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4 14:49:35 作者: 彭友懷
  把金融風暴比作是一場特大的地震,那麼在震中心邊緣受到的衝擊,造成的破壞程度更不見得小。

  比如說英國、德國、法國、日本,那些發達國家,那些跟隨美國經濟關係密切的國家,受到的衝擊、遭到的損害程度幾乎不小於美國。

  日本經濟已經宣告進入負增長,英法德的銀行大廈也出現搖搖欲墜的痕跡,瀕臨倒閉的危險。救市,救市,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全世界都在救市!把各國家的領導人的嗓子都喊啞了。特殊情況,非常時期,像要斷了氣的病人,不給氧立刻就會咽氣。祥子在網上焦急上火,他就是這麼個人,得著一條道跑到黑,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雷曼公司在香港的產業,就像死去了主人只剩下了座空房子,找誰討債去?那些帶有病毒的金融產品捏在持有者的手裡,成了已獲者糟糕的東西,它放射著傳染的空氣,向四面八方擴散。人們開始到街上示威遊行,對政府怨聲載道。那些隱藏弊端的金融產品,發財的時候,偷著樂的時候,一夜暴富的時候,沒有誰不願意到金融部門去搶購,但是終於現在成了社會問題,必須得儘快解決的。

  緊接著倒閉的浪潮在全世界掀起,昨天還是好好的很像樣的企業,今天就突然關門了,垮台了。豐厚的利潤,白花花的銀子飄到天上去了,這就是泡沫。

  祥子在網上搜尋著,在他看來,世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突變。裁員的風潮開始,大裁員,國際性大裁員,幾乎所有的銀行、商號、企業集團、大公司都在裁員,失業人員每一分鐘都在世界各地增多。任何人都會明白,失業意味著什麼?地球人該走向何方,多麼可怕的現實!祥子搜尋著,順臉淌汗,就像他自己立刻就會攤上麻煩。

  中國,走好,這可是關鍵的時刻!危機之說,有危就有機,現在沒有誰反對遇上機遇,大家都在救市,救得各方面市場不要跟隨著癱瘓,確切地說是在救世,拯救這個世界。只可惜,至少現在中國還不具備做這個救世主的資格,把自己救活就不錯,這個世界此時正需要配合。祥子認真地觀察著,挖空心思地猜測著、幻想著,給出自己的結論。

  他在網上自己跟自己發表著內心中的感慨、議論,以至於確定著自己的結論。他看見一個小城市,一個部門的玻璃被砸了,汽車被燒毀,原因雖然出在金融危機方面,但無論如何大家都有責任,中國需要一個穩定的社會。

  珍珍從外面來到祥子這裡,心情低落,無精打采,面目上帶幾分傷感。

  「韓雪給我來電話了,上次你給她寄去的路費讓她回來,結果怎樣,她們拿到賭場裡去賭,結果全輸掉了。今天電話里又要錢,說金融危機,現在美國的房子太便宜,一萬美金就能買一撮房子,過去只能買間廁所,我看她根本就沒打算回來,再寄去錢恐怕還要繼續賭。她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又只圖表面上的虛榮,她這個人總是在做美夢。」

  「你打算給她寄錢嗎?」祥子多少日子沒管事了,想知道珍珍的意見。

  「她要是真回來,就給她寄錢去,買房子?我看她是在說謊,說不上又在繞什麼圈子,還許就是去賭博,老大你看怎麼辦,我聽你的。」

  「既然是這樣,我就出個主意。這麼的,她不說買房子嗎,可以,你打電話和她說,寄來購房的合同,而且我要跟房主說話。如果情況屬實,就把錢給她,如果要回來,我們在這裡給他們買返程機票。」

  珍珍點點頭,但沒有走的意思。

  「還有事嗎?」祥子問。

  珍珍低聲說:「金融危機帶來的不良後果,因為不景氣,我們的超市昨天全部關閉了,飯店那邊上個月賠了二十萬南洋幣,借貸這邊也出現問題。有一百多輛車子,很長一段時間沒付租費,大概意思要錢沒有,要車拿走,都是金融危機造成的,關鍵是我們把車要回來幹什麼?」

  祥子聽著,安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擔心也沒有用,困難一定會有,非常時期,我們大家都要沉住氣,現在是看誰有這個耐性,有這個能力渡過難關。」

  話說出來容易但做到很難,日漸冷清的市場,祥子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沒過多少工夫,珍珍又磨了回來,臉上顯出更加恐懼和不安,說話都有點變了味道。

  「我說老大,你可別在那電腦跟前玩深沉了,現實很可怕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該怎麼辦!」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嗎?」

  「還怎麼了,火燒眉毛,華裔集團那邊要倒閉了,好歹那是你哥哥的產業,你還不去看看!」

  「啊!不能吧?」

  「不能!都上電視了,南洋台。」

  祥子來到華裔農場,大門緊關,往日那種繁忙景象不見了。辦公室里紙張遍地,亂糟糟像戰爭影片裡打了敗仗的指揮部。眼鏡場長雙手拄著下巴,胳膊拐在辦公桌上打蔫。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祥子著急問。

  眼鏡場長動也沒動,跟沒聽見一般。

  祥子來了脾氣,伸手把眼鏡揪站了起來:「你說話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眼鏡場長顯得很無奈,垂頭喪氣說:「歐陽在美國的控股公司慘遭挫敗,直接影響到在中國的開發建設,他命令我們賣掉這裡的產業,籌集五億資金。唉,真是太可惜了,這裡是很有發展前景的!」

  「已經賣掉了嗎?」祥子根本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嚴重,更加焦急地問。

  「還沒有,當前是什麼氣候,哪裡有人過問,歐陽來電話要求按破產倒閉處理。」

  祥子鬆了一口氣,稍帶些怒氣地說:「糊塗,為什麼不拿我的錢用。」

  幾年來農場裡的格外收入,按規定增產部分的百分之七十利潤,撥到祥子的戶頭上,這筆款,就是祥子賭博輸得無處求借,他也沒有動。事實上他的心底里當時也並沒有墮落到底,一是他還惦記著回國搞他的那個產業化農業,另外他根本沒想要這筆錢,覺得不是純正的屬於他自己的。

  眼鏡場長有口難言的樣子,好一會才喃喃地說:「我跟歐陽老闆提起過,他說已經很虧待你了,歐陽家族所有的產業都該有你的那一份才對,而且也永遠彌補不回你吃過的苦頭,所以不讓和你說這些事。」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祥子顯得很生氣,用命令的口氣說到:「立即撤消拍賣廣告,通知各公司領導開會,錢的問題由我來解決。」

  由美國發起的一場金融海嘯,把祥子給震清醒了,他幾乎忘掉了自己過去那些不順心的事。他的過去的那一種執著精神又回來了,似乎好像他專門擅長在逆境中生活,專門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才能夠逆境重生。

  形勢逼得走上這一步,祥子主張借貸公司包括小餐館及所有的員工,都合併到華裔集團,形成了一個新的組合,這裡的產業暫時穩定下來,好像沒什麼大問題。不過從形勢上看,從單位到個人似乎都收緊了錢袋口,大家都突然小氣起來,即使有錢也不願意拿出來花。


關閉