想著,忽然有一種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里碰撞著,再看天連海的盡頭,黑雲突起,交錯著,翻滾著,絲毫沒有罷休。
海灘上的人亂作一團,胡亂地向灘岸上跑,當然也有少數人以為危險已經過去。屋子裡出來的女人們,還站在房跟前嚇得發呆,忘記了應該做什麼,都直愣愣站在那裡發傻,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
祥子大喊一聲,聲音里夾著恐怖:「快,龍捲風很快還會襲來!大家腰間裡綁上一條繩子,要快!」
昨天大家洗繩子時玩過拴馬扣的遊戲,正好此時用上。珍珍和她的老公,從海灘邊慌張跑過來,他們嚇得幾乎把魂都丟了,完全贊成老大的主張。
那個英國漢子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怕姑娘們冷,跑屋裡去拿衣服。祥子把每個人腰間纏的繩子另一端牢捆在椰樹幹上,自己也系上一條,示意英國人也同樣做。下一步他要把每一個人都背到樹頂上去。
天邊的黑雲好像已經泛濫得更加嚴重,海水泛濫,空中渾濁一片漆黑。
幾乎沒有時間了,祥子背著人只管拼命地來回爬樹,並吩咐樹上的人把自己系牢。
天逐漸地混沌起來,黑霧翻滾飄散著壓過來,風突然也大起來,大海里發出轟轟的聲響,烏雲狂風海浪幾乎同時都在泛濫,可怕,再沒有比這還可怕的場面。
祥子落到樹下,背起最後一個英國人,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剛爬到樹的一半,就已經被吞食在海水中,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海淹沒了這裡原來的景象,小飯店不見了蹤影,賓館大樓框架也像艘沉沒的艦船,只露出桅杆,遠處高地上的人此時也無影無蹤,這裡的海灘陸地以及房屋都已經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全變成汪洋大海了。
五棵椰樹有三棵已經歪倒在水裡面,緊挨著的這兩棵也已經傾斜了許多,隨著海水的倒退還在逐漸地傾斜著,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大自然有時候並不總那麼溫順,原來它是那樣的威力無比、無可抗拒。
祥子拼力拽著繩子,爬到樹上來,再扯起那一根繩時,空空的已經沒了那個英國人的蹤影,恐怕是被大海吃掉了,他不會系中國的拴馬扣,當時祥子哪裡顧得上這些。
海水逐漸退下去,小飯店的房子已經露出了尖兒,但是所有的、原來岸上的東西仍然淹沒在海水中,海岸線到處呈現出可怕的場面。
太陽出來了,但是還是很可怕的。這些人落在樹上,孤立無援,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
中午,依洋姑娘聽到了新聞:史無前例的印尼海嘯,波及許多國家……
依洋嚇壞了,他知道老大沒在農場,而就在海邊餐館,他、她們怎麼樣……
依洋開著車,一直往海邊趕。然而全城戒嚴,沿海許多地方都出事了,她扔下車往海邊跑,拼命地奔跑著。
來到海邊,老遠看見飯店已經被淹沒在海水中。她向那裡張望著,歪倒的椰樹上好像有人,有紅色的小東西在擺動,證明那上面的人在求救。
她給農業部長打了電話,要求派直升機救援。事後傳聞太嚴重,說還有海嘯襲來。
直升機在空中盤旋,搜索著有人活著的目標。
環境和條件是多麼能改變人啊,這時候的人根本不管羞恥和不體面。韓雪脫下自己的游泳衣,在空中舞動,還有人揮舞著乳罩,所有的人都拿著一樣顯眼的東西,所有的人都表現出對生命的渴望,直升飛機里發現了樹上還有人活著。死裡逃生,她們終於獲救了。
大自然的威力,把一切都改變了模樣,沒完成的賓館框架樓只剩下水泥柱子,小飯館被沙子掩埋上半截,沒被沖走的桌椅板凳已經不能用,靠窗的鐵皮櫃包括裡面的帳本還有錢和存摺,都不知道被水卷到哪裡去了?
一場國外發財的夢,瞬間被一場大海嘯差不多都給捲走了,此時此刻,祥子這一伙人幾乎又都成了無產者。經歷這場個災難的人永遠不會忘記這一瞬間的恐怖。
大自然用實際行動告誡智慧的生命,聰明的人類永遠都不是大自然的主宰者,隨著時間的推移,規律在選擇著任何存在的生與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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