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人告白

  一

  麻煩的事情出在依洋回到她母親身邊，偶然間提到槐花城，事情就複雜起來。

  依洋的心中像一朵花，雖然處的對象比自己大了十六歲，但母親知道女兒喜歡，開始並沒有反對。

  在依洋的心目中，母親永遠是最高尚最偉大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母親更聰明，更慈祥，更明白事理，更心胸開闊，更善解人意。

  她帶回祥子的照片，那是在南洋巨石島上拍照的，有祥子的單人照，也有她和他的合影，在依洋的心目中，自己的對象是最英俊的，各方面都很完美。她把照片拿出來給母親看，多少有一點向母親炫耀的味道。

  「媽媽您看，從面相上看他並不算老，沒人信比我大十多歲。您看這鼻子，大眼睛，濃濃的眉毛，這寬闊的胸肌，他……他有點像爸爸。」

  依洋一條胳臂摟著母親的脖子，另一隻手比比畫畫讓母親看。陳青戴著花鏡，半白的頭髮，雖然看上去精神頭十足，很有風度，但已經失去了年輕時那種特靚麗的漂亮的風采。

  陳青拿起照片仔細端詳著，表情輕鬆地問：「聽說這個人很有能力。」

  「那是，從奴隸到將軍，剛到南洋那會兒情況很糟，經歷過很艱難的一段曲折！哎，媽，您怎麼知道他有能力？我可從沒在您面前誇過他。」

  「傻丫頭，一般的男人我女兒能看得上嗎，我聽你爸爸電話里說的，農場裡的人個個都佩服他。」

  聽見母親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依洋內心裡非常喜悅，興致勃勃地說：「那還用說，不是我在您面前誇獎他，這個人乍一見面，看上去有點憨，好像傻乎乎的，但有內秀，早些年前在槐花城就干出了不少大事情。」

  不說槐花城還好，一提起槐花城，陳青立刻一愣，臉上突然變了另一番顏色。

  「什麼，你說什麼，槐花城？什麼槐花城？莫不是叫做槐花寨吧！」

  「是，正是，現在的槐花城就是以前的槐花寨，媽媽您怎麼知道？」

  陳青手中的照片突然滑落到地上，眼睛裡發出呆滯的光，不過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她又一次拿起照片，仔細端詳起來。

  陳青突然問：「你沒看見他的左邊腿上有一塊黑色的痣嗎？」陳青逼迫的語調問。

  依洋忽然發現母親有些異樣，問出的話也有些離譜，她沒往深處想。

  「媽，瞧你問的，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似的。他那個人就是個老古董，在南洋，女人們都叫他和尚，封建得很，我怎麼會知道他大腿上有沒有黑痣？」

  「那他是不是叫祥子？」陳青呼吸急促，瞪大著眼睛，又逼上一句問。

  「是啊，他是叫祥子，不過在南洋大家都叫他老大，沒人管他叫祥子。」

  依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母親今天怎麼了，太反常。「媽，難道您認識他？」

  「不不，我……年輕的時候教過一個孩子。」陳青此刻顯得語無倫次，她的面色發青，兩眼呆直，一忽她不知道如何向女兒解釋已經忘卻了許久的往事。

  「孩子，什麼孩子？您不是馬來西亞人嗎，您教過的孩子是怎麼一回事？」

  陳青無法回答，失落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女兒，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

  「告訴我，你們倆？你們倆的關係發展到什麼程度，有沒有過性行為？」

  「媽，您這是怎麼了，說話語無倫次，哪不舒服麼？看你的臉色這麼難看。」

  「我在問你話呢，馬上回答我！」陳青的語調都變得非常強硬，幾乎是在喊。

  依洋害怕了，母親從沒這麼嚴肅過：「沒有，從來沒有過，我倒巴望不得，可是他，就連挨我坐一下都不肯。」

  陳青長長地喘了一口氣，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乏力似的閉上了眼睛。

  依洋似乎覺得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母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緊張過。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哇，還算他祖宗有德！」陳青面容失色，默默自語。

  大禍臨頭似的，陳青心急如火，沒顧得跟女兒解釋，她拿起電話，首次這樣給祥子打了長途，沒有解釋，不留餘地，用生硬的態度拒絕。

  但是依洋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沒等陳青把事情原委說清楚，依洋就急忙搶斷了她母親手中的電話，讓祥子那邊電話里根本沒聽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通話就斷了，依洋有些氣憤嗔怪母親：「媽你這是幹什麼？你知道我得到這份愛容易嗎。」依洋急得要哭，搶下母親手中的電話扔在床上。

  「你，你是混蛋！」陳青厲聲吼叫。依洋驚呆了，母親今天特反常，她委屈得大哭起來。

  陳青一忽清醒過來，覺得自己過分了，雙手摟住自己的女兒，非常傷感地說：「不關你的事，是媽媽混蛋，媽媽造的孽，該受到懲罰的應該是媽媽。」

  依洋抬起頭看著她母親，猜出來裡面一定有原因：「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青面色蒼白，張了幾次口，很難啟齒，許久才喃喃地說：「唉，但願要從記憶里抹掉的事，現實卻不允許，那是發生在好幾十年以前的事。」陳青顯出極度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