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南洋一行，歐陽收穫不小，不但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自己的親兄弟，那裡的工作也安排妥當，使他感到格外輕鬆。

  可是他哪裡知道，事過境遷，多少年過去，奮鬥一生的生活背後還藏有他從不知覺的隱情。

  丈夫回來，陳青無法面對，她難以啟齒，如何向丈夫解釋當年發生的事。嚴重的是自己的女兒也攪了進來，而且她還是那個祥子的親生女兒。她本想永遠把這段歷史一直埋藏到墳墓里去，不讓任何人知道，可是，要想人不知，莫非己不為，如今已經到了不說真相不行的時候。

  但是陳青不知道如何開口，此時見丈夫卻滿面春風，一臉喜色，她打心裡不忍掃他的興。

  「西亞，告訴你一個大好消息。」

  歐陽脫掉外衣摘去領帶，坐到西亞身邊說：「這是我們家最大的喜興，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真是好事成雙，一順百順事事順。」

  「什麼事？看把你高興成這個樣子。」陳青勉強裝出笑臉，她心裡有事，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告訴你，此次南洋我找到了一個人！」歐陽人得喜事精神爽，根本沒注意妻子在想什麼。

  「誰？」陳青心不在焉，沒在意應付著。

  「還記得母親活著的時候，說有一個丟掉的孩子嗎？就是我的親弟弟，這次南洋一行，沒想到無意中卻找到了，而且又是那麼具有戲劇性，太好了，終於完成了父母的遺願！」

  「哦，他在哪裡，怎麼不帶回來？」陳青也驚訝不小，站了起來到歐陽跟前。

  「哪有時間回來，你猜這個人是誰？就是和女兒談戀愛的那個男朋友祥子！」

  「啊？！」陳青一聽，心上像又被扎了一刀，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臉上突然失去血色。

  「怎麼了你？哪不舒服嗎？呵，知道了，你在擔心他和女兒的事？問題不大，依洋又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沒有血緣關係。我看，該是把真相告訴女兒的時候，只要大家思想解放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祥子那人，見了面我才更能了解，就算他不是我的弟弟，我也會滿意。」

  陳青聽傻了，事情本來就很複雜，又雪上加霜，這可如何是好？她木呆呆看著丈夫，精神失常的樣子，直把歐陽瞅得發愣，不知道因為什麼。

  「怎麼了？」歐陽擔心妻子病了，她時常出現一種怪異的現象，而後就會身體不舒服。歐陽忙喊：「依洋，快出來，給你媽量量血壓，不行立刻去醫院。」

  陳青擺了擺手，示意沒有事，她閉上眼睛，穩定一下情緒，心裡說，該是把一切都告訴歐陽的時候了。

  ……

  王丹是個很精細的姑娘，她的行動是有心理準備的，她哀求進金成：「哥，帶我和依洋去沙里木湖裡划船吧，感受一下中國西部的自然風光。」當然她的目的是想藉此溝通依洋和哥哥的關係，如果合適的話……

  屋子裡只剩下歐陽夫妻，歐陽聽著妻子講述著過去的那段歷史。他眉頭緊皺，一路上策劃好的，回來後怎樣說服妻子，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他的一切美滿計劃，一下子全被打亂了，一切都不像他想像得那麼完美，此時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下一步該怎麼辦？

  陳青的心情很複雜，她不願意因為過去傷害了任何人，包括好幾十年也沒見過的祥子，在她的印象中，他永遠是一個誠實而又倔強的孩子，她也擔心難以啟齒的過去會給丈夫歐陽內心中留下陰影。事情如果不是靠得這麼近，也就永遠不會有人提起，而達到自然的消滅。

  歐陽沒有表態，世面上金融危機也沒使他消沉，自己身上的病魔儘管很嚴重，也沒有威脅得了他，但此時他的心情很沉重，情況複雜，他獨自進房間裡去了。節外生枝，讓他感到意外也大傷腦筋。

  更加苦惱的是陳青，過去時代留下的陰影，繞來轉去卻是自己丈夫的親弟弟，難以說清楚的隱私，卻完全暴露在自己的家中，不想吐露的隱私，卻非要表白得清清楚楚。

  沒有再好的辦法能阻止事情繼續惡化，自己造成的後果必須由自己解決，也只有把事情全部的公開，該讓人知道的，瞞下去只能是個毒瘤。陳青拿起電話，這一次，把事情的真相，完全、徹底地告訴了南洋的祥子。

  她像做錯了事情，悄悄地走進歐陽房間，此時歐陽已經睡著了，床前放著歐陽總吃的撕掉商標的藥瓶。她沒去打擾他，不過這一宿她幾乎沒睡，她失眠了，各種景象在眼前飄過，滿腦子裡上演著過去和現在。

  清晨，大家共進早餐。這些日子，幾個晚輩關係搞得像一個人似的，無話不說。

  有外人在，陳青雖然心裡有數，但仍然擔心歐陽會一時想不開，主動給歐陽倒上一杯牛奶，麵包片裡夾上雞蛋。這些小動作，只要歐陽在家，他都會事先給老婆孩子做好的，今天陳青搶做在前頭，他落後了一步。

  「我說西亞，是不是有客人在，就非要表現，你可搶去我一貫的功勞了。」歐陽又恢復了往日毫無煩惱的表現，似乎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

  陳青心裡明白，一切恢復正常。歐陽這個人，她特了解，天大的事情，一覺醒來都會成為過去，他都會滿懷希望的面對現實，沒有人能看見他的困惑，這是在他身上別人做不到的優點，而且每在這個時候，他就已經有了計劃好的主張。陳青心裡輕鬆了很多，終於可以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她長長的出了口氣，毫無顧忌地說：「歐陽，過去的事情已經不算什麼秘密，這是我一生中做下的最見不得天日的事情，本來想永遠隱瞞下去，這個包袱讓我背得好沉重，現在好了，該知道的，在座的人都知道，歐陽，你有了新的打算嗎？」陳青很坦率，知道歐陽一向喜歡直言，也渴望知道歐陽的打算。

  「西亞呀，我向來認為你是個很完美的人，在你身上幾乎讓我找不到缺點，哈哈，你到底露出了馬腳。我已經想好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已經成為歷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目前是我們如何面對現實。我想，一切順其自然吧，我們只有努力去做就好了。現在大家吃飯，一會我帶你們到沙里木湖盡頭，那兒沙漠裡有一個大湖泊，藍藍的天空倒映在湖水裡面，靜靜的圓圓的，像一輪浩大的明月，這在內地永遠也別想看見。」歐陽就是這麼個人，很少有煩惱，他的心永遠像一個孩子。

  隔一日，進金成他們要回去了。王丹心裡惦記著哥哥的事，這些天始終和依洋在一起，幾乎形影不離，臨走前她試探著問：「依洋姐，到槐花城走一走吧，散散心，開始新的生活。」沒費周折，依洋欣然同意了。

  就在歐陽送幾個年輕人走的時候，預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南洋華裔集團總部來電話告急，說那邊的老總，就是新上任不久的祥子，情緒上發生了顯著變化，根本不去關心集團里的事情，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大家聽了都很焦急，殘酷的現實給人打擊太大了，擔心那裡的祥子會承受不了。

  歐陽心裡也沒有底，畢竟他和弟弟相識的時間太短，此時正處在金融危機時候，各方面不穩定的現象在世界各地蔓延，問題非常嚴重，不過他還是安慰大家。

  「沒有事的，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該過去的也一定會過去，大家只管努力去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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