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她在一個很有名氣的大學裡教中文，很快發揮出她的特長，不久就顯露鋒芒，原來她是一個很出色的教師。

  歐陽很想知道她的過去，其實是很願意找理由和她一起交談，但她從不提起過去的事，他也不再追問，只要有話說就可以，哪怕是不說話在一起坐坐也可以。他上下班接她送她，午間給他送去好吃的東西，後來給她買台車，教她學習駕駛，她像磁石一般吸引著他。再後來他乾脆不幹了先前的工作，他不想再出國，因為那會和她有暫短的分離，他受不了和她不在一起的折磨。他乾脆和他爸爸干起了經商的行業，他們家有一大片產業，就連那個有名的大學也是他家開的。

  但是終於瞞不下去了，儘管她用帶子緊緊纏著自己的腰，肚子還是一天天大起來。他硬領著她到醫院去看，才知道她已經懷孕，都七個月了。

  這樣的事實給歐陽的打擊太嚴重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誰都知道大富豪老歐陽的兒子，娶回一位中國妻子，哪裡曾想會懷了身孕！

  他從來沒和她說過一個不字，他發怒了，失去理智，像一頭失控的獅子。

  「你，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她也覺得這對歐陽太不公平，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同意把孩子做掉，足能讓他深刻地理解到她也是愛他的，歐陽也贊成她的這個選擇。

  「孩子，我們自己會有。」歐陽堅定地說。

  歐陽的母親得知他們的這個決定，心如刀割，她看著西亞姑娘鼓起的肚子，不禁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久別的辛酸往事又浮現在她眼前，在他們要去醫院臨出門的時候，老太太突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回憶起老太太的過去，那是一個已故的年月，多少年前的往事，事情發生在上海灘，老歐陽被定性為經濟間諜，已經通緝把他從國外抓回來，但是還好，沒那麼容易，不過此時老歐陽夫人的處境很危險。

  她懷裡抱著剛剛出世的嬰兒，不時發出幾句嘎嘎的哭聲。她在大街上走著，幾次把懷裡的孩子扔掉，又幾次撿抱回來。孩子的哭聲像刀子在剜她的心，哪裡捨得扔掉自己的骨肉，她的心都碎了，經不住這種折磨。

  沒有別的辦法，她只有這一個選擇，她試想把孩子給人也好，日後也有個還能找到的機會，可是不行，情況不允許。她只有一張機票，一本護照，一個人的出國簽證，也還都是冒名的，很少人知道她是老歐陽的妻子，這孩子生不逢時。最後她還是忍著痛，把孩子扔在一個台階上，那孩子睡著了，假如再哭一聲，她還會跑回去把孩子抱回來，可是那孩子睡著了沒有哭，她瘋了似的跑掉了。

  她終於逃回了馬來西亞，得知孩子扔掉了，老歐陽欲哭無淚痛苦萬分。

  「時間會還我一個清白，證明我不是什麼間諜特務，我也是中國人！」

  老歐陽發誓要找回自己的孩子。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老太太一想起來就心痛，在街上，看見有乞討的孩子，她就會大把的往出掏錢。為此她成立了基金會，建孤兒院，費盡心機用不同方式尋找，但是始終也沒見到她自己扔掉的那個孩子。

  此時見兒子領著西亞去做人工流產，要去消滅一條無辜的性命，勾引起老太太的萬分痛心。

  「不要，你們千萬不要這麼做！」這是老太太醒來時第一句說的話。

  「孩子生下來我養著，如果就因為這孩子的原因，你們倆就各走各的，孩子是無辜的。」

  西亞也突然反悔，站到老太太這一邊來，堅決不同意把孩子做掉了。

  從此西亞和歐陽的關係變得淡薄，各過個的生活，當然中間有老太太偏袒。

  但是歐陽哪能受了這般寂寞，她是愛西亞的，自從西亞走到他的生活中來，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女人值得他去愛了。他跪地下請求西亞原諒他，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

  孩子生下來了，是一個小女孩，非常可愛。西亞給她取個名字叫依洋，歐陽不理解妻子心意，為什麼要給孩子叫這麼一個沒有講究的名字？

  「歐陽依洋？這個名，太咬嘴，也沒有什麼講，也太難聽，你是有文化的人，識古知今，好聽的名字多得是，還是換一個別的名字好嗎。」

  可是西亞不同意：「叫什麼名能怎麼的，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就叫這個。」

  歐陽太愛他的妻子，事事都謙讓著她，況且西亞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更不是不值得他的男人去愛的女人。

  生下孩子由老太太帶著，自己專心搞起教育事業。每當丈夫在一個國家開出一片產業，她都要在這裡安個家，建一座學校，奇怪的是都是以中文為主，也許和她善於中文有關，也許還有別的原因。歐陽也支持她的做法，反正原來大家都是中國人，就隨她的心愿去做自己願做的事情。

  一晃十多年過去，老歐陽夫婦已經相繼去世，女兒依洋都已經成了大姑娘，有了男朋友了。歐陽和西亞想起來就懷念母親，感謝她的仁慈。

  他們倆婚後始終沒有孩子，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大家都太忙，也不一定，大抵有錢的人家，繁衍後代都不那麼興旺，他們倆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當歐陽在中國建起了三家集團公司的時候，西亞又開始準備建學校了。這回不是國語學校，而是七個國家的語言學校。她還準備打造一個家，最主要是給女兒準備的，她想好了，女婿是中國人，正合她的意，將來就讓他們定居在中國吧，一生都在四處奔忙，落葉歸根，中國才是真正的家。

  ……

  依洋在天堂島等待著他母親回來的消息，每天在掛曆上劃著名標記。祥子卻是每天忙得很，雜交水稻在炎熱的南洋島安家，看起來工夫沒白下，而且他還看好了一個新的契機。正準備應戰，可能的話，還會逼他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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