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絕望中的迷茫

  一

  生意不好還是其次，事實真相的揭曉，給祥子一個致命的打擊，他幾乎承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陳青最後一次把埋藏心中多少年隱秘都說了，祥子聽後蒙了，電話摔落到地下，往事依稀歷歷在目，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人還是畜生？值得讓他懷戀的人，是他的親嫂子，愛戀的女友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想到這些，他的腦袋就嗡一下脹大了，一直往大脹，脹得幾乎要爆炸，他覺得羞恥，無地自容。他突然想到不如就死了得了，這種事傳出去，丟死人了，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他想到了去死的幾種方法，也不僅一次地去實施，但是身邊的人，包括集團公司里的人，都像看賊一樣地看著他，四處都有盯梢的眼睛。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幾次尋死都沒有成功，這讓他活得很無奈。

  剩下的就是一具活著的死屍，還有不停頓的思想。他不敢去想，心裡希望什麼也不去想，像死人一樣躺在床上，可是大腦不聽他使喚，越是想像死人那樣沒有思想，大腦卻越開始活躍，專往死牛角尖里去想。眼前就全是陳青、依洋、他的親哥哥，還有各樣的笑話他的臉，咧開笑話他的各樣的嘴型，各樣的鄙視他的眼睛，逼得他無處藏、無處躲。

  他開始喝酒了，用酒精麻醉自己，金融危機他管不著，經濟蕭條他才不去關心。小飯店裡沒有太多的顧客，他一口氣喝下去兩瓶北京二鍋頭，把大家都嚇傻了。

  「老大怎麼了這是？神經錯亂，一塌糊塗，突然變得就像一個瘋子！」

  「你們！你們大家都笑我是不是？笑我是畜生對不對，我就是畜生！拿酒來！」

  誰能管得了他，他的力氣太大，一抬手把珍珍美美小婷婷都給掄倒了，自己跌跌撞撞跑到吧檯裡面去，抱起酒瓶子趴在地上喝，簡直成了怪物。

  沒人知道到底因為什麼，本來歐陽走後還好好的，他已經成為南洋島上很有名望的人物，哪個人能比得上他。臨走時，歐陽已經答應把養女嫁給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可是他現在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

  終於他喝得不醒人事了，渾身發軟，滿臉通紅，嘴裡往出冒酒。

  珍珍趕緊打電話，召回自己的對象和美美的老公，把他送到醫院裡去醒酒。

  酒醒過來，但他的精神狀態一點沒見好轉，照樣拼命喝酒。沒喝醉的時候，他低著頭喝，把腦袋哈在桌子底下，喝醉後就不管天地了，怪態百出。

  這個人自尊心太強，處處事事都要自己做到位，寧願身受苦不讓臉受罪那號人。

  酒喝得差不多少了他才敢抬頭，左右巡視，果然看見一雙雙各樣意思的眼睛，明里暗裡都在瞅他。

  但有酒在肚子裡墊底，什麼悔恨、愧疚、沮喪，他似乎變得全不在乎。

  「瞅什麼看，你，你！還有你們，都別裝，比我也好不了哪去！現在都像個人似的，別忘了過去，別忘了你是誰！」他說話幾乎不經過大腦了。

  說得糊塗聽得明白，這種狀況，哪個人能跟他一般見識，管怎麼的是這裡老大。

  他恐怕受到了什麼刺激？大家猜著，十有八九是因為依洋吧？愛情方面受到的挫折，是最能讓人精神上垮台的，但誰也不敢細問。

  就是，他已經把自己鍛鍊得允不得有半點污點，或許仍然是他的修煉不夠，聰明卻沒得到徹底的悟化，朦朧的知識結構加合上超凡的記憶卻成了他的障礙，他超脫不了生命賦予他的生活怪圈，似乎他就應該陷入到這種痛苦的折磨中。

  但是還是清醒的時候多，越熟悉的人越使他受不了，讓他最難受的就是酒前沒醉的時候。

  他認為凡是熟悉他的人都在暗中恥笑他，他還糊塗地認為，大家都知道他和他的親生女兒談戀愛。事實上，這時候還只有他自己知道底細，真相還沒人知道，這就是他的好記性給他的精神上的錯亂。

  他不打算在自己家的餐館喝酒了，他害怕這些熟悉的面孔，陌生的人也許會好些，他害怕見到熟人，但他早就名聲在外，很多人都認識他。他像做了賊一樣逃避現實，酒是最能讓他糊塗的，忘掉他內心中的羞愧。

  他跑到別人家酒館裡去喝酒，一直把自己灌到人事不知為止，這可難倒了珍珍的愛人和美美的老公，他們必須在遠處瞅著，監視著他的行動，還一定不許讓他看見，酒喝得昏睡過去，再把他抬回去。

  有一次他倆的事情就沒做舒服，他開著悍馬大吉普車，到五十里地以外去喝酒。他喝睡過去了，倆人把他抬上麵包車，誰想到半路上他醒了，把倆人揍了一頓，那珍珍和美美的老公哪裡是他的對手，酒後的力氣能打虎，他倆一個眼眶被打青，一個嘴角給打出了血。大家哪能和一個醉鬼一般見識，更何況他是老大，都在外面闖蕩，講的是意氣，就是傻了瘋了也是自家的老闆，也要忠心到底。

  祥子墮落下去，幾乎成了廢人，什麼也不管，一切和他都沒關係，火上房也不著急。

  華裔集團那邊，已經有人替代他做老總，這邊有珍珍維持，好在生意上還能繼續下去。

  終於，他喝酒喝出了毛病，喝一點酒就吐，後來聞到酒味就吐，看到酒就噁心，他再也喝不下去一滴酒了。

  這樣好，他終於和酒斷絕了關係，不能用酒來麻醉自己的神經。但是他差不多已經廢了，成了一個糊塗人兒，坐准一個地方打蔫，瞅著一樣東西能用上小半天。跟他說話他也不理睬，旁若無人，像得了痴呆症，有時候還突然瞪起眼睛，不說話也嚇人，鬱抑症捎帶精神失常。

  有人提議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但多數人不同意，認為他根本不是精神病，只是某種精神上的崩潰，而且農場的眼鏡場長告訴珍珍，他的哥哥歐陽大老闆馬上就會過來，歐陽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